“姐姐你臉色好差, 身體不舒服嗎?”皇甫壹朵關切地看著許星空問道。
“認床, 睡得不好。”許星空勉強笑了笑。
“那今天早點回去休息休息。”杜一哲叮囑道。
杜一哲和白竹借宿的那家準備好了早飯, 他是來叫她們吃飯的。既然許星空和皇甫壹朵起了床,杜一哲邊往外走邊說:“朵朵你去叫倪教授她們, 我去叫白竹老師。”
“他沒在家嗎?”皇甫壹朵邊紮著丸子頭邊問道。
“早上起了個大早去池塘邊畫日出了。”杜一哲給她正了正丸子笑著說道。
“我去吧。”許星空突然說道。
杜一哲看了皇甫壹朵一眼, 皇甫壹朵則看著許星空,叫了一聲:“姐姐……”
許星空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剛紮起的丸子, 起身出了門。
大山裡晨起霧色很濃,昨天下了雨, 天像是被仔仔細細的洗刷了一遍,格外乾淨晴朗。
視線以內的遠山, 薄霧環繞著黛綠色的山頂, 讓人覺得像是置身於虛無縹緲的仙境中一般。
這般仙境,馬上就要被山頂那輪紅日照散,紅日只冒了一半,照亮了對面的大山。
太陽還未完全出山,小村莊卻已經醒來了。各家各戶或新或舊的房屋上, 冒著嫋嫋炊煙, 和晨霧融合在一起, 最後消失在天地之間。
許星空順著小路往池塘邊走,路上還碰到幾個拿著農具的村民。小路因為昨天的雨變得更為泥濘了些,快走到池塘邊時,許星空抬頭看過去, 看到了站在池塘邊正在畫畫的白竹。
白竹穿的衣服大多是淺色系,但很少會弄上顏料,永遠都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
現在的白竹,正站在這初春蒙了層淺草的池塘邊,他上身穿了一件奶白色的雨衣材質的風衣,能看清裡面藍色的細格子襯衫。下身則穿了一條深灰色的登山褲,腳上也穿的登山鞋。
他經常外出寫生,經常會這樣穿。登山裝給人的感覺一般是硬朗的,但在他身上,卻像是被他給感染了一樣,自帶一股高冷出塵。
許星空剛到池塘邊,白竹就察覺到了。回頭看了許星空一眼,臉上神清氣爽,格外精神。眉眼間的清淡在看到許星空時驀然一柔,唇角勾起了些。
“早。”白竹打了聲招呼。
晨起的薄霧貼在皮膚上,有些涼。而池塘上浮著一層水汽,比其他地方還要涼些。走到白竹身邊站定,許星空看了一眼畫板上的畫,笑著說:“昨天沒看到你帶畫板。”
“嗯。”拇指擦了一下虎口處的顏料,白竹回答道:“我在村民那裡一塊。”
百閆村每一個時刻都有不同尋常的美,白竹過來的時候,如果有時間都會畫幾幅畫。後來,因為來回背著畫板不方便,就在這裡放了一套。
他應該出來有一會兒了,風衣上有些晨露,凝結成水珠,順著他的動作滾落到袖邊。他手邊的畫也畫得差不多,畫板上朝日出山,撫摸大地,色彩絢爛,蓬勃又有朝氣。
大自然是美的色彩搭配師,儘管光影變幻,但每一次,都是最美的。
眼睫垂下看了一眼畫,許星空又抬頭看了一眼遠山上快要跳出的朝陽,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田間的空氣,涼涼的空氣入喉,許星空感慨道:“這裡的日出真美,淮城的日出有時候看著像是隔著蒙了灰塵的玻璃。”
淮城是工業老城,空氣品質不怎麼好。
手上做著這幅畫最後的收尾工作,白竹看著女人的溫婉嫺靜的側臉,心也沉靜了不少。
“夏城的呢?”
似是回憶起了夏城的日出,許星空唇角牽起,回答道。
“夏城海邊的日出也很美,不過,我更喜歡夏城的日落。”
“你喜歡看日落?”白竹抬眼看著她問了一句。
許星空眸光一頓,她對上白竹的視線,女人水潤的雙眸中映著些紅日的光芒。
既是愉悅的,又是羞赧的。
“嗯。”許星空答應道,她眼底的溫柔像融化的水一般將要溢出,“或許是喜歡和那個人在一起的感覺,所以會覺得周邊的景色也是自己見過的最美的。”
神色一頓,白竹眉眼間的笑意漸漸散去,他看著許星空,黑亮的雙眸也像是被蒙了一層霧氣。
被這麼直接得看著,許星空沒有閃躲,她來找白竹,就是想重新回答一次他上次問過她的問題。
許星空揪了一截青草,長長的草葉一圈一圈纏繞在手指上,微風吹動她的髮絲在她的臉上,女人笑得如夏花般絢爛。她看著漸漸變紅的指腹,對白竹說。
“我有喜歡的人了。”
在回夏城前,許星空先給陳婉婉打了個電話。陳婉婉因為這次IO陷入詐騙案的事情,還在公司裡加班。
一回到夏城,許星空就打車去了IO大廈。
剛從計程車上下來,許星空就看到三輛黑色的轎車順著IO大廈門前的路開到了大廈的旋轉門前。
轎車車門一開,車上幾個西裝革履的人走了下來。為首的那個男人,長著一張娃娃臉,上次見到他時的嬉皮笑臉全然不見,變得認真而嚴肅。
這樣神色的他,竟有了些懷荊的影子。
懷陽翰手上拿著文件,進旋轉門前回頭掃了一眼後面。看到許星空,他眸色未變,收回視線後,走進了旋轉門。
透過旋轉門,許星空看著一行人一起上了電梯,眉頭漸漸收起。
這次詐騙案,是懷陽翰和懷昌朝搞出來的麼?在這種時候,他來IO做什麼?
許星空腦子一團亂,推門走進了大廳。正午的陽光直射地面,然而整個大廳卻冷冰冰的,平時無人的週末,偶爾會有一兩個人行色匆匆的走過。這樣的IO,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許星空到了翻譯辦公室,辦公室裡有兩三個資歷較深的員工正在加班。許星空一進門,直接去了陳婉婉的辦公室。
她以為陳婉婉會忙得焦頭爛額,而陳婉婉卻只在看文件,絲毫不忙,只是眉眼間帶了一絲焦慮。
見許星空進來,陳婉婉連檔都不看了。許星空走到她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問道:“公司現在什麼情況?”
許星空當時打電話給她說要見她,她以為有什麼大事兒呢,沒想到竟然只是關心公司的情況。
具體情況,陳婉婉一個副部長也懂不多少,只能把現有的情況和許星空說說。
“CG詐騙這事兒是假的,我們現在和CG的合作還在進行中,電視臺不知道從哪兒收到的消息就造謠。但雖然是造謠,影響還是很大的,要想不要事態惡化,就要抓緊闢謠。”
“已經開始操作了麼?”許星空問道。
“沒有啊!”這一點,陳婉婉也覺得不可思議,“上面完全沒有指示。不過嘉琳姐已經飛去德國安撫TIE了,國內還沒有動靜。公司裡人心惶惶的,可懷總好像一點都不急。”
危機公關必須要爭分奪秒。
他想做什麼?許星空眉頭緊擰。
“要想闢謠,只需要找比上次那個電視臺受眾更廣的宣傳平臺來發佈闢謠檔就可以了。”陳婉婉看許星空擔心的模樣,以為她在擔心自己丟了飯碗。
這樣說完之後,陳婉婉自己也歎了口氣,說:“不過也有些難度。現在主流媒體的風向都是受控的,要想扭轉現在的情況,只能由政、府出面。但懷昌朝的原配妻子是紅、二代,懷陽翰更是在外婆那邊認識很多相關方面的人,現在的風向要想偏向懷總,很難。”
“這件事是懷陽翰為了陷害懷荊做的。”許星空說道。
聽許星空直接叫懷荊的大名,她心裡微妙了一下,但沒有在意。
按理說,如果這真是懷陽翰為了陷害懷荊做的,那懷荊現在就是刀俎上的魚肉,任憑懷昌朝父子宰割。
可懷荊絲毫沒有動靜啊。
“懷總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他現在還沒有任何動作,應該是在計畫內的吧?”陳婉婉說到這裡,和許星空說了一點她聽到的小道消息。
“聽說,當初懷陽翰母親去世,是因為懷昌朝出軌,所以懷陽翰對他父親心裡頗有微詞。他明著在幫懷昌朝,其實是在和懷總合作。前些天有人看到懷總和懷陽翰一起進了隆宏商務會所,說是懷陽翰牽線讓懷總認識省宣傳部部長的女兒。有了宣傳部出面,IO這場危機,破解也是分分鐘的事兒。我看懷總現在這麼坐得住,這事兒八成靠譜。”
許星空神色一震。
陳婉婉說到這裡,將手上的檔扣上,看著文件殼抿嘴感慨道:“我們懷總這麼優秀,要是真和宣傳部部長的女兒結了婚,可要傷了一大片女人的心咯。不過懷總這樣的男人,結婚的物件肯定是門當戶對的。比如懷總父親娶了何家大千金,懷昌朝也娶了紅二代……”
陳婉婉這段話裡的每一個字,說出來時都像冰錐紮在了她的心口。她一遍一遍地回想著剛才懷陽翰進門時的神色,身體漸漸繃緊。、
“對了,你找我就為這事兒啊?”陳婉婉看著許星空問道。
抬眼看著陳婉婉,許星空心亂如麻。她下頜微顫,想著剛剛陳婉婉說的話,聲音發抖地說:“我愛上懷荊了。”
“啊?”陳婉婉抬頭看著許星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笑了笑說:“我也愛啊,可是我有老公了,他以後也會是別人的老公。”
像是最後一根弦被剪斷,許星空眼眶通紅地看著陳婉婉。她昨晚一夜未睡,眼球上全是紅血絲,被蒙在一層水霧之後。
“我進公司不久,就和他做了床伴,一直到現在……婉婉,我是真的愛上他了。”
聽著許星空顫抖的聲音,陳婉婉雙眼漸漸睜大了。
懷陽翰到懷荊辦公室的時候,懷荊在看文件。集團外面人仰馬翻,他依然氣定神閑。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到地面上,反射的光芒,將他臉部的輪廓都打深了一點。
伸手撕開領口的領帶,懷陽翰神色緊繃,門都沒敲,直接走了進去。
待走到辦公桌前,懷陽翰將檔放到懷荊面前,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與他對視,語氣鎮定地說:“我是來和你談合作的。”
對面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眼都沒抬,手上筆尖一劃,說:“你現在沒什麼資格和我談,如果有,你就不會主動過來找我了。”
被懷荊拿捏到痛處,懷陽翰下頜一緊,他舔了舔下唇,抬眼看著窗外的太陽,而後低下頭,語氣裡仍然是冷硬的。
“咱們半斤八兩。你手上想要扳倒我爸的證據也不全,IO現在水深火熱,你就放任它這麼下去?”
手上的筆尖一頓,懷荊終於抬頭看了懷陽翰一眼。但他依然神色平靜,似乎並沒有被他的話影響到,眸色清冷。
“IO一開始就是讓你們糟蹋的,上次林瑋瑜的事情是,這次詐騙案也是。”
望著懷荊眸中的清冷,懷陽翰的心像是過了一遍涼水,凍透了。
他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喉結滾動。低下頭看了一眼桌面,再抬頭時,眼球上已經浮了一層乞求。
懷陽翰眼眶通紅,語氣漸漸放低,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你放我爸一條生路好不好?奶奶這麼大年紀了,她現在就我爸這麼一個兒子。你現在只需要娶了唐清綺,解決掉IO這次的危機,做給董事會看看。這些都是我爸這次陷害IO的資料,我和董事會還有奶奶都會支援你接手懷氏。以後,懷氏就是你的了。等事情結束,我就回澳大利亞,再也不會去碰懷氏的事兒。”
“娶了唐清綺?”懷荊抬眸看著懷陽翰問道。
唐清綺就是一開始懷陽翰要介紹給懷荊認識的那個官二代,他當時只是要測一下懷荊是否有女人,沒想到現在真把她也列入了計畫之中。
懷荊一開始就想到懷陽翰會查許星空,而懷陽翰也確實查了。只不過他動作太慢,後來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還沒有摸到現在和懷荊在一起的女人是誰,那個女人就被他藏起來了。
他知道懷荊是愛那個女人的,不然也不會如此緊張的對待。
“唐清綺只要個名分。”懷陽翰解釋道,“只是名義上結婚,結婚後,你和誰在一起都無所謂。”
鼻間一聲哼笑,懷荊低頭繼續看著檔,淡淡地說:“我不同意。”
喉頭一緊,懷陽翰看著懷荊,說:“你就這麼不願意放過我爸?”
“嗯。”懷荊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未停,補充道:“還有一點,名分我已經給出去了。”
“什麼?”懷陽翰似乎沒聽明白。
眼睫一眨,懷荊抬眸看著懷陽翰。原本平靜的神色,在似乎想起什麼之後,添了一抹溫柔。
“我妻子的名分,我已經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