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玄武湖上大戰歇止,晉國世家大族互不相讓,檯面下忙著分贓較勁。
程宗揚卻收攏晉國後宮一干美妃,還與弱不禁風的雲如瑤有更多接觸,天天樂不思蜀、好生快活!
石灰坊、織坊也陸續有豐碩成果,他所熟悉的現代產物一一重現。
自從進入這個世界,終於讓他享受到如此愜意的日子!
然而,蕭遙逸為了創造平等社會的理想,遠赴江州,他少了一個好友在旁;看似昏瞶的王丞相知道他在後宮的「好事」,特意提醒他適可而止;偶然聽雲蒼峰提及六朝地理,令他驚覺世界如此之大——胸無大志、有所惘然的他竟浮現一個念頭:他要去東海!他的家鄉……
第一章 玉花
低垂的柳條風中搖晃,晚秋的陽光暖暖灑在身上,和風拂過,將草帽邊沿吹得一動一動。時值正午,正是秋高氣爽時節,周圍的玄武湖煙波浩渺,幾日前湖上的鏖戰已經消失無痕。岸旁成片的蘆葦綻開無數白花,在陽光下隨風漫舞。
天藍如洗,槐蔭深處露出了別墅一角。程宗揚舒服地呼了口氣,架在鼻樑上的墨鏡映出身前一團雪白美肉。
這會兒程宗揚躺在一張帆布做成的躺椅上,身下潔白的沙灘朝兩側張開,宛如一眉新月,圍出一個畝許大小的泳池——不是池塘,正是一個標準型的泳池。
整座游泳池全部用白色大理石鋪成,周圍沒有砌出邊沿,而是從沙灘邊緣由淺到深,東側的最深處接近一丈。泳池兩端各有一條水渠,將玄武湖水引入池中,水源用編織的蒲葦團濾過,清澈池水在白色大理石間折射出澄淨的碧藍色彩。沙灘的沙子又細又白,在陽光照射下散發出耀眼光澤。
躺椅旁邊觸手可及的位置擺放一張圓桌,上面擺著紅茶、綠茶、鮮釀的果汁,還有一瓶上好葡萄酒。桌旁立著一個美艷婦人。她胸前圍著一條鮮紅色綢巾,下身是一條同樣材質的游泳內褲,赤腳立在沙灘上。兩條白光光美腿**著,大片豐腴白膩的肌膚暴露在陽光下,雪滑無比。她垂著頭,目光微微閃動,臉上泛起醉人紅暈。
躺椅另一側的垂柳蔭下鋪著一張墨綠茵毯。一個絕色麗人身無寸縷,赤條條臥在毯上,兩手支頤,含笑看著躺椅上的男子,光潔胴體如脂似玉。
程宗揚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懶洋洋抬起來,「啪」地打了響指。穿著比基尼的美婦捧起盛滿葡萄酒的高腳玻璃杯,順從地躬下腰,遞到他嘴邊。
程宗揚咬住麥稈做的吸管飲了一口,被墨鏡遮住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美婦胸前,順著她白滑乳溝朝裡面看去。
在他身上,另一個美婦以倒騎姿勢跨在他腰間。她俯身,兩團白膩**低垂下來,肥美雪臀高高翹起,彷彿一團白花花的美肉在程宗揚腰間不住起落,賣力地套弄他的陽具。從後面看去,豐美雪臀又圓又大,臀間緊湊的菊肛和紅嫩濕膩的性器完全暴露在陽光下,每一個細小褶皺都纖毫畢露。
騎在程宗揚腰間的女子長髮盤成華麗雲髻,髻上戴著一枝鑲嵌七寶的黃金鳳釵,風韻猶存的玉臉佈滿紅霞,媚眼如絲地淫叫著;一邊像尺蠖一樣聳翹臀部,一邊伏著身子,用她豐滿雙乳在程宗揚腿上摩擦。那具白生生的肉體香汗淋漓,肌膚上汗津津地佈滿晶瑩汗珠,在正午的太陽下散發出熟艷光澤。
這處別墅在玄武湖深處一座灘島上,雖然平常有人維護,但十幾年沒有人入住,許多設施已經荒棄。程宗揚從雲家找了些能幹僕傭,花幾天時間把別墅徹底清理一番,沙子也重新淘洗,整座別墅煥然一新,才帶著幾個美人兒過來享受。
相比於以前的日子,這些天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舒心。自己夢裡都不敢想過的事,這會兒已經成為眼前活生生的現實。
伏在自己身上,正聳著白花花的美臀,賣力與自己交合的是晉國太后周氏,也就是以前的芸娘;茵席上玉體橫陳的是晉帝最愛寵的麗妃,以前的麗娘。而旁邊粉軀半露,給自己舉盞奉酒的,則是太乙真宗六大教御之一的卓雲君。
程宗揚把目光從卓美人兒乳溝裡收回,半瞇眼觀賞眼前豐膩的雪臀。周氏紅膩的性器蜜汁橫流,一副沉浸在肉慾中不能自拔的騷態。那種淫媚樣讓程宗揚看得心動,拿起麥稈,把滴著紅酒的一端放到美婦臀間,插到她淫艷的嫩肛內。正在套弄的周氏兩手抱住屁股,把雪膩臀肉扒開,紅嫩的屁眼兒蠕動著,讓滴酒的麥稈插進肛內,一邊發出淫**聲。
程宗揚笑道:「麗娘,你這婆婆有夠風騷的。」
茵席上裸裡的麗人抿唇笑道:「奴家婆婆孀居多年,徐娘半老才嘗著主人的樂處,倒像是情竇初開的樣子呢。」
程宗揚側過身,伸手在她嬌美下巴摸了一把,一臉壞笑地說道:「別忘了你出來的時候自己說的,這次來要做什麼?」
麗娘含住他的指尖,媚眼如絲地舔舐片刻才嬌聲道:「奴家說,只要少主帶奴家出來,奴家便和婆婆一道光著屁股給少主唱玉樹後庭花。」
程宗揚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玄武湖一戰之後,雲家很快送還晉帝和太后,做出全面配合的姿態。而蕭家則執掌禁軍牢牢控制住太初、昭明二宮,擺明在談判結果出來之前絕不放手。
當日禁軍以除妖擁帝的名義攻入內宮,並沒有多做擾亂。殺光宮內叛亂的太監和王處仲的荊州私軍之後便退出內宮,封鎖宮門;接管內宮飲水、食物的供應,同時禁止任何人出入。
但這難不住程宗揚,當天夜裡他從暗道潛入宮中,除了拿回自己留在宮裡的東西,還順道瞧了瞧麗娘。麗娘接受他的警告,在禁軍入宮前藏起來,躲過這場兵災。禁軍退出後,宮中剩下的妃嬪宮女一片淒惶,她們大多數人都不清楚發生什麼事,這時古冥隱一黨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人人擔驚受怕,不知還會有什麼禍事發生。
程宗揚本來只是掛念麗娘,捨不得這個尤物受到傷害。結果一見之下,一個惶恐無助,一個血氣方剛;一個寡女,一個孤男,天雷勾動地火,一來二去,順理成章滾到一張榻上。
麗娘說起來是有夫之婦,不過晉帝那樣子比死人也強不了多少,宮裡又失去主心骨,人人自危。這個絕色寵妃把自己當成救星,曲意奉迎,不但讓自己享盡魚水之歡,也讓自己心理上獲得極大滿足。
於是程宗揚從一開始的偶然探望變成每夜必至,而且夜不空宿。麗娘不僅慇勤侍奉,還在他高興時引來交好的姐妹求他庇護。這會兒宮裡一片大亂,早就沒人來管,何況能活下來的都不是三貞九烈的賢婦。這些日子下來,好一番花迎蝶舞,讓自己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了。
昨晚程宗揚按例溜進宮裡,說起自己在湖上的別墅,裡面的沙發、吊燈、抽水馬捅入、彈簧床……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讓麗娘滿心傾羨。在宮裡的遭遇使她對這些看似華麗輝煌,生活在其中卻陰森可怖的宮殿早已心懷怯意,便在枕上軟語央求,求他帶自己出來散心。程宗揚雖然心裡有些顧慮,但美色當前,而且別墅就在湖上,離宮城不遠,便拍著胸脯一口答應,天亮前用一條小船把她們接過來。
程宗揚貼在麗娘耳邊,小聲道:「別忘了我跟你說的。幫我搞定!」
麗娘瞥了他一眼,然後款款起身,胸前渾圓**搖晃著,走到芸娘身邊扶起她的手臂,柔聲道:「娘娘好熱了呢,換個地方可好?」
芸娘兩腿已經酸軟,被她扶著離開躺椅,軟綿綿走到綠柳蔭下。麗娘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芸娘回眸一笑,俯身跪在蔥綠茵席上,翹起圓臀,兩手抱著白滑臀肉,騷媚地朝兩邊分開,露出插著麥稈的嫩肛,膩聲道:「有請少主光臨。」
麗娘纖指按在美婦臀溝間,輕輕拔出麥稈,將嫩肛分開,嬌笑道:「少主,奴家婆婆的後庭花已經開了呢。」
程宗揚隔著墨鏡看了卓美人兒一眼,挺起怒脹的陽具大剌剌走到芸娘身後,抬手拍了拍她的屁股,對著她圓翹雪臀用力干入。
芸娘低叫一聲,螓首揚起,臉上露出柔媚入骨的淫態。
透過墨鏡,芸娘的肉體顯得分外白膩。隨著陽具進入,白花花的美臀彷彿膨脹起來,愈發肥圓。程宗揚大感興奮,抱起雲娘肥白屁股,用力幹著她的屁眼兒,一邊用眼角餘光瞄著卓美人兒。
麗娘走到卓雲君身畔,笑吟吟道:「這位姐姐生得好美呢。」
卓雲君年齡與芸娘相仿,但外表年輕一些,看起來比麗娘大不了幾歲。她有些勉強地挑了挑唇角,然後扭過頭,分明不想和她交談。
自己身上這些連內衣也稱不上的布片是他特意讓人做的,還起個古怪名字,叫「比基尼」。上身紅綢開口極低,故意收緊擠出乳溝,內褲又窄又小,後面則是比手指還細的絲帶,一穿上就陷進臀溝裡。
這種衣物比赤身裸體更令人感到羞恥,他卻顯得十分開心。如果在斗室間兩人相對,自己穿著讓他觀賞也就罷了,可他不僅要自己在光天化日下穿出來,旁邊還有兩個陌生女子。卓雲君羞不可遏,覺得穿著比基尼的自己簡直成了她們眼裡的笑柄。
麗娘沒有在意她故作冷漠,反而笑道:「奴家認得姐姐呢。」
卓雲君身體猛地僵住。
麗娘美目微睞,輕笑道:「昔日貴宗在九霄宮講演道法,奴家曾見過姐姐。姐姐那時是太乙真宗的教御,姓卓,芳名叫雲君的。」
卓雲君右手擰住自己的左腕,手指一片冰涼。她想過自己身份會暴露,卻沒想到會在這裡被人認出。晉國佛門遠盛於道流,建康周邊有大小數十處佛寺,卻沒有一處道觀。建康一些信奉道流的世家往往要到建康以東的江乘,在九霄宮聽取道法。卓雲君隨同門往九霄宮還是十餘年前的事,以為建康未必有人認得自己,誰知被眼前這麗人一語道破。
麗娘挽住卓雲君的手:「姐姐知道我們是誰嗎?」
卓雲君聽到她們以婆媳相稱,心下早已不齒。婆媳共侍一男,這種淫浪舉止足以令任何人心生鄙夷,卻偏偏被她們認出身份。惱羞之餘,卓雲君冷臉道:「誰知道你們是哪裡來的粉頭。」
「姐姐莫惱。」
麗娘看出她的羞惱卻沒有半點不悅,指著柳蔭下的美婦低笑道:「那邊被少主騎著的便是奴家的婆婆。姐姐可知道,她在外面的身份是晉國的太后娘娘。奴家也不是什麼粉頭,三年前受封為貴妃,庾娘娘過世後,本來要做正宮的。」
卓雲君被叫來時,兩女早被脫得光光的,圍著程宗揚爭相獻媚。她在旁邊捧盞奉酒,渾不知那個淫浪的騷婦便是太后,而眼前這個慫恿婆婆與旁人交合的麗人竟是貴妃。
麗娘看出卓雲君的驚疑,抿嘴一笑,走到芸娘身前,俯身嬌笑道:「娘娘被少主弄進後庭,可快活嗎?」
美婦雙手抱著屁股,被幹得嬌喘連連;她一雙**壓在茵席上,玉臉側在一邊,面色潮紅,精緻髮髻微微鬆開,那枝七寶鳳釵歪到一邊,對麗娘的調笑充耳不聞,只發出一串淫媚嬌呼。
麗娘取下芸娘的鳳釵遞到卓雲君手中。握著那枝釵子,卓雲君慢慢抬起眼睛。
麗娘笑道:「姐姐信了吧。奴家出身張氏,雖然不是第一等高門,但也是上等門第。」
說著她貼在卓雲君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麗娘在宮裡委屈求全,連古冥隱也能瞞過,這時言笑晏晏,親切的姿態讓卓雲君慢慢放鬆戒備。
「真的嗎?」
麗娘點了點頭,用艷羨口氣道:「姐姐好福氣呢,能陪在少主身邊。奴家和婆婆想得到少主的寵愛可難了呢。」
卓雲君咬了咬唇,低聲道:「哪裡的福氣,我不過是……」
「咦?」
麗娘訝道:「姐姐不是少主的姬妾嗎?」
卓雲君這才知道程宗揚在別人面前給自己留了面子,沒有點破自己是供他專用的妓女身份。不知為何,這個解釋讓她感到一絲淡淡欣慰。
麗娘悄聲笑道:「少主好勇呢,奴家和婆婆在榻上輪流侍奉都被他幹得洩了身子。不知道姐姐洩過身沒有?」
「那是什麼?」
麗娘一手擁著卓雲君腰肢低笑道:「就是被少主的大**硬硬地干到身子裡面,幹得洩了身子。你瞧,奴家婆婆快洩了呢……」
綠柳蔭下,那美婦裸著白白屁股,被程宗揚幹得花枝亂顫。她失神地張著眼睛,紅唇微分,喉中不時發出銷魂媚叫。
卓雲君看得面紅耳赤,正待扭過臉,卻見麗娘蹲下身,輕撫美婦面孔笑道:「娘娘,讓旁邊的姐姐仔細看看好嗎?」
那位太后娘娘早已無力反抗,被她雙手抱著屁股,用力分開白花花的臀肉,將自己臀間正在交合的部位暴露在陽光下。
卓雲君大吃一驚,身體靠在圓桌上,將上面的杯盞撞得一陣搖晃。她原以為兩人蝶戲用的只是平常的背入式,這時才發現太后被幹的是另一個肉孔。看著那小小肉孔被陽具撐開到不可思議的尺寸,卓雲君不由自主地夾緊雙腿,心裡怦怦直跳。
程宗揚透過墨鏡打量卓美人兒的神情,心裡彷彿有一團火在燒。今天他存心要讓卓美人兒自己乖乖把後庭獻出來,為此不惜讓芸娘和麗娘一同現身說法。本來這事多給小紫幾串錢也能搞定,只不過那死丫頭這些天不知道吃了什麼藥,常常一個人跑得無影無蹤,只好自己擺平。
第一次近距離目睹肛交,直看得卓雲君花容失色。美婦敞露的雪臀間,那張小巧屁眼兒像撕裂一樣被**撐開,肛洞周圍細密的菊紋被完全拉平;陽具進入時,整張屁眼兒都被擠進臀內,拔出時又被帶得翻出,肛內紅膩嫩肉像花一樣綻開,在陽具周圍顫動,散發瑪瑙般艷紅的光澤。粗長陽具直挺挺干進臀內,頂得美婦柔頸昂起,翹著舌尖發出短促媚叫。
卓雲君扶著圓桌,眼神驚疑不定,心道:「這……怎麼可以?」
麗娘似乎看出她的心意,在她耳邊笑道:「姐姐也是女子,該知道女人身子有三處地方能讓男人開心。女子的後庭花最是嬌嫩,又是不雅的穢處,就是平常夫妻之間也未必肯讓自己的夫君享用。奴家和婆婆對少主敬慕非常,為了少主開心,才心甘情願獻出後庭。」
卓雲君被她毫不避忌的言語說得面紅耳赤,良久才道:「那樣的穢處,怎可褻弄?」
麗娘掩口笑道:「姐姐有所不知。女子後庭狹緊又容易使力,男人的陽具放在裡面就像被一個肉箍束住,進出時別有一番快活。咱們女子羞處被少主用過,這時翹著屁股,把自己夫君也未曾用過的部位裡露出來,讓少主享用。那心思就像把一件沒人碰過的禮物放在他面前,等人拆開。而且少主陽物又大又熱,干在裡面比起羞處的交合另有一種妙態……」
麗娘話音未落,忽然美婦渾身一緊,肥白雪臀緊緊夾住陽具,屁眼兒用力收縮,接著敞開的美穴間噴出一股液體。戴著墨鏡的程宗揚咬緊牙關,用力挺動陽具;在他身下,那位尊貴的太后像淫獸一樣尖叫,兩條雪白大腿劇烈地抖動,下體淫汁四溢。
「啵」的一聲,陽具像拔出瓶口的塞子般從屁眼兒中拔出。美婦臀間留下一個渾圓肉孔,幾乎能看到腸道深處蠕動的腸壁。
卓雲君看得心旌搖曳,玉指在桌沿捏得發白。她目光落在程宗揚昂起的**上,頓時像被燙到般一閃。
程宗揚把芸娘抱在懷中,在嬌喘美婦身上揉捏。卓雲君側過臉不肯再看,兩條**卻不由自主地並緊,小腹微微起伏。
麗娘一笑,拿起桌上紅酒款款走到程宗揚面前,然後屈膝跪下。她將紅酒淋在程宗揚怒脹的陽具上,張口含住他的龜頭,細緻地舔舐起來。
卓雲君臉頰一陣滾燙,眼前白色沙灘反射刺眼陽光,讓她感到一陣眩暈。
麗娘將陽具舔舐乾淨,然後站起身,潔白玉體臥在躺椅上,含笑看著面前的男子,翹起一條白滑美腿柔柔放在他肩上。**間敞露的秘處像嬌艷的玫瑰一樣綻開,露出柔膩穴口,對著主人火熱的陽具。
「啊……」
麗娘喉中發出一聲嬌媚低叫。被她舔舐過的陽具對準微張的穴口,用力頂入。
程宗揚一手抱著麗娘的**,一手抓住她豐美**,弓身**弄她的美穴。麗娘躺在椅上,白軟纖足隨著他的動作,在他肩頭一翹一翹;另一條**垂在躺椅邊緣,將被陽具撐滿的美穴暴露出來。
麗娘本就生得嫵媚艷麗,這時裸體受淫,每一寸肌膚都顯得媚態橫生。被程宗揚**弄十幾下之後,她用撒嬌口氣央求道:「少主,奴家也要像婆婆一樣,讓少主從後面疼愛奴的後庭……」
這是程宗揚和麗娘商量好的,要引誘卓美人兒自願跟自己肛交。他放開手。麗娘轉過身,把散亂髮絲拂到耳後,然後伏在躺椅上,在卓雲君面前翹起圓潤**,低笑道:「姐姐,少主要光顧奴家的後庭了。」
卓雲君有些吃驚地咬住唇。麗娘雪白粉臀間,那張屁眼兒像胭脂塗過般嬌紅明艷,小小的縮在一起,連小指的指尖也未必能容納。麗娘長髮低垂,朝她嫣然一笑,兩手分開臀肉。
接著卓雲君看到粗大陽具伸到她臀間,龜頭硬邦邦頂住麗人柔艷嫩肛。紅嫩的屁眼兒在龜頭擠弄下軟軟張開,像一張紅膩小嘴,一點一點將龜頭吞入肛中。
麗娘呻吟著昂起螓首,勾魂楣眼卻望著旁邊的卓雲君,膩聲道:「少主陽物好大,人家的後庭花開了呢……」
穿著比基尼的美人兒下意識地並緊雙腿,豐美雙乳微微鼓脹,乳溝滲出細細香汗。
麗娘在躺椅上擺出冷艷姿態,那雙猶能言語的瞳眸目光在卓雲君身上流連,像在炫耀,又像是誘惑。
「少主人的大龜頭塞到奴家肛蕾裡了……好像一顆硬硬的石子……啊呀……奴家的肛蕾被撐開了……好熱……」
麗娘媚聲道:「少主,奴家的屁眼兒緊不緊……」
程宗揚嘿嘿笑道:「真的很緊啊。」
「啊!」
麗娘低叫一聲,「龜頭插進來了……腸道裡面好脹……少主的大**好硬,奴家的屁眼兒都被干穿了……」
麗娘挺起雪臀,將屁眼兒毫無保留地綻露出來,讓陽具長驅直入,直到程宗揚的小腹頂在自己臀上。
麗娘眉眼間的媚意濃得彷彿要滴落下來,濕淋淋的美目勾引卓雲君,嬌聲道:「少主的大**整個干到人家屁眼兒裡;把奴家腸道塞得滿滿的……」
她一手伸到身後,撫摸程宗揚腹部結實的肌肉,一邊用軟膩聲音道:「少主身體好壯呢。」
卓雲君目光停滯一下。陽光下,程宗揚腹部肌肉一塊塊稜角分明,像雕刻一樣清晰;隨著他身體挺動有力地動作,在麗人如雪美臀的比對下,更顯得野性十足,充滿雄性陽剛的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床上運動做多了,程宗揚最發達的肌肉是腹肌。從上到下八塊腹肌,微一用力就結實地繃緊,看起來強悍又精壯。他腹下陽具更是怒勃而起,鐵棒一樣捅在麗人粉團般的美臀間,彷彿僅用一根陽具就能將她嬌美身體整個挑起。
麗娘軟綿綿伏在躺椅上,媚眼如絲地望著卓雲君,帶著一絲滿足的呻吟呢喃道:「主人的陽具好熱……奴家屁眼兒都要燙化了……哎呀……姐姐,人家的屁眼兒都翻開了……」
充滿誘惑的聲音不住傳來,那種入骨的滿足和淫媚的妖冶,讓卓雲君呼吸都顫抖起來。
隨著陽具進出,麗娘媚叫不絕,將**在自己肛內的每一絲動作都鉅細無遺地描述出來。繪聲繪色的敘說讓卓雲君感同身受,彷彿自己臀內也有一根陽具在捅弄。
麗娘忽然拉住卓雲君的手指,笑道:「卓姐姐,你下面濕了呢。」
卓雲君身體像發燒般滾燙,雙腿已經軟得毫無力氣,被麗娘一扯便跌到椅上。
麗娘讓開位置,和芸娘一起把卓美人兒按在躺椅上,讓她面對程宗揚勃起的陽具。
卓雲君維護自己最後一點神智,喘息道:「不……不要……」
麗娘笑啐道:「有什麼害羞的?奴家和婆婆那樣的身份都當著姐姐的面讓少主幹過,何況姐姐還是少主的姬妾呢。」
麗娘是引誘,程宗揚則是威逼,凶巴巴道:「卓美人兒,乖乖把內褲脫了!免得我叫你媽媽來!」
卓雲君身子一抖,在麗娘和芸娘的哄弄下,她咬住唇,兩手挽住內褲邊緣,慢慢褪到臀下。
卓雲君內褲已經濕了一片,秘處更是春潮湧動。兩個美嬌娘一手抱住她一條腿,將她雙腿分開。麗娘掩口笑道:「姐姐的恥毛好濃呢。」
卓雲君面紅過耳。那對婆媳下身毛髮都剃得乾乾淨淨,光溜溜裸露出兩張美穴。相比之下自己倒成了異類。
麗娘笑道:「姐姐陰戶好嫩,不知道是誰給姐姐開的苞?」
程宗揚得意地說道:「當然是我了,卓美人兒,是不是?」
卓雲君無奈地點點頭。忽然下體一緊,濕膩秘處被旁邊的芸娘分開,卓雲君魂飛魄散,本能的反感使她掙扎起來,想擺脫陌生人的手指。麗娘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卓雲君頓時一僵。
「好姐姐,少主要干你了。」
那根火熱陽具頂在下體,然後毫不客氣地捅進去。卓雲君心神全部放在腹下,眼看著那根陽具干進體內,重重頂住花心,才意識到自己正在旁人注視下與人交合。
強烈的羞恥感潮水般湧來,但很快就被肉體的快感沖淡。
堅硬火熱的陽具在**中進出,每一下都搗在花心上。卓雲君緊繃的身體像湖水一樣融化,被陽具捅弄的**淫液四溢。
正午的陽光使卓雲君視線都映得發昏,只有肉體快感一波接一波襲來,讓她下意識地叫出聲。
身體彷彿在波浪上起伏,時而墮入谷底,時而又被拋上雲霄。天地不停旋轉,一切都變得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體內那根火熱陽具,一下一下不停地搗入**深處,撞擊自己柔嫩的花心。
陽具忽然盡根而入,將濕滑**撐得又脹又緊。卓雲君從眩暈中吃力地睜開眼睛,正看到程宗揚一臉壞笑的面孔。
「卓美人兒!」
他宣佈說:「我要開你後庭的花苞!」
恍惚中,卓雲君感到自己點了點頭。
陽光透過柳條,在一具雪滑軀體上留下斑駁光點。卓雲君被攙扶著伏在帆布躺椅上。鬢側髮絲垂在羞紅的臉側,她微微戰慄,細軟腰肢向下彎曲,將光潤的雪臀聳翹起來。
一個硬硬物體碰到唇邊。卓雲君睜開眼,只見他遞來一根剝過皮的樹枝,讓自己咬在嘴裡。卓雲君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還是乖乖張口咬住。
臀間傳來一股溫熱氣息,接著小小肉孔被粗圓龜頭頂住。卓雲君渾身一抖,這才意識到龜頭的尺寸。那龜頭像火熱的拳頭硬邦邦頂在臀肉,將自己臀肉擠得張開。密藏在臀肉間的肛洞小小的,幾乎連龜頭頂端的馬眼也無法容納。
白色樹枝在齒間傳來樹汁青澀的苦味,卓雲君咬緊樹枝,認命般的閉上眼睛。那兩個身份尊貴的婆媳剛被同一個主人插過屁眼兒,既然她們的身體能夠承受,自己應該也能容納下主人的陽物。
「呃……」
卓雲君昂起玉頸,齒間發出一聲痛叫。
熾熱的龜頭硬硬擠進肛洞,柔嫩的屁眼兒像要迸裂一樣被擠得擴張。卓雲君雪臀本能地向前移去,試圖躲避陽具的進入。麗娘和芸娘嘻笑著扯住她的手臂,從兩邊將她白滑臀肉扒開,將小巧的屁眼兒敞露在陽具的重壓下,一邊嬌聲道:「姐姐忍一忍便是了。」
程宗揚跨在躺椅上,兩手摟緊卓雲君的腰肢,陽具一點一點擠進她未曾被開墾過的嫩肛中。卓美人兒肉體對痛楚的感應過於強烈,程宗揚怕她吃痛不過,不敢十分用力。饒是如此,卓雲君仍然痛得渾身戰慄,被扯住的手臂不住用力。
麗娘在旁提醒道:「少主,長痛不如短痛。」
程宗揚心領神會,抱著卓美人兒的腰肢用力一頂,那張緊湊的屁眼兒猛地張開,被陽具硬生生頂進肛內。
卓雲君口鼻中發出一聲痛叫,豐滿雪臀像被陽具頂起一樣猛地向上一翹,原本緊蜜的嫩肛此時被撐得張大數倍,菊肛邊緣被拉成一圈細細紅肉,緊緊箍住粗壯棒身。
卓雲君這才知道他為什麼讓自己咬住一截樹枝。身體的痛楚彷彿又一次失去處女身,屁眼兒彷彿被龜頭搗碎,傳來撕裂般的痛意,而且拳頭般粗圓的龜頭還在自己直腸內挺動,像堅硬的石碾在腸道內摩擦,將腸壁上豐富的褶皺一一拉伸碾平。
臀內傳來的脹痛使卓雲君感覺自己腸子都被撐裂,巨大傷口從屁眼兒一直延伸到臀內深處,彷彿整個屁股都被**幹得裂開。
卓雲君咬住齒間樹枝,喉中發出短促而尖厲的痛叫。她玉體顫抖,兩行珠淚順著面頰流到鼻尖,連串滾落。芸娘的手腕被她手指抓住,皮膚都被捏得發紅。她力氣不及卓雲君,剛才又洩了身,被她一掙幾乎摔倒。
程宗揚一口氣把陽具全部干進卓雲君體內,一邊抱住劇痛的卓雲君,在她耳邊道:「別怕、別怕,一會兒就不痛了。」
麗娘羨慕地看了卓雲君一眼,笑著解開她的乳罩,一手握住她酥滑**輕輕揉弄。
陽具在肛內抽送著,卓雲君痛得幾乎昏迷。她完全沒有想到後庭開苞的痛楚會如此強烈,像被一根燒紅的鐵棒捅入臀中,在裡面來回攪弄。齒間樹枝使她叫不出來,只能拚命搖頭,發出乞求般的泣聲。
程宗揚幾乎心軟下來,但這次半途放棄,下次想引她乖乖答應和自己肛交,天知道是猴年馬月。反正就是痛點,忍一忍就過去了。
程宗揚收起憐香惜玉之心,抱著卓美人兒,陽具用力在她肛內挺動。
碧煙般的柳絲深處,一雙小靴在枝上輕輕搖晃。柳條下,咬著樹枝的美婦趴在躺椅上,粉臀高舉,柔嫩後庭第一次被異物捅入,在主人毫不憐惜地姦淫下痛得死去活來。她敢肯定這會兒取出她咬著的樹枝,卓婊子連爹爹都能叫出來。
旁邊兩個粉頭一個騷浪一個嬌媚,這會兒正扒著卓婊子的屁股,讓那個大笨瓜從後面干卓婊子的屁眼兒,還笑得花枝亂顫。好得意嗎?
程宗揚正幹得快活,一根樹枝突然掉下來。他連忙揮臂打開,接著又是一根。
程宗揚抬起頭,頓時一陣光火,「死丫頭!你吃飽撐著!」
小紫從樹梢跳下來,冷臉說:「有人找。」
「誰啊?」
「你去了就知道。」
程宗揚呼了口氣,不滿地說:「沒看到我正在忙嗎?」
小紫繞著躺椅走了一圈,忽然一腳踢在程宗揚屁股上。
「我干!」
程宗揚一聲大叫。
麗娘和芸娘都嚇了一跳,連忙鬆開卓雲君。
程宗揚臉色鐵青,陽具一跳一跳,還沒有經歷**就在卓美人兒又緊又暖的後庭裡噴射起來。
「死丫頭!」
程宗揚大吼一聲。
這死丫頭太過分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把卓美人兒的屁眼兒開墾得差不多,這會兒正在快活,誰知死丫頭竟然一腳踢中自己精關,強迫自己射精。
麗娘有些心痛地撫住程宗揚挨踢的部位,嗔道:「你怎麼能這樣?」
小紫眨了眨眼睛,忽然綻出一絲笑容。「程頭兒,你好有本事哦,勾搭上這樣一個大美人兒,難怪整天找不到你呢。」
麗娘有些訝異地望著這個天仙般的小美人兒,問道:「你是誰?」
小紫伸手畫了一圈,笑吟吟道:「我是這裡的女主人啊。」
麗娘水靈靈的妙目望向程宗揚。
程宗揚瞧出不妙,連忙道:「麗娘,別說了。」
一邊拔出陽具,一邊板起臉道:「死丫頭,你跑哪兒去了?」
小紫折下一枝柳條在手裡無聊地把玩著,一邊眨眼:「我見了幾個傻瓜。」
程宗揚琢磨一下才恍然想起。「你是說星月湖的八駿吧?你和他們見面了?」
小紫搖著柳枝道:「幾個傻瓜有什麼好看的?」
程宗揚悻悻道:「按你的標準,我這麼聰明的人是大傻瓜,小狐狸比我強那麼一點算傻瓜。你說那幾個都是傻瓜,看來水準都比我高一點。咦,你去見他們怎麼不叫上我呢?」
小紫哼了一聲,揚起下巴。
程宗揚話說出來就覺得不對。自己這些天整日在宮裡胡混,如果不是今天到別墅來,想找到自己就難了。他看著小紫的臉色,有些心虛地訕訕道:「加上小狐狸,八駿還有七個人,他們是不是都來了?嘿嘿,見面禮總是有的吧?」
小紫似乎對這個話題興趣索然,沒有開口,只轉頭朝躺椅看了一眼。卓雲君已經聽到她的聲音,本能地蜷起身體,這時撞上她的目光,身子頓時一抖,顧不得臀間劇痛,勉強撐起身體,在她腳前拜倒,低聲道:「女兒見過媽媽……媽媽萬福。」
小紫矜持地點頭:「乖女兒,你也好呢。又學了新花樣來討好主子,真乖呢。」
卓雲君怯怯地不敢作聲。
小紫望向旁邊的芸娘,用嘲諷口氣道:「這位奶奶好像挺有身份,怎麼也和我們程頭兒睡到一起了呢?」
程宗揚喝道:「行了,死丫頭,我借你的島玩玩,用不著給我擺臉色吧?」
小紫跳過來親密地擁住他的手臂,彎長濃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用嬌嫩聲音甜甜道:「人家哪兒有啊。程頭兒,你快去見客人吧。兩位嬌客讓小紫照應就行了。」
程宗揚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喝道:「少跟我來這套!要去一起去!」
麗娘和芸娘看看程宗揚,又看看這個精緻如畫的小美兒,神情間除了尷尬,還有些隱隱的不安。她們兩個不顧身份在別人島上與一個異族商人白晝宣淫,一旦傳揚出去又是一場軒然大波。旁邊卓雲君沒有被小紫叫起,只能羞窘地跪在沙灘上,一手掩著受創的雪臀,黏稠精液正從脹痛的肛中淌出。
程宗揚躍進泳池用布巾抹淨身體,然後換上衣物,扯著一臉不情願的小紫離開沙灘。這灘島獨處湖中,離最近的湖岸也有半個時辰的水程,不怕這三個美人兒會走失。要緊的是把死丫頭拉走,免得弄出血案。
第二章 戰果
寬闊的客廳中,巨大華麗的水晶吊燈讓秦檜嘖嘖讚歎。他見聞也算得廣博,但這處別墅每件陳設都別出機杼,連一桌一椅都與眾不同,讓人耳目一新。
程宗揚穿著大花襯衫短褲,大搖大擺進來。「會之,原來是你啊。」
他往沙發上一坐,懶洋洋道:「有什麼事趕緊說,我還忙著呢。」
玄武湖一戰另一個後果是自己吸收太多死氣,真陽充沛得直想外溢。剛才只幹了一半就被死丫頭暗算射精,程宗揚實在很不過癮,只想趕緊把秦檜打發,好回去左擁右抱。
秦檜第一句就讓程宗揚坐直身體。
「一個時辰前,宮中下了詔書。」
「怎麼說的?」
「詔書說貴妃孟氏昨日產子,陛下喜得皇子,下詔大赦天下。」
程宗揚等了一會兒,「完了?」
秦檜點了點頭。
程宗揚叫道:「這算什麼詔書?」
玄武湖之戰,王處仲敗死,少陵侯蕭道凌慘勝。在畫舫談判中,丞相王茂弘與謝太傅聯手壓制蕭侯,桓大司馬臨陣倒戈,致使蕭侯功敗垂成,憤然離席。不過蕭家沒有就此收手,一直牢牢把持禁軍與石頭城水師大營,更將太初、昭明二宮死死握在手中,擺出絕不善罷干休的姿態。
晉國制度,詔書不是宮中隨便一下就算的,必須由丞相簽署才能生效。晉帝在蕭家手中,丞相是王茂弘,程宗揚原以為詔書既然頒布,肯定是兩家談定的結果,內容對晉國未來政局極為重要,沒想到是不痛不癢的一件破事。
程宗揚發了句火才沒好氣地說:「你從哪兒得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秦檜徐徐道:「是王丞相、謝太傅對在下親口所言。」
「哈!」
程宗揚對這死奸臣刮目相看,「兩位大人可真給你面子啊。」
秦檜平靜地說道:「今日黎明,王丞相、謝太傅、蕭侯爺、雲三爺聯名請公子赴東府城議事,在下遍尋不見公子,只好越俎代庖。」
黎明那會兒自己正在內宮的華林園快活,連小紫都沒找到,他能找著自己才見鬼了。程宗揚乾笑兩聲,「原來是這樣啊。哈哈哈哈……對了,聽起來大家似乎談妥了,結果是什麼?」
「陛下失德只是傳言,幾位大人的意思,既然陛下身體不豫,當在宮中慢慢調理。至於宮中妖人與漢安侯王處仲勾結、圖謀作亂,已由蕭侯領軍平定。桓大司馬、徐司空、王侍中、周僕射聯名上書,為首的古冥隱、王處仲懸首示眾,餘黨梟首,已經結案。臨川王乃國之賢王,忠心可嘉,下詔在建康賜宅居住。」
「就這麼算了,大家還太太平平照常過日子?有本事啊。」
程宗揚真服了王茂弘的手段,這麼大的事,琅玡王家連毛都沒掉一根。
「蕭家呢?這種條件他們也能忍下來?那八千禁軍難道是紙紮的?」
「少陵侯蕭道凌平叛有功,晉陞鎮東大將軍,加封食邑五百戶。」
秦檜停頓一下,慢慢道:「兼任江州、寧州刺史。」
程宗揚精神一振,「這是什麼交易?」
秦檜笑道:「蕭侯晉位大將軍,有權建牙開府,自辟僚屬。江、寧二州雖然不足六州之地,但西連大江,南及雲水,有山河表裡之固。堂上雙方已經約定,兩州政務、軍務,朝中一概不予插手。」
程宗揚思忖道:小狐狸獅子大開口,要把建康周邊六州全劃為軍鎮;若真遂了他的意,大家也沒有什麼好商量的,以後都在蕭家屋簷下討飯吃得了。這會兒咬下兩塊肥肉,名正言順劃為蕭家的地盤,差不多夠意思了。
「雲家呢?雲老哥辛辛苦苦不會只換了一條渠吧?」
「雲家拿到鹽業生意。」
「什麼!」
程宗揚差點兒跳起來。鹽、鐵這兩個行當在六朝至少有四朝都是官府專營。單從利潤說,雲家得到的鹽業生意只怕比蕭家的兩州獲利還要豐厚。
秦檜笑道:「雲老爺子本來要把鹽鐵兩個行當一手拿到,但謝太傅堅決不同意,只允許雲家經營鹽業,至於鐵器可以自行煉製,與海外交易,絕不能在境內販賣。我瞧雲老爺子雖然臉色不悅,其實心裡還是挺得意的。往後掛著雲家徽記的鹽船就可以在境內暢行無阻。」
蕭家、雲家各有所得,朝廷也安然無事,一場偌大風波就此風平浪靜,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程宗揚不得不服王茂弘這把稀泥和得真有本事。而這樣的結果恐怕也是最好的。
想著程宗揚有些奇怪地問道:「他們幾家分贓,叫我去幹嘛?」
「這是蕭家和雲家的意思。」
秦檜笑道:「我猜度他們兩家也怕彼此爭執起來,便宜了王家和謝家,想讓公子當個和事佬。」
程宗揚笑道:「少來。雲家早把陛下和太后送回宮裡,牌都給蕭家了,還怕什麼爭執?」
秦檜笑咪味道:「正是因此,才更要公子出面。」
程宗揚哼了兩聲,突發奇想道:「他們各撈各的,分贓分得不亦樂乎!我呢?我也辛苦這麼多天,難道沒我的一份?」
秦檜露出為難表情。
程宗揚失望地說:「真沒有啊?」
「屬下慚愧。」
秦檜說著慚愧,臉上卻沒有一點慚愧表情,反而有些尷尬。
程宗揚訝道:「秦會之啊秦會之,論起奸猾來,我看小狐狸都比不上你,難道還有人能硬吃你一道?到底怎麼回事?」
秦檜道:「屬下特別問過王丞相和謝太傅,我家公子出生入死,一身是膽,如今總該有些報酬吧。」
程宗揚連連點頭,「說的不錯,這話太有理了。那兩個老狐狸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裝作沒聽到吧?」
「屬下問完,王丞相咳了半晌也沒開口。」
程宗揚恨得牙根發癢:「老傢伙又裝糊塗!謝太傅怎麼說的?」
秦檜也禁不住咳了幾聲,才吞吞吐吐說道:「謝太傅一聽,比屬下還驚訝,問屬下:貴主人整日在宮裡廝混,還想要什麼?」
程宗揚瞠目結舌。想不到自己這幾日的荒唐看似無人知曉,其實全落在旁人眼中。半晌他跳起來:「我干!我在宮裡關他們屁事啊!兩個老傢伙什麼意思?就這麼把我打發了?借花獻佛也不是這個借法吧!拿這些來搪塞我,他們以為我程宗揚是什麼人!精蟲上腦的好色之徒嗎!」
秦檜挺身憤然道:「只要公子一句話,屬下便是拼上一腔熱血也要為公子分說明白!」
程宗揚扭過頭,「什麼話?」
秦檜正容道:「只要公子不再入宮,屬下定把公子的一份討要回來!」
程宗揚琢磨片刻,然後嚴肅地擺擺手,「此事還是從長計議。」
秦檜一聲不響地坐下來。
程宗揚看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會之,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那個……那個……算了,你知道我就不說了。」
秦檜面無表情地說道:「公子身為家主,在下只有奉命效力而已。」
程宗揚寬慰道:「世上有的是錢,想掙錢還不容易?他們不給,咱們自己掙嘛。好了,好了,你別把臉拉那麼長。我這會兒明白給你說吧,我是跟麗娘有一腿,夠坦白吧?我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好色,但這事真和好色沒多大關係。說實話,麗娘她們真的挺可憐的。守著那個廢物,連自己最起碼的安全都保不住。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對吧?以前大家又有點交情,總不好幹完就翻臉不理吧?」
程宗揚推心置腹地說道:「蕭家和雲家一個得了地,一個得了利,我沒有他們那樣的雄心,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活得越久越好。力所能及幫別人一把,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程宗揚靠在沙發上舒服地攤開雙手:「會之你瞧,這世上有太多可以享受的好東西,該享受的時候何不盡情享受呢。」
秦檜微微歎口氣,「是。」
程宗揚忽然跳起來,眉飛色舞地說道:「你說這事王丞相和謝太傅都默認了是吧?哈哈哈!會之你去忙吧,沒什麼大事別來叫我!」
說著他左右一看,「小紫呢?我干!那死丫頭又跑哪兒了?」
第三章 理想
日影微微西斜。綠柳蔭下,小紫穿著淺紫色比基尼,一身清涼打扮,裸露雪嫩肌膚。她小巧鼻樑上架著那副墨鏡,一手拿著一杯紅茶,嘴裡咬著麥稈,舒適地躺在帆布椅上。
躺椅扶手上繫著三條皮繩,每條皮繩帶著一個翻毛的皮製頸圈,套在一個女子**的粉頸中。
小紫面前並肩排列著三具白滑肉體。中間是芸娘,左邊是麗娘,右邊是卓雲君。三個美人兒都脫得光溜溜一絲不掛,除了頸中皮項圈,身上沒有一絲衣物。那些頸圈不知是小紫從島上哪個角落找到的,皮毛已經脫落,又寬又硬的皮革上包著已經褪色的金屬釘,三女像母狗一樣肩並肩趴在雪白沙灘上,高高翹起雪臀。
小紫可愛地偏著頭,一邊含著麥稈吸著紅茶,一邊伸出雪白玉足,用趾尖在芸娘臀間撥弄。
芸娘兩手撐地,雙膝用力分開敞露出美穴。白玉般的腳趾在她穴中靈巧地挑動,將她**翻開,宛如一朵淫艷肉花在陽光下顫微微蠕動。
程宗揚咬牙道:「死丫頭!項圈在哪兒找的!」
小紫彷彿沒有看到程宗揚陰沉臉色,她若無其事地吐出麥稈吸管,淺淺笑道:「撿的。好像是拴狗的鏈子吧,給她們用還挺合適呢。」
程宗揚叫道:「你怎麼這麼愛欺負人呢?」
小紫笑嘻嘻道:「你那些書裡有個好玩的故事,說有個太后生性姦淫蕩,後來國家滅亡了,她就帶上兒媳,一個太后,一個皇后,兩個人一起在妓院掛牌接客。你猜是不是她們兩個?」
「那些胡扯你也信!」
程宗揚底氣不足地說道:「這跟她們有什麼關係?」
「人家也不知道啊。」
小紫放下玻璃杯無辜地眨眨眼睛,「她們說自己是你叫來的粉頭。你知道人家最喜歡又乖又聽話的粉頭,就給她們講故事。她們聽了好高興,答應扮母狗讓人家開心。」
小紫揚起右手的柳條,朝身前美婦臀上打了一記,笑吟吟道:「騷婆婆,用力點啊。」
芸娘羞愧地側過臉,當著程宗揚的面挺起雪臀,用柔膩美穴套弄女主人的腳趾。
程宗揚生氣地抓住柳條,一把奪了過來,麗娘卻在旁邊不好意思小聲說道:「程少主……奴家和婆婆是自己願意的。」
程宗揚看看麗娘,又看看小紫,「死丫頭,你又幹什麼了!」
麗娘連忙道:「真的。」
小紫嘟嘴道:「你自己聽見的。」
程宗揚蹲下來在麗娘耳邊道:「她講了什麼故事?」
麗娘搖了搖頭,她抬起頭,神情間沒有多少受虐的屈辱,而是一種略顯無奈的苦笑,輕聲細語地說道:「這位姑娘好聰明,幾句話便套出我們的底細,連我和婆婆在畫舫接客的事都知道了。我和婆婆只好承認下來,她說自己會編鼓兒詞,若是編一個,明天全建康人都會傳唱……」
程宗揚忍不住道:「你傻啊!」
小紫是哪種妖精?沒有把柄還要製造把柄,她們竟然乖乖把底細都露出來,還不被死丫頭抓個結實?
麗娘無奈地說道:「紫姑娘只是遊戲,奴家和婆婆便陪她開心就是了。」
程宗揚臉色不善地說道:「她要玩,你們就讓她玩啊?」
麗娘看出他的不悅,輕笑道:「卓美人兒告訴我,紫姑娘是這裡的女主人。奴家和婆婆已經服侍過少主,再服侍女主人也是應該的。」
恐怕卓雲君也不明白自己和小紫的關係,麗娘更是錯以為自己和小紫是一對夫妻,拿出服侍自己的姿態慇勤服侍。程宗揚氣都不打一處來,我有死丫頭那麼變態嗎?
程宗揚剛要開口,遠處有人叫道:「公子爺!小侯爺前來拜訪!」
小紫哼了一聲,「你還怕我把她們打死啊?」
程宗揚心裡哀歎,面上卻不服軟,伸手飛快地在她臉上捏了一把:「口氣再酸點都能炒菜了。別亂來啊!我見過小狐狸就回來!」
蕭遙逸搖著扇子,意態閒適,從外表怎麼也看不出他身受六創,到現在還有幾處傷口在溢血。
看到程宗揚的花襯衫、大短褲,蕭遙逸先是愕然,然後憤然,最後把扇子一收,倒在沙發上叫道:「什麼世道啊!我們在外面拚死拚活,當牛作馬,程兄卻在這裡享清福!」
程宗揚剝了顆橘子給他遞過去。小狐狸和古冥隱交手時右腕受了傷,別人看不出來,他是知道的。
「好說!我把這島給你,你把江州、寧州給我,我替你當牛作馬去。」
蕭遙逸張開嘴讓他把橘子扔進來,吧唧吧唧吃完,一臉苦惱地說道:「你這不是要我的小命嗎?我們星月湖兩千多名兄弟你替我養啊?」
程宗揚坐下來:「你的兄弟都到建康了?」
蕭遙逸道:「本來想給你引見的。誰知道程兄神出鬼沒,小弟只好直接請小紫姑娘過去一敘。」
程宗揚也很想見見這幾位追隨過岳鵬舉的星月湖八駿:「反正都在建康,大夥兒再找個時間見面好了。」
蕭遙逸搖了搖頭,「這次沒機會了,他們已經走了。」
「這麼著急?」
「六哥受了傷,孟老大、二哥、七哥要找地方幫他療傷。」
程宗揚訝道:「受了什麼傷?建康不能療傷嗎?」
「六哥在京口撞上黑魔海一位幽長老,被他砍傷右手。不過那個幽長老也被六哥和七哥聯手砍了腦袋。」
蕭遙逸拍案道:「這一仗黑魔海多少吃了點虧,也算替哥哥吐了口惡氣。」
幽長老這個名字好像挺熟悉……對了,那個倒霉的飛鳥熊藏就是幽長老從東瀛招攬來的。
程宗揚道:「他們見著小紫沒說什麼吧?」
蕭遙逸頓時挑起拇指,眉飛色舞地說道:「來的時候幾個兄長還在擔心,怕紫姑娘從小失教,萬一成了個野丫頭,讓我們兄弟愧對岳帥。沒想到紫姑娘一出來就把他們都震了!那模樣!那作派!天生的名門淑女啊!」
程宗揚險些噎死。死狐狸,真瞎了你的狗眼,知道你們那位淑女千金這會兒在後面幹嘛呢?
蕭遙逸喋喋不休地說道:「紫姑娘不但姿容無雙,有傾城之色,而且舉止斯文,談吐又溫柔又優雅,那風範連公主都比不上。六哥、七哥也是出身豪門,見到紫姑娘也看傻了。哈哈,五哥那種怪人都忘了裝瞎子,連說話都不敢高聲,只怕那口氣吹得大點,把紫姑娘吹走了。」
程宗揚捂著小腹,像痛經一樣咧嘴,無力地點點頭。
蕭遙逸歎道:「我們兄弟本來商量把手裡的產業分成三份,一份是月霜姑娘的,一份給小紫姑娘,還有一份我們兄弟暫時代管,等找到岳帥最後一個女兒再交出來。可小紫姑娘這麼溫婉的女兒家,水晶一樣的美人兒,兄弟們都生出不忍之心,覺得生意這種濁物只怕髒了紫姑娘的手。」
程宗揚倒抽一口涼氣,捂著腮幫嘟囔道:「狗日的,這是什麼世道!」
蕭遙逸關心地說:「程兄,你怎麼了?」
程宗揚虛弱地笑了笑:「沒事兒,我牙痛……你說那些生意,其實我可以幫忙管啊。」
蕭遙逸帶著憧憬的微笑道:「這是小紫姑娘的嫁妝,我們兄弟辛苦一些沒什麼,怎麼能讓不相干的人來管呢?」
死丫頭的嫁妝?白送我也不要!
程宗揚挺起身體:「小狐狸,拿了兩個州,心裡挺得意吧?」
「秦檜告訴你的吧?」
蕭遙逸誇張地歎口氣,「得什麼意啊,鳥都不拉屎的地界,也虧我這個呆頭鵝肯要。」
「你要算呆頭鵝,這世上還有聰明人嗎?」
程宗揚心想:小紫那種妖精不能算人。
蕭遙逸冷笑一聲:「怎麼沒有?你可能不知道,謝家的少公子謝幼度星夜兼程,只用六天時間便從長安趕到北府兵大營,當晚拿到北府兵兵權,接著把臨川王請進軍中,又連夜揮師南下。我們在玄武湖和王處仲打生打死的時候,北府兵的前鋒距離京口只有一百餘里。謝幼度,聰明人啊。」
「謝幼度?聽起來挺耳熟啊。」
蕭遙逸冷著臉道:「謝家原本對藝哥寄以厚望。因為藝哥追隨岳帥,謝家才把當時才十三歲的謝幼度送往長安,進入皇圖天策府學習。謝家這枚棋子放了十年,一出來就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程宗揚點了點頭:「怪不得那天在畫舫你和蕭侯肯退讓。」
「退讓?」
蕭遙逸咧嘴,「退是退了,讓卻未必。說實話,那天是王老頭放了我們一馬還差不多。」
看到程宗揚的疑惑,蕭遙逸解釋道:「那天的戰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說是我們勝了,上萬水師都給王處仲陪葬。在畫舫上,咱們還剩幾個人?」
這個程宗揚知道,除了自己所乘的最後一艘走舸,上百艘水師戰艦盡數葬身湖底。最後登上畫舫的只有十幾名軍士和雲家的水手。
蕭遙逸道:「家父與王處仲交手被噬傷,到現在還沒復原。我更慘,那會兒能站著就不錯了。你不會真以為王、謝兩個老傢伙在船上沒有安排吧?嘿嘿,我這會兒老實告訴你,如果當時不是四哥出來,打死我也不會靠近畫舫!就我們父子兩個也不夠他們一鍋燴的!」
程宗揚登上畫舫時根本沒多想,這會兒才意識到,當時如果只有蕭家父子,他們重傷之餘被王、謝兩家聯手當場翻臉的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很大。至於雲家,只要手裡握的兩張牌不丟,未必會為蕭氏父子的生死與王、謝硬拚。倒是斯明信的出現給了蕭家父子一線生機。這樣想,蕭侯的退讓並不奇怪,奇怪的倒是王、謝家族為什麼不趁機趕盡殺絕?
聽了程宗揚的疑惑,蕭遙逸歎道:「你若要說他們兩個不是好殺之人,我還真信。」
不過真讓他們投鼠忌器的就是程兄你了。」
程宗揚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這麼重要,不禁有些飄飄然,咧開嘴笑道:「是嗎?」
「可不是嘛。為什麼我和雲老爺子非要死乞白賴拉上你?你身邊的秦會之、吳長伯都是硬角色啊。你們在此戰中沒有全力出手,保留實力;王、謝敢硬吃我們蕭家,恐怕你第一個不同意。你如果翻臉,雲家是幫你還是幫他們?王老頭嘴巴再大,那會兒也不見得能把咱們一口全吞了。說到底,程兄是生面孔,王、謝兩個老傢伙算不準你的反應,才寧肯求穩放我們一馬。」
程宗揚明白過來,叫道:「原來你拉我是拿我當擋箭牌啊?」
蕭遙逸嘻笑道:「程兄面子真夠大的,王老頭也肯買帳。不過程兄幫我最大的一個忙還不是這個。」
「還有什麼?」
「徐老頭的五百個大和尚。」
蕭遙逸道:「徐老頭知道滅門消息,九成是謝家透的風聲。借徐老頭的刀,把桓家、張家和我們蕭家一網打盡,手上還乾乾淨淨,王、謝兩家設的好計啊。如果不是你讓會之把人從張少煌手裡要過來,天知道徐老頭會幹出什麼事來。」
徐敖宅中的命案現場程宗揚去過,死者並沒有徐敖的兒子。但無論徐度還是徐敖都認為那個嬰兒被張少煌和桓歆殺死。聽到司空徐度索要徐家唯一的小孫子,程宗揚立刻讓秦檜去找張少煌。如果真和張少煌有關,程宗揚有八分把握他不會下手。這位國舅雖然紈褲了些,但不殘忍。
這一著完全是賭博,如果那嬰兒真的死了,什麼都不用說,大家準備好再跟徐度的私兵硬拚一場;五百精壯和尚雖然不是太多,但大戰之餘舟楫無存,大家連逃命都危險。幸好眾人還有些運氣,秦檜找到張少煌,果然是他那天見桓歆殺紅眼,悄悄把孩子藏起來。這時秦檜一張口,毫不費力把孩子要過來,將迫在眉睫的一場大難化為無形。
程宗揚越來越佩服王、謝那兩個老傢伙,不動聲色間操控了整盤棋局。自己被當成盤中棋子,被人搬來搬去竟然毫無知覺。他苦笑道:「你們這些死政客,十二生肖都是屬狐狸的。我這老實人跟你們玩只有吃虧的分。」
蕭遙逸酸溜溜道:「我們幾家打生打死,程兄在中間混得風生水起,竟然還說吃虧?蕭家、雲家跟你算是過命的交情,徐老頭這回大大承你一次人情,再加上今天在丞相府能談出結果,跟程兄也脫不了關係。往後王家和謝家對程兄高看一眼,那也不用說了。」
蕭遙逸靠在沙發上,長歎道:「剛才你說的,如果真能跟你換,我還真想呢。」
「真是這樣嗎?哈哈!」
程宗揚大笑兩聲,「看來我的生意前途有望啊。」
蕭遙逸沒有作聲。他滿眼留戀地撫摸沙發,過了一會兒道:「去光明觀堂的事,只怕要往後推些時候。」
「怎麼了?」
蕭遙逸道:「明天我會移交禁軍指揮權,屆時禁軍和水師的精銳會跟我們去江州。」
程宗揚一怔,「你要走?」
蕭遙逸苦著臉道:「我以為我想啊?奶奶的,謝幼度在京口擺下陣勢,我不趁這機會風風光光離城,難道灰頭土臉地讓謝小子打出去?」
程宗揚皺起眉頭:「你帶那麼多兵,他們願意嗎?」
「就算我不帶,他們也要清理。我把精銳帶走,大家都省事。剩下的老弱就地解散也釀不出什麼禍事。」
蕭遙逸半是苦笑地說道:「怎麼樣?這次晉國世家大戰,建康人一個都沒傷到,我答應你的做到了吧?」
程宗揚安靜一會兒,抬起頭:「你真打算要干了?」
蕭遙逸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你那點心思瞞過王丞相和謝太傅?」
「瞞不過。」
蕭遙逸道:「也不用瞞。」
「是嗎?」
蕭遙逸淡淡道:「因為根本沒人信。」
他站起來望著別墅的陳設,慢慢道:「王丞相和謝太傅再聰明也以為我們父子只是想當權臣。借助星月湖的勢力,不過是做為自己的私兵。他們兩位都是博古通今的聰明人,要對付一個野心勃勃的權勢家族有的是辦法。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我們父子據地稱王,以他們兩個的權謀,算不得什麼大事。」
程宗揚不得不同意小狐狸的分析。造反這種事別人也許畏之如虎,但能讓王、謝兩位應付不來的只怕還沒有。
「正因為他們是博古通今的聰明人,他們才怎麼也想不到——我們父子要的不是這些。」
程宗揚深深望著他:「你想要什麼?」
蕭遙逸笑了笑。
「我有一個夢想!」
他一手放在胸前,帶著一絲幾乎看不出的憂傷說:「我夢想,世間再沒有壟斷權力的世家豪族。我夢想,丞相的兒子和漁販的兒子不會再有身份的區別;城樓上的士卒與王、謝家族子弟一樣能成為叱吒風雲的將軍;朝堂上的峨冠博帶不再是士族的專屬。我夢想,決定每個人前途的不再是出身的郡望門第,而是每個人的智力和才幹。」
蕭遙逸說這番話時聲音並不高,也不激昂慷慨,但以往的飛揚跳脫全都消失不見,眼中閃動異樣光芒——那是一種可以為理想獻身的光芒。程宗揚從未想過會在這隻小狐狸身上看到。
程宗揚忍不住道:「岳帥都教了你們些什麼?」
蕭遙逸道:「他告訴我們很多。其中一個就是這個上古聖哲的夢想。他說,一個人的成就與地位不應該受出身的束縛。他說應該有一個全新的世界,在那裡賢者得其位!」
蕭遙逸停頓一下,「而愚者受其惠。」
程宗揚可以想像岳鵬舉說這番話的神情,但自己絲毫沒有他那樣的信心。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對程兄另眼相看了吧?」
蕭遙逸微笑道:「當日在車中,程兄待手下如手足,大有岳帥所說的聖賢之風。嘿嘿,看程兄的神情,對岳帥這番話似乎不陌生啊。」
程宗揚苦笑道:「這個夢想我確實聽過,但我沒有聽過成功的例子。一般來說,你老爸當過官,機會就比別人多好幾倍。如果當過大官就更不得了。」
蕭遙逸微微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什麼故事?」
「雞和鵝哪個大?」
「鵝吧。」
「錯了。」
蕭遙逸道:「雞比鵝大。因為雞有漂亮的冠,應該加分,有好看的雞尾更應該加分。」
「干,這算什麼!」
蕭遙逸笑道:「好了,我再問你,天鵝和雞哪個大?」
程宗揚反問道:「你說呢?」
「天鵝大。因為天鵝比雞大得太多,雞再加分也沒天鵝大。你明白了吧?」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似乎有點。」
「世家門閥,就是姓王的雞永遠比天鵝大。」
蕭遙逸道:「我沒想過一次革除所有弊端,但只要給寒門的天鵝一個機會就是好的。姓王的雞可以比鵝大,但不能比天鵝還大。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何至於此!」
程宗揚有些明白他的理念所在。第一個著手打破士族門閥壟斷的,竟然出自正宗高門的蘭陵蕭家,真是莫大諷刺。
程宗揚試探道:「其實你可以去宋國,那邊好像沒什麼門閥。」
蕭遙逸毫不猶豫地搖頭:「我們去宋國只能做為客卿。況且這是我的家。我不希望它無可救藥地爛下去。」
程宗揚不再勸說,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江、寧二州所有官吏盡數罷黜,一律由考試決定。」
「考試?」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你是說科舉吧?」
「不只是科舉。」
蕭遙逸神情認真而嚴肅,「唐、宋兩國科舉只定官,不定吏。比如知州由科舉出身的士人擔任,知州下面的胥吏卻有世襲的、推舉的、派定的,不僅良莠不齊,而且弊端叢生。江、寧二州所有官吏職位都對平民開放,考試內容也不限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數算、技藝、辯才都在其中。」
蕭遙逸冷冷道:「像謝二那種飯捅入未必能考過我們家蕭五。」
小狐狸這一手如果施出來,得罪的人可真不少。誰能想像讓王子猷、謝萬石那樣的名士去考試呢?如果不考試就沒官做,就動搖世家門閥的地位。
程宗揚打起精神:「說起宋國,你要想清除世襲的官僚,我倒有個辦法。」
「哦?」
程宗揚笑道:「學晴州嘛,晴州人不願意當官。聽說那裡的孩子讀書都只讀商家和法家的書。」
蕭遙逸哂道:「晴州的官兒都是商會指派的,當然不值錢了。學晴州,那叫前門驅狼,後門進虎。商會都是吸血蝙蝠,吸起血來比我們世家還要狠。畢竟我們還要講一點道義,他們的道義全是幌子,眼裡只有利益。我告訴你,你要去晴州開商號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別讓他們連皮帶骨吃了。」
程宗揚點點頭,「我會當心的。」
蕭遙逸從袖中拿出一個奇怪的東西,遞到他手中。
「這是什麼?」
程宗揚舉起來看,那東西長如手指,竟然是一顆古怪的牙齒,齒尖有一個細細的小孔。
「記得我小時候被鬼嚇過吧?這就是那鬼掉下來的牙齒,給你做個念想。」
蕭遙逸說著站起身,張開手臂。
程宗揚戒備地說道:「什麼意思?」
蕭遙逸用力給他一個熊抱,低聲道:「別光記著數錢,記得到寧州找我!還有,別欺負小紫!你要敢欺負她,我跟你沒完!」
程宗揚叫道:「那她要欺負我呢?」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程宗揚狠狠拍了拍他的背,痛得小狐狸齜牙咧嘴,警告道:「不要鋒芒太露了。你要做的事一百年都做不完。急不得。還有!別想拿顆鬼牙來打發我!在江州城給我留塊地,我要最繁華的地段!媽的,王、謝那兩個老狐狸虧我的,你這小狐狸要給我補出來!」
蕭遙逸放開他,意氣風發地說道:「來吧!到時候你會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江州和寧州!」
第四章 廣袤
蕭遙逸走後,程宗揚失去了回到泳池的興趣。他坐在空曠客廳裡,看著夕陽漸漸西沉。身邊一切都沉浸在淺金色的光線,宛如夢幻泡影,在光線中搖曳浮蕩,捉摸不定。
一時間程宗揚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什麼地方。真實還是虛幻,過去還是未來。感覺中,似乎自己一抬頭就能看到窗外熱鬧非凡的馬路和城市密密麻麻的水泥森林。
程宗揚握緊拳頭,傾聽自己心跳的聲音。真實與虛幻之間彷彿只有一層薄薄的界限,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捅入穿。
一個剽悍身影走進客廳,打斷程宗揚的玄想。
吳三桂大步進來,沉聲道:「雲三爺派人遞來請柬,邀公子今晚酉時到雲宅赴宴。」
「唔,也該雲老哥了。」
程宗揚一手拿起茶杯,一手接過請柬翻了翻,忽然道:「長伯,你原來就叫三桂這個名字,還是遇見殤侯之後,那死老頭給你改的?」
吳三桂一頭霧水,茫然道:「我打小就叫這名啊。」
程宗揚嘿嘿笑了兩聲。「陳圓圓你認識嗎?」
「陳圓圓?」
吳三桂擰起眉頭,「哪門派的?」
不愧是吳戰威的同宗本家,反應如出一轍。程宗揚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我給你一句話:見到一個叫李自成的人,別猶豫,立刻砍了他。」
吳三桂挺起胸膛,凜然道:「是!」
程宗揚好奇地說道:「你不問問為什麼?」
「那還用問?」
吳三桂橫眉瞪眼地叫道:「那姓李的敢找公子麻煩!我老吳殺他兩遍都是少的!」
程宗揚嗆了一口,無奈地說道:「你這麼想也成。」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雲老哥說的是酉時?唔,還有兩、三個時辰呢!你去忙吧,到時候再來接我!」
「往後你就住在這裡。」
程宗揚道:「這地方僻靜得很,小狐狸再一走,除了我身邊幾個人就沒有人知道這裡還有處別墅。」
卓雲君看著周圍的傢俱,又抬頭看著廳頂巨大的水晶吊燈,半晌道:「這裡的陳設好古怪。」
程宗揚拍了拍沙發,「這是沙發,比坐榻舒服多了。」
他拉起卓雲君微涼的手掌,「來,我們去參觀一下!」
「一樓有六個房間,這裡是客廳,這邊是書房。」
程宗揚推開橡木製成的房門。房間有三丈寬窄,一側放著書桌和木椅,四壁陳列整排到頂的書架,旁邊還有一架帶有滑輪的短梯,可以沿著書架下方的軌道推動。只是架上的書籍已經搬運一空,空蕩蕩一無所有,自己買的那點書即使全拿來,頂多只能佔據十分之一的空間。
卓雲君摸了摸厚實的架身,說道:「這樣整齊的書架倒少見。」
六朝書籍多為線裝,擺放時大都是按套平放;比較珍貴的書籍還會在外面加上一個木匣。書架根據每套書厚薄不同,多數製作成百寶格的形式,很少有這種豎立排放的形式。
「來這邊看看。」
書房旁是一間會客室,一面巨大落地式窗戶佔據一整道牆壁;拉開窗簾,門前草坪便可盡收眼底。會客室的沙發比客廳略小,茶几上放著一隻銅製的碟子,跟煙灰缸一模一樣。但自己到這個世界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見過煙草。考慮到煙草是明代引進的美洲作物,可能這只煙灰缸是別墅以前的居住者盡力模仿曾有的環境。
房內的陳設大部分都被移走,卓雲君卻對牆角一件物體產生好奇:「這是什麼?」
那是一個帶有架子的木製球形,表面經過處理,顯得很光滑,但僕人在打掃時疏漏這件物體,上面積著一層厚厚灰塵。
球體在架子上傾斜出一個角度,看起來很眼熟。程宗揚心裡一動,伸手拂開灰塵。只見灰塵下繪製各種顏色的曲線,藍色是河流,黃色是山脈,紅色的文字標記著地名。
「地球儀!」
程宗揚叫道。
「地球?」
程宗揚心頭劇烈地跳動起來,他比任何人都深知地圖的重要性。只有從地圖他才能判斷出自己究竟處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自從抵達建康,程宗揚就讓秦檜去書肆購買地圖。但這個時代的地圖是軍事機密,全部由官府繪製收藏,嚴禁外洩,書肆根本買不到。
誰知這裡竟然會有一個地球儀。這個世界的亞洲、非洲、歐洲、美洲……會是什麼樣子?自己所在的建康是不是就是以前的金陵,後世的南京?
程宗揚一邊抹去地球儀上的積塵,一邊興奮地叫道:「咱們居住的大地其實是一個巨大球體!哈哈,你不知道吧!」
卓雲君沉吟一下:「這是地圓說。有些天文志上記載天地混沌如雞子,大地如蛋黃。敝宗也有人從月食推斷出大地圓如球狀,只是沒有其他證據。難道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程宗揚暗道:自己不會穿越到一個碟形世界上吧?他拂開灰塵,心裡的失望頓時溢於言表。這個地球儀的作者剛開始似乎野心勃勃,細緻勾劃出臨安周圍的地形。但越往越外越粗略,連臨安一地都沒畫完就扔到一邊。整個地球儀上繪製的部分不到半個手掌大,其他除了幾條大江大河,都是大片空白。
程宗揚忍不住埋怨道:「姓岳的,你也太懶了吧?就畫了家門口一點啊。」
卓雲君身子一顫,「難道這是武穆王的故居?你和武穆王……」
程宗揚笑著在她臉上摸了一把:「你那個便宜媽媽就是岳帥的親生女兒,算起來你還該叫他一聲外公呢。」
卓雲君臉上時紅時白,最後無言地垂下頭。
「這邊還有一間……」
程宗揚推開門,愣了一會兒,然後道:「干!」
房間裡只放了一張古怪的大桌子,表面覆蓋綠色絲絨,周圍有六個帶網的圓洞,桌上放著幾顆大理石磨製的圓球,上面用硃砂標著一、二、三、四……竟然是一張標準的撞球檯。
「這傢伙還真會玩啊。」
程宗揚說著抬起臉,摸著下巴思索道:「別墅後面那片光長草的山坡不會是高爾夫球場吧?」
卓雲君卻道:「捶丸嗎?我聽過有人叫高爾夫的。」
「你說的不會是岳帥吧?」
卓雲君搖搖頭:「不是,是敝宗一位前輩。」
程宗揚來了興趣:「他是不是跟岳帥認識?」
卓雲君猶豫一下,「似乎是認識的。」
程宗揚笑道:「那就沒錯了。來吧,我們到樓上看看。」
別墅分為三層,第二層是六間套房,雖然結構各異,但都有會客室、臥室和陽台。由於空置多年,裡面沒有多少物品。但看殘留的痕跡,應該都是女子居所。走廊左右兩端各有一道樓梯,上去便是第三層的主臥。
這裡的房間幾乎仍保持十餘年前的狀況。主臥外面的會客室呈圓形,外牆一側向外突出,形成一個弧形陽台。站在陽台上能看到遠處玄武湖澄澈的秋水。程宗揚留意過,外牆岩石雖然打磨得光滑整齊,但接縫問抹的仍是灰漿。看來這位神通廣大的岳帥也不知道怎麼做水泥。
會客室裡擺著圓形沙發,中間的茶几顯得非常低,面積卻極大,真不知道那傢伙喝杯茶為什麼要用一丈多寬的圓茶几。會客室對面有兩間較小的臥室,正中五丈寬的主臥讓程宗揚狠狠開了眼界。
為了支撐臥室寬闊的空間,室內不得不豎起四根石柱。石柱中間擺著一張心形大床,那張床怎麼看都有點太大了,就是並肩睡七、八個人也不嫌擠。床頂懸著一頂紗帳,床上的床罩、被褥、枕頭一應俱全,每一件都是嶄新的,似乎離開的主人隨時都會回來。
程宗揚按了按,然後道:「這是彈簧床。」
程宗揚頑皮心起,一把抱起卓雲君往床上一丟。卓雲君身體彈了一下,接著痛叫一聲趴在床上,一手掩住臀縫,吃痛地皺起眉頭。
程宗揚想了起來,訕笑道:「屁股還在痛啊?」
卓雲君穿著一身白色浴袍,羞痛地點點頭。
「哼哼,痛就對了。誰讓你想砍我呢?」
程宗揚坐在床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大美人兒,趴過來讓我看看。」
卓雲君還在猶豫,程宗揚已經不由分說把她拉起來,讓她趴在自己膝上。「怕什麼?死丫頭和她們兩個在一塊兒,這會兒島上一個外人都沒有。快點兒把衣服脫下來!免得我把你衣服扯碎,往後你在別墅只能穿比基尼了!」
在程宗揚凶巴巴的喝斥下,卓雲君只好拉起浴袍提到腰上,將肥圓雪臀裸露在他面前。
卓雲君豐滿的大屁股又白又翹,那條細小丁字褲陷進臀縫,白滑雪臀彷彿一絲不掛。
程宗揚用手指勾著丁字褲邊緣拉了拉,褲底像條朱紅色絲線般拉長,深深勒入臀縫。卓雲君痛楚地挪動一下身體,拉著浴袍的手指微微顫抖。
「織得挺好嘛。」
程宗揚笑著鬆開丁字褲,「脫掉吧。」
卓雲君忍著羞恥,當著他的面挽住丁字褲邊緣,將那條稱不上衣服的小內褲褪到臀下,然後掰開臀肉,將自己最私密的部位綻露出來。
圓翹美臀在眼前一覽無餘。白膩臀肉間,小巧菊孔腫起一圈,充血的肛肉圓鼓鼓隆起,在程宗揚不懷好意地注視下微微收縮。
剛才被死丫頭暗算,自己還沒爽到就射精,心裡那分憋屈著實不用說了。這會兒離赴宴時間還長,程宗揚滿心奢想抱著幾個美人兒好好爽一把,然後去雲宅赴宴。可小紫那死丫頭卻擺起臭臉不肯,自己好說歹說才把卓美人兒借來,勇鬥三美的大計就此泡湯。
程宗揚手指伸入美婦臀間,指尖插進紅腫的菊孔。
「啊……」
卓雲君痛得低叫一聲。
程宗揚試了試她屁眼兒沒有外傷,氣哼哼道:「你那便宜媽媽真夠壞的,張嘴就要我三十枚銅銖!」
卓雲君吃痛地說道:「媽媽說,女兒是第一次被主人嫖後庭,應該是開苞的價錢……」
「那只該二十銅銖吧?憑什麼亂漲價!」
「媽媽說主人嫖過女兒後庭,還要在前面嫖一次才過癮……」
程宗揚啞口無言,半晌道:「死丫頭!算得真精啊……」
他捏了捏卓雲君的屁股,壞笑道:「卓美人兒,我們先來嫖你的小屁眼兒好不好?」
卓雲君只好點頭,吃力地爬到床上,挺起雪臀。
「真乖啊。」
程宗揚一手支著頭,側身躺在床上,一手撫摸卓雲君光滑白嫩的大屁股,笑道:「換到兩個月前,卓教御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今天吧?」
卓雲君按在床上的雙手握緊,羞愧地垂著頭,一聲不響。
「喂,你那位紫媽媽還打你不打了?」
卓雲君沉默片刻,低聲道:「每天都打的。」
「她還真打啊?」
「紫媽媽說,這是規矩,要讓女兒記住自己是婊子。」
卓雲君顫聲道:「我已經被你嫖過九次,再加這一次就是十次,每一次我都記得。」
「那你就好好記住吧!」
程宗揚翻身抱住她的腰肢,叫道:「卓美人兒!看我的大炮怎麼搞你的小屁眼兒!」
陽具從紅腫的肉孔透穴而入,一直幹到她腸道深處。卓雲君痛叫聲中,程宗揚笑道:「真是個無底洞啊。卓美人兒,你的後庭花可比你前面的小嫩穴要深多了。」
卓雲君痛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下意識地直起腰,免得被他插得太深。
程宗揚看似囂張,其實心裡有數。卓雲君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比如芸娘和麗娘都是一副嬌花弱柳的樣子,但身為成熟女子,對交合時的粗暴動作忍耐度其實極高。用力點也幹不壞。尤其是芸娘,每次都要被自己干翻才能爽透。何況卓雲君常年修行。無論肉體的承受力還是恢復能力都不在話下。
程宗揚挺起腰,陽具用力干進卓雲君又圓又翹的大白屁股裡,在她豐滿白膩的臀肉間用力挺動。
卓雲君屁眼兒像爆開一樣,陽具每一次插送都帶來火辣辣的痛意。她咬住唇瓣,用柔嫩後庭承受他粗魯的進出,手指死死抓住床罩。隨著臀後重壓,膝下充滿彈性的床墊不停起伏,自己像伏在水面上,被身後男子強壯身體和膝下翻滾的波濤所包圍。
程宗揚懷疑這張床的彈簧是特意加長的,彈性特別強,但稍一用力,擺動幅度就接近半尺。身下的美人兒彷彿一匹光溜溜的大白馬,被自己騎著屁股在床間上下顛動。到後來程宗揚摸到訣竅,每次抱著卓美人兒的屁股猛干幾下,然後鬆開手擺好角度,卓美人兒的大屁股會自動彈起來,用屁眼兒套住自己的陽具一上一下,彷彿主動送上後庭,給自己肛交。
程宗揚一口氣干了半個時辰,自己感覺很爽,卓雲君卻痛得幾乎昏厥,紅腫的嫩肛像一張紅嘟嘟的小嘴,緊緊含住陽具,隨著**進出在臀間不停翻進翻出。她臀肉滑膩之極,光潤臀溝被幹得張開,在程宗揚小腹火熱地摩擦下被幹得發紅。
「卓美人兒,爽不爽?」
程宗揚一邊干一邊擠眼,壞笑道:「剛才在你媽媽面前,麗娘是怎麼說的?你再說一遍。」
卓雲君痛楚地顫聲道:「媽媽問女兒……被人干後庭是什麼感覺……麗娘姐姐替奴婢說……就像一截好粗的屎……剛拉出去,又被人塞進來……搞得屁眼兒又脹又痛……」
「呃……」
卓雲君喉頭哽了一下,含著淚花吃力地說道:「奴婢……腸子都被塞滿了……」
程宗揚大笑著把陽具頂到卓雲君屁眼兒深處,在她直腸內痛痛快快地射精。
卓雲君無力地倒在床上,雪滑臀肉間黏糊糊沾滿液體,紅腫的屁眼兒圓張著,能看到充血的腸壁和腸道內黏稠而濁白的濃精。
與痛楚相伴的還有強烈的便意。肛洞裡似乎還塞著那根熱辣辣的大**,屁眼兒和腸道脹得發痛。
卓雲君一手掩住小腹,強忍臀部的便意。程宗揚卻彷彿看出她的窘迫,懶洋洋笑道:「卓美人兒,是不是想拉大便啊?如果我猜得沒錯,旁邊那間應該就是廁所。」
卓雲君中午只吃了一顆水果,喝了些水,肚子裡沒有多少東西,但這會兒很想上廁所,只好被他扶著去廁所。
程宗揚拉開房門才知道自己猜錯了。那個房間何只是廁所,整個房間全部用白色大理石砌成,面積不比臥室小多少。裡面的大池子與其說浴池,倒不如說是室內游泳池。牆邊有幾張嵌著玻璃鏡的梳妝台,似乎是給曾在這裡住過的女人用的。
廁所在浴室一角,離房間倒很近。裡面不出所料,用的是抽水馬捅入。出乎意料的是馬捅入竟然是玻璃的。雖然色澤有些發綠,與窗戶用的白玻璃相異,但透明度極高。而且馬捅入的位置很高,要上兩層台階。坐在上面想不被看到都不可能。至少卓雲君看著那個馬捅入,臉色不是普通尷尬。
程宗揚吹了聲口哨:「好你個姓岳的!真會玩啊!卓美人兒,坐上去吧!保證比你以前用過的馬捅入舒服!」
卓雲君無言地坐在馬捅入上,她**下體浸在淡綠玻璃中,從外面看來分外白皙。馬捅入弧形的表面宛如一個放大鏡,更將她下體部位放大出來。程宗揚站在下面,能清楚看到她紅腫的屁眼兒收縮著,排出一股白糊糊的濃精。
除了精液,卓雲君沒有拉出更多東西,但她還是坐了很長時間,直到腸道的便意被釋放。
程宗揚留意看著房間的設置。廁所的水管是陶制的,埋在牆內,頂端竹管剛更換過,還是新的。很明顯姓岳的沒有造出水龍頭。無論浴池還是洗手池都是淙淙流動的活水,但他怎麼把水引到樓上,自己就看不出來了。
卓雲君從馬捅入上下來,在池邊撩水洗去臀間污物,將雪滑屁股洗得又白又亮。
接著程宗揚把她推倒在大理石池沿上,從正面又一次佔有她,直到她**灌滿自己的精液。
雲宅書房內。
「這是大江,這是雲水。」
雲蒼峰在地圖上指點道:「大江東流南折,由合浦郡入南海。雲水南流東折,由晴州入東海。天下富庶之地,大江流經十之三,雲水流經十之七,因此晴州一港富甲天下。」
除了那個不完整的地球儀,這是程宗揚第一次看到六朝地圖。整幅圖卷由四塊羊皮拼接起來,雲水與大江用藍色線條勾勒,彷彿一大一小兩張彎弓,分別由西北流向東南。
雲水北方依次為秦、唐、漢。秦都咸陽依涇水,唐都長安傍渭水,漢京師洛陽濱洛水。南方依次為昭南、晉、宋。晉都建康與宋都臨安自己都不陌生,可昭南的都城卻是自己從未聽說的麟趾城。麒麟之趾,踏而為城,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國度?
雲蒼峰手指在地圖上移動,從西南側的大江畫到雲水:「廣陽渠南連大江,北通雲水,其間二百一十二里。一旦能夠通航,我們雲家的船隊便可經廣陽渠直入雲水,北達秦、唐,東及晴州。」
他沒有留意程宗揚的疑惑,手掌按在地圖上,帶著一絲欣慰歎息道:「我平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親歷海外十洲五島。昔日先父與大兄曾從晴州出發,乘坐帛氏船隊的船隻遊歷數洲。若廣陽渠開通,老夫便可乘坐自家的船隻直入東海。」
程宗揚還在盯著地圖。自己終於敢肯定這不是地球,至少不是自己熟知的地球。六朝版圖與自己所瞭解的有異有同,圖上不時有熟悉地名躍入眼簾,位置卻似是而非。秦咸陽、漢長安、唐長安,在地圖上分為三處。函谷、虎牢雄關仍在,位置卻在易州。昭南境內的帝丘、昆吾之間夾雜夭鴻、火瀆這樣聞所未聞的地名。而且六朝版圖相加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大。
程宗揚發呆一樣盯著地圖。別墅的地球儀連半成品也算不上,雲家這幅地圖是他第一次目睹自己立足的世界,內心的震撼無以復加。
雲蒼峰終於覺察到他的異樣:「小哥,怎麼了?」
「我沒想到天下這麼大……」
程宗揚指尖在羊皮的線條上移動,從建康畫向東南的臨安,沿著曲折海岸線邊緣尋找自己熟悉的島嶼。但那裡已經是地圖邊緣,只有一片窄窄的空白。
「外面呢?」
程宗揚帶著一絲急切道:「地圖外面是什麼?」
雲蒼峰有些尷尬地說道:「我們雲氏的船隊只到過南海一帶,這邊的東海海域是帛氏和瑤氏船隊的天下,外人難知其詳。東海之外的十洲五島傳到建康已經真假參半,方位更是難以確定。」
程宗揚心裡湧起一股衝動,脫口道:「我要去東海!」
雲蒼峰一愕,「小哥寶號尚未開張,為何要去東海?」
他像一隻嗅到燒雞味道的老狐狸,眼睛立刻瞇起來,「小哥為何對東海如此有興趣?」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聽老哥說起海外十洲五島,讓小弟大為好奇,生出尋幽探勝的心思。」
雲蒼峰笑道:「原來程小哥也留意山水。你知道老哥最欽慕的人物嗎?」
程宗揚玩笑道:「不會是趙鹿侯吧?」
雲蒼峰大笑兩聲,說道:「老哥最欽慕的人物是一位古人,徐弘祖。」
程宗揚搖了搖頭,「不熟。」
「小哥可知這地圖是如何繪製的?」
雲蒼峰撫圖歎道:「這幅地圖東西南北各一萬餘裡,即便是商賈,一生也未必能走遍其中兩成。老哥年過五旬,一生大半時間都在路上,所經之地也不過三、四成。雲氏能繪成此圖大半要歸功於徐弘祖徐前輩的筆記。徐前輩一生浪遊山川,足跡遍佈天下,又勤於著述,所留筆記近三百萬言,分為十卷,除六朝以外,尚有北原、西陲、南荒、海外四卷。可惜大多散軼無存。我們雲氏之所以能獨佔南荒商路,正是因為得到徐前輩南荒之行的殘卷。遙想前輩當年風采,雲某每每嚮往不已。」
雲蒼峰的崇拜對像居然是個大旅行家,在這個時代也真夠罕見。程宗揚看了看地圖,果然南荒一帶標注的十分詳細;南海因為有雲氏的船隊出行,也標注過一些地點,除此之外的海面就是一片空白。
白龍江口、熊耳鋪、蛇彝、花苗、白夷、盤江、碧鯪……這位徐弘祖居然連鬼王峒也去過。程宗揚指著一個地點,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琉璃谷。」
雲蒼峰眼中露出回憶的表情,「這是南荒景色最瑰麗的一處。整座山谷盡為琉璃所化,陽光下七彩紛呈,美不勝收。可惜小哥上次南荒之行錯過了。」
程宗揚看著地圖,奇道:「南荒竟然也這麼大?」
「小哥上次行經之地不過是南荒一隅。」
雲蒼峰點著地圖上一個地方,感歎道:「這處神木我已經念了三十年,至今無緣一睹。」
程宗揚笑道:「我聽死老頭吹牛時說過。真有比山還大的樹?」
「南荒流雲溪以南有神木,如萬仞之峰。根節磊磊,競如群山。余沿枝幹行五日有餘,方至其半。雲霞經身而過,觸手可及,而樹巔尤不可望……」
雲蒼峰背誦筆記中的段落,歎道:「神木真假,老夫不敢妄言。但我雲氏商旅多年,經行之處與徐前輩筆記所載考較,迄今未有一誤。」
程宗揚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地圖東海的空白位置上,心頭湧起強烈衝動。雖然自己敢肯定即便能找到那座記憶中的島嶼,上面也沒有自己熟悉的101大樓和7-11便利商店,甚至連地形也可能面目全非,心裡的渴望卻難以抑制。
我要去東海,親眼看到才會死心。
程宗揚用力推開地圖,笑道:「恭喜雲老哥得到鹽業生意。」
雲蒼峰無奈地說道:「以我之意,鹽業只是小事,原不必染指。但棲峰極力鼓動,才不得不在丞相和太傅面前力爭。」
「鹽業那麼豐厚的利潤,雲老哥竟然不在乎?」
雲蒼峰正色道:「正是因為鹽業太易獲利,我才心有忌憚。我雲氏以商賈傳家,歷代先輩胼手胝足,錙銖累積,方有今日。以我之見,最要緊的莫過於廣陽一渠。此渠一旦鑿通,我雲氏便可北上與晴州的帛氏和瑤氏諸商會爭雄。鹽業獲利太易、利潤太厚,反而易令人心生懈怠。謝太傅此著分明是誘餌,我們雲氏卻不得不吞下,實是利字太過誘人。」
雲蒼峰一個商人竟然也有這麼強的憂患意識,程宗揚刮目相看之餘,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跟他們相比,自己是不是有點太享樂主義了?但說到享樂……
程宗揚哈哈一笑:「會之和長伯也一道來了,不如我們去見見面吧。」
雲蒼峰笑道:「這兩位可是兩次襄助我們雲家的大功臣,今晚大伙可要好好喝上一場!不醉無歸!」
第五章 酒宴
程宗揚滿心打著算盤,到了外面讓秦檜和吳三桂跟雲老哥他們周旋,自己找機會開溜,好去和雲如瑤見面。那丫頭聰明剔透,又是未出閣的妙齡閨秀;嬌嫩柔弱的姿態比起身邊那些女人,別有一番韻致。雖然連手都不能摸,但能說說話就是好的。
可惜從書房出來,迎面便撞上一個佳人。
雲丹琉筆直走到程宗揚面前,也不開口,就那麼抬手抱在胸前,以一種睨視姿態看著他。
這丫頭比自己還高點,身高腿長,背挺腰直,遠處看挺有美感,這會兒鼻尖對著自己額頭,再加上野性十足的挑釁眼神,相當有威懾力。
程宗揚乾笑兩聲,「原來是雲大小姐。哈哈……」
雲丹琉冷冷道:「程少主好悠閒啊。」
程宗揚陪笑道:「托福!托福!」
雲丹琉挺起高聳胸脯,壓低聲音,「你這種無恥小人,若在船上早把你拴上石頭,丟到海裡!」
不用半夜跟小狐狸出去偷雞摸狗,程宗揚又恢復了帶背包的習慣。他摸了摸背包裡那只妖鈴,心裡發出一聲冷笑:媽的,我怎麼無恥了?早知道當時就不幫你提褲子,讓你全脫下來才好呢。
雲蒼峰喝道:「丹琉!」
雲丹琉被長輩一喝,不禁嘟起嘴,偏又沒辦法解釋,只好扭頭離開。
雲蒼峰解釋道:「這丫頭在外面野慣了,不知禮數,小哥別往心裡去。」
「沒事兒。」
程宗揚聳了聳肩,「大小姐的脾氣我都習慣了。」
雲丫頭這麼橫,我也不跟你客氣,坑人誰怕誰啊。程宗揚堆起一臉假笑,關切地說:「大小姐年紀也不小了吧,我說雲老哥,趕緊找個人嫁了,再過兩三年就不好辦了。」
雲蒼峰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可不是嘛……」
程宗揚先是莫名其妙,接著冷不丁打個寒噤。乖乖的,雲老哥不會是看中我了吧?再想想雲蒼峰前幾日的表現,程宗揚越想越不妙。這位老哥哥似乎有意無意為他們兩個創造相處的機會。
雲蒼峰不等程宗揚開口便拉住他的手腕,「走,喝酒!喝酒!」
雲棲峰、林清浦、秦檜、吳三桂都在座,大家心情雖然喜憂參半,但終究得大於失,這會兒拋開心事盡情歡飲,場面很快熱鬧起來。
雲棲峰固然酒量過人,吳三桂也不遑多讓,兩人推杯換盞,說起平生快意之事,彼此撫掌大笑,喝得不亦樂乎。這邊雲蒼峰、秦檜與林清浦是雅飲,幾個都是博聞廣識之輩,雖然沒有雲棲峰、吳三桂那麼豪邁,興致卻不比他們低。
今晚算是雲氏的慶功宴,本來易彪也該與席,但他剛脫離北府兵,這幾日心情鬱鬱。吳戰威看不過去,和小魏一道拉著他到城外作坊找祁遠散心。秦檜談笑間替程宗揚擋了大半的酒。程宗揚喝了幾杯,趁眾人興致高昂,借口尿遁。
一出門,程宗揚便越過圍牆,查看周圍動靜,然後輕手輕腳地朝那座小樓掠去。
閨房內點著一盞紗燈,天氣轉涼,雲如瑤身上狐裘愈發厚密,此時正握筆在燈下寫著什麼。
「咦,你竟然沒睡?」
雲如瑤放下筆,回首淺笑道:「我知道你今晚會來。」
「是嗎?」
程宗揚放下簾子,開玩笑道:「你不會是學了那些占卜妖書,已經得道了吧?」
雲如瑤盈盈起身,笑吟吟道:「是丹琉午間來了。」
說著她斟了杯茶,雙手捧起茶盞,笑道:「這杯是敬你的,大英雄。」
程宗揚有些糊塗了。雲丹琉來見她的小姑姑很正常,但她會說自己好話?不可能啊!
他怔怔接過杯子:「我沒有什麼英雄的事吧?」
雲如瑤微笑道:「丹琉嘴上從來不服人,雖然說的時候還有些氣鼓鼓的,但看得出她對你很服氣呢。」
雲丹瑤對自己服氣?就剛才她挑釁的架式,如果不服該是什麼樣呢?
程宗揚苦笑道:「大小姐好像沒有什麼服氣的吧?」
「怎麼沒有?」
雲如瑤水靈靈的美目瞥了他一眼,含笑道:「蕭公子縱橫深宮,無往不利,湖上酣戰,英武過人。丹琉說,沒想到蘭陵蕭家的紈褲子弟還有這樣的人物。比起他旁邊那位姓程的公子,不啻於天壤之別。」
程宗揚笑容僵在臉上,一時間想死的心都有。
雲丹琉啊雲丹琉,你誇小狐狸用不著拿我當墊腳石吧?怎麼他就是天上的雲彩,我就是溝裡的污泥?看著雲如瑤眼中的笑意,程宗揚覺得茶水幾乎嚥不下去。
如果你知道我其實才是雲丹琉嘴裡的程公子,不知還能不能笑出來。也怪自己,冒充誰不好,非要冒充小狐狸……
程宗揚放下茶盞,不再提這個讓自己難堪的問題。「上次給你帶的書看完了嗎?」
雲如瑤點頭:「我做了一些考訂。關於宋國錢荒一篇。」
「就是你正在寫的嗎?」
程宗揚看了一眼,書上細細寫著蠅頭小楷,字跡娟美秀麗。
雲如瑤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上面都是假的,但書裡關於宋國錢荒的論斷似乎頗可商榷。」
「什麼錢荒?」
「就是朝野無錢可用,以至百貨不通,人情窘迫。可我看書中記載,宋國並不缺錢。比如每年鑄錢數!」
雲如瑤翻到書頁,指著上面一行數字道:「我算了一下,宋國有鑄錢的銅監十七所,鐵監七所,最盛時一年鑄銅錢五百萬貫,鐵錢也有五百萬貫。算下來,宋國歷年鑄錢合計超過兩萬萬貫,加上鐵錢和紙幣,總合不下五萬萬貫。」
這是五千億銅銖的巨額貨幣,而且是實物貨幣,無論如何不能算少。難道銅錢的用量有這麼大?
雲如瑤放下書卷:「我們雲家有銅器坊,兼為朝中鑄造銅銖。每年鑄造的數量我略微知道一些,比如去年一共鑄銅銖三十萬貫,用銅一百八十萬斤。雖然用料比宋國更多,但數量遠不及宋國所鑄。」
程宗揚道:「你們還有銀銖和金銖可以交易,我看數量也不少。」
雲丹琉道:「晉國每年鑄銀銖五千貫,用銀一百萬兩,近三萬斤;金銖每三年一鑄,每次鑄九萬枚,用金三萬一千兩。全部折算為銅銖,每年合計一共八十六萬貫,不及宋國每年鑄錢數量兩成。而書中記載宋國人口只比晉國多兩倍,為何宋國屢屢出現錢荒呢?」
程宗揚已經聽暈,抓了抓腦袋,「書上怎麼說的?」
「書上說,因為錢賤銅貴,有人私熔錢幣為銅器,還有就是富有人家大量屯集銅錢。」
「聽起來很合理啊。」
「熔銅錢為銅器,富人屯集銅錢哪裡都不罕見,書上把這些列為原因似乎並不合適。」
雲如瑤道:「我覺得是宋國的錢法不對,沒有引入金銀為貨幣。」
程宗揚笑道:「也許金銀先被富人屯集完了。」
雲如瑤合掌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那肯定是宋國金銀數量太少,同時流通不足。」
這倒是個大問題。歷史上如果不是歐洲從美洲搶奪銀礦進行交易,白銀早就不夠用了。
程宗揚笑道:「我來又聽你上了一課。」
雲如瑤臉上一紅,「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
她似乎突然想到什麼,蒼白面孔慢慢漲紅,接著連眼圈也紅起來,忽然間轉身進入內室。
程宗揚嚇了一跳,「喂,你怎麼了?」
雲如瑤扣上房門,低聲道:「你先走好不好?」
「如果我說錯話,你可別生氣啊。」
程宗揚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說錯,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只好帶著滿肚子疑問先溜回去赴宴。
席間觥籌交錯正喝得熱鬧,只不過比剛才又多了一個人。
雲丹琉似乎也喝了酒,玉頰微微泛紅。看見程宗揚進來,她眼睛頓時一亮,一手拎起一隻酒罈「啪」的放在案上,一臉挑釁地說道:「程少主,敢不敢與我對飲?」
雲棲峰已經醉了八分,與吳三桂差不多摟在一起,這時醉醺醺喝道:「一個女兒家,成何體統!」
剛說完險些栽倒。
雲丹琉應聲道:「不錯!程少主難道連女人都喝不過嗎?」
程宗揚看出來了,這丫頭是成心要削自己面子。
旁邊的秦檜面帶尷尬。自家主公被一個女人挑釁,他如果出頭顯然坐實程宗揚還不如一個女人。雲棲峰已經喝多了,唯一能管住雲丹琉的雲蒼峰這會兒突然對面前一碟黃豆產生莫大興趣,用箸尖挑著豆子,一顆顆吃得認真,似乎沒聽到自己親侄女要跟客人鬥酒。
程宗揚心一橫,抓起酒罈。六朝很少有烈酒,雲家席上用的也是果酒,口感只比啤酒烈一點。自己啤酒八瓶的量,這段時間可能酒量又長了些,難道還怕這丫頭不成?
程宗揚揭開泥封,直接抱起來喝了一口,然後朝雲丹琉狠狠一笑,意思是「死丫頭,你儘管放馬過來」!
雲丹琉抬掌一拍,陶制酒甕齊齊飛起一圈,邊緣像被刀切一樣整齊,露出裡面清澈的酒漿。
第一招自己就落了個灰頭土臉。程宗揚發狠地抱起酒罈狂飲一通,準備在喝酒氣勢上壓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
三斤裝的小壇很快見了底,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傢伙立刻送上兩隻五斤裝的酒甕。
程宗揚啤酒能喝八瓶,這酒度數比啤酒高一些,估計自己的量在五斤左右,硬撐一下,六、七斤也不是不可能。但兩甕下來八斤可就要命。
第二甕喝了三分之一,程宗揚停下來用力吐口酒氣。對面的死丫頭從容不迫,用一隻銀製酒觥在壇裡一觥一觥舀著喝,看起來比自己斯文得多,不過那酒喝得一點都不慢。第二甕已經喝了一半,那丫頭仍舊行若無事,連氣都不帶喘的。
程宗揚看了旁邊的秦檜一眼。秦檜頭一低,小聲道:「出海的船隻通常要帶淡水,但淡水不出數日就會變質,因此一般海船都是帶淡酒當作淡水。」
程宗揚眼角霍霍跳了幾下:「你是說她平常是拿酒當水喝的?」
「正是。」
秦檜點了點頭,「公子好自為之。」
「干!」
程宗揚眼冒金星,「你怎麼不早說!」
就是喝水,八斤也夠撐的。那死丫頭看著也不胖,不信她能全喝下去。程宗揚捧起酒罈,拼了老命把第二甕喝到見底,只覺酒水從胃裡一直脹到喉嚨,只要自己一彎腰就會從嘴巴裡流出來。
「叮」的一聲,雲丹琉一手拿起酒罈,倒過來在觥口磕了一下,然後舉觥飲盡;一邊抬眼露出譏諷笑容。
吳三桂和雲棲峰勾肩搭背,再喝就滾到一起;雲蒼峰那碟黃豆看來還能吃半個時辰;秦檜和林清浦都露出無奈苦笑,沒有一個敢站出來別雲大小姐的苗頭。至於雲丹琉,臉還是最初的微微酡紅,看起來再喝一罈也就那樣。程宗揚打個酒嗝,感覺自己像在冰天雪地裡光著身子獨對那死丫頭的偃月長刀,寒意透徹心肺。
雲丹琉放下酒觥,「再來一壇!」
「等等!」
程宗揚站起身,沉聲道:「我去尿一泡!」
程宗揚一邊「嘩嘩」放著水,一邊緊張地思索對策。這會兒自己已經拼了老命,再喝肯定要完蛋,當場出醜是免不了。但如果這麼認輸,以後別想在雲丹琉面前再抬起頭。
怎麼辦?怎麼辦?
程宗揚心裡嘀咕,一手伸進背包在裡面掏摸,看有什麼能應付目前局面的法寶。
一隻冰涼玉瓶是幽冥宗的都盧難旦妖鈴;煙茶水晶做的墨鏡,自己這會兒戴上也沒效果啊;帶孔的牙齒是小狐狸留給自己的禮物;琥珀,裡面有蘇妖婦的血;兩本書,媽的,剛才只顧說話,忘記給雲如瑤了;一串保險套……這是自己手邊最後一點穿越前的物品,自己這會兒帶上也許真會突然酒量大增;一條絲襪……用來上吊倒是個好主意。
程宗揚哀歎一聲。不能力敵,也不能智取,今晚這日子實在是沒法過了。
程宗揚硬著頭皮回到樓上,心裡抱定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主意。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但入目情景頓時使他心花怒放。
眾人雖然都帶著八分酒意,但神情露出幾分肅然,連雲蒼峰也抬頭看著席間一個身影。
席間多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女子身長玉立,穿著一襲黑底紅邊的捕快衣物,長褲潔白如雪,腰側掛著一隻銅製腰牌,英姿颯然。因為在室內,她取下頭上竹笠,但臉上仍戴著面紗,彎眉星眸,正是長安六扇門的泉玉姬泉捕頭。
捕快找上門來肯定有事發生。程宗揚雙手合十,大大慶幸一把。不管好事壞事,這場酒自己終於逃掉了。
雲丹琉一邊思索,一邊說道:「我八月十二日返回建康,十四日奉詔入宮,中間沒有離開建康。」
泉玉姬用生硬語調問道:「八月十五日那夜,你在哪裡?」
「宮中。」
雲丹琉毫不猶豫地說道:「當晚宮中鬧鬼,至少一千名禁軍可以為我作證。」
程宗揚低聲道:「怎麼了?」
「泉捕頭來查一樁命案。」
秦檜悄聲道:「據說是六扇門一個臥底的捕快被殺,而且陳屍挑釁,引得六扇門總部大怒。泉捕頭追到建康,又遇到八月十五一起命案,兇手手法類似,懷疑與臥底捕快之死有關。」
「那她來找雲大小姐幹嘛?」
「建康死的是一位名妓,身上值錢東西都被搶走,身邊只有幾顆被捏碎的珍珠。泉捕頭細查之後,發現是雲家剛從海外販來的南海珠,剛售賣不到兩日,才來詢問大小姐。」
「這位捕頭也太不曉事了吧?半夜三更來敲門。」
程宗揚打量一下,雲蒼峰等人臉色都很慎重,沒有絲毫不耐煩,顯然對長安六扇門來人很重視。
程宗揚暗暗踢了秦檜一下,「別傻坐著,這麼好的機會還不走?」
秦檜長身而起,施禮道:「雲三爺、五爺,既然府上有事,我們改日再來打擾。」
說著向雲丹琉笑道:「大小姐豪邁過人,在下欽服不已。可惜今日不巧,與敝主鬥酒不分勝負,他日請大小姐紆尊降貴,到敝宅宴飲,好讓敝主人一盡主人之誼。」
程宗揚帶著一絲遺憾道:「良辰易逝,佳友難逢啊。改天有機會大家再來痛飲一番吧。雲老哥,小弟告辭了。」
雲蒼峰苦笑著擺手。雲丹琉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懦夫」兩個字就差射出來,程宗揚只當沒看見。
林清浦起身道:「我代主人送程公子吧。」
泉玉姬美目望著雲丹琉,似乎在注視她的一舉一動,但程宗揚感覺到她眼角餘光掃來,一眼把自己看得通透。
程宗揚不敢多留,叫上秦檜和吳三桂,連忙溜之大吉。
林清浦一直送到雲宅門外,然後道:「承蒙公子青眼有加。只是敝宗受雲氏大恩,清浦唯有效命而已。」
程宗揚無言地拍了拍林清浦的肩,對秦檜和吳三桂道:「看到了嗎?忠心耿耿,義氣過人,這才是一等一的好漢呢。」
這兩個死漢奸沒有一點愧色,反而佩服地看著林清浦,目光頗為友善,讓程宗揚覺得自己這一記敲山震虎完全打到空處。他打了個哈哈,說道:「林兄不必客氣,咱們彼此合作,無論林兄在雲氏還是在我這兒,大家交情都一樣!」
林清浦一揖到地,「多謝公子。」
車輪挽挽轉動,在青石板街上不停顛簸。程宗揚靠在墊子上,只覺酒意一陣陣上湧,腦子像封在一隻厚厚的玻璃瓶中,隨著馬車顛簸一下下在腦殼中震盪,撞得耳膜崩崩作響。他呼了口酒氣,有氣無力地對秦檜說道:「受不了了,給我找找,有一種橡膠樹,什麼地方有……」
「橡膠樹?」
秦檜納悶地問道:「公子要做傢俱嗎?」
「不是!」
程宗揚用力擺手,「我要用橡膠樹的樹汁做車輪……」
秦檜和吳三桂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公子,喝醉了吧?」
程宗揚點了點他們兩個,「文盲!」
然後一頭栽倒,睡了過去。
朦朧中,程宗揚只覺有人把自己扶上床榻,然後攤開薄被替自己蓋上。
雲丹琉那個殺千刀的可真能喝啊。自己都快撐死了,她還若無其事;八斤酒呢,她都灌哪兒了?
程宗揚不由自主地嘟囔,旁邊一個悅耳女聲微笑道:「酒有別腸,無關長短。」
聲音聽起頗為耳熟,不知道是自己這兩天上過的哪個美人兒。不過既然在自己床邊,肯定不是外人。程宗揚不客氣地把她摟進懷裡,一手朝她懷中探去。
那具肉體香噴噴的,腰肢豐穠合度。只不過她竟然推了自己一把!雖然力氣不大,但實在是從未有過的怪事。無論卓美人、芸娘、麗娘,還是這些天在宮裡上手的美女,哪個不是主動投懷送抱,被自己一摟就乖乖放軟身段?
程宗揚一陣火大,手臂用力摟得更緊,氣哼哼睜開眼睛。
接著他鬆開手像彈簧一樣跳起來,退得遠遠的,乾笑道:「原……原來是嫂夫人。哈哈,小弟喝醉了。見笑!見笑!」
柳翠煙一手攏著秀髮,一手拉著鬆開的衣襟,將被他扯開的衣鈕一一扣上,神情從容不迫。在她旁邊還有個少女抿嘴直笑。
柳翠煙扣好衣紐,抬起頭不介意地微笑道:「公子酒沉了,且用些茶水吧。」
旁邊的少女奉上茶水。程宗揚認出她是鶯兒,與小魏相好那個。這會兒酒醒了幾分,趕緊接過杯子訕笑道:「多謝、多謝!哎呀,過幾天我也該叫你嫂子了。」
鶯兒不好意思地扭過頭,退到一邊。
茶水裡調了蜂蜜,微微發燙,喝下去整個腸胃都舒服多了。程宗揚這才意識到秦吳二人把自己送到玉雞巷的宅子裡。那兩個傢伙論起上陣群毆、單挑,還是下場施詭計禍害人都算好手,貼身僕役這種活卻不在行。想必是回到內宅請柳翠煙和鶯兒過來照顧自己這個醉鬼,卻差點兒讓自己吃了豆腐。
程宗揚晃了晃發沉的腦袋,左右張望一下,「吳大刀和小魏呢?」
柳翠煙道:「他們和易叔叔一道出去了。」
程宗揚尷尬地說道:「嫂子莫怪,我剛才沒聽出來是你。」
「無妨的。」
柳翠煙微笑道:「公子該找個房裡人了。」
「不好找啊。」
程宗揚歎道:「我現在忙得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柳翠煙和鶯兒都笑了起來。她們都來自金谷石家,以前就相識,與程宗揚相處這些日子都知道他不同於一般的家主,這會兒也沒有太多忌諱。當下鶯兒笑道:「雁兒妹妹不合公子的意嗎?」
程宗揚連忙擺手:「雁兒是個好姑娘,人長得美貌,性子又和順,我可不想耽誤人家。對了,還有個鸝兒,找到合適的沒有?」
柳翠煙笑道:「那丫頭好像對易叔叔有點意思呢。」
程宗揚笑道:「還真巧!我幫了石胖子一把,倒給兄弟們每人找個媳婦。你們先是姐妹,往後又是妯娌。鸝兒的事明天我問問彪子去,那傢伙這幾天跟霜打過一樣,蔫得不像樣,我看得給他找點事幹了。」
柳翠煙見他酒醒了些,便重新沏了茶,用羹匙取了蜂蜜在茶水中慢慢調著,隨口道:「前些天新搬過來幾個姐妹,說是公子留下的。」
程宗揚一拍額頭。前幾天那死丫頭設的連環計不光搾空蘇妲己手裡的錢財,還得了十二名上等舞姬。這些姑娘大部分都被自己出錢送回家,還有兩個無家可歸的和蘭姑一同留下。自己一連幾日不在家,早把這事忘到腦後。
「她們在這兒還好吧?」
「都好。」
柳翠煙抿嘴笑道:「倒是那位蘭姑姐姐好像看上祁四叔了。」
程宗揚哈哈大笑,「她要失望了。祁老四在南荒已經有個相好的。」
他尋思一下,嘀咕道:「不過她和老四在五原城就認識,說不定有一腿呢。」
柳翠煙與鶯兒相視而笑。
程宗揚道:「喂,有什麼事瞞著我呢?」
鶯兒扭捏片刻,不好意思地說道:「祁四爺整天在作坊辛苦,蘭姑姐姐每天給他煲雞湯送去。今晚說是留在那邊不回來睡了。」
程宗揚啞然失笑,「不是吧?老四好艷福啊。那傢伙不是說要去接人家碧津姑娘來建康成親嗎?」
柳翠煙笑道:「祁四叔如果答應,讓蘭姑姐姐做小也可以啊。」
「一妻一妾?」
程宗揚嘟囔道:「老四那身子骨還不成渣了?」
柳翠煙道:「戰威私下問過,祁四叔不肯,說公子還沒有納妾,他怎麼好先納。不過蘭姑姐姐這時還沒回來,想必已經……」
鶯兒在旁邊忍不住笑起來。
程宗揚坐在床榻上,喝著熱燙茶水舒服地吐口氣:「我就是愛聽這種八卦,比那些爭奪天下的大事舒心多了。」
柳翠煙道:「家長裡短,怎好打擾公子。」
「嫂夫人,這話可不對了,瑣瑣碎碎才是過日子嘛。」
程宗揚盤腿笑嘻嘻道:「有件事本來準備明天說的。前幾天我讓人看了日子,再有三天,九月初六正好是良辰吉日。我讓人給石胖子遞信,人是金谷石家出來的,他怎麼也算半個娘家人,少不得按規矩送兩位嫂嫂出門,辰時三刻接到我們家,就在這裡拜堂。」
他笑嘻嘻道:「兩位嫂嫂看怎麼樣?」
柳翠煙和鶯兒羞喜交加,片刻後都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扭頭就走。
程宗揚在後面叫道:「哎!時辰是秦會之算的!要是不對,你們記得去找他的麻煩,跟我沒關係啊。」
一覺醒來程宗揚只覺神清氣爽。雲家的酒真不錯,一點頭痛的後遺症都沒有。只不過一想起昨晚鬥酒時噩夢般的經歷,自己還有點想吐。
八斤啊,程宗揚充滿惡意地想道:姓雲的丫頭片子會不會喝成水牛肚呢。
一連荒唐好幾天也該收收心幹點正事。程宗揚用苦參擦過牙,叫來秦檜:「備馬!我去作坊看看!」
秦檜笑道:「馬匹已經備好了,不知道公子是先去織坊、銅器坊,還是石灰坊?」
「老四在哪個坊?」
「在石灰坊。」
秦檜道:「銅器坊和織坊都在城內,吳戰威負責河邊土地的清理,兼管旁邊的盛銀織坊。銅器坊進貨出貨都由雲家打理,事情不多,平常由小魏看著。小魏每天還回來一趟,祁遠平時都在石灰坊,住也在那裡,這些天累得臉色越發青了。」
程宗揚笑道:「是不是看到我幹正事很欣慰啊,說這麼多。走吧!」
雲氏的石灰坊在大江對面一處僻靜山谷中,一方面免得鍛燒石灰時的濃煙影響周圍居民,另一方面也便於伐木燒炭和開採石灰石。
程宗揚趕到時,作坊正在燒煉。圓錐形石灰窖上,煙囪都封著,只露出一個小孔冒出濃煙。幾名石灰匠認得秦檜,程宗揚卻是第一次來,在窖旁遠遠看著他們。
程宗揚來時,秦檜已經給他備好一百枚一小串的銅銖。這會兒跳下馬,一人一串遞過去,呵呵笑道:「諸位辛苦!辛苦!」
秦檜在旁道:「這位是咱們家主,盤江程氏的少主,今日來問候諸位。」
幾名工匠這才知道程宗揚的身份,接過賞錢連聲道謝。
說了幾句閒話,程宗揚道:「祁遠呢?」
工匠們道:「祁管家昨晚喝多了,這會兒只怕剛起身,小的過去叫他。」
「不用!」
程宗揚促狹地朝秦檜擠眼,「秦老闆,咱們一起去見見祁管家!」
祁遠在作坊的住處極為簡陋,一扇柴門,上面搭著簾子就算門了,簾子倒挺新,像是剛掛上的。
程宗揚先咳了一聲,不等裡面的人反應過來就踢開柴門,跳進房內,叫道:「好啊!祁老四!你幹的好事!」
一個人影猛地坐起來,祁遠張大嘴巴,看著哈哈大笑的程宗揚。
那間土壞房裡什麼都沒有,祁遠的被裳倒是織錦的,裳下鋪的卻是草蓆,顯然是別人帶來的被褥,他平常就睡草蓆。祁遠光著上身,錦被滑開,露出旁邊一個半裸的婦人,果然是蘭姑。
程宗揚看著祁遠發呆的樣子,不禁捧腹大笑。祁遠酒勁還沒退,倒是旁邊的蘭姑推了他一把,這才連忙扯過衣物。
祁遠晃了晃腦袋,期期艾艾道:「程頭兒,你怎麼來了?」
程宗揚笑咪咪道:「捉姦來了!老四行啊,這麼快就跟蘭姑好上了。說吧,你準備怎麼辦?」
祁遠訕訕地開不了口。蘭姑久在風月場中倒沒有多少羞澀,她在被中披上衣物,起身拂了拂髮絲,坦然道:「是奴婢勾引祁爺的,主子要責罰就責罰奴婢吧。」
程宗揚笑道:「別主子、主子的叫了,咱們不興這個。老四,蘭姑可比你強多了。你那舌頭不是石頭都能說出花兒嗎?這會兒怎麼啞了?」
祁遠青黃面孔透出硃砂色,「我是沒想到,蘭姑……」
「誰問你這個了。」
程宗揚滿意地看著他尷尬的樣子,「我問你準備怎麼對人家。老四,你摸著良心問問,對得起人家煲的雞湯嗎?」
蘭姑似乎想說什麼,又閉上嘴。
祁遠為難地抬起頭,「程頭兒……」
程宗揚道:「喂,蘭姑,咱們也是熟人,我跟你說吧,老四在南荒被人救過命,說好要娶人家的。你要不覺得委屈,給老四做個小怎麼樣?老四,我看你就從了吧。」
「不。」
開口的卻是蘭姑。
程宗揚一怔。蘭姑出身風月,如果當正室只怕她自己都尷尬。像她這樣的出身,年紀又不輕,能做個妾室已經是不錯的歸宿。祁遠是她老相識,身家又不菲,誰知她卻不願意。
蘭姑放緩聲音:「奴婢不是不識抬舉。只是奴婢不慣做房裡人。往日在五原奴婢便與祁四哥相識,這些天見他辛苦,過來給他解解乏,並沒有別的念頭。」
程宗揚半晌才回過神。蘭姑這算什麼?豪放女嗎?
蘭姑飛了個媚眼,笑道:「奴婢是歡場中人,一點紅唇萬人嘗,這樣的日子已經慣了。」
祁遠叫道:「蘭姑!」
蘭姑擁住祁遠的脖頸,當著程宗揚的面在他嘴上親了一口,笑道:「你不用說了,哪日煩悶了便來找我。小妹保你欲仙欲死。」
說著蘭姑站起身,臨走時還在秦檜身上摸了一把,這才放浪地笑著出門。
程宗揚與秦檜大眼瞪小眼,然後扭過頭:「老四,這是怎麼回事?」
祁遠咧了咧嘴:「蘭姑過慣樓裡的日子,本來就沒打算成家。程頭兒,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第六章 隨波
「這些本來是石灰窯。」
祁遠道:「工匠從山裡開出石灰石,放在窯裡,鋪一層木炭,再鋪一層石灰石,堆到七八層然後封窯鍛燒,出來就是石灰。」
窯中燒出的坯料還在散發熱氣,灰撲撲有股嗆人味。
祁遠道:「程頭兒,你說的水泥我問過工匠,誰都沒燒過。我怕石灰窯不夠熱,讓人把窯重新砌了一遍,照瓷窯的溫度來燒。然後按你的吩咐,三份石灰加一份黏土,拌勻再加四成水,入窖燒干就成了這模樣。」
程宗揚道:「這不挺好嗎?你怎麼一臉吃大便的表情呢?」
祁遠苦著臉道:「這東西不好用,還不如燒出來的磚結實。我讓人試過,用它疊出來的東西脆得很,承不住力。」
程宗揚哈哈大笑,「沒錯!就是這麼用的。你讓人把燒好的水泥全部磨碎,磨得越碎越好,然後用箱子裝起來,千萬不能淋水。」
祁遠道:「程頭兒,都磨成胡椒還怎麼用?」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程宗揚道:「老四,你也不用在坊上守著,就讓他們這樣燒,燒好了磨碎,裝箱備用。你還是回城裡,咱們買的那塊地,吳大刀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你去招工人準備開工。」
祁遠聽得一頭霧水,摸著下巴猶豫道:「能行嗎?就這點水泥粉兒,再加上沙子、竹子……」
「你就放心吧,肯定比木頭結實。」
程宗揚笑道:「大不了咱們把跨度減少點,免得你擔心樓頂掉下來。」
見程宗揚說得篤定,祁遠不再多說,自去安排工匠燒窯、磨製、裝箱保存。程宗揚在周圍轉了一圈,等祁遠安排完,三個人一同趕往秦淮河畔的盛銀織坊。
一過橫塘,遠遠便看到大火燒過的那片空地。建康民居都是平常的泥坯房,過火後廢棄物不多。這時堆積的瓦礫已經清除得差不多,吳戰威正和易彪帶人平整土地,看來要不了幾日就可以動工。
程宗揚拉住黑珍珠的韁繩,喊道:「吳大刀!」
盛銀織坊是從蘇妲己手裡騙過來的,此前祁遠已經在蘇妲己手下打理過一段時日。吳戰威在坊裡也沒有多少事情可做,倒是易彪來了之後,兩人整天吹牛論刀,算是找了個伴。
一見著程宗揚,吳戰威跑過來叫道:「程頭兒,你可來了!」
程宗揚笑道:「可算跟彪子在一塊兒了,怎麼樣?這兩天你沒把彪子給煩死吧?」
易彪消瘦不少,臉頰的絡腮鬍子顯得更長,聞言只憨厚地一笑。
吳戰威咧開大嘴:「哪兒能呢!」
說著他一臉興奮地嚷道:「程頭兒,是不是有活要給老吳啊?我跟你說,這些天可把我憋壞了……」
程宗揚止住他:「吳大刀,我不是讓你守著織坊,怎麼溜到工地幹上了?」
吳戰威大倒苦水:「那些都娘兒們的東西,讓我在哪兒,不是寒摻我老吳嗎?程頭兒,你讓我到工地扛包都成啊。彪子,你說是不是?」
「得了吧,讓你看個織坊都不想幹。」
吳戰威道:「織坊裡都是女人,老吳混在裡面算什麼事呢?」
程宗揚笑咪咪道:「我差點忘了,咱們老吳是有媳婦的人了。說不定出來的時候嫂子交代過什麼……」
吳戰威低頭吭哧兩聲,臊眉搭眼地說:「瞧你說的,哪兒能呢……」
「得了吧,瞧你那點德性!」
程宗揚朝他肩上揮了一鞭子,「少廢話!我先去織坊看看。」
盛銀織坊並不大,只有十幾架織機;織坊的工藝水準自己已經領教過,織出的絲襪幾可亂真。這時一進織坊便看到一溜水缸,幾個婦人正用木叉挑著細絲在裡面清洗、理順,再按顏色分開,然後一束束掛起來晾乾。
坊裡十幾架織機同時工作,那些比髮絲還細的霓龍絲在織娘手中像變魔術一樣,一絲絲連結起來,成為雲絲般的片狀,然後按顏色和形狀小心地收放,送到簾幕遮掩的內室。
織坊雖然是吳戰威在管,祁遠卻比他熟悉,說道:「這裡一共十六張織機,每天能織各色絲片三到五匹。」
程宗揚對匹數沒概念,直接問:「一天能織出多少件?」
「絲襪、褻褲、抹胸各二十件左右。」
程宗揚失望地說道:「這麼少?」
說著伸手準備掀開內室簾幕,看看裡面是怎麼裁剪的。
祁遠有些尷尬地攔住他:「程頭兒,不能隨便進去。」
「怎麼了?」
祁遠小聲道:「外面這些是織娘,裡面剪裁、縫紉的都是未嫁人的黃花姑娘,不好讓男人進去。」
程宗揚納悶地問:「怎麼還有這講究?剪裁用有經驗的人不是更好?」
「這是盛銀織坊自己的規矩。」
祁遠低聲解釋道:「裡面的姑娘都是黃媼挑的,手特別嫩,每天歇工都要用牛乳泡過,一點重活都不做,到了年紀就打發出去,免得她們手指把織物磨花。這樣做出的衣物才光鮮。」
程宗揚笑道:「老四行家啊。那咱們就不進去了。」
祁遠在外面叫道:「黃媽媽!黃媽媽!」
簾子掀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從裡面出來。她白髮猶如銀絲,滿臉都是皺紋,眼睛卻極亮,穿著一身乾乾淨淨的深色衣裳,手裡拿著一片織物,正在翻檢上面的針腳。
祁遠道:「黃媽媽!你看這是誰?」
黃媼向眾人福一福,看著程宗揚:「這位是……」
祁遠笑道:「你天天看著那兩套絲物都快瘋魔了,怎麼正主來了反而不認識?」
黃媼手一抖,把那些織物拋開,急切地問道:「那織物是你的?它們是怎麼做出來的?」
這個可把程宗揚問住。沒等他作聲,黃媼又道:「那些絲物老婆子仔細看過,所用的絲線既不是蠶絲也不是麻絲,不僅細如蛛絲,而且每根都一般粗細,究竟是哪裡來的?」
程宗揚咳了一聲,「就是霓龍絲!」
「掌櫃的不用騙老婆子!」
黃媼道:「這些絲與祁管家帶來的霓龍絲雖然有些相似,實是兩物。」
她匆忙返回內室,接著出來,將兩件織物放在程宗揚面前:「這是坊裡用霓龍絲織出的長襪;這是公子的原物。」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很像嘛,黃媼的手藝真是巧奪天工啊。」
「這是老婆子親手縫的!」
黃媼翻過那條霓龍絲襪,露出襪後一條細細針縫;接著翻開程宗揚的原物,「這件織物全無剪裁的痕跡,絲身首尾相連,竟似天生之物——老婆子織了五十多年的布從沒見過這等織品!究竟是哪裡織出來的?」
她聲音發顫,顯然對這種織物激動萬分。
如果是幾個月前剛來寶境時,程宗揚也許會騙個故事好混吃混喝一番;這會兒只能兩手一攤,老實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做的。」
黃媼難掩失望之色,又問道:「公子是怎麼得來的?」
在商店買的,一點都不便宜,如果不是給紫玫……
程宗揚心頭像被撞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道:「有一天我一覺醒來,包裡就多了這兩件東西。」
旁邊的祁遠、秦檜、吳戰威、易彪都瞪著他,顯然不信他這番鬼話。程宗揚正容道:「真的!」
黃媼怔了一會兒,歎道:「天衣無縫……也許真是天衣吧……」
程宗揚寬慰道:「黃媽媽也不用難過。這兩條絲襪別說建康的織坊,就是整個天下都沒人能織出來。像黃媽媽這樣的手工已經是世間難尋了。」
說著又笑道:「黃媽媽覺得這些款式怎麼樣?」
黃媼笑道:「艷致了些。不過坊裡的女孩兒都愛煞這種長絲襪,寧可拿一年的工錢來換一雙。」
程宗揚笑著問祁遠,「坊裡一年工錢多少?」
祁遠道:「每人每月一貫銅銖,一年十二貫。在建康算是頂高的了。」
每月十枚銀銖確實不低。沉吟間,祁遠朝他擠擠眼,走到一旁,「程頭兒,現在坊裡織出的有一百餘件,公子覺得一件賣多少合適?」
程宗揚道:「這霓龍絲是南荒運回來的,成本可不低。你算算剩下的絲有多少、總共能做多少套。去南荒一趟開銷有多少、織娘和裡面那些小姑娘的工錢、織坊運營費用,全部加起來。」
他摸了摸下巴,「把成本加個十倍應該差不多了吧?」
比起走南荒的九死一生,翻上十倍真不算暴利。祁遠道:「那些絲還剩六成多。只不過這個帳還要算建康多少人能買得起,這個老祁可不在行。」
程宗揚也覺得頭痛。自己身邊真是沒多少人,打架、廝殺還行,現在一下子收了三處作坊,只一個祁遠能用,剩下的吳戰威等人都是趕鴨子上架。祁遠算帳不在行,難道要自己來算嗎?
程宗揚腦中忽然一亮,想起一個人。
「老四,你把帳本都拿來。進了多少絲、出了多少貨,還剩多少絲,包括織裡的人工、經營……」
祁遠不解地看了看他,見程宗揚胸有成竹的樣子,於是答應一聲,過去整理帳本。
「走!」
程宗揚招呼吳戰威和易彪,「咱們看看工地。」
火場清出的空地毗鄰橫塘,堤外便是秦淮河。這是蘇妲己精挑細選的地段,位置果然不錯,既有鬧市的繁華,又鬧中有靜。程宗揚來過幾次,這時看了一會兒,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祁遠抱著一疊帳本過來,裝在黑珍珠鞍旁的掛袋裡。程宗揚叫道:「老四!我打算先把樓建起來,讓大家見識見識咱們商號的實力。」
提到用水泥粉、沙子、竹子建樓,祁遠心裡有些犯嘀咕。這位程頭兒卻沒有半點擔心,興致勃勃地說道:「先挖地基。嗯,挖一丈深吧。一邊挖一邊收沙子和毛竹。我看官府每年都派船在江口清沙,挖出來的沙子堆都沒地方堆,你把那些都收過來。」
嘿嘿,咱們替官府排憂,暫時不向他們要錢。毛竹要四年以上的,都劈成長片,越長越好,每四片紮成一束,紮結實點!」
祁遠硬著頭皮答應道:「是。」
程宗揚回憶著說道:「嗯,還有,竹蔑全部要曬乾,外面最好再上些蠟,免得受潮腐爛。」
吳戰威在旁道:「程頭兒,你真打算這麼干啊?」
祁遠也道:「頭兒,你說的這活兒真沒人做過。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程宗揚道:「砌牆總沒問題吧?我看宮裡的城牆都有五丈多高,那些牆磚也挺結實。」
吳戰威道:「程頭兒,城牆有兩丈來厚呢。咱們這樓要是兩丈多厚的牆,裡面也不用住人了。」
「有水泥就用不了那麼厚。」
程宗揚道:「外牆最多三層磚,內牆兩層。每層磚之間都用水泥黏緊,絕對結實。嗯,最難的是房頂。」
程宗揚走了幾步,估算距離:「大廳最少要十五步,算下來是六丈。牆體建成以後先在頂上造一個大木殼,再用最長最結實的竹篾排成網狀,然後用一份水泥、三份沙子加水攪拌勻,澆到木殼裡面,和竹蔑凝在一起,結成房頂。厚度就按一尺吧。」
幾個人對視一眼,祁遠道:「那要流出來呢?」
程宗揚笑道:「等它曬乾就行。不放心,明天你可以澆一塊,讓老吳拿鐵錘砸幾下試試。」
吳戰威嘟囔道:「一尺厚的石頭我也砸得碎。」
程宗揚笑嘻嘻道:「吳大刀,我跟你打個賭,你要能砸碎,我給嫂子送一整副純金頭面。」
吳戰威大喇喇道:「成!」
「別急啊。你要砸不碎,罰你成親那天背著嫂子在院裡轉三圈。」
祁遠、易彪都哄笑起來,吳戰威嘟囔道:「怎扯到成親了……」
程宗揚壞笑道:「再不成親,說不定娃娃都有了。」
眾人大笑聲中,吳戰威非但不惱,反而摸著頭眉開眼笑,「可不是嘛!」
引得眾人又一通大笑。
「彪子!」
程宗揚叫來易彪,「你去找家瓷器坊,給我下一筆訂單。我要兩尺乘兩尺的正方形瓷磚,鋪地用的,越結實越好!」
眾人又是一愣,哪兒有用瓷器鋪地的?從沒聽說過啊。
易彪老老實實應道:「是!」
又問道:「要多少錢的?」
程宗揚道:「不用怕貴!咱們這座樓要把名頭打出去,要的就是不同凡響的奢侈和華麗。樓名嘛……大伙都想想!」
祁遠道:「頭兒,你把樓建這麼高,不如叫臨風樓。」
吳戰威道:「在樓上喝風有個什麼勁兒?咱們建十幾丈的高樓,站上面心裡那個得意——不如叫得意樓!」
「俗!」
程宗揚扭頭道:「彪子,你說。」
易彪道:「聽說公子要在樓頂建大佛,或者叫佛光樓。」
「不好不好!」
程宗揚連連擺手,「咱們又不是開佛堂的,叫這個名字,客人怎麼好意思在這兒樂呢?」
秦檜道:「賓客盈樓,飛羽流觴,不若叫羽觴樓。」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太雅了點兒。不說別的,那個觴字,咱們金谷石家的石大少爺就未必認識。唉,金錢豹這麼絕的名字卻讓八爪章魚搶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明白這名字絕在哪裡。
程宗揚把起名的事放在一邊,指著橫塘道:「堤邊要建一個碼頭,用長廊跟樓接起來。客人從船上下來就能直接上樓。當初雲老哥說過,十幾丈的高樓,客人未必願意上,我想了想,咱們就做一個電梯!」
「電梯?」
又是一個聞所未聞的名字。
「錯了!錯了!」
程宗揚連忙道:「說順口了。其實是用水車當動力,在河邊樹兩部水車,樓裡每三層做一個木製的小亭子,用水車連接的齒輪帶動鐵鏈,把亭子升起來。客人只要坐在亭子裡,不用走就能升到樓上。」
秦檜第一個反應過來:「公子奇思妙想,在下佩服。」
程宗揚笑道:「會之,我就喜歡你這麼拍馬屁,又快又準!」
秦檜毫無慚色地說道:「公子這主意發前人所未想,在下讚揚之辭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得了吧,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見我輕鬆兩天,口氣恨鐵不成鋼,就差給我上諫書了。」
眾人都大笑起來。程宗揚擺擺手,「其實建房子是小事,最要緊的是裝修。除了鋪地的瓷磚,還要有牆上的裝飾品、門窗玻璃,對了,還有水管!我看陶制的就挺好。水車汲上來的水也不用浪費,直接送進水管。唉,最麻煩的是燈光!怎麼照明呢……」
祁遠和秦檜都是心思靈動之輩,這會兒也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只能在一旁聽著。程宗揚自己也說得頭大起來。「這樣吧,大家先幹著,裡面的裝飾我仔細想想,列個單子出來。」
祁遠提醒道:「程頭兒,這樓建下來,花費只怕不少。」
程宗揚拍了拍那堆帳本,笑咪咪道:「這筆帳等我回去再仔細算。下面該哪個了?哦,銅器坊!」
眾人上馬欲行,忽然吳三桂打馬沿橫塘奔來,叫道:「公子原來在這裡!家裡有急事!請公子速回!」
眾人都是一怔,什麼急事讓吳三桂這樣著急?
幾片梧桐落葉在庭院中隨風翻滾,書房內,一個鬚髮斑白的老者正坐在椅中,拿著一冊書卷慢慢翻看。
程宗揚急步進來,遠遠抱拳道:「原來是丞相大人!相爺身份貴重,怎麼親自到我這麼個草民家裡來了?」
王茂弘放下書卷,淡淡道:「民為貴嘛。」
程宗揚一疊聲道:「會之!看茶!」
王茂弘擺了擺手,「免了吧。」
他起來捶了捶腰身,咳嗽道:「我年紀大了,這胡床怎麼也坐不慣。」
王茂弘說的胡床就是一般的椅子。程宗揚早就受夠跪坐的苦頭,但建康人用的大都是坐榻,如果不跪坐就只能用箕坐的方式;沒人看到也就罷了,如果是當著別人的面,這種粗俗坐姿簡直跟罵人差不多。因此程宗揚一到建康就把家裡的坐榻都換成椅子,免得在自己家裡受罪。
這會兒程宗揚對這個糟老頭半點輕視心思都沒有,恭恭敬敬道:「丞相大人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我一個糊塗老頭子,能有什麼指教的。」
王茂弘道:「看不出你也是個好讀書的,書房倒不是擺擺樣子。」
程宗揚瞧了一眼,老頭拿的是本《四民月令》這是本農書。自己想看有什麼食物是自己這個穿越者可以「發明」出來的,但翻了幾頁就沒興趣。沒想到一向崇尚玄談的晉國士族竟也有人對此有興趣。
「閒得無聊才翻翻。」
程宗揚笑道:「有謝萬石那樣的大才子,做學問我是不想了。」
「謝二自有其好處。」
隔了一會兒,王茂弘慢吞吞道:「你心裡多半在說我昏贖吧?」
程宗揚幾乎賭咒發誓:「沒有!真的一點都沒有!我對相爺實實在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王茂弘撫膝歎道:「這是說我對王家庇護太過了。」
程宗揚啞口無言。自己沒往這方面想,不過說佩服,總不能說佩服他老人家大公無私吧。這老頭心思敏捷,自己只怕連一成也趕不上。
「難道讓我盡誅駙馬三族,無分長幼一律斬首,把琅玡王家連根拔起才對嗎?若果如此,旁人說我昏聵,便昏聵吧。」
王茂弘歎道:「晉國世族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族敗亡雖是小事,禍亂百姓卻是大事。蕭侯父子雄心勃勃,行事未免急切。雖然蕭侯在軍中威望素著,但若沒有我琅玡王家,只憑蕭侯未必能彈壓下其餘世家。到時一旦輕啟戰端,免不了兵連禍結,了無寧日。」
程宗揚忍不住道:「蕭侯也不一定就想打仗。」
「說的不錯。」
王茂弘點頭道:「蕭侯是有分寸的人,要不然在湖上也不會退讓。」
程宗揚笑道:「我怎麼聽說那天是相爺放了蕭侯一馬?」
王茂弘訝道:「還有這等傳聞?」
程宗揚索性道:「我還聽說,相爺和謝太傅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所以蕭侯才不敢輕舉妄動。」
王茂弘歎道:「傳聞未免失實。蕭侯是晉國第一猛將,勇武無雙,老朽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琅玡王氏,何時以勇武知名過?」
程宗揚暗想:手裡模著錢袋還說自己不是賊。說你不會武功,蕭侯第一個不相信啊。
「不是有駙馬爺嗎?」
王茂弘神情慘淡:「王駙馬這些年深居簡出,誰知會與妖人為伍。如今落敗身死實是咎由自取。」
這老狐狸還真是穩如泰山,擺出一副金剛不壞玻璃球的態度,滑不溜手。程宗揚索性笑道:「難道當日朝中重臣齊聚玄武湖,不是相爺的主意?」
王茂弘滿意地舒口氣:「好膽量,竟然問及此事。」
他在室內走動幾步,慢慢道:「此事疑惑者頗多,都以為老夫與王駙馬有所勾結,無一人敢面詰老夫。不錯,當日邀集群臣是我和太傅的意思。王駙馬與蕭侯各自擁兵,都以為穩操勝券,勢成水火;謝家的小兒子那時還在途中,若雙方在城中激戰,免不了生靈塗炭。我與太傅商議,此戰既然難免,不若以我等為質,讓雙方鏖戰湖上,庶幾可以少些罪衍。」
程宗揚道:「相爺算無遺策,難道不怕王駙馬劫持群臣?」
王茂弘反問道:「蕭侯會就範嗎?」
程宗揚愣了一下。蕭侯怎麼會就範?如果王處仲凶性大發,一口氣把那幫大臣都幹掉,他恐怕笑還來不及呢。
「我做丞相已經有三十年了。」
王茂弘低歎道:「王與馬,共天下。當日先帝繼位曾邀我同座,共受群臣朝拜。晉國這天下我如果想拿,也不用等王駙馬發難。」
王茂弘這麼坦白,自己也不好說什麼。不過他說的也是實情,晉國世家只怕最弱的反而是司馬氏。王茂弘真想篡位,三十年裡有的是機會。
王茂弘道:「蕭侯不滿世家盤據朝政,卻不知晉國偏安一隅,如果沒了這些世家,只會人心散亂,難以收拾。」
「相爺既然知道這些,怎麼不想辦法改變呢?」
「我已經做了三十年。」
王茂弘道:「所以我這次才給了蕭侯兩個州。我們老了,年輕人想做事就讓他們做做看吧。」
程宗揚暗道:小狐狸道行還是淺了點,他那點兒心思,王老頭清楚得很呢。
「如今內亂平定。作亂者已經梟首,蕭侯晉位大將軍,陛下雖然略受驚嚇,卻無性命之憂。」
王茂弘道:「陛下現在也有幾個皇子,待陛下百年之後便由太后指定新帝。此番至少能保晉國二十年太平。能讓晉國百姓休養五十年,茂弘已經做了自己能做之事。五十年以外,非吾所能知。」
王茂弘說著,慢慢走下台階。程宗揚連忙扶住他,一邊走,一邊思索他的話,一不小心險些撞上廊柱。
王茂弘道:「在想什麼?」
「我開始在想,丞相深謀遠慮,才識超凡,為什麼不和謝太傅一道定下一套更公平的制度呢?」
「哦?」
「不過我又想,如果真能讓百姓休養五十年,恐怕比什麼寫在紙上的制度都好吧。」
「你知道這點就好。」
王茂弘道:「謝二常好論德才之辯,卻不知德望只是一節。德行高潔之人未必有治國之才,宋襄公前車之鑒猶在,豈可不慎?像你這樣好色無行,倒不見得於國有害。」
程宗揚尷尬地說道:「我其實……」
王茂弘淡淡道:「陛下身體不豫,人心惶惶,能有人安定人心未必就是壞事。」
「相爺,你也太直白了吧?」
程宗揚苦笑道:「我怎麼感覺你有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呢?」
王茂弘道:「到我這年紀,你便知道說空話輕鬆,做實事著實不易。想法雖好,做出來未必盡如人意。」
王茂弘長歎一聲,「我年紀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無為而治乃是休養的不二法門……你明白了?」
能明白才見鬼。程宗揚道:「我還以為相爺是來規勸我……坦白點說,相爺別見怪!相爺好像不怎麼把忠義放在心上啊。」
「你說我不是忠臣?」
程宗揚老老實實道:「說實話,我覺得不管忠的奸的,老百姓不受苦就行。不過大人身為丞相,又輔佐幾代晉帝,我總想相爺會不會對我說一通忠君愛國的大道理。」
「昔日先帝曾問司馬氏何以立國,吾細陳高祖創業始末,先帝以面覆床,愧日:若如公言,晉祚復安得長遠?」
王茂弘道:「你該知道晉國為何只講孝道,從不提忠義二字了吧。」
程宗揚明白過來。司馬氏欺負人家孤兒寡母得到天下,下手又狠辣,難怪子孫自己都底氣不足,不好意思提忠義。換過來想想,宮裡這點事,王茂弘一方面根本不把它當成事,另一方面恐怕早就見怪不怪。對他來說,只要晉國能夠太平,誰坐上這個帝位都無關緊要。
一直走下台階,程宗揚才想到,「相爺,你不會就這麼走吧?」
「哦?」
王茂弘回過頭。
程宗揚道:「相爺日理萬機,突然大駕光臨,不會是為了說幾句閒話吧?」
王茂弘以手加額,像被他提醒一樣頻頻點頭:「老了,老了……正事都忘了交代。」
程宗揚小心道:「相爺,有什麼事要我辦的?」
王茂弘沒有提什麼事,反而問道:「你可聽說過嫪毒此人?」
「嫪毒?聽說過,是秦始……秦國人對吧?」
王茂弘滿意地點點頭:「見聞很廣博啊。那麼你對此人有何看法?」
程宗揚心念電轉,老傢伙這是什麼意思?嫪毒跟秦始皇的娘勾勾搭搭、不乾不淨,他是想拿嫪毒來諷刺我?裝糊塗,我也會啊。
程宗揚「刷」的伸出大拇指:「嫪毒!了不起的大英雄啊!聽說他陽物能舉起車輪,堪稱世間第一偉男子!實為我輩楷模!」
王茂弘像被天雷劈了一記,身體一晃,臉色頓時垮下來。程宗揚一手扶住他,笑咪咪道:「莫非丞相大人對嫪毒這位前輩也有興趣?哈哈,大家還真是臭味相投啊。」
王茂弘勉強打起精神,無力地搖搖手:「不是這個。嫪毒穢亂秦宮,與太后生有兩子。後來秦帝親政,用蒸籠將其二子蒸殺。唉,秦帝終究是殘苛了些,梟首即可,何以非刑論死……」
王茂弘拍了拍他的手臂,語重心長地說道:「年輕人,留心啊。」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王老頭提醒自己不要搞大別人的肚子。如果別人也就罷了,芸娘她們身份不同,萬一再生個一男半女可是晉國朝野的一大醜聞。如果王老頭也用上蒸籠……程宗揚打了個突,那是我兒子啊!
程宗揚半晌才道:「相爺專程來,原來是說這個?」
王茂弘無奈地拍拍他的背,歎道:「此事關乎國體,法不傳六耳,少不得老夫親自跑一趟。年輕人,該節制還是節制一些,慎之、慎之啊……」
程宗揚黑著臉送王茂弘出門。玉雞巷雖然偏僻,但丞相親至,早有間人在遠處圍觀。王茂弘也不迴避,在門前拉著程宗揚的手諄諄交談幾句,才上了自己的青蓋牛車緩緩駛去,給足程宗揚面子。
果然,王茂弘一離開就有人來找門口的護衛攀談,打聽這位程少主怎麼跟當朝丞相拉上關係。
程宗揚無心理會,吩咐秦檜打發閒人,自己回書房。一邊走一邊想王茂弘剛才一番話。說到這步田地,看來這位丞相大人是準備把稀泥和到底,大家得過且過,就這麼湊合吧。管你上邊鬧成什麼樣,只要不波及黎民,隨你們鬧騰。這算是尸位素餐,還是真正的名士轄達呢?
拋開這些自己不想管也管不了的事,未來的日子似乎很舒心啊。晉國的內亂在幾乎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戡平,把一場風波的危害減到最小。
黑魔海有蕭遙逸那邊星月湖的兄弟頂著,幾個作坊的工作都有條不紊地順利進行,既無內憂也無外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乎可以愜意地過段時間。趁著天氣還沒有轉冷,在別墅娛樂身心似乎是個好主意。至於王茂弘說的節制……嘿嘿,王老頭不知道有種東西叫保險套吧?問題是數量不太多了……
程宗揚正在琢磨,一抬頭,看到秦檜那張滿面正氣的臉,忍不住叫道:「我干!我只是想想,你又給我苦諫?」
秦檜笑道:「會之豈是那種煞風景之人?在下過來只是想問公子,準備去湖上散心還是在宅中休息?要不要我去喚卓奴來伺候?」
程宗揚訝道:「你怎麼這麼貼心了?」
「為主公分憂,是屬下職分所在。公子血氣方剛,有所調劑也未嘗不可。」
程宗揚點頭道:「挺齷齪的事讓你這麼一說就光明正大,簡直可以裱起來掛到外面。說你有奸臣的天分,沒冤枉你吧?你說你一個奸臣,整天扮什麼忠義呢?」
秦檜正容道:「夫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程宗揚沉著地點點頭,然後說:「什麼意思?」
「這是漢武帝求賢詔。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夫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秦檜道:「臣子如何,只在君主駕御之道。秦某遇明主以忠義待之,若昏庸嫉惡之主,以奸術自保也不在話下。」
程宗揚琢磨一會兒,恍然道:「好你個秦檜!也太奸了吧?怎麼把責任都推我這兒了?」
秦檜笑著一躬身,「屬下不敢。」
程宗揚無奈地說道:「算了,我就在這兒待著吧,明天再去湖上。對了,你把那些帳本給我拿來。還有!上次跟你說的橡膠樹,趕緊給我找!」
秦檜道:「公子還要用樹汁做車輪?」
「不是!」
程宗揚道:「我要作保險套!」
秦檜露出怪異表情,最後還是忍住沒問,一躬身,朗聲道:「是!」
翻開帳本,程宗揚頭就大了。織坊帳本紙張質地平常,發黃的紙頁上打成線格,一筆筆記著各色絲線的粗細、數量;每張織機用絲多少,出織物幾匹,各人的工錢、茶水費用……
程宗揚把帳本放在一邊,在書架上找了幾本書收到一處。祁遠說起算帳,他就想起雲如瑤。那丫頭對數目極有心得,幾萬的數字都能隨口道出,偏生又整天在樓上足不出戶,寂寞得簡直和坐牢差不多,不如找她幫忙。
另一方面,自己也挺喜歡跟雲如瑤說話。以前每次見她都是半途溜出來,沒多少時間,不如趁夜間專程去一趟,能多說幾句。只不過上次見面,她突然關門的舉動有些古怪,不知道怎麼回事。
自從那日從蘇妲己手下死裡逃生,程宗揚信心大漲。深宮內院自己都獨自去了,雲老哥家裡更不在話下。即使被抓到,自己什麼都沒做,應該也沒事吧。
忽然,一隻毛絨絨的雪球竄進來,魚雷一樣衝到自己椅下,飛快地蜷起身縮成一團。
程宗揚勾下頭:「喂,小賤狗,跑這兒幹嘛?」
小獅子狗白了他一眼,往椅下藏得更深。接著外面傳來一個嬌嫩聲音:「雪雪,不要藏了,你跑不掉的……」
程宗揚抬起頭,沒好氣地說:「死丫頭!搞什麼呢?捉迷藏嗎?」
小紫穿著一襲淡紫色衫子,一手扶著門框,俏生生依在門口,笑盈盈道:「程頭兒,你怎麼沒去找你那對婆媳粉頭呢?」
程宗揚板著臉道:「你把她們怎麼了?」
「當然是送回去了。」
小紫笑咪咪道:「那個麗娘姐姐好乖呢,已經認我做乾娘。還有那個叫芸娘的,真好玩。」
程宗揚冷笑道:「她們中了死太監的毒,過幾天毒性解了,看不咬死你!」
小紫笑道:「程頭兒別忘了,死太監死之前把什麼都告訴我了。」
湖上一戰,古冥隱傷而未死。當時蕭遙逸受傷又與王、謝劍拔弩張,無暇他顧,秦檜和吳三桂輕鬆把人帶回來。說起來他們兩個和小紫底細都是殤侯一支,出自黑魔海毒宗,對巫宗這位同仁沒有什麼好客氣。自己也不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麼,反正死太監挺了兩天才氣絕,小紫從他嘴裡得到多少東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咦,你在看書啊?」
小紫好奇地眨眨眼。
「別亂動。」
程宗揚拿過背包,把帳本和挑出的幾本書都塞起來,一邊踢開椅子,「呶,你的小賤狗在這兒呢。」
小紫笑逐顏開,一手抓住小狗的後頸把它拎起來,抱在懷裡。雪雪哭喪著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程宗揚看得納悶:「你們幹嘛呢?」
小紫把臉貼在小狗雪白絨毛上,柔聲道:「雪雪最乖了,一點都不怕痛,聽話啊,人家只要雪雪一點血就夠了。」
「哼哼,我看你能搞出什麼東西!」
程宗揚看著雪雪,又補了一句,「最好把這小賤狗弄死得了。」
雪雪憤怒地瞪著他,委屈地鑽到女主人懷中。
第七章 夜訪
程宗揚從牆頭翻下,輕輕落在小院中。雖然沒有小狐狸輕捷無聲,但比落葉的聲音大不了多少,足可自得。這會兒已經是點燈時分,樓上的軒窗透出一絲燈光,牆角幾竿修竹在粉牆上留下淡淡影子。
程宗揚對院子已經熟門熟路,知道僕婦、丫環除了白天到院中打掃,入夜只有雲如瑤一人,不怕有人撞見。程宗揚屈指在樓旁瓷瓶上一彈,清越的瓷響裊裊傳開,給樓裡的人提醒,然後拾階而上。
雲如瑤坐在樓梯高處,手邊放著一盞紗燈,白皙如玉的面孔掩藏在厚厚狐裘間,眼睛像星光一樣璀璨。
她嫣然一笑,像一朵花在夜色間柔柔開放:「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程宗揚露出一個大大笑臉。「猜錯了。雲老哥沒請客,我也可以來嘛。」
「我聽說你準備要離開建康。」
雲如瑤微笑道:「原來是傳話的人錯了。」
這丫頭不會打聽蕭遙逸的去向吧?現在誤會已深,解釋起來太麻煩。倒是小狐狸滾蛋正好,免得自己穿幫。
程宗揚笑道:「那是瞞別人的。你在這裡,我怎麼捨得走呢?」
他只是開句玩笑,雲如瑤卻紅了臉,低頭起身,一言不發地回到內室,然後關上房門。
程宗揚有點後悔。這幾天跟那些女子調笑慣了,一見得漂亮女人就口花花,隨口說出來。人家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跟麗娘她們不一樣。
程宗揚小心敲了敲門:「別生氣啊。我只是隨口一說,不是成心的……你若不原諒我,我只好從樓上跳下去了!」
門裡沒一點動靜,也不知道雲如瑤聽到沒有。
程宗揚貼在門縫上說道:「喂,我真跳了啊!」
過了一會兒,程宗揚一聲慘叫:「哎喲……」
房門吱啞一聲打開,粉臉脹紅的雲如瑤迎面看到程宗揚嘻皮笑臉的樣子,她啐了一口扭頭回房,這一次倒沒關上門。
程宗揚閃身擠進房門,陪著小心道:「你別生氣啊。你若還生氣,我只好再跳一遍給你看了。」
雲如瑤背對他沒有作聲。
程宗揚想起上次見她的異樣,有些不放心:「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雲如瑤沉默一會兒:「公子是蕭府的小侯爺,如瑤只是商人家的女兒,請小侯爺自重。」
程宗揚愣了一下,接著反應過來。小狐狸啊小狐狸,你在建康城的名聲不是太好。瞧瞧人家這戒心,你以前得幹過多少缺德事啊?
「喂,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你覺得我有那麼壞嗎?當然,頭次見面是我不對,澆壞了你的小人。我後來不是幫你重新擺好了嗎?而且每個我都洗過,真的!」
雲如瑤低頭道:「我是說,如瑤是商人家女兒,與小侯爺身份懸殊……」
程宗揚明白過來。這丫頭是對自己假冒的身份有了心結。這也難怪,晉國士族與寒門之間的界限深如鴻溝,聽說有位門第不怎麼高的士族把女兒嫁給商人,結果被人一通好罵,連賣女求財的話都出來了,最後混不下去,只能灰頭土臉地辭官不幹。雲家如果不是有個當官的雲棲峰,就算再有錢,蕭遙逸、張少煌等人也未必會登雲家的門。
比起自己所在的時代,不知道這該說是商人的不幸,還是士族的驕傲?
「商人家怎麼了?」
程宗揚道:「商人也沒有什麼不體面的吧!」
雲如瑤咬了咬唇:「工商之民,邦之蠹也。」
程宗揚等了一會兒,小心問:「什麼意思?」
雲如瑤有些訝異這位世家公子竟沒聽說過,仍是解釋道:「這是《韓非子·五蠹》一篇,說商人是邦國的害蟲之!」
程宗揚隱約想起來以前似乎看過一眼,什麼文以儒亂法,俠以武犯禁,加上門客、說客、商人,一共是五蠹。
「韓非那個不算數。王丞相還說了,國有三寶,大農、大工、大商。嘿,不信你問問雲老哥,他那會兒也在場。」
雲如瑤訝道:「王丞相讀六韜嗎?」
天知道這是哪本書裡的。程宗揚乾笑兩聲,「管他呢。實話跟你說,我其實也經商的。」
雲如瑤訝然舉目。
「不信?」
程宗揚拉開背包,拿出一疊帳本、「我這次來就是請你幫忙的。不是我偷懶,實在是不專業,想來想去只有你能幫我了。你放心,肯定不會讓你白忙;這些書,還有這釵子……」
程宗揚掏出帶來的書籍,還有一枝充滿南荒風情的攢珠髮簪,笑嘻嘻道:「都是給你的。」
雲如瑤接過來,好奇地看著那枝尾部攢成大象形狀的珠簪:「這是簪子,不是髮釵。」
程宗揚抓了抓頭:「有區別嗎?」
「釵是雙股,簪是單股。」
雲如瑤看著帳本,「你真的經商嗎?」
「那當然。好幾本帳呢!」
程宗揚長歎道:「這東西看得我死去活來,痛不欲生。」
雲如瑤被他逗得笑起來,接過帳本翻了一下,「是織坊生意?」
程宗揚道:「剛開張,所以來找你幫忙。」
雲如瑤一目十行地翻看帳本,不多時便看完一冊,然後又拿起一冊,過了一會兒道:「你織的東西好古怪。」
「也沒什麼古怪啦,就是些衣服、襪子。」
程宗揚拍了拍背包,笑道:「我帶了樣品,一會兒給你。」
不到一刻鐘,雲如瑤便看完四冊帳本。她合起帳本:「前面三冊都是以前的。因為棉絲漲價,原主人一年下來虧空五百來貫,難怪做不下去。」
五百貫折五千銀銖,不是個小數目,程宗揚道:「怎麼虧空這麼多?」
「尋常織坊都是織造,織出絲綢、布匹販賣。這家盛銀織坊不只織造,還有剪裁成衣,人手比尋常織坊多了許多,工錢又高出許多。遇到年景不好,免不了要賠錢。」
這就是貪大求全的惡果。但如果盛銀織坊不帶剪裁,那妖婦未必會買。程宗揚道:「我接手有一個多月,現在虧空有多少?你折成銀銖吧。」
雲如瑤應口道:「一共是二千一百七十八銀銖。」
程宗揚嚇了一跳:「有這麼多嗎?我才接一個多月,怎麼快趕上人家半年的虧空了?」
「原主人雖然賠錢,還有賣出貨物的進項貼補,你這裡一筆收入都沒有。」
雲如瑤沒有再翻帳冊,隨口列出數字:「織坊有織工三十二人,每人每月八個銀銖;裁工十二人,每人每月十個銀銖;雜役十四人,每人每月五個銀銖。加上坊裡幾位主管,一個月下來,工錢一共是五百六十六銀銖。織機修護、房屋粉刷,茶水炭火,還有牛乳,一共用去二百一十二銀銖。最要緊的是上月購買織物的貨款,帳上還有一千四百銀銖的欠債。」
程宗揚叫道:「上月買什麼織物了?」
雲如瑤翻開帳本,指著上面的帳目道:「上月初購買一批衣物,都是上好的綾羅綢緞,看價格頗為貴重。」
程宗揚黑著臉看著那筆帳,這會兒他八成已經猜到,那是蘇妖婦為了醉月樓開張,給樓裡姑娘們購置衣物都列在織坊帳內,結果現在落在自己頭上。
「有幾樁奇怪的事。一個是上月進了批絲料卻沒有購置的款項,不知道是不是記錯了;其次是改動織機,把以往的織料全停了,都在織這些霓龍絲,卻沒有售賣;第三是織出的成品數量少了許多,用料反而是襪子最多。」
程宗揚心知肚明。蘇妲己接手後,織坊全力趕製霓龍絲,為了紡織那些比繭絲還細的絲料,肯定要改進織機。至於織出的情趣內衣,內褲用料最少,其次是胸罩,絲襪用料最多。雲如瑤只從帳上分析,當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雲如瑤抬起眼:「一雙襪子用一尺布就夠了,什麼襪子要將近七尺的布?」
「就是這個。」
程宗揚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紙袋,「這是給你的。」
雲如瑤打開紙袋,不由一愕,「這麼細的絲……是上面寫的霓龍絲嗎?」
「怎麼樣?」
程宗揚得意地說道:「漂亮吧?」
「好長呢。」
雲如瑤拿出襪子看了看,不解地說道:「這麼薄的絲,只能做窗紗的,怎麼能穿呢?」
「你試試就知道了。」
程宗揚笑道:「這可是號稱女人第二層皮膚呢。愛美的寧肯不吃飯也要買一雙來穿。」
雲如瑤將信將疑:「男人為什麼不穿呢?」
「這個……」
男人只有變態才穿吧。
這事兒解釋起來太麻煩,程宗揚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沒想到你算的這麼快。」
說著他把那堆書遞給雲如瑤,笑道:「這些書是給你的,你先看,我把你說的都記下來。」
雲如瑤不在意地放下紙袋。程宗揚要了張紙,記下雲如瑤算出的結果。毛筆自己一直用不慣,但沒有別的筆可用,只好趕鴨子上架;字雖然沒錯,但寫得歪歪扭扭,有些不堪入目。
雲如瑤起初覺得有些好笑,等他寫到紙上卻露出訝色:「你用的是阿拉伯數字嗎?」
程宗揚停下筆,「你怎麼知道?」
「聽說這種數字是從天竺傳來的。因為記數方便,商人們私下使用,不知為何叫阿拉伯數字,平常很少有人用的。」
程宗揚笑道:「現在你相信我真的經過商吧。」
雲如瑤算出的帳目精確到個位,自己直接抄下來就行,不用費半點腦子。程宗揚暗自慶幸自己請的幫手夠水準,等他抄完,雲如瑤正坐在旁邊,翻看自己帶來的一冊書。
她柔頸低垂,一縷髮絲從鬢側垂下,嬌俏鼻尖像白玉雕成一樣秀美;纖軟玉手握著書卷,星眸流露出迷人的光彩。燭影搖紅,燈下玉人猶如一幅靜謐的圖畫,程宗揚不知不覺看得出神。
漸漸的,雲如瑤青黛般的彎眉微微顰起,露出一絲迷茫神情。
程宗揚嚥了口口水,「怎麼了?」
「這段好奇怪……」
程宗揚伸過頭,只見那是冊手抄本,發黃書頁上寫著——兩人摟過脖子來親嘴咂舌。婦人便舒手下邊,籠攥漢子玉莖。彼此淫心蕩漾,漢子乘著酒興,從袋內取出銀托子來使上。婦人用手打弄,見奢稜跳腦,紫強光鮮,沉甸甸甚是粗大。婦人解去小衣,翹起兩條粉嫩的白腿,露出白馥馥的牝戶,任那漢子捫弄把玩。婦人乃蹺起一足,以手導那話入牝中,兩個挺一回。那漢子摸見婦人肌膚柔膩,牝毛疏秀,先令婦人仰臥於床背,把雙手提其雙足,置之於腰眼間,肆行抽送……
程宗揚一把搶過那本書,翻過來一看,封面赫然寫著「金瓶梅」三個大字,旁邊小字注著:第三冊。
程宗揚瞪著封面,感覺像被雷劈過一樣。
這套《金瓶梅》一共六冊,秦檜買的時候還奇怪,書肆掌櫃聽說客人要收購地攤讀物,從櫃裡鬼鬼祟祟抽出這套手抄本,足足要了六十枚銀銖的天價。自己拿到書,當時認真學習過,結果發現書裡的地名、人名大部分被改掉,情節倒是沒動,至於大家最喜聞樂見的部分更是大幅增加,內容之火辣足以讓人血壓升高,鼻血狂飄。
程宗揚心裡暗自佩服。不知道是哪位穿越的前輩造詣夠深,硬是把一整本小說穿了過來,靠這一手混飯吃。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特別把這套書放在書架最裡邊一排,天知道怎麼突然飛出來一本混在自己帶的書裡,而且正好被雲家這位未出閣的小姐看到。
雲如瑤不解地問道:「銀托子是什麼?」
程宗揚支吾道:「大概是種首飾吧?」
「玉莖呢?」
程宗揚深深低下頭。
「那話兒呢?」
程宗揚恨不得把頭紮到褲襠裡,半晌才努力說道:「這本書……你還是不要再看了……」
「為什麼?寫得很好啊。」
雲如瑤拿過書,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程宗揚想死的心都有。不用問,肯定是死丫頭做的手腳;不知她怎麼看出端倪,故意塞了本黃書擺自己一道。這下真是害人不淺,販黃販到閨房裡來了。雲如瑤又不笨,剛開始不懂,再看下去遲早會明白。到那時自己這臉可丟大了。
唯一聊可自慰的是,目前丟的還是蕭遙逸的臉。那傢伙敢發酒瘋在船頭光屁股跳舞,早就不要臉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程宗揚立刻揣起帳本,滿臉堆笑地站起身:「瑤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先告……」
話音未落,只見正在看書的雲如瑤身子一晃,軟綿綿歪到一邊,突然昏厥過去。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慘叫道:「小紫你個死丫頭!真被你害死了……」
程宗揚抱起雲如瑤,心裡怦怦亂跳。
不會是內容太火辣,超過她的承受能力吧?如果雲如瑤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只好一頭碰死在雲老哥面前;在此之前,自己一定掐死小紫為自己報仇、為世間除害。
幸好雲如瑤鼻間還有氣息,一時半會沒有生命之憂。程宗揚急忙把她送到臥房,放在榻上。
那張繡榻上被褥雪白,淺紅紗帳散發淡淡香氣。透過紗帳,隱約能看到壁上一幅風景畫。
程宗揚顧不上多看,把昏迷的雲如瑤放在榻上,小心地托起她的玉頸輕輕放在枕上,然後拉開被子幫她蓋住身體。
好不容易直起腰,程宗揚才發現雲如瑤狐裘下擺滑開,從榻上垂下一角,只好重新拉起被子,幫她把狐裘掖好。
雲如瑤狐裘內穿著一條月白色紈褲,褲腳散開,猶如裙狀。程宗揚裹好狐裘時,手指不可避免地按到她腿上。隔著紈褲能感覺到裡面光潤涼滑的肌膚透出冰涼寒意。程宗揚目光霍然一跳,禁不住試了試她的體溫。
雲如瑤肌膚又細又滑卻出人意料的冰涼,就像寒冰般沒有一絲溫度。手掌放在上面,身體的熱量很快被吸收,讓程宗揚不得不催動真氣,與她身上的寒意抗衡。可無論自己怎麼運功,雲如瑤肌膚都沒有溫暖的跡象。
程宗揚並不吃驚。如果這麼容易就把雲如瑤身體的寒意怯除,還用等自己出手?雲氏有的是錢,真要拼出血本,就是一派的宗主也請來了。
程宗揚呼了口氣,正準備收手,雲如瑤卻呼出一口寒氣:「好冷……」
人家這麼冷,自己倒不好收回手。反正湖上一戰自己吸收的死氣有的是,丹田內真陽充沛。程宗揚想了一會兒,決定從雲如瑤的足厥陰肝經開始。先除去她的鞋子,掌心貼著她的腳趾,向上沿纖足內側循著經絡慢慢推動,盡可能地催動她氣血運行。
雲如瑤體內氣血其冷無比,經脈彷彿凍結的小溪,又細又澀;不僅緩慢,而且似乎隨時都會斷絕。
程宗揚暗道:難怪雲老哥把這個妹子藏得嚴嚴實實。雲如瑤這樣的體質,莫說出門,就是旁邊的聲音大些,心神微有波動就免不了昏厥。何況第一次接觸加料版《金瓶梅》這麼刺激的讀物。
雲如瑤腳掌小小的,又軟又嫩,光滑得彷彿白玉雕成。這時程宗揚才對「冰清玉潔」這個詞有更深的瞭解。雲如瑤的纖足不就是冰雪一樣嗎?
程宗揚按下自己想入非非的念頭,真氣沿著經絡逐寸上行。自從達到內視的境界,可以在入定中目睹自己體內的經絡,程宗揚對穴道的認識逐漸加深;雖然到現在還不能記全所有穴道的名字,方位卻分毫不差。掌心溫暖的氣息從纖足內側的行間、太衝開始,運行到小腿的中都、曲泉,然後經過膝彎,來到大腿內側的陰包穴。
打通這處穴道分外艱難,少女冰涼的氣血像在穴道內凝結一樣,難以通行。自己對經絡的認識連半瓶水都算不上,程宗揚不敢強行用蠻力打通,只好多花點時間,慢慢推拿。
陰包位於大腿內側正中間,手掌摩擦時,能感覺到雲如瑤冰涼肌膚在衣下滑嫩無比。程宗揚嚥了口唾沫,接下來是足五里,在大腿根部的內側。足厥陰肝經再往下便要進入恥骨接縫處,環繞陰部而過。
如果自己連這些穴道也推拿一遍,被雲老哥知道可能會砍下自己一隻手。程宗揚雖然有些捨不得,但還是決定先放開足厥陰肝經,改走手太陰肺經。
這條經脈是從胃部開始,先向下到腹部,然後上行,由肺至肩,再到手臂的天府、尺澤、太淵諸穴,最後到拇指末端的少商穴。
程宗揚看雲如瑤還昏迷不醒,小心解開她的狐裘。雲如瑤裡面的衫子也是月白色,胸部隆起圓潤曲線,胸側衣襟滾著緋紅細邊,上面鑲著珍珠做成的鈕扣。他手掌貼在雲如瑤腹上緩緩摩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滑到她胸前的隆起上。
這丫頭身材嬌小,平常總裹著厚厚狐裘,看起來柔柔弱弱,瞧不出身材。這會兒看胸部似乎還有點料。只不過身子仰臥,不太好判斷大小……
程宗揚偷偷看了雲如瑤,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於是壯起膽子在她乳側碰了碰。
還沒醒啊。程宗揚心裡嘀咕,忍不住張開手掌在少女胸前捏了一把。
雲如瑤裡面還穿著內衣,似乎是件小襖。程宗揚仰臉想了一會兒,反正手太陰肺經從胸前通過,自己當是給她治病好了。既然是醫生,接觸患者身體也是很正常的……
程宗揚嚥了口口水,小心解開雲如瑤衣側的珍珠鈕扣。果然,裡面是件粉紅的小襖。他分開少女貼身小襖,露出一條綢制的抹胸,絲綢邊緣能看到她胸前一抹雪白肌膚,隆起的弧線微微並在一起,形成一道白膩弧線。
程宗揚胸口彷彿十幾隻兔子同時竄出來,在心頭四處亂蹦。
這可是雲老哥的親妹妹,如果被他知道,砍掉自己一隻手都是輕的。不過……這身子真的很嫩啊……
昏迷這麼久,摸摸她也不會知道吧?程宗揚心一橫,一不作二不休,手掌貼著雲如瑤粉頸,伸到她綢制的抹胸內,握住她胸前那團隆起。
雲如瑤酥乳圓潤得彷彿一團玉球。滑嫩乳肉間明顯有一團硬硬的乳核。程宗揚想起卓美人兒剛被自己搞的時候,乳內似乎也有這樣的乳核。後來幹得多了,乳核越來越小,最後變成兩團軟肥的美乳。
想起卓美人兒挺著雙乳讓自己把玩的媚態,程宗揚忍不住下身發脹。他索性解下雲如瑤的抹胸,讓她一雙**暴露在燈光下。
程宗揚深深吸口氣,屏住呼吸。燈光下,少女嬌小身子散發出白玉般迷人的膚光,淡紅紗帳彷彿被月光照亮,變得明亮起來。她肌膚瑩潤潔白卻沒有絲毫血色,連血管也消沒不見。在她胸前,那對**美乳秀美而豐挺,有著完美曲線,乳頭小小的,綻露出蓓蕾般的嬌紅。
程宗揚低下頭,鼻端飄來一絲少女清幽體香,令人心神激盪。這丫頭的**應該有C罩杯,不大不小,白淨乳肉光滑無比,在燈光下給人一種近乎透明的感覺,像一對精美的藝術品,讓人忍不住想握在掌中把玩。
程宗揚忍不住張開手掌握住她圓潤雙乳。入手的感覺又滑又潤,微硬的乳頭被手掌壓住,隨著她的呼吸在掌心微微滑動。冰涼乳肉在掌中塞得滿滿的,猶如一團未融化的雪團,輕輕一捏便傳來誘人的彈性。
程宗揚早把幫她打通經絡、推血過宮的事忘在腦後。如果不是腦中還保留最後一絲理智,知道不能對雲老哥的妹子下手,說不定這會兒早就提槍上馬了。
握著那對美乳揉摸多時,程宗揚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手,幫雲如瑤拉起抹胸,免得她醒來時發現異常。
一抬頭,程宗揚正接觸到雲如瑤驚愕的美目,不由得張大嘴巴,呆若木雞。
那丫頭不知醒了多久,也許是因為第一次被人輕薄,只顧著愕然,沒有作聲。
這事兒比玉莖還不好解釋,畢竟人家的衣服不可能無緣無故解開。程宗揚訕笑道:「你醒了,呵呵……太好了……」
雲如瑤臉上升起兩片紅暈,唇瓣微微抿緊。
程宗揚感覺自己像路過盜竊現場被失主抓個正著的無辜路人。天地良心,自己真不是見色起意……好吧,後來是有一點色心,但自己一個正常男人,沒有一點色心才是不正常的。全要怪小紫那死丫頭!
程宗揚趕緊幫她掩住身體,一邊心虛地說道:「我是幫你打通經絡……沒別的意思……」
雲如瑤鎮定地拉緊狐裘,擁在頸中,一手將髮絲撥到耳後。
雲如瑤這麼鎮定,程宗揚更為心虛。他乾笑兩聲,「瑤小姐,你早些休息吧,我改天再來看你。」
雲如瑤無言地側過臉,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程宗揚立刻落荒而逃,心裡一個勁兒後悔。那麼多女人能摸,自己偏要摸一個最不能摸的。手這麼賤,就算被人抓住砍了也是白砍啊。慶幸些想,雲丫頭這麼輕易放過自己,也許真沒明白發生什麼事吧?像她這樣純潔的小姑娘,只怕生下來沒有與外人接觸過,不懂這些事也是很正常的。可這麼想的話,自己未免太混賬了,這樣佔人家便宜,再見著雲老哥恐怕只有把頭塞褲襠裡了。
第八章 百戲
程宅的喜事定在九月初六,一共兩鋪,分別是吳戰威迎娶柳翠煙、小魏迎娶鶯兒。
現在宅裡人口不少,秦檜、吳三桂從殤侯那時帶來的護衛還有六個,加上吳戰威、小魏、祁遠,光男人就有十幾個,來到建康後,宅裡又添了雁兒、鶯兒、鸝兒,還有蘭姑和兩個從蘇妲己手裡贏來的姑娘,帶上程宗揚和小紫,男男女女差不多有二十人,也算是濟濟一堂的一大家子。
程宗揚平時沒什麼架子,但那些女子大都是婢女、侍兒出身,平時免不了有些擔心。兩起喜事一公佈才知道這位主人是認真的,跟別的世家不同。她們都聽說過吳戰威和小魏跟別人不同,說起來是手下人,其實跟主子兄弟相稱,而且每個人都身家不菲。翠煙和鶯兒能與他們成親,無形中給眾女都帶來希望。每個人都喜氣洋洋,忙著操持婚事。
吳戰威這幾天笑得見牙不見眼,小魏性子安靜一些,但臉上也滿滿的都是笑意。宅中這幾天更是熱鬧非凡,秦檜指揮手下在院內張燈結綵,吳三桂更是尋思找個戲班來助興。
戲班只是借用宋國的叫法,建康的戲班唱戲、說書這些並不多,程宗揚打聽了一下,倒與自己見過的雜技團更接近。什麼吞火、舞劍、擲球、鑽環、角抵……甚至還有馴獸之類的表演。
金谷石家的大管家谷安已經來了幾趟,流水般送來各種物品,說是兩女留在石家的物品。吳三桂一露出請戲班的意思,谷安就大包大攬,立刻派人在院裡搭了戲台,又去聯絡建康最有名的幾家戲班。
有谷大管家幫忙,秦檜輕鬆許多。他把前面兩個院子全部騰出來,滿院掛起燈籠,外面沿著玉雞巷兩邊都紮起綵棚,前後奔走,忙得不亦樂乎。
昨晚從雲宅溜回來,程宗揚一天都悶在書房,說是休心養性,其實是羞愧心起,覺得沒臉見人。挨到傍晚才出來,這會兒看到納悶道:「這是幹嘛呢?」
秦檜笑道:「後天就是程宅的喜事。自從橫塘大火,誰不知道盤江程少主為人仁義,這些綵棚是給街坊們準備的,到時擺開流水席,來者不拒。錢財花得不多,對公子的名聲可大有好處。」
「想得挺周到。」
程宗揚左右看了看,瞧見吳戰威跟祁遠兩個在旁邊嘀咕什麼,於是叫道:「吳大刀!鬼鬼祟祟幹嘛?」
吳戰威灰溜溜過來,「那個……說好是三圈吧?」
「什麼三圈?」
祁遠笑嘻嘻道:「昨天程頭兒說的,我覺得挺稀奇,就讓人把燒好的水泥磨碎,取來一些。按著程頭兒說的一份水泥,三份沙子,加上竹筋,摻水兌好,用木盆盛著放在太陽下曬。昨天天好,曬了一天就差不多了。我試了試,真的比石頭還結實!老吳不信,剛才特別跑去,剛摸了摸邊臉色就變了。」
程宗揚得意笑道:「吳大刀,你臉色變什麼呢?拿錘子試啊。一尺厚的石頭你不都砸碎了嗎?還怕這個。」
吳戰威嘟囔道:「石頭是脆的,這玩意兒裡面還有竹筋。程頭兒,你是坑我老吳呢。」
程宗揚笑罵道:「少廢話!願賭服輸,沒讓你抱著嫂子親嘴就是好的。」
祁遠笑道:「老吳想砸兩下試試,我告訴他裡面還沒幹,還得再曬兩天。程頭兒,你這主意恐怕真行呢。」
「那當然!」
程宗揚心裡得意,吹噓道:「有了這東西,別說十幾丈,就是幾十丈的樓也不在話下。」
祁遠道:「你說也奇怪,怎麼這東西脆生生的,被水化開就這麼結實呢?究竟是什麼道理?」
程宗揚笑道:「老四,你還有點做研究的潛質呢,什麼事都想弄個明白。」
秦檜道:「公子,這東西只怕比拉鏈還有用。不瞞公子,我覺得拉鏈只是奇技淫巧,水泥可關係重大。將來修橋鋪路,有了水泥便事半功倍。」
程宗揚道:「奸臣兄反應快啊,這就看出水泥的好處了。」
祁遠見水泥試製成功,不禁精神大振:「程頭兒,雲家既然對拉鏈有興趣,不如讓給他們,咱們靠著水泥就能大發一筆。」
秦檜也道:「拉鏈仿製容易,買回去拆一個就能學會。水泥可沒那麼簡單。依我的意思,不如把石灰坊拆開,配料由咱們自己人來做,石灰坊只管燒製。」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緩緩道:「主意是不錯,但那樣規模就上不去了。這事我自己有主意,必然要找個地方擴大生產的。現在你們先做著吧。對了老四,你去招幾個人,咱們的商號該開張了。」
祁遠答應了,與吳戰威一道離開,旁邊還剩下秦檜。程宗揚道:「小紫那死丫頭呢?怎麼一天都沒見到她?」
秦檜猶豫一下道:「紫姑娘在後院,公子最好不要打擾她。」
程宗揚稀奇地看了秦檜一會兒,「我說奸臣兄,你們不會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吧?」
秦檜凜然道:「屬下不敢。」
「少來蒙我!這世上還有你不敢幹的事?」
程宗揚扯把椅子坐下,「說吧,你們幾個從殤侯那裡來,除了開商號還有什麼目的?」
秦檜正容道:「會之走時,侯爺說得明白,離開南荒後我們兄弟就與侯爺一刀兩斷,從今往後只聽公子一人調遣。絕無虛言。」
「說的好聽。」
程宗揚氣哼哼道:「殤侯說把那死丫頭送給我暖床,都兩個月了別說暖床,我整天還得提防著免得被她整死!那個死丫頭,我干!」
秦檜咳了一聲:「公子風采神秀,紫姑娘遲早要為公子風采傾倒……」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你是罵我的吧。說,死丫頭究竟在搞什麼鬼?若想算計我,我這會兒拍拍屁股找小狐狸去。你回去跟殤侯說,我不玩了。」
秦檜只好苦笑道:「回公子,紫姑娘得了幾個方子在後院試煉。公子若要她侍寢,在下便去對紫姑娘說。」
「免了!」
程宗揚連忙道:「我還想多活幾天!」
秦檜垂手道:「是!」
程宗揚琢磨一會兒:「死丫頭得了什麼方子,煉什麼鬼東西?」
秦檜提醒道:「前些日子,巫宗那位供奉……」
程宗揚一拍大腿,「古冥隱!」
「正是。幽冥宗雖是弱宗,於妖術、陰魂卻頗有些獨得之秘。」
程宗揚倒抽一口涼氣:「死丫頭不會在我後院大肆殺生,搞什麼血祭吧?」
秦檜連連擺手,「非也、非也!紫姑娘只是從那條小狗身上採了些血,絕無殺生之舉。」
想起小紫抱著雪雪的天真笑容,程宗揚就覺得毛骨悚然。那死丫頭什麼德性自己還不知道?玉盞鈴花都能被她一壺熱水澆死,她什麼時候有興趣養寵物了?那條小賤狗落她手裡,只能說命不夠好。
「告訴她,別胡來,我還準備在建康混呢。她要弄出什麼妖怪,惹得雞犬不寧,大家都捲鋪蓋滾蛋吧。」
「屬下明白!」
秦檜等了一下,又道:「公子說的拉鏈、水泥之外,莫非用樹汁做的車輪也是真的?」
在程宗揚印象裡,對生活影響最大的發明無過於水泥、橡膠、塑膠以及電的使用。全靠段強那句話,自己把水泥搗鼓出來。橡膠自己心裡就沒多少底了,但做輪胎不行,做個保險套總可以吧。至於塑膠完全超過自己知識範圍,根本不用想了。發電自己有點印像是用什麼東西切割磁場,如果能用玻璃、鎢絲把電燈做出來,自己可是積了大德。但能做出來嗎?
程宗揚心裡一動,想起殤侯那個死老頭手裡的東西。
「會之,你派人去見殤侯,說我要用他那件法寶。讓他給我送來!」
秦檜莫名其妙,「什麼法寶?」
「一碰就死的那個。你一說他就明白了。」
秦檜還是不懂,但這位爺莫名其妙的事幹得多了,也不再多問,立刻派人給殤侯傳訊。
程宗揚一手摸著下巴,如果那個高壓包還有電,說不定自己真能造個燈泡出來。
一行車馬駛入玉雞巷,離得老遠,石超從車上伸出頭叫道:「程哥哥!可想死小弟了!」
程宗揚迎上去,笑道:「哪陣風把石少主吹來了?」
石超像顆球一樣從馬車上滾下來,堆笑道:「還不是為翠煙和鶯兒兩個跟貴屬成婚的事?」
他挑起大拇指,嘖嘖讚歎道:「哥哥這分胸懷真讓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接到書信小弟才知道,那幾個美婢,哥哥竟然都賞給手下……」
程宗揚連忙攔住,「可不是賞!老吳、小魏都是我兄弟,他們跟翠煙、鶯兒看對眼,那是緣分。你說她們怎麼沒看中我呢?」
石超被他逗得大笑,半晌才喘著氣道:「哥哥這分心意真沒得說了。說實話,我也知道張侯爺、桓三爺他們不大看得上我們金谷石家。只有程哥是能交心的朋友。」
程宗揚笑道:「你不是嫁翠煙和鶯兒的嗎?怎麼跑來跟我交心?」
石超拍著胸脯道:「這點小事還用哥哥費心?我已經吩咐谷安,就按我們石家嫁女兒的規矩辦!有半點紕漏,石胖子的頭割下來讓哥哥當球踢!」
程宗揚回頭道:「會之!聽到了嗎?石少主陪的這份嫁妝可不少!你跟老吳和小魏說,別丟咱們兄弟面子,聘金下厚點!」
石超扯住他道:「哪裡要聘金!」
「行了!」
程宗揚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有錢。聘金是給翠煙和鶯兒面子,跟你沒什麼關係。石胖子,你不會專門為這事跑一趟吧?」
石超眼睛擠成一條縫,笑道:「我聽說那幾個美婢哥哥一個都沒受用,心裡著實不安。哥哥不是沒去過金枝會館嗎?今天小弟陪哥哥去好生樂樂!」
程宗揚不禁大為心動,左右沒什麼大事,出去輕鬆一趟倒是個好主意。石胖子親自跑來,這分心夠誠的,總不能讓他白跑一趟吧。
程宗揚一回頭,秦檜便道:「我去知會長伯一聲,這便與公子一道去。」
程宗揚道:「行了,你的事還不夠忙?我就是出去散散心,要你跟著多沒意思。」
自從上次程宗揚被蘇妲己伏擊,秦檜就和吳三桂訂下規矩,無論何時兩人必定有一個跟在程宗揚身邊。秦檜勸道:「公子,不可不慎。我和長伯必有一個隨行的。」
程宗揚抱起肩,「我怎麼聽著像坐牢呢?」
這句話一出來,任秦檜舌燦蓮花也沒處說了,只好看著程宗揚與石超在石府護衛的簇擁下絕塵而去。
金枝會館所在的雀燕湖位於建康東郊,大掌櫃章瑜早已得信在館外等候。他消息靈通之極,這些日子建康的暗流,外界雖然不知詳情,他卻摸得七、八成,知道這位程少主已經是城內牽動八方的人物,更是賣力巴結,一見面就搶上來,親手為兩人掀起車簾。
石超與章瑜熟稔之極,讓他扶著下車,笑道:「章老闆,看看我請來的是哪位貴客?」
胖得像球一樣的章瑜利落地屈膝打個千,笑道:「程少主大駕光臨,令敝館篷壁生輝!」
「章老闆太客氣了。」
程宗揚一面笑著寒暄幾句,一面留心看著這處金枝會館。
看得出這處會館建造頗費了一番心血,樓館依山傍水,分佈在數十畝的園林中,錯落有致,華麗不減金谷園,卻多了幾分難得的雅致。金枝會館是記名式的私人會館,這會兒客人不多,湖光山色間,靜謐非常。
章瑜一邊請兩人入內,一邊笑道:「不知程少主喜好曲樂還是歌舞?」
程宗揚兩手一攤,「我頭一次來,什麼都不懂。客隨主便吧。」
石超道:「哥哥不是要請戲班嗎?會館的百戲不錯,章老闆,來幾出精彩的看看。」
「請!請!請!」
章瑜一疊聲把兩人讓進一處樓館中。
那樓館有三層高,館內墨紫色天鵝絨從天花板一直垂到地上,房頂懸著十幾盞琉璃燈,雖然不及別墅的水晶吊燈壯觀,也頗為不俗。燈下正對著中間一座圓形平台,周圍擺著坐榻和長几;三人一進來,那些琉璃燈便同時亮起。燈光直射將平台映得通明,旁邊的坐榻卻隱藏在陰影中。
程宗揚一陣遺憾。這個舞台式的樓館本來該自己發明,沒想到又讓八爪章魚搶先一步,看來世上的聰明人還真不少。
館裡的坐榻也與眾不同,坐榻前方的地面陷下尺許,可以讓人把腳垂到下面。章瑜在坐榻前開出凹處,既迎合建康世家的習俗,又讓自己這種不習慣跪坐的人能放鬆一下;雖然比直接用椅子麻煩十倍,卻是兩全其美的選擇。單看這處設計,程宗揚就能斷定這處會館的客人不只來自建康。
這邊過來幾個美婢,每人身旁兩個,給客人捧巾、奉茶。程宗揚坐在榻上,舒服地伸開腿,拿起茶盞喝了一口。
帷幕一角飛出一隻小黃雀,吱吱喳喳飛舞一圈,靈動之極。忽然一隻蒼黑大鷹破空飛下,利爪一把擒住小雀,展翅飛向屋頂,在琉璃燈上顧盼自雄。接著兩隻白鶴翩然飛出,一邊舞動翅膀,一邊發出清嚦。
金枝會館的樂舞百戲果然不同凡響,程宗揚看出這些鳥雀都是有人用絲線操縱的,難得的是無論做工還是展翅動作都逼真至極,沒有一點雕琢的痕跡。
突然一條巨蟒游了出來,昂首朝白鶴咬去。白鶴振翅而起,飛上輕紗做成的雲霄。
旁邊美婢道:「這是魚龍曼延。」
那邊石胖子已經把美婢摟在懷裡,上下其手;程宗揚也不客氣,擁著她的腰肢道:「為什麼叫魚龍曼延?」
「魚龍和曼延各是一種走獸。這樂舞便是獸舞。」
石超道:「旁人都是讓優伶手執做好的鳥獸,章老闆這裡是只見其物,不見其人,高明得緊!」
章瑜道:「石爺謬讚了。前些日子小的從海商手裡買了幾隻異獸,還請兩位爺觀賞。」
說著一隻異獸爬上舞台,龐大體形讓程宗揚一眼便認出來,「河馬?」
章瑜道:「這是海商從僧耆洲捕來的,程少主竟然認得?」
程宗揚已經看出那只河馬只是模型,外表看起來雖然一模一樣,但走動時有些差別。想來扮成河馬的優伶沒見過它走路的樣子。
接著出來的是一隻大猩猩,扮戲的優伶還捶了幾下胸膛,模仿大猩猩吼叫幾聲,然後是角馬、土豚、羚羊……每一隻都是用原物的皮骨製成。
程宗揚看得有趣,笑道:「章老闆這裡的東西還真不少。」
石超嘿嘿笑了兩聲:「金枝會館的魚龍曼延可不是看這個的。章老闆,把你壓箱底的上來,等程哥哥看過,我們好聽曲子。」
章瑜拍了幾下手掌,正在台上耍弄的非洲土豚翻滾一下,人立起來,將豚首翻開,卻是一個披著土豚模型的美貌女子。她穿著皮製緊身衣,大半肌膚都裸露在外,此時卸去土豚妝扮,在台上維妙維肖地模仿著土豚的動作和叫聲,引得石超哈哈大笑。
程宗揚也覺得好笑。口技也是百戲一種,這些優伶多半都學過,難得她一個女子學得這麼像。
扮成土豚的優伶還未離開,另一隻動物粉墨登場。這次那優伶沒有披獸皮,只戴了一個頭套,頸部以下雪白肌膚**著,上面繪著斑紋,光著身子爬上舞台。
石超笑道:「程哥,這東西你認識嗎?」
程宗揚喉嚨有些發乾,「斑馬!」
石超怪叫道:「章老闆!我說吧!程哥的見識在咱們建康是獨一份!謝太傅那麼有見識的人,上次看魚龍曼延也沒認出來。這回連皮都沒套,程哥一眼就看出來了!」
章瑜也覺得驚訝。魚龍曼延和動物園展覽差不多,饒是王、謝世家的子弟博識多聞,見到這些僧耆洲的異獸也嘖嘖稀奇,十種也未必認得一種,可這位程少主竟然全都認得。
金枝會館的魚龍曼延在建康名聲顯赫,但在館內私下表演時又是另一番景象。那名扮作斑馬的優伶只在頭上套著斑馬頭套,遮住面孔,剩下的部位通體全裸,胸乳、腰背、屁股上用油彩繪出斑紋。她身材頗為標緻,豐乳翹臀,充滿女性誘惑,這會兒在台上扭臀擺乳,媚態十足。尤其是屁股裡還塞著一條黑白相間的斑馬尾巴,隨著她的動作在白光光的雪臀間扭來扭去,讓人禁不住慾火升騰。
這種新奇的花樣,連看慣A片的程宗揚都覺得新鮮。他擁著懷裡的美婢,眼睛盯著台上的斑馬裸女,暗道章胖子的金枝會館果然有一套,難怪能吸引這麼多大有來頭的客人。
章瑜一直在旁看著程宗揚的臉色,見狀打了個手勢,扮作斑馬的優伶順從地爬下舞台來到榻側。
章瑜道:「既然程少主有興趣,不如讓她伺候。」
望著美女雪白大屁股上繪的斑馬紋,程宗揚狠狠嚥了口唾沬。
章瑜連忙道:「這位是盤江來的程少主,你可要小心伺候。」
那優伶遲疑一下,四肢著地爬到程宗揚面前,低聲道:「程公子。」
程宗揚一怔。這聲音聽起來頗有些耳熟,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這邊石超已經摟住那名扮成土豚的美貌優伶,伸出肥手在她腿間摸弄,一邊讓她學土豚的叫聲。懷裡的美婢讓出位置,一邊幫他解開衣物,輕笑道:「這奴婢生得一張又白又大的好屁股,才扮得斑馬。公子且坐,讓她翹起屁股伺候。」
程宗揚猶豫一下:「先把頭套摘了吧。」
扮成斑馬的優伶取下頭套,露出一張媚艷面孔。
程宗揚驚叫道:「芝娘?怎麼是你?」
芝娘苦澀地笑了一下。
章瑜察顏觀色,連忙道:「程少主原來認識?她以前在畫舫做過,因為出了事才到館裡來。總共也沒有幾天。」
程宗揚道:「出了什麼事?」
芝娘低聲道:「前些日子畫舫來了幾名客人。奴家一時不察,被他們搶了錢財,還放火燒了畫舫。那畫舫本是租來的,為了還錢,奴家只得自賣自身,幸好得章老闆收留。」
程宗揚道:「原來是這樣。你怎麼不找我呢?找蕭……狐狸也行啊。」
芝娘澀然一笑,沒有作聲。她不過是個倚舟賣笑的粉頭,若去蕭侯府,只怕沒進門就被趕出來。
章瑜試探道:「程爺……」
程宗揚哈哈笑了兩聲:「沒事、沒事,沒想到碰到熟人了。章老闆,下面的節目該是什麼了?」
章瑜還沒開口,石超就道:「那個五天六記有趣得緊,哥哥也來看看。」
程宗揚看著芝娘身上繪的斑紋,心裡微覺不忍,一面笑道:「上次就聽你說過。什麼五天六記?聽著這麼稀奇。」
章瑜笑道:「回程爺,石爺怕是記錯了,該是五天竺記。」
程宗揚怔了一下,「五天竺記?」
章瑜道:「公子可能不知,天竺東邊的叫東天竺,西邊的叫西天竺,加上南天竺、北天竺和中天竺,一共分成五處,卻有幾十國。兩年前中天竺的戒日王駕崩,一個叫阿羅那順的臣子叛亂,五天竺混戰不休,結果東天竺被滅。會館便編了出戲,說的就是這事。」
這段故事自己聽過,程宗揚想著:這是阿姬曼家的事啊!
程宗揚心頭跳了幾下。五原城那個夜晚,漂亮的小舞姬騙自己逃走,險些把自己害死,可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善良女孩。知道自己要死,先把純潔的處女身給自己做為補償。後來自己把她買下來,將剩下的錢都給了她,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回到自己親人身邊。
「篷、篷……」
思索間,熟悉的手鼓聲響起,舞台重新明亮起來。
程宗揚回過神來,朝芝娘一笑,不動聲色地把她擁到懷裡,掩住她**肉體。芝娘露出感激神情,程宗揚卻張大嘴巴,呆呆看著舞台上一個自己曾見過的女子。
請續看《六朝清羽記》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