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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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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弄玉 , 龍璇 分类: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6:26 来源:搜书1

作者:弄玉X龍璇

出版:河圖文化有限公司

OCR:無名

校隊:無名

出處:失落校隊

目錄

第一章 乍遇故人

第二章 身份暗藏

第三章 冰泉噬人

第四章 魂丹命控

第五章 月如清霜

第六章 火焚廣陽

第七章 再渡雲水

第一章 乍遇故人

黑漆案几上放著一幅絲帛製成的地圖。赭紅的山脈在編織過的蠶絲上蜿蜒起伏,藍色河流從地圖左側繞過,河邊的平原上繪著一座城池。

一道淡黃細線越過山脈在城下彙集,越來越多的淡黃色結成連綿的營盤。接著山脈邊緣的綠色開始消褪,伐下的樹木被砍去枝葉,組建成一座座活動的木樓。

木樓離開營盤,在絲帛上移動著逼近城池。城內架起成排的投石機;包裹著燃燒物的巨石無聲地越過城堞,一座又一座木樓被巨石擊中,傾覆並燃燒起來。

但更多的木樓越過城下鴻溝,直抵城下。

戰火開始在城堞上蔓延。

短暫僵持之後,一條黑色細線從城中衝出。快刀一樣切入敵陣,淡黃色潮水般退卻。更多的淡黃色出現在地圖上,在營盤前彙集成一塊長方形。一片烏雲從陣前飛起,衝向長方形的黑色線條像被一隻粗糙的手掌抹去一樣,迅速變得稀薄。

長方形緩緩向前移動,殘留的黑色線條退回城中。與此同時,代表河流的藍色上也出現成片的淡黃顏色。另一片淡黃色則出現在城後,將城池團團圍住。

無數細小的紅色在城池周圍迸出,越來越多。城池一角開始燃燒,一座座建築被大火吞噬,幾乎蔓延到整個城池……

「砰」的一聲,一隻茶杯被人碰倒;茶水淹過絲帛,沖淡圖上「江州」兩個墨字。白髮老人伏在案上,鼾聲大作。

程宗揚大叫一聲,猛地坐起身,夕陽火紅的光線射入眼簾,帶來一陣眩目的刺痛感。

這是大江一條不起眼的支流,河水蜿蜒向西,在視野的盡頭匯入滔滔江水。

往東是支流上游,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越過起伏的山丘,伸向不知名的遠方。自己躺在河灘上,身上衣物已經干了大半。

程宗揚閉上眼,胸口不停起伏。劇痛從身體每個部位傳來,皮膚、肌肉、骨骼、經脈……整具身體都像被人拆散又胡亂扔在一起,變得支離破碎。

只有唇舌殘留的一點餘香,使他知道自己還活著。

往事一幕幕掠過腦海:破碎的船篷,嬌笑的妖婦,柴房的慘叫,三頭七眼的魔犬,湍急的江水,還有小紫口脂甜甜的香氣……

「死丫頭!」程宗揚狂叫一聲。

空山寂寂,幾隻鳥雀從山林中飛出,投向夕陽下的遠山。

一股強烈的憤恨和愧疚湧上心頭。僅僅一天之前,自己還自信滿滿,覺得世間的一切唾手可得。每次秦檜旁敲側擊希望自己振作,自己不是裝作不懂,就是顧左右而言他。原因只是自己辛苦了這麼久,如今大局已定,有理由好好休息一下,放鬆放鬆。

幾天前自己還沉浸在陽光與美女之間,為接踵而至的喜慶高興,覺得自己為身邊的兄弟做了件大好事。然而命運以一種最殘忍的方式擊碎自己的美夢。

小魏與鶯兒雙雙慘死,卓美人兒背叛,小紫生死未卜……

建康風雲變幻,自己左擁右抱、得意非凡。直到蘇妲己一擊,程宗揚才驚覺自己的美夢僅僅是個一碰就碎的肥皂泡,自以為堅固的城堡只是建在流沙之上。

「客行依主人,願得主人強!猛虎依深山,願得松柏長!」

秦檜的祝酒辭言猶在耳,結果自己這個主人非但不能保住掩護自己的兄弟,還要靠一個小女孩來救命。

自己竟然如此虛弱,蘇妲己只動動手指就足以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灰飛煙滅。那妖婦在石灰作坊虐殺小魏夫婦時,心裡一定充滿冷笑。

程宗揚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他咬緊牙關,只要能打敗那個妖婦,無論用任何殘忍的手段,自己都不會有半點愧疚。還有卓雲君……

與蘇妲己一戰,小紫幾乎失了一半的血。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連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死丫頭怎會拿出一半鮮血做賭注?還有雪雪,死丫頭抱了它那麼久,卻為了自己毫不猶豫地一刀斬殺它的魔體。

付出這麼多代價,都是因為自己可笑的好心腸。明知道那妖婦毒如蛇蠍,卻在佔盡上風時平白放過她。明知留著卓雲君如同玩火,可就因為自己上過她幾次便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把她的屈意逢迎當作傾心順從。真是可笑。她恨自己還來不及呢。有機會反咬一口,她沒有絲毫心軟。

當卓雲君充滿怨恨的一掌拍在小紫肩上,自己才知道小紫為什麼從不對卓美人兒假以辭色。她早就看出卓雲君隱忍背後的恨意和不甘。

「死丫頭……」程宗揚低低說了一句,鼻間湧上一股酸意。

以前被小紫捉弄,總覺得死丫頭很欠揍;直到昨晚自己抱著昏迷的小紫,在暴雨滂沱的大江中隨波逐流,直至筋疲力盡,那一刻,含著她香軟的唇瓣,呼吸著她甜美的氣息,程宗揚才發現死丫頭原來離自己這麼近,近得無法分開,彷彿彼此血肉都交融在一起,不知不覺間已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程宗揚下意識地伸出手,身邊卻空落落的少了些什麼,連心裡也空了一塊。

程宗揚環顧左右,背包靜靜擺在地上。他撿起來,看到背包下的河灘上寫著兩個字:「等我。」字跡細細的,讓自己想起小紫纖美的手指。

心頭泛起一股異樣感覺。甜甜的,很軟。

程宗揚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自己早該知道死丫頭死不了,這世上她還沒禍害夠呢,哪會那麼容易就死?

良久,程宗揚拉開背包拉鏈。裡面的積水已經被倒過,那柄珊瑚匕首裝在鞘裡,放在背包一角。

「這個死丫頭,連防身匕首都不帶……」

程宗揚嘟囔著拿起匕首收到懷裡,接著撿起那只裹著蘇妲己血滴的琥珀。

還好,琥珀溫度沒有變化,看來那妖婦沒有追上自己。程宗揚牢牢把琥珀貼身收好,這次說什麼也不讓它離身了。

包裡的物品沒有少,都盧難旦妖鈴還在包內,那些寸許長的小卷軸只剩下兩、三個,雖然在水裡泡了一天,上面並沒有多少水漬。另外還有一隻皮夾,這個是和背包一起跟自己穿越的。自從發現這裡沒有紙幣,皮夾無用武之地,程宗揚就將皮夾扔在包裡。這會兒看到,心裡微微一動,撿了起來。畢竟這是僅剩的幾件和自己一同來到這世界的物品。

程宗揚打開皮夾把裡面的水倒出來,忽然指尖摸到一個硬硬的物體,摸出來時卻是一塊玉珮。佩上的纓絡還是新的,佩身呈圓形,玉質半黑半白,形成一個天然的太極圖。

程宗揚恍然想起,這是自己還在大草原時,藺采泉為了招攬自己,特意留給自己的信物。那老傢伙吹噓太乙真宗的分支遍佈天下,隨便他到一處,拿出信物就能跟他聯繫。但自己在建康待那麼久,也沒見到城裡有道觀,就一個清遠的玄真觀,還是荒廢的。

程宗揚把玉珮扔回皮夾,重新拉好背包,然後盤膝坐在河邊,望著河水。

「死丫頭,太過分了吧,說好陪我的,又一個人溜掉……喂,我知道你在裡面。有鰓了不起啊?隨便找條河就睡。」程宗揚氣哼哼道:「我告訴你啊,我這兒才是你家。進了我程家的門,想走可沒那麼容易。你生是我程家的人,死了也是我程家的死人……

「對了,我剛才做了個古怪的夢,夢到小狐狸的新窩了。你不是看中小狐狸了嗎?等你恢復了,我們就去找他。讓小狐狸用最好的車馬送我們回建康……喂,你別睡得太久了,我只等你三天啊。瞧你選的這地方連個人煙都沒有,把我往這兒一扔,想餓死我啊……」

河水靜悄悄流淌,孤獨的鳥影從水面飛過,卻沒有留下痕跡。

程宗揚沉默一會兒,小聲道:「我已經想過了,這次讓你遇險都是我的錯……聽到了吧?我已經認錯了……我早知道自己應該變得很強才能保護你,卻一直不用功。我保證,」程宗揚舉起右手,「往後你搶我的女人,我再也不生氣了。還有!我要變成王哲那樣的高手!那妖婦再出來,我就擰斷她的狐狸尾巴給你出氣!還有姓卓的!那賤人差點害死你,等我練成絕世武功就闖進龍池把她揪出來!媽的!我的人她都敢欺負!」

程宗揚怒火中燒,心神波動下,受創的經脈頓時一陣劇痛。他放緩口氣,柔聲道:「好啦,我知道你很累,好好睡一覺吧。我也要抓緊時間用功了。等我變成絕世高手,你就可以在六朝橫著走啦。」

伴著淙淙河水,程宗揚慢慢調理氣息。積蓄在丹田內的真陽隨著氣輪運轉,一點一點釋放出來,越過怡神守形和養形煉精,直接從積精化氣開始,將積蓄在丹田內的真陽轉化為真氣。

一股溫熱氣息從小腹升起,沿著受創的經絡緩慢運行,逐一打通封閉的穴道。程宗揚已經習慣太一經和九陽神功這兩種不同功法一起練習。每次先按太一經的心法,真氣行走六大陰經,再轉為九陽神功,改走六處陽經。氣息在體內像呼吸一樣此消彼漲,先陰後陽,往來相濟。

紅日西沉,暮色四合。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小鹿從林中躥出來,看到河灘上的人影,立刻折身沿河灘奔開。

程宗揚吐了口氣,睜開眼睛。調息兩、三個時辰,受創的經絡已恢復大半,看來再一天就差不多了。接著肚子不客氣地叫了一聲,告訴自己已一整天沒吃飯了。

程宗揚坐起身,四野無人,夜色漸深,遠處山林一片幽暗,看不到半點燈火。天知道這裡離建康有多遠,這會兒祁遠應該已經發現石灰坊的情形……他猛地握住拳頭,心頭像刀割般一痛。

良久,程宗揚安慰自己。有秦檜和吳三桂在,那妖婦未必敢出手對付祁遠和吳戰威。他扭頭看了看,荒郊野外如要找吃的,恐怕要走出十幾里。萬一小紫回來沒有見到自己,肯定會很生氣。

算了。程宗揚嘀咕著。再撐兩天也餓不死,還是在這兒等吧。如果小紫回來,自己擺出奄奄一息的樣子,她不讓自己親一口就裝死給她看。

程宗揚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又愁眉苦臉地摀住肚子。這才一天,往後兩天真不容易捱過去。

忽然一陣鈴聲沿小徑傳來,程宗揚精神一振,手腳並用地爬上河岸。只要有人就好,討口飯吃應該沒問題吧。硬搶也行啊,以自己現在的水準,怎麼也算個江湖好手吧?

看清鈴聲來處,程宗揚打劫的心思立刻化為烏有,客氣地往旁邊讓了讓,一邊示意對方先走。

一匹棗紅色健馬出現在薄霧中,馬蹄踏破夜色。馬背上的漢子背著一張鐵脊雕弓,岩石般的下巴透出根根鬍鬚,頭上繫著一條藏青色額帶,臂上戴著一隻鷹隼的標記;握著韁繩的手掌又厚又硬,拇指套著一隻青銅扳指,目光桀驁不馴。看到有人攔在路上,他揚起手,後面隊伍立刻停下。

那漢子挺起胸,沉聲道:「前面是哪位朋友,報上名來!」

程宗揚堆笑道:「這位大哥,你看我像劫道的嗎?就算是劫道的,你們好幾十個人呢,我敢自己出來嗎?」

那漢子笑了起來:「我還以為足下藝業驚人,敢一個人攔我們雪隼傭兵團的隊伍呢。這位兄弟是哪裡人?怎會一個人在這裡?」

傭兵團?哪來的傭兵團?程宗揚心裡嘀咕,嘴上道:「我是建康來的,船隻昨晚遇雨沉了,一船人就剩我一個,好不容易游到這裡。」

那漢子打量他幾眼,「你水性不錯啊。」說著他跳下馬,「前面有十來里的山路,今晚不走了,在這兒宿營!老張!你往前面瞧瞧,接應的隊副怎麼還不來?」

老張答應一聲,打馬往前去了。隊伍中一個穿著髒兮兮青袍的瘦子從馬上站起來,大聲道:「各位兄弟!到了我們雪隼傭兵團就要聽隊長的命令!上午給你們發的裝備呢?每人一套鋪蓋!五個人一頂帳篷!都拿出來!咱們當傭兵的,活要幹得俐落,讓人挑不出刺來——哎喲!」

話沒說完,瘦子身下的坐騎低頭吃草,向前一動,那瘦子頓時從馬上跌下,引起一片哄笑。

為首的漢子笑罵道:「馮**!你就消停一會兒吧!」

姓馮的瘦子訕訕爬起來,朝馬屁股上拍了一把,臊眉搭眼地說道:「這不聽話的畜牲……」

那些漢子都是野外宿慣的,一起動手,一會兒工夫就搭好帳篷。這些帳篷比起易彪用的北府兵軍帳更小巧,白色的帳身上繪著雪隼圖案,看來是傭兵團的標記。

「我姓敖,敖潤,不過跟海龍王沒什麼關係。」為首的漢子拿出一隻銅製酒壺,先抿了一口然後遞來,「喝一口,祛祛寒氣!」

程宗揚喝了一口,一股火線頓時從喉嚨直燒下去,烈得喉嚨彷彿燒掉,令他喘著氣道:「好酒!」

敖潤大笑道:「喝我的燒刀子沒咳出來,你是頭一個!再來一口!」

程宗揚見他豪爽,也不客氣,舉起來又灌了一大口。這酒比自己喝過的酒都烈,喝到肚裡渾身都熱熱的發燙。

敖潤打量他,「小兄弟這口背包有點意思,什麼料子的?」

「在建康買的,我也弄不清。」程宗揚放下酒壺,道:「敖大哥,這是什麼地方?」

敖潤也不在意,往前面一指,「這裡是廣陽地界,前面就是廣陽城。」

廣陽?準備開渠的那個廣陽?程宗揚記得雲蒼峰那張地圖上,廣陽離建康有好幾百里遠,「不會弄錯了吧?前面難道不是京口?」

「兄弟你不會是在京口沉船吧?」敖潤道:「你瞧這地上,哪兒下過雨?昨晚京口下過雨沒錯。從京口到這兒足有二百多里,你這下衝得夠遠,沒撞上礁石算你運氣。」

程宗揚聽得發怔。從建康到京口還有一百多里,一個晚上自己在江中被衝出三、四百里,難怪能甩脫那妖婦。

敖潤道:「沉船這種倒霉事我遇多了。看小兄弟的穿著也是殷實人家,沉了船不大緊,能保住命就好。」

自己實打實的在水裡泡了一夜,這種走江湖的漢子見多識廣,一眼看出他身上落水的痕跡,雖然覺得他運氣好得出奇,倒沒有起什麼疑心。

三、四百里,自己要走回去可得幾天,看來一時半會沒辦法跟祁遠他們聯繫。程宗揚道:「敖兄的傭兵團是僱傭兵嗎?」

「沒錯!幹的就是刀頭舔血的生意。」

敖潤摘下鐵脊雕弓。為了保持弓弦的彈性,弓弦平常都是鬆開的,這會兒他把弓弦擰緊,用拇指上的青銅扳指扣著拉了拉,放在手邊,防備夜裡突然出事。

程宗揚滿腦子都是疑問。六朝也有傭兵?晉國兵力算少,常備兵也有幾十萬,還要傭兵做什麼?難道有人要對付小狐狸,請來傭兵?程宗揚想起那個古怪的夢,心裡頓時一緊,試探道:「晉國要打仗嗎?」

敖潤大笑道:「晉國哪兒用得上咱們?我是聽說建康解散了一批老兵,專門來挑人的。可惜晚了一步,已經被人挑走一批,好不容易才找來這些。」

原來後面那些漢子是晉軍,不知是禁軍還是水師的軍士。程宗揚往外看了一眼,笑道:「你們消息挺靈通啊,才半個月前的事就趕到建康來招人了。」

敖潤是個豪爽漢子,說道:「我們雪隼傭兵團在晴州也是數得上的大團,本來人手足夠用了。日他娘的!前些天出了件怪事,徐老三和趙老七這兩個隊長連個話都沒留就突然跑了,還帶走了十幾個得力兄弟!弄得我們措手不及。」

程宗揚道:「不會是跳槽到別的傭兵團了吧?」

敖潤大搖其頭,「徐老三和趙老七我信得過,不是這種人!」

說話間,旁邊傳來一陣喧鬧。幾名新加入傭兵團的軍士掘了土灶,撿了乾柴正準備生火做飯,姓馮的瘦子擠過來,要給大伙露出一手隔空點火的神術。大伙聽著好奇,都在旁邊看熱鬧。

程宗揚道:「那位馮兄是法師?」

「可不是嘛。」敖潤道:「按我們傭兵團的規矩,每一隊都要配一名懂法術的,免得遇到對手有法師不好應付。」

姓馮的瘦子盤膝坐在灶前,兩手在髒兮兮的袍子上擦了擦,閉目凝神,嘴唇微動,口中唸唸有辭。他手掌對搓片刻,大喝一聲往前推出,袖中風聲大作,氣勢驚人。幾個離土灶近的趕緊跳到一邊,生怕被他施出的火焰帶到。

疾風拂過,那堆乾柴呼的一聲……連股煙都沒冒起來。

正在擦汗的馮**頓時傻眼,旁邊幾名漢子瞧瞧柴堆,再瞧瞧馮**,又互相看了幾眼,不約而同地捧腹大笑。

笑聲未落,後面忽然有人叫道:「娘哎!帳篷怎麼燒起來了!」

眾人頓時一陣大亂,趕緊衝過去滅火;馮**左看右看,一勾頭就想開溜。

「馮**!」敖潤笑罵道:「看你幹的好事!那頂帳篷還是新的,就讓你給燒了!這賬咱們記下,回頭在你工錢裡扣!」

馮**也不敢還嘴,灰頭土臉地嘟囔道:「我就說風向不對……應該背過來施法才是。」

敖潤齜牙一樂,對程宗揚道:「馮源是平山宗的,一個小宗派,你可能沒聽說過。平時好吹個牛什麼的,整天說自己早晚要成**師,大伙都順著叫他馮**。人還行,就是法術一腳了點。」

他抿了口酒,嘿嘿笑了兩聲:「御法師可不好找,蹩腳點的我們也認了。反正隊伍裡有個懂法術的,說出去也有面子。」

程宗揚看著馮源脫了長袍,手忙腳亂的救火,旁邊還有人揶揄:「馮**,你施個引水的法術過來,一下就把火給滅了!」

馮源嚴肅地說:「你這就外行了,我們平山宗是火法!我要施出法術,水引不過來,弄不好把這條河都燒乾了!」

眾人見他還死要面子都哄堂大笑:「那也行啊,今晚的魚湯就靠你了。」

總算火勢不大,幾個人扑打一會兒火就滅了,笑鬧著開始埋鍋作飯。

程宗揚與敖潤攀談幾句,得知六朝傭兵團數量不少,護送貨物、保鏢、甚至上陣作戰,只要有人出錢,什麼都好商量。傭兵團大都集中在晴州,原因是晴州名義上依附宋國,實際由晴州幾家大商會共管。無論城市防務還是出海作戰都從傭兵團僱傭人手。

傭兵團除了招募時的安家費用,平時不發工錢,只管飯管住,哪家商會要請人,拿出的錢一半歸傭兵團,另一半歸傭兵。如果出事,傭兵團要對所屬的傭兵負責,因此上規模的傭兵團都極重信譽。

雪隼傭兵團在晴州算是排行前十的大團,裡裡外外有一、兩千人。由於出海的生意多,團裡大半都是慣於海上廝殺的水手。敖潤這個隊長管著百來個人,算是少有的陸戰隊伍。

前些天晴州幾家大商會通知各團要招募一批打過仗的步卒。團裡正忙碌著抽調人手,誰知突然少了兩名隊長和十幾名好手。敖潤當時正和副隊長帶領幾名兄弟護送一家商號的貨物到廣陽,得到消息,只好臨時趕到建康招募。總算來得快,挑選二十多個打過仗的。因為團裡催得緊,招夠人便乘船從建康出發。

他們一行二、三十人在江邊下船已是傍晚,本來說好副隊長過來接應,卻遲遲沒有見到人,索性在路上住宿一夜。

敖潤道:「廣陽離這兒只有十多里,一個多時辰就能趕到,這會兒天晚不好趕路。小兄弟,不如明天跟我們一起走,到了廣陽你再想辦法回去。」

程宗揚還要等小紫,推托道:「我就不勞煩各位了,明天去江邊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回建康的船隻,好搭船回去。」

敖潤也不勉強。不多時飯菜煮熟,程宗揚早已飢腸轆轆,傭兵團的漢子拿來飯菜,他也不客氣,捧起來就吃。只有馮源告訴大伙,他這位未來的**師正在辟榖,喝口清水就足夠了。

剛吃了一半,兩匹快馬疾馳過來,一個清亮聲音道:「敖隊長!」

程宗揚背脊一僵,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口飯含在口中,說什麼也嚥不下去。那個副隊長說:「原本說要來接應大家,但因為劫匪……」

敖潤「騰」的站起身,「咱們的貨被劫了?」

「是另一家商號。」副隊長簡短地解釋道:「劫匪下手狠辣,廣陽城沒有駐軍,官府人手不夠,聽說咱們雪隼團正好在城裡,前來請咱們幫忙。」

敖潤放下心,摸著下巴道:「出價多少?」

那位副隊長微含怒意:「敖隊長!劫匪作亂,我們怎麼可以坐視不管,還要官府出錢?別忘了,雪隼傭兵團的宗旨是公平、正義、責任和勇氣!」

敖潤頭痛地摸著後腦勺。「你說得沒錯,可我得為兄弟們考慮吧?咱們二、三十個人,一天的飯錢就得十幾個銀銖……」

副隊長截口道:「把貨送到廣陽,我們不是得了錢?難道還不夠用嗎?」

「護送費用是八百銀銖!團裡拿一半,剩的四百銀銖是咱們五個的。辛苦一個月,每人八十銀銖已經夠薄的。」

「我那一份算給大家的好了。」

「你那一份夠個屁啊!」敷潤道:「我還招募了二十多個兄弟!每人三十個銀銖,護送的錢用完我還倒貼一百多!從廣陽回晴州,坐船得多半個月,剩的錢勉強夠用。日他娘的,我一個大老爺天天數錢過日子,我容易嗎?路上多耽誤一天就多一天開銷,我總不能讓兄弟們要飯回晴州吧?再說了,官府請咱們幫忙又不給個說法,如果兄弟們傷了殘了怎麼辦?」

敖潤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副隊長沉默一會兒道:「六扇門也沒有多少錢。」

「六扇門?」敖潤稀奇地說道:「六扇門的人在廣陽?」

老張插口道:「沒錯。我在路上碰見了,確實是長安六扇門。」

敖潤拍著腦袋沉吟道:「既然是六扇門的人,這個忙咱們得幫啊……」

老張不樂意地說道:「隊長,咱們還餓肚子呢,幹嘛給他們這個面子?」

敖潤眼一瞪,「行走江湖少不得跟六扇門打交道,咱們雪隼傭兵團出手幫六扇門辦案,賣的是交情!再則六扇門還得請咱們幫忙,說出去也光彩啊。」

副隊長賭氣地小聲道:「市儈!」

敖潤沒理會,叫道:「馮**!你兜裡的錢呢?」

馮源警覺地摀住口袋,「沒有!」

「少囉嗦!你一天數八遍,我能不知道?都給我拿出來!」

敖潤逼著馮源要錢,這邊老張盛了飯叫道:「副隊長,趕緊吃吧!」

程宗揚背對兩人,心裡猛打算盤。早知道會撞上她,自己在河裡泡一晚也不混這口飯吃。但她不是去了長安嗎?怎會跑來當傭兵呢?

那位副隊長快步走過去,到程宗揚身邊忽然停住腳步。

一隻手掌搭在自己肩上,程宗揚冷汗直冒,低頭兩手捧著黑陶大碗扣在臉上,一副餓死鬼模樣猛扒筷子。

那位副隊長猶豫一下,索性低頭看來。

躲是躲不過去了,程宗揚只好放下碗,帶著嘴邊飯粒乾笑道:「好久不見了……哈哈。」

眼前露出一張秀美面孔,丹唇皓齒,長眉如同飛翔燕翅。短暫驚愕之後,她眼中迸出憤怒的火花,咬牙道:「果真是你!」

程宗揚心裡一疊聲道:她不會動手!不會動手!不會……我靠!來真的!

眼前幾乎噴火的小美人兒左手一緊,握住腰側劍鞘,長劍「嗒」的一聲跳出半截,接著右手搶住劍柄,「鏘啷」拔出長劍。

程宗揚當機立斷,一把丟下飯碗,腳下一彈,拼盡全力朝後躍去,半空中轉過身,不要命地往山裡狂奔。

「淫賊休走!」嬌叱聲中,小美人兒飛身追來。

程宗揚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撞上久無音訊的月霜。王哲在與羅馬軍團決戰前,讓自己送月霜去長安找李藥師,但那丫頭恨自己入骨,總算看在王哲的面上沒有殺自己洩忿,只是搶走所有錢物,頭也不回地與自己分道揚鑣。

天知道月霜怎麼沒去長安,卻加入雪隼傭兵團,還混了個副隊長。按說這種超越一般的男女親密關係,應該有點交情,不過看她惱火的樣子,可以肯定不是找自己敘舊的。

月霜的功夫自己見過,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覺得很厲害。現在回想,應該和小香瓜水準相差不大。不過程宗揚還記得月霜那晚采血不成,反被自己採了花;這丫頭憤怒之餘,在面對阿伽門儂的近衛騎士團時,一劍斬殺黃金騎士,顯露出非凡實力。面對陌生人都那麼狠,這會兒面對自己這個罪魁禍首,肯定更有超越水準的發揮。

程宗揚施出渾身解數,飛速逃入山林,全不顧身後驚訝的目光。

敖潤瞠目結舌,半晌才道:「看不出啊,這小子功夫夠俊的……」

馮源提著水壺,喃喃道:「淫賊?難道副隊長……」

老張連忙摀住他的嘴巴,「別瞎說啊!」他小心看了敖潤一眼,「隊長,咱們……」

敖潤拿起弓,「走!別叫月姑娘吃虧!」

程宗揚把背包抱在胸前,身體前傾,足尖使力,每一步都跨出丈許。如果是百米競技的賽場,自己的速度能輕鬆邁入七秒大關,把所有世界紀錄都踩到腳底。不過這種極限速度堅持不了多久,狂奔一里多,一口氣已經耗得大半。

幸好山林近在咫尺,程宗揚剛一頭扎進林中就聽到背後弩聲響起,接著一枝弩箭擦著自己脖頸射進密林。

這丫頭真想要自己命啊!程宗揚不敢把背後暴露出來,往樹後一靠,腰背用力,身體用力彈起鑽到另一棵樹後。山林簌簌而動,半黃半綠的樹葉飄落下來,掩蓋了衣衫破風的聲音。

月霜在後緊追不捨,一邊用長劍挑開攔路的枝葉,一邊單手扣上弩矢。忽然樹葉飄落聲一停,周圍陷入寂靜。

月霜警覺地豎起耳朵,周圍蟲蟻鳴叫的聲音盡入耳中,那個混蛋卻像消失一樣毫無動靜。她握緊劍柄,眼睛在聲音消失處飛快地搜尋。

林中月色很暗,那個混蛋想躲起來並非難事。不過他不知道自己在加入傭兵團之前,曾經在長安的六扇門總部待過幾個月;如果不是自己一心想加入軍隊,現在早已披上捕快的服色。他這點伎倆怎麼可能瞞過自己的耳目!

林木後有一片叢生的荊棘,半人多高的荊叢有數十丈寬,一直延伸到山凹內。月霜慢慢移動腳步,突然抬起手弩,弩矢飛進灌叢釘在一件衣物上。

程宗揚在樹上看得心驚肉跳。若不是自己用衣物包住石頭塞到荊棘叢中,這一箭就能射得自己透心涼。

趁著月霜詫異一瞬,程宗揚飛身而下,一頭鑽進荊棘叢中。在她換上弩矢之前長吸一口氣,真氣遍佈全身,硬生生在荊棘中闖出一條路。

衣衫破碎聲不住響起,袖口、褲腳不斷被荊棘鉤住、撕碎。這片荊棘叢枝條密佈,想從它裡面萬葉不沾身地鑽過去,除非練成鐵布衫的強硬外功。自己賭的是月霜再狠也是個女人,總不敢穿著衣服進來,半裸著出去。

「淫賊!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月霜厲聲喝道,緊盯著荊條搖動的地方,遠遠繞開荊叢。

對面傳來一聲清嘯,一個聲音好聽,腔調卻略顯生硬的聲音道:「是月姑娘嗎?」

月霜喜出望外:「泉姐姐!前面有個淫賊!」

話音未落,對面林中傳來一陣兵刃撞擊的激響。泉玉姬的聲音道:「有幾個賊寇朝那邊去了,多小心!」

月霜還沒有開口,敖潤高聲叫道:「六扇門的朋友放心!有我們公平、正義、責任和勇氣的雪、隼、傭兵團在!必定能擒下賊人!」

月霜怒道:「你把傭兵團喊那麼響幹嘛!」

敖潤低聲道:「我們雪隼傭兵團怎麼了?配不上你啊?你吃我們傭兵團的飯,給我們打打名號怎麼了?」

程宗揚心裡叫娘。這幫賊也真夠欠揍的,早不來晚不來,趕上這會兒要命時把六扇門的人引來。他心一橫,朝一側山坡鑽去。這山不高,就是不小心摔下去也比被人當成淫賊辦了強。

好不容易捱到荊叢邊緣,明月正好被一片烏雲遮住,程宗揚暗叫一聲:天助我也!不管不顧地撲了下去。

身下一熱,沒有撞到岩石,反而撞到一個熱呼呼的小人。那人被他撞得齜牙咧嘴也不敢做聲,捂著屁股回頭一看,驚喜地說道:「飛鳥大爺?」

第二章 身份暗藏

倒在綿軟的錦榻上,程宗揚還有點不敢相信。

外面小太監計好感激涕零地說著:「……就被六扇門的人盯上了。我不小心扭了腳,躲在山腳,要不是遇見飛鳥大爺,這條小命早沒了。飛鳥大爺在宮裡就救過我,這次又多虧飛鳥大爺一路把我背回來……」

一個女子道:「怎麼會遇上六扇門的人?我大哥呢?」

「游爺和六扇門的人交手,這會兒也該回來了……飛鳥大爺是幽長老請來的,說好是教內的供奉。古供奉出了事,往後建康這邊恐怕是飛鳥大爺說了算。你該知道怎麼辦了?」

那女子沉默一會兒,「仙姬……」

「仙姬怎麼了?我可是內堂的。」計好不樂意地說道:「雖然外放到建康,說不定明天我又回去了。」

那女子沒有做聲。

計好嚇唬道:「這次京口的事,教主很生氣。幽長老、古供奉都栽了跟頭。聖教在晉國安插的人手損失這麼多,查下來只怕跟你也脫不了關係!哼哼,你不信我也行,問問仙姬怎麼安排飛鳥大爺?我先跟你說清楚,飛鳥大爺是教裡請的貴賓,位置比你高得多!」

那女子放軟口氣,「我這便請示仙姬。」

過了一會兒,計好敲了敲門,一瘸一拐地進來。

程宗揚坐起身,微笑道:「我叫飛鳥熊藏,東瀛來的忍者。」

計好一愣,隨即堆起笑容:「哎喲,飛鳥大爺,幾天不見,你這華言說得可真地道!」

「喲西!喲西!」程宗揚拍了拍他的頭,放緩語速,撇著舌頭說道:「這裡滴,什麼滴地方?」

計好道:「這是廣陽城邊一個賭坊,坊主是個女的,姓游,叫游嬋。三年前被劍玉姬收了,現在是一個小香主,專管聯絡的。哎喲,飛鳥大爺!我可得多謝謝你!這次要不是你,我可倒大霉了。你不知道,我那天在宮裡……」

程宗揚知道這死小太監饒舌,卻沒想到這麼饒舌,從他當日在湖上跳水逃生說起,一直說到剛才被六扇門的人盯上,足足說了半個時辰。原來在林中和泉玉姬交手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在建康見過的太湖盟和翻江會的雙龍頭游雍。他是游婢的親兄,因為犯案被六扇門追捕,索性幹了幾票大的逃到廣陽,準備進入宋國繼續逃亡。

晉國有王茂弘、謝太傅兩人操控,黑魔海的勢力一直無法擴張。這次兵行險著,想挑起晉國內亂,誰知岳帥死後就一直隱忍的星月湖突然間全力出手,把黑魔海在晉國並不雄厚的實力連根拔起。現在除了廣陽一地,晉國再沒有黑魔海的勢力。

從計好言談中,程宗揚聽出黑魔海分內外兩堂。內堂都是教主親自挑選的年輕人,資質上佳的留在教內培養,像計好這樣差一點的,有些便放到外地,忠誠絕無可疑。京口一役,教內聞訊震怒,勒令外堂總管劍玉姬查清被星月湖伏擊的緣由,如有叛徒格殺勿論。那些半路加入黑魔海的教外人士,如今不免人人自危。

計好絮絮叨叨地說道:「在建康咱們都被星月湖害慘了,我昨天還在說飛鳥大爺有沒有從建康逃出來呢,今天就被飛鳥大爺救了。飛鳥大爺放心,你的身份我已源源本本地報上去;幽長老和古供奉雖然不在,但答應飛鳥大爺的條件一樣也不會少。」

天知道黑魔海用什麼條件請來飛鳥熊藏。程宗揚應付幾句,盤算著怎麼找機會溜出去,盡快找到小紫返回建康。

房門一響,一個煙視媚行的女子進來,嬌聲道:「奴婢見過飛鳥供奉。」

她二十五、六歲年紀,梳著一個墜馬髻,穿著杏紅衫子,打扮妖冶。

「這是廣陽城的游香主,」計好在女子圓臀上不客氣地摸了一把,「飛鳥大爺床上功夫高明得很,還不過去伺候?」

程宗揚哪有半點心情,看著游嬋扭臀要坐過來,好不容易擠出一句,「磨克代斯!」

游嬋莫名其妙,計好連忙道:「飛鳥大爺說:不用了。」

游嬋眨了眨眼,疑惑地說:「怎麼這調兒?」

「東瀛人都這調。飛鳥大爺是東瀛來的上忍!」

游嬋恍然道:「難怪呢。不過看起來和咱們的人沒什麼不一樣。」

「那是他的假面孔。」計好嗤笑道:「人家上忍的面目,你哪那麼容易看到?那邊回話了嗎?沒事兒,你儘管說,他就會幾句,大半都聽不懂。」

程宗揚心裡嘀咕:難怪這死太監衝自己說這麼多,原來以為自己聽不懂。

游嬋道:「仙姬說,另一位飛鳥上忍已經到了晴州,忍術確實不凡。上忍大爺既然從建康逃生,先在廣陽歇息兩天,讓我們用心伺候,過幾日再請上忍赴晴州與仙姬會面。」

計好眉飛色舞:「我說吧!飛鳥大爺的身手我見過,比古供奉還高明!你瞧,仙姬也這麼說!」

程宗揚卻聽得心裡發怔。怎麼還有一位飛鳥上忍?難道是飛鳥熊藏的兄弟?

「還有一件事。」游嬋有些無奈。劍玉姬吩咐此事不必告訴計好。但計好再不得寵也是內堂的人,而且他在宮裡做過幾年,染上太監的陰毒,自己也得罪不起。

「仙姬吩咐,如果我大哥、譚二哥、馬三哥願意加入聖教,便幫他們解決六扇門的人。」

計好奇怪地問:「怎麼解決?」

游嬋道:「仙姬行事周密,已經設好計策,只要我大哥點頭,隨時可以將六扇門的人一網打盡。」

「你大哥不知道你已經入了教?」

「沒有教內命令,奴婢不敢洩漏身份。」

程宗揚滿心都是疑問,想知道黑魔海有什麼手段把六扇門的高手一網打盡;計好卻不關心這事,朝游嬋擠了擠眼,「上次跟你說的事,怎麼樣了?」

游嬋面孔微微發白,勉強道:「承蒙上使垂青,只是奴婢女兒還小……」

程宗揚聽了一會兒才明白計好在賭坊躲著還不安分,竟然看中游嬋的女兒,要叫來玩玩;游嬋滿心不願,死命推托。

計好惱怒起來,尖聲道:「你只是教內一個奴婢!你女兒有什麼金貴的!」

游嬋眼中殺機一閃而過,忍氣道:「奴婢不敢。」

「我這會兒就去!你不是不放心嗎?就在旁邊看著!」

半晌,游嬋咬牙一笑,抬頭道:「請。」

計好對程宗揚道:「飛鳥大爺,你先歇著!」然後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扶我過去!」

游嬋順從地彎下腰,扶著一瘸一拐的小太監離開。程宗揚心頭微動,等兩人出門,閃身跟了出去。

院子在賭坊後面,裡面還有個內院。此時已是黎明,天際微朦朦的發亮。計好一邊摸著游嬋的身子,一邊得意地哼著小曲。游嬋突然打個哆嗦,計好嘻笑道:「怎麼了?不捨得嗎?」

游嬋勉強笑道:「上使小心,這裡有口井。」

說著她一手摀住計好的嘴巴,袖中滑出一柄尖刀,一刀刺進計好後心。她這刀又準又狠,計好瞪大眼睛,勉強掙扎一下便不再動作。游嬋把屍體投入井中,狠狠啐了一口:「我女兒還小,你就打她的主意!」

游嬋扶著井口,身子又顫抖起來。她動手時殺伐決斷,並不是個弱質女流,這時卻嚇成這個樣子,顯然是想到黑魔海的手段,無法自制。

良久她止住顫抖,自言自語道:「死太監,你在建康便該死了,現在說你被六扇門的人殺了也沒人起疑……」

游嬋吃力地站起身,一回頭,看到後面的程宗揚,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她呆了片刻,手腕一翻,刀尖對著自己心口就要刺下,忽然院內傳來一個稚嫩聲音,「娘……」

游嬋尖刀停在心口,怔怔看著那位飛鳥上忍。只見他豎起手指放在唇邊。

「噓……先去照顧你女兒,我來幫你填井。」

游嬋夢遊般離開井口,程宗揚搬起旁邊的花盆砸碎丟在井裡。心道:死太監,你的命不錯啊,大家搶著來殺你。下輩子投胎別跟著黑魔海混了。

程宗揚拍了拍手上泥土,悠哉悠哉地穿過院子。

天色微亮,賭坊客人剛散,幾個荷官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賭桌,見到這個衣服破爛不堪的男子出來都知趣地閉上嘴。

程宗揚隨手從桌上拿了顆橙子剝開吃著,對漂亮的女荷官道:「籌碼不少啊……給我拿點錢,一小串銀銖就夠了。」

那荷官為難地說道:「大爺,這錢是游掌櫃的。」

「沒事,我跟你們游掌櫃是老相好了。一百個銀銖又不多。」

荷官還要開口,後面一個聲音道:「全都給他。」

荷官把盛著錢幣的抽屜拉出來放在案上。一陣香風襲來,游嬋挽住程宗揚的手臂,嬌聲道:「大爺,這麼早就走,一點都不心疼人家。」說著挺起雙乳,撒嬌地在他身上摩擦。

程宗揚嚥下發酸的橙,一臉苦笑地被她拉回去。

回到房內,游嬋臉上嬌媚笑容立刻消失無蹤,變得一片灰白,身子也顫抖起來。

她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顫聲道:「飛鳥大爺,奴婢自知犯了死罪,立刻死在供奉面前也沒有可辯,只求供奉放過奴婢的女兒……」

「行了。」程宗揚道:「一個死太監,死就死了。有必要把你嚇成這樣嗎?」

「供奉剛入教,不知道聖教對待叛徒的手段……」游嬋打個哆嗦,咬住發白的嘴唇。

程宗揚奇怪地問道:「你也是黑魔海的人,還是個香主,為什麼對一個小太監怕成這樣?」

「供奉有所不知。他們是內堂的人,無論身份高低都是教內嫡傳。上忍是請來的客卿,我們這些香主都是被迫入教的,在他們眼中都低人一等。」

六朝的宗門幫派,或是太乙真宗這樣的同門相傳,或是雪隼傭兵團那種不同門派聚在一起。黑魔海嫡傳之外還大肆網羅江湖好手,難怪勢力會擴張這麼迅速。

「你是怎麼加入黑魔海的?」

游嬋苦澀地說道:「三年前仙姬來到廣陽,只用了半個晚上就把奴婢的賭坊贏得乾乾淨淨。她每把都是穩贏,偏又看不出她出千的手段;奴婢氣不過與仙姬動了手,只一招就被她制服,不得不加入聖教才保住性命。」

「那個仙姬很厲害嗎?」

游嬋眼中流透出一絲崇慕:「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出色的女人。無論容貌、談吐都是一等一的出色,而且智深謀遠,博聞強記。我入教之後才知道,她為了在廣陽挑一個聯絡的香主,看了不下千份卷宗。廣陽有名號的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最後才選定我這處賭坊。」

這麼厲害?程宗揚試探道:「她是怎麼控制你的?給你下毒了嗎?」

游嬋一怔,「沒有。仙姬還要我們做事,怎麼會下毒呢?」

程宗揚道:「那你恨她嗎?」

游嬋連忙道:「不!奴婢不恨她!仙姬其實對我很照顧。奴婢的女兒生來就有病,還是她費盡心機找到藥物治好。這次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她也不會讓那個小太監留在我這裡。」

自己看不出她說的是真心話,還是把自己當成教內供奉不敢亂說。程宗揚道:「你放心,這件事我當沒發生過,不會告訴別人。」

游嬋懸了半天的心事終於放下,淚水奪眶而出,泣聲道:「多謝……」

程宗揚站起身,「好啦,我該走了。錢我也不多拿,給我一點銀銖,夠路上吃飯就行了。」

「飛鳥大爺,」游嬋抹淚急切地道:「仙姬對供奉在意得很,吩咐奴婢按著供奉的禮遇小心伺候;如果供奉不方便去晴州,她會和另一位飛鳥上忍盡快過來與供奉見面。」

開玩笑,在這裡等他們來揭穿自己嗎?

程宗揚肅容道:「我們忍者……喔……」

游嬋手掌一滑,伸進程宗揚破爛不堪的褲子,挽住他的陽具,然後朝他嫣然一笑。張開口,柔潤紅唇含住陽具,軟膩舌尖來回挑弄龜頭,細細吮吸。

一股熱流從腹下升起,陽具在她溫潤口腔中迅速膨脹。游嬋抬眼朝他拋出一個媚笑,慇勤地吞吐片刻,然後吐出陽具,側過臉伏在他腿間,唇瓣含住他的睪丸舔舐吞吐,一手扶著陽具在自己玉頰上摩擦。

「啊……啊……」

賭坊妖艷的女掌櫃躺在榻上,白光光的美腿大張,被那個年輕漢子握在手中。她嬌喘道:「飛鳥大爺……你身子好壯……人家……受不住了……」

「呼呼……你還真賣力啊……」

「人家才不是隨便的女子……」游嬋嬌聲道:「因為感激大爺的恩德才以身相許……」

「那個死太監沒佔過你便宜?」

「大爺華言說這麼好,偏有人以為大爺不懂華方言。」游嬋笑啐:「他的小東西作不得數的。」

程宗揚氣喘吁吁地說道:「說得好聽,你就是想留住我吧?」

游嬋媚眼如絲地笑道:「都說東瀛人最好色,要不是這樣也留不住供奉你呢。飛鳥大爺,只要你肯留在賭坊,奴婢便讓外面那些漂亮的荷官輪流來伺候你。」

「幹麼非要留我呢?你們那個仙姬不是要我去晴州嗎?」

游嬋咬著他的耳朵笑道:「仙姬對另一位飛鳥上忍很滿意,專門給供奉安排了一名伺候的奴婢,算是供奉入教的禮物。那奴婢這兩日會過來,往後專程受供奉差遣。供奉只要留兩日,等那奴婢來了再走也不遲。聽說那奴婢是教裡從小養的御姬奴,相貌很不俗呢。」

「不行……」程宗揚喘著氣道:「我要去河邊。」

游嬋又道:「仙姬已經安排對付六扇門的人,這次六扇門來了個姓泉的捕頭,若是擒下她便交給大爺處置好不好?」

泉玉姬?程宗揚心裡一陣亂跳,半晌道:「你們在廣陽沒有幾個人吧?就靠你能對付六扇門的人?」

游嬋微笑道:「六扇門有我們的人。我已經按仙姬吩咐傳訊出去,要擒下泉玉姬易如反掌。」

程宗揚心頭狂轉。六扇門竟然有黑魔海的人?他們是怎麼安插進去的?

「哦……」游嬋低叫道:「大爺射的陽精好熱……」

媽的,這就射了?

程宗揚趴在游嬋酥滑肉體上喘著粗氣:「把你們的計劃告訴我。」

「那名在六扇門的臥底是教中機密,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程宗揚暗叫不妙。六扇門裡既然有黑魔海的人,以有心算無心,六扇門那些捕快凶多吉少。六扇門的人死就死了,但這回還牽涉到月霜……師帥囑托自己照顧岳帥後人,自己絞盡腦汁想保住她的小命,月霜卻要殺了自己而後快——這算什麼事啊?

「這幾位都是六扇門的朋友!」敖潤道:「兄弟們!讓六扇門的朋友看看咱們雪隼傭兵團的氣勢!」

敖潤每次都把「雪隼傭兵團」幾個字咬得極重,生怕這幾位六扇門的人漏聽自家名號。那些漢子排成兩列,舉刀齊聲高呼,聲震山林。

來自六扇門的一共六人,其中四個穿著捕快服色,另外兩個捕快服上多了道朱紅滾邊。其中一個戴著面紗的是六扇門捕頭泉玉姬,另一個是位鬚髮皆白的老者。

老者笑瞇瞇道:「雪隼傭兵團的名頭,老朽在長安也聽說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能重傷太湖盟和翻江會的雙龍頭游雍,多躬了敖兄弟的鐵弓!」

敖潤謙遜地說道:「鄭捕頭說的哪裡話!在下那一箭就算不射,姓游的在泉捕頭手下也支撐不了幾招!」

「敖兄弟太客氣了。」鄭捕頭拉住馮源的手,「沒想到敖兄弟隊伍裡還有一位法師!要不是這位兄弟施出火法,也逼這些賊寇不住。」

馮源臉都脹紅了,拍著瘦巴巴的胸膛道:「鄭老爺子有什麼差遣!姓馮的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咳咳咳咳!」

鄭捕頭也真好記性,眾人出過手的都能說出各人的得意招術。一番寒暄下來無一錯漏。六扇門的捕頭聲名顯赫,能被鄭老爺子褒揚幾句,這些漢子都熱血沸騰,連受傷的幾個也覺得傷得值了。

鄭捕頭道:「今晚這一仗托各位的福,咱們大獲全勝,太湖盟和翻江會的好手連傷的帶死的,還有被擒下的已經沒剩幾個。只不過游雍、潭英和馬雄這幾個為首的賊寇溜了。除惡務盡,少不得再辛苦各位幾日……」

「瞧鄭老爺子說的!」敖潤打斷他的話,胸膛拍得山響,「白頭蒼鷹鄭老爺子在江湖中名聲那是銅豆掉到銅碗裡——響噹噹!能幫六扇門辦事是我們兄弟面上有光!老爺子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

幾名捕快與雪隼傭兵團的人說得熱絡,泉玉姬與月霜也在一旁低聲說話。泉玉姬道:「衛公讓你留在六扇門,你為什麼走呢?」

「整天辦些小案子多沒意思,」月霜悄悄說:「你在六扇門快十年才升捕頭。我等不了那麼久。我還是想從軍,上戰場打仗去。」

「衛公主持皇圖天策府,你在裡面一樣能學兵法啊。」

「我才不耐煩學那個,我想真刀真槍的作戰!你瞧,我現在是副隊長了!」月霜眉飛色舞地說:「這是我上個月出海指揮傭兵團打退海盜掙下的!哼,要不是傭兵團歧視我們女人,我早就當上隊長!哪有姓敖那個市儈的位置!」

月霜臂上戴著一個三角形徽章,裡面一隻白鷹抓著兩枝箭,代表雪隼傭兵團的副隊長。泉玉姬目光停留一下,問道:「你那會兒追的是個淫賊?」

月霜小臉頓時黑了下來。這次為了斬殺為首的雙龍頭游雍,卻讓那個該死的混蛋跑了。而且眾人聽說她追的是個淫賊,雖然不敢問,但目光裡都多了些別的意味,月霜一想起來就窩火。這會兒被泉玉姬問到痛處,月霜期期艾艾地開不了口,最後支吾兩句,說是路上發現的。

泉玉姬卻極認真,先問在什麼地方,然後問受害者是誰,當時的情形怎樣。

月霜編不出來,頓足道:「哎呀,你問這麼細幹嘛?」

泉玉姬詫異地說:「收集證據呀!證據確鑿才能治他的罪。」

月霜恨得牙根發癢,「反正我看到了,就是他,沒錯!」

泉玉姬溫和地搖頭,「這是不成的,有證據才能給他定罪。」

月霜賭氣道:「我不管!反正我要殺他!」

「我不會讓你殺的。」泉玉姬認真說道:「你若殺了無罪之人,自己就犯了法。他是否有罪自有法律公斷。即便有罪,罪不至死也不能隨便亂殺。」

月霜拍了拍額頭,哀歎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入六扇門吧?泉姐,你好古板哦!在戰場上我才不管他有罪沒罪,是敵人就一劍砍了!哪像你還要替壞人操心,在六扇門整天戴著面紗。」

泉玉姬聳了聳肩,「我已經習慣了。」

「你是怕別人看到你長那麼漂亮,不相信你辦案的能力吧!哼,六扇門也歧視女人!」

泉玉姬無奈地搖搖頭。

鄭捕頭遠遠招呼道:「泉捕頭,咱們先回城歇息,等養足精神再來收拾剩下那幾個蟊賊。」

泉玉姬口氣冷淡地說道:「鄭捕頭先請回吧。我再驗看一遍線索。」

鄭捕頭和幾名捕快商量幾句,一個叫袁星兒的捕快留下,隨泉玉姬一同重新檢查昨晚打鬥留下的蛛絲馬跡。月霜滿心想捉到程宗揚,把這混蛋砍掉洩忿,也留了下來。

敷潤把荷包的錢幣又數了一遍,擰眉琢磨一會兒,小聲道:「老張啊,跟你商量個事。」

「啥事?」

「你瞧,咱們還有二百一十四個銀銖——」馮源道:「有我六十八個!」

敖潤眼一瞪,「再囉嗦不還你了!」

馮源退了一步,「別呀……」

敖潤道:「咱們商量商量,拿出一百銀銖,請鄭老爺子、泉捕頭,還有六扇門幾位兄弟在廣陽最好的酒樓喝一頓,大伙攀攀交情。」

老張遲疑道:「這點錢不夠吧?」

「就咱們三個,對了,還有副隊長。加六扇門的人一共是十位。把兄弟們都算上就不夠了。」

「一頓飯一人十個銀銖?」馮源酸溜溜道:「敖隊長,你真捨得啊。」

敖潤陪笑道:「面子要緊!面子要緊!」

老張皺眉道:「我琢磨著怎麼有點不對勁呢?」

「哪兒不對勁?」

老張掰著指頭道:「二百一十四個銀銖,你花一百銀銖請客,剩一百一十四個銀銖。從廣陽到晴州坐船要二十多天,就說咱們打出傭兵團的招牌,船資到晴州再付,路上這二十來天,咱們二、三十個人,每人每天就用十幾個銅銖?吃飯也不夠啊。」

敷潤搓手道:「唉,你說這事兒……」他一臉為難地說:「恐怕大伙得餓兩頓7……」

「兩頓!」馮源跳起來,「咱們在廣陽待著不花錢啊!」

「你不是辟榖嘛?馮**,大伙挨餓沒你什麼事吧?」

「我又不辟肉啊!我跟你說,一天沒有一斤肉,我馮**師……」

房門推開,月霜興沖沖進來,「找到線索了!」

幾個人都跳起來,「在哪兒!」

「泉捕頭在樹上發現一處鐵器造成的爪痕,經過比對,可以斷定是太湖盟副盟主潭英留下的!鄭捕頭和泉捕頭都看過了,又在周圍盤查一遍,判定那三個蟊賊都躲在北面瓠山裡!」

老張叫道:「還等什麼!去滅了他們再說!」

「泉捕頭說,那伙蟊賊只剩下為首的三個,只要六扇門的人就夠了。」

馮源嚷道:「那不成!九十九個頭都磕了,還差這一個?」

「可不是嘛,我也說不行!」月霜翻開行李袋,將兩隻裝滿弩矢的皮囊扣在腰上,「我帶人先去,免得他們逃了!」

敖潤道:「鄭老爺子和泉捕頭呢?」

「都在外面!快點!」

「別急啊!」敖潤道:「這會兒還沒吃飯呢,我得買點吃的給兩位捕頭備著。鄭老爺子那麼大年紀,空肚子打生打死多不合適。」

「馬屁精!」月霜白了他一眼,踹門出去。

找到線索,眾人立刻行動起來。除了昨晚受傷的幾個留在客棧,其他人都帶好兵刃與六扇門的捕快會合,循跡入山。

廣陽除了靠近大江一帶是平原,三面環山。瓠山位於廣陽之北,以形如葫蘆得名,雖然不大,山勢卻頗為險峻。

敖潤望著山脊抽口涼氣:「這山勢夠險,讓那三個跑了可不好追。」

月霜道:「那是三個活人,又不是老鼠。山勢越險,他們留下的痕跡越多。六扇門都是追蹤辨跡的高手,怎麼會讓他們跑掉?」

泉玉姬彷彿沒有聽到他們的爭論。她美目在山林間緩緩掃過,然後走過去拂開一片落葉,露出泥土上半個淺淺足痕。

泉玉姬審視著說道:「這是馬雄的足印,他左腳斷了一根尾趾,足印左前側略淺。」

她小心地翻開一片葉子,露出葉上一滴血痕:「從濺射痕跡判斷,應該是從七尺左右的高度落下。馬雄身材不高,必定是背著一個人,時間在兩個時辰之前,方位朝西北向。」

鄭九鷹讚許地點點頭。

泉玉姬拿出絲帕抹了抹手指,「我判斷:游雍的傷勢比我們想像中更重,兩個時辰之前馬雄背著他來到瓠山,因為怕在路上留下痕跡,於是進入林中。譚英負責在前開路,除了他們三人以外,身邊再沒有其他人手。前面那塊石頭背後必定有鋼爪留下的擦痕。」

馮源跑過去看看,叫道:「真有啊!」

泉玉姬道:「三寇逃到這裡已經筋疲力盡,從游雍傷情推斷,至少要休息三個時辰才能動身。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敖潤呼了口氣。「六扇門的水準我算見識了,泉捕頭能從一個腳印看出這麼多,老敖聽著就跟親眼看姓馬的正背著人往山上爬呢。還等什麼?咱們順著腳印往上追吧!」

「不可魯莽。」鄭九鷹道:「這瓠山的卷宗我看過,山裡有兩、三處斷崖,道路險峻。這三寇能屢屢逃脫追捕,必有逃生之法。」

敖潤道:「鄭老爺子的意思呢?」

「山頂。」鄭九魔道:「瓠山有上下兩條路,上路易走,下路難行。兩條路越過斷崖之後,在山頂會合。三寇走的是下路,若循跡追蹤容易被他們故佈迷陣。不如分出一組人手直接登至山頂,在高處策應。」

泉玉姬斗笠抬起,目光透出一絲憂色。鄭九鷹道:「有雪隼團的朋友相助,咱們人手充裕,不如兵分三路。一路追蹤,一路搶佔山頂,另一路泥守進山的路口。」

敖潤叫道:「好主意!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鱉!」

眾人商議已定,泉玉姬帶著月霜、老張、馮源和兩個伍的傭兵,沿下路三寇逃亡線路追蹤。另一路則是鄭九鷹帶著六扇門的捕快,加上敖潤和五名雪隼團的傭兵,直接插向山頂。最後幾名傭兵團的漢子守住路口,以免三寇逃竄出來。

敖潤叫道:「弟兄們!拿到三寇,咱們和鄭老爺子好好喝一場!我請客!」

大笑聲中,三支隊伍分開,散入山林。

第三章 冰泉噬人

瓠山主峰。

「大哥!」游嬋撲過去,連聲道:「傷得怎麼樣?」

游雍面如金紙,背上箭矢已經被拔出來,衣服上都是血跡。他盤膝坐在地上,一手按住胸口,冷冷道:「死不了!」

程宗揚看看周圍。旁邊兩個自己都見過,分別是太湖盟副盟主譚英和翻江會的二龍頭馬雄。那次在章胖子的金錢豹碰面,大家沒有交談,譚英和馬雄對程宗揚沒什麼印象,游雍眼中卻寒光一閃。

程宗揚心頭微凜,游嬋收起淚低聲道:「大哥,你答應了嗎?」游雍冷哼道:「窮途末路,還有什麼好說的。」

游嬋如釋重負,「大哥放心,仙姬為人很好的,必不會虧待三位哥哥。」她拉起程宗揚,「這位是飛鳥熊藏,東瀛來的上忍,也和哥哥一樣是請來的客卿,現在是教內的供奉。」

游雍盯了他半晌,「我們在建康見過。」

游嬋道:「上忍正是從建康來的,一直藏在宮裡。」

游雍點了點頭,「是了,難怪你會和張侯爺混到一處。」

程宗揚暗自慶幸。這幾個都是黑魔海外圍,自己這個東瀛上忍經過另一個什麼飛鳥確認,就是露出什麼破綻他們也搞不清楚,正方便自己渾水摸魚。

程宗揚正容道:「仙姬下令對付六扇門的人,你們是怎麼準備的?」

馬雄一振手中的九環大刀:「六扇門逼人太甚!直娘賊,跟他們拼了!」

譚英雙手攏在袖中,陰惻惻道:「仙姬怎麼安排我們不知道。我們接到的消息只說我們若是答應,便在接到信號之後找到一張符菉焚掉。」

「什麼信號?哪裡的符菉?」

「鬼知道!」譚英翻了翻眼睛,顯然對黑魔海主持者故弄玄虛頗為不滿。

程宗揚心裡七上八下,一會兒擔心黑魔海毒計成功,泉玉姬、月霜她們都要倒霉,一會兒又擔心那個仙姬只是胡吹大話,六扇門大展神威,捉拿三寇,順便連自己這個「淫賊」也一塊收拾,到時候連哭都沒地方哭。

還未到午時,天色漸漸陰暗下來,天際烏雲密佈。幾人躲在斷崖一處不起眼的山凹裡,背後便是瓠山頂峰。三寇昨晚突圍出來,人人帶傷,如果拚死逃亡,出不了瓠山就會被六扇門追上。走投無路之下,黑魔海選在這時拋出誘餌,由不得他們不吞下。

譚英忽然道:「有動靜!」

馬雄看了一眼急忙退回,倒抽一口涼氣,「六扇門的人!」

山頂是一處荒廢廟宇,正殿泥塑的神像早已傾頹,看不出供的是菩薩還是道君。鄭九魔一手撫著鐵尺在山頭看了片刻,然後叫來兩名捕快,吩咐他們守住下山路口的位置,又道:「星兒,你輕身功夫好,到樹梢盯著。」

那名捕快少女答應一聲便與同伴一起離開。敖潤連忙叫道:「別急別急!大伙帶點吃的!」說著趕緊捧出一隻大紙包,裡面塞滿燒餅、醬肉、鹵雞之類的熟食。

鄭九鷹笑道:「敖兄弟太客氣了。」

「人是鐵飯是鋼嘛,空著肚子怎麼好打鬥?來來來,大夥兒都拿!」

鄭九鷹微微頷首,幾名捕快取了食物,笑著向敖潤道謝,隨即散佈各處。

敖潤道:「鄭老爺子,你也來點兒。」

「哎喲,老爺子怎麼不早說!」敷潤買得匆忙,大紙一包,各種食物都混在一處,素餅也沾了肉湯肉汁。

鄭九魔笑呵呵道:「公門裡面好修行嘛。」

鄭九鷹放下鐵尺坐下來閉目養神,敖潤不好打擾,訕訕地拿出素餅咬了一口。

烏雲漫過,天色越發陰霾。半個時辰之後,樹梢忽然傳來一聲清脆鳥啼。

敖潤精神一振,抓起鐵弓要往外走。鄭九鷹閉目道:「莫急。是星兒見到自己人。」

泉玉姬等人出現在斷崖另一側。月霜朝這邊揮了揮手,與泉玉姬低聲說了幾句,領人朝斷崖的籐橋走去。

敖潤張望道:「他們還真敢躲啊!」

那是一處柱形石峰,隔著十餘丈懸崖只有一條籐橋相連。如果三寇真躲在峰上,只要守在橋頭,他們插翅難飛。

月霜追了一路,眼看賊人巢穴就在眼前,顧不得多想便帶人過橋。泉玉姬剛走到橋上忽然停住,她仰首朝天上望去然後喝道:「回來!」

烏雲中驀然透出一道光亮,將整條山谷映得通明。

鳥啼聲傳來,躲在山崖下的幾個人都是一怔。

游嬋道:「是這個信號嗎?」

「不可能!」譚英道:「仙姬怎麼可能知道這會兒有鳥叫?」「沒錯。」游雍冷冷道:「是六扇門的訊號!」

幾個人都愣了一會兒,馬雄道:「符呢?」

眾人四處張望,不知道仙姬說的符菉在哪裡。

游嬋忽然道:「是這個嗎?」說著她取出一截蠟封過的竹筒。

馬雄叫道:「你帶著怎麼不早說?」

「這是仙姬三年前留下的,交代危急時候打開……」

「不可能!」譚英揪著頭髮叫道:「她三年前怎麼可能知道會有今天?」

「少廢話!」游雍搶過竹筒,兩指一緊「啪」的捏碎,裡面是一張金黃符菉,上面的硃砂符文宛如剛寫上一樣鮮亮。

游雍一手抓住符菉,一手搶過馬雄的九環大刀,手腕一翻,用刀背在巖壁上劃過,一串火星迸射出來;金黃符菉與火星一觸立即化成一團火光。

游雍這幾下兔起龍落,不免牽動胸口傷勢,「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噴在符菉上。

燃燒的符菉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更加耀目。朱紅色符文在火光中扭曲,一一亮起。當最後一個符記被火光焚盡,天際風雷大作。

無論是斷崖的泉玉姬還是主峰的鄭九鷹,都被突如其來的天象異變所震懾,昂頭望向天際。一道金芒直刺天空,漫天烏雲迅速合攏,接著五道雷光從不同方位同時亮起,在空中匯成一道,重重擊在搖晃的籐橋上。

月霜等人駭然回首,只見籐橋中間的幾名同伴來不及閃避就被雷光吞沒,與腳下粗籐一起化為烏有。接著籐橋從中斷開,幾名傭兵隨著斷裂的長籐墮入深谷。老張和馮源齊聲大叫,眼看同伴消失在懸崖下,只剩下寥寥幾名倖存者被困在懸崖另一端。

谷中傳來一聲清嘯,滾滾雷光間泉玉姬飛身而起,長劍撕開雷電交織的密網,從懸崖中掠出。

馬雄呆了片刻,叫道:「仙姬是活神仙啊!」

游雍眼中凶光大露,沉聲道:「走。幹掉六扇門那些鷹犬!」

程宗揚面上冷靜自若,心裡卻掀起滔天巨浪。他不相信那個仙姬能在三年前算到今天所發生的事,但她顯然有超強的執行能力,在當事人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冷靜地配置各種資源。每一件可以利用的物品,甚至每一個人的性格、能力、遇事反應都在她掌握之中。

她留給游嬋符篆時只是布下一著閒棋,這時使出卻收到奇兵之效。想到她本人遠在千里之外的晴州卻遙遙掌控一切,這種操控能力簡直可怕。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有那個小太監當引子,又出來一個飛鳥上忍給自己做印證,再加上游嬋要遮掩她行兇的事,只怕早被她看穿自己是個冒牌貨。

敖潤下巴幾乎掉在地上,半晌才慘叫道:「我的雪隼團啊!我**你媽的老天爺啊!」

鄭九鷹抬頭望著奔騰的雷光,厲聲道:「哪位使五雷訣的朋友在此!」聲音遠遠傳開,幾乎壓倒震徹天地的雷聲。

泉玉姬身影掠出,如風而至。鄭九魔踏前一步,皓白的鬚髮怒張起來。

「不好!」一名捕快摀住小腹,面色灰白,「有毒……」

接著樹梢嚶嚀一聲,袁星兒從樹上跌落下來;敖潤撲過去接住她,一邊大叫道:「是誰!是誰下的毒!」

幾道怪異目光落在身上,敖潤忽然張大嘴巴,半晌才叫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忽然臂上一麻,鄭九鷹從他懷中搶過袁星兒,沉聲道:「誰中了毒?」

「我……」

「還有我……」兩名守在下山路口的捕快互相扶攜著出來,喘氣道:「這毒古怪得緊,使不上力氣……」

袁星兒道:「我們四個吃了你的食物都中毒,只有鄭捕頭沒事。」

敖潤怔了一會兒,叫道:「我跟你們吃一樣的東西!你瞧!」他抓住一隻肥雞拚命嘶咬,大口大口吞下去,「沒!沒毒啊……」敖潤竭力嚥下去,喘道:「我們兄弟也……也吃了啊!」

袁星兒道:「你下毒會連自己人也毒嗎?多半是你做過標記,只把有毒的給了我們。」

敖潤呆了一會兒,抬手「啪」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幾名傭兵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泉玉姬雪白褲腳沾了幾滴泥水,她左手提劍,右臂不自然地垂下,看來剛才五雷訣的一擊讓她也受了傷。

泉玉姬用冰冷而生硬的口氣道:「賊人來了。」

敖潤一個虎跳躥起來,瞪著眼睛道:「老子跟他們拼了!鄭老爺子,我真他媽是冤枉啊!」

泉玉姬左肘一斜擊向敖潤腰側;敖潤抬臂擋住,雙手一分將她逼開,叫道:「泉捕頭!你受了傷,不用你動手!老敖死給你看!」

泉玉姬冷冷道:「不可。」

敖潤紅著眼叫道:「我不跟你打!讓我去殺了那三個狗賊!呃——」敖潤背後忽然一麻,鄭九鷹雙手扣住他的腰背,勁力到處頃刻封了他幾處大穴。

「敖兄弟,只要你是清白的,老夫必會給你一個說法。」

剩下幾名傭兵裡面,一名漢子叫道:「鄭老爺子,你信不過敖隊長,還信不過我們嗎?老爺子放心,就是死,我們也死個清白!」

幾條人影緩步過來,中間的游雍一手按在胸口,面孔蠟黃,眼中餓狼般露出嗜血目光;譚英和馬雄面帶獰笑,一左一右立在兩邊。後邊程宗揚半遮半掩地勾著頭,只怕被人認出來。

幾名傭兵發了聲喊,並肩衝過去。這幾名漢子都是晉軍解散的軍士,雖然手底不弱,但論起江湖搏殺的經驗比這些賊寇差得遠。譚英飛身躍起,雙臂一張,手背後彈出五股精鋼打造的利鉤,彷彿伸長的利爪絞住一名傭兵的快刀,接著右爪揮出,在他胸前留下五道血痕。

「持矛!持矛!」傭兵漢子高叫著舉起長矛,將譚英的利爪擋開。

馬雄挺身上前,與譚英一道逼住剩下的傭兵廝殺。游雍一手捂著胸口,筆直朝六扇門兩名捕頭走過去。

「泉捕頭,拜你這一掌所賜,游某斷了四根肋骨,心脈受創。」游雍沙啞的聲音道:「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泉玉姬冷冷看著他,忽然回過頭,用她帶著異國口音的生硬語調問道:「鄭捕頭,你費盡心思把我和同僚引到此處,究竟存了什麼心思?」

鄭九鷹錯愕表情一閃而過,泉玉姬又道:「四名捕快都中了毒,只有鄭捕頭倖免,鄭捕頭能夠解釋嗎?」

幾名捕快都望向鄭九鷹,露出緊張神情。

鄭九鷹歎道:「你在六扇門已經十年,難道還懷疑我嗎?」

「我只講證據。」泉玉姬道:「兩支隊伍同時出事,一支遇襲,一支中毒,只有鄭捕頭安然無恙。我現在懷疑你已經加入黑魔海,成為他們的鷹犬。」

「黑魔海!」幾名捕快都發出驚呼,連敖潤也拚命抬起眼睛看鄭九鷹的臉色。

鄭九鷹皓眉一挑,「證據呢?」

「我沒有。」泉玉姬握住劍柄,「但擒下你便有了!」

泉玉姬長劍挑起;鄭九鷹暴喝一聲,袖中飛出一支黝黑鐵尺,重重擊在劍鋒上。

游嬋和程宗揚互視一眼,沒想到要命時候,六扇門兩名高手竟然內鬥起來。游嬋握住腕下尖刀,叫道:「姓泉的!你敢傷我哥哥!拿命來!」

泉玉姬左手使劍已被鄭九鷹逼在下風,加上游嬋只怕敗得更快。程宗揚連忙拉住她,「別急。」

「為什麼?」游嬋挑起眉頭,「擒下姓泉的給你當宵夜不好嗎?」

程宗揚低聲道:「你知道誰是臥底?」

「這還用問嗎?姓泉的傷了我哥哥,又在五雷訣下受了傷。哼,若不是她沒留在這邊,只怕這會兒也中了毒。」

程宗揚心裡沒底,只不過隨口搪塞想讓泉玉姬見機逃脫。但泉玉姬彷彿沒有聽到,劍法愈發凌厲,招招不離鄭九鷹要害。

鄭九鷹濃眉越皺越緊,開口道:「泉捕頭,你已經受了傷,莫要強撐,讓外人看了笑話。」

程宗揚目光從六扇門眾人身上一一看過。鄭九鷹?不像啊,如果他是臥底,這會兒身份已露就該全力出手;看他顯露的功力,只怕泉玉姬沒受傷也不是他的對手。

泉玉姬?怎麼可能。如果她是臥底,何必指認鄭九鷹呢?

那個女捕快?有可能。那聲鳥啼就是她發出的……

程宗揚看了一圈,目光又回到鄭九鷹身上。不過嫌疑最大的應該還是這老傢伙吧。只有他有實力把六扇門的人一網打盡。

鄭九鷹手中鐵尺猶如一條烏龍,將泉玉姬的長劍不斷擊開,左手卻一直縮在袖裡,紋絲未動。

鄭九鷹鐵尺帶出的風聲越來越響,泉玉姬一邊勉強支撐,一邊寒聲道:「鄭捕頭,你的拘魂鎖怎麼不施出來呢?」

鄭九鷹眼神一厲,鐵尺陡然擊出,已經用上十成力道。泉玉姬嬌軀一震,踉蹌著退開,半跪在地;斗笠微斜,面上薄紗滲出幾點鮮血。

鄭九鷹收回鐵尺歎道:「老夫的拘魂鎖一出,必得飲足鮮血。這麼多年,老夫每日吃齋念佛,只求少造些殺孽。」

他伸出手,溫言道:「泉捕頭,收手吧。」

泉玉姬猶豫一下,放開長劍,伸手搭住他的手掌。鄭九鷹剛要拉她起身,泉玉姬受傷扭曲的右臂奇跡般一彈,五指深深沒入鄭九鷹腹中。

鄭九鷹大吼一聲,袖中一條鎖鏈怒龍般飛出;泉玉姬抬掌拍出,閃電般退出丈許。

鄭九鷹盯著泉玉姬,濃密鬍鬚一根根張開。他右手握著鐵尺,左袖鐵鏈滑出半截,小腹鮮血狂湧,傷口血肉模糊。

泉玉姬張開滴血的玉手,掉在地上的長劍飛回掌中。這一手使得神完氣足,哪有半點受傷模樣。

鄭九鷹長吸一口氣,小腹的傷口奇跡般收攏、止住鮮血,他沉聲道:「泉姑娘,你十歲入六扇門,先後跟隨三位捕頭歷練,雖然你出身新羅,我六扇門從未把你當成外人。你捫心自問,這十年來可有半點虧負於你?」

泉玉姬冷冷道:「鄭捕頭,你身為六扇門高層卻暗中與黑魔海勾結,毒害同僚,在場的諸位都可以為我作證。」

鄭九鷹深吸緩吐,慢慢道:「當日在建康,你手下的捕快遇襲身亡,我便起過疑心。想必是他察覺你的底細才被你滅口。」

泉玉姬用沒有聲調的語氣道:「王捕快是被盜匪所殺,人證、物證俱在。鄭捕頭想栽贓於我並不容易。」

鄭九鷹雙眼一睜,目光如電,彷彿要看穿泉玉姬的內心。泉玉姬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手中長劍猶如秋水。

「泉玉姬!你面紗之下究竟藏著什麼!」

爆喝聲中,鄭九鷹左手拘魂鎖全力攻出。被撕裂的空氣發出一串爆響,那條鐵鏈騰起一道黑霧,宛如一隻張開的大手,朝泉玉姬細長玉頸抓去。

泉玉姬長劍微挑,劍鋒在空中挑出朵朵梅花,每一朵都五瓣俱全,中間吐出雪亮花蕊。凝成梅花的劍氣不斷擊上飛舞的拘魂鎖,將貫滿鎖煉的黑霧擊碎。

譚英和馬雄好不容易幹掉四名傭兵,兩人身上都掛了彩,這會兒站在游雍旁邊不知道該幫哪邊。

游嬋欽佩地看了程宗揚一眼,「還是上忍高明,一眼看出她的身份。」

程宗揚心裡的驚訝比她更甚,忍不住道:「你怎麼知道臥底就是她呢?」

游嬋貼著他的耳朵道:「那老頭若是黑魔海的人就不會中了她的詭計。這賤人一肚子鬼魅心腸還裝得大義凜然,好卑鄙……」

程宗揚悄悄摸了摸匕首,心裡微微發緊。如果泉玉姬真是黑魔海的人,只怕自己的身份混不過她的眼睛。

鄭九鷹腳步踏著八卦方位緩慢移動,到了「兌」位時,拘魂鎖驀然發出一聲狂嘯,一個血紅骷髏頭從鎖影中飛出,張開血淋淋的大口。

鄭九鷹長眉低垂,沉聲道:「我佛慈悲!」

泉玉姬淡淡道:「鄭捕頭身為六扇門名捕卻練此邪功,念再多的佛也全無用處!」

鄭九鷹道:「術無正邪,因人而異。你的落梅劍雖是正派玄功,心術不正也是枉然!」

鄭九鷹鎖鏈一擺,那只骷髏頭撲向泉玉姬挽出的梅花劍影,骷髏頭滴血的利齒嘶咬著將劍氣一一扯碎。

程宗揚盯著他們交手的每一個細節,一些無法理解的情形在腦海慢慢變得清晰。如果是以前,自己根本不會留意他們的格鬥。但與蘇妲己一戰,程宗揚終於痛下決心,要保住自己所擁有的東西就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

直到現在自己還是靠武二郎的五虎斷門刀混飯吃。武二的刀法雖然很猛,但碰上真正的高手就不好混了。不過除了王哲給自己築下的基礎,還有殤侯短短半天的指點,自己身邊沒有可以隨時請教的名師,大多數時候自己要靠血的代價,來學一點基礎的格鬥技巧。

鄭九鷹與泉玉姬一戰不是自己見過的最高水準,卻是自己看得最真切的一場。以前自己不理解他們的招術為什麼要弄那麼多花樣,比如泉玉姬的落梅劍為什麼要費力地挽出梅花而不直接攻出,看起來太像作秀了。

但這會兒心裡隱約生出一個念頭:並不是泉玉姬先有挽出梅花的念頭,為了好看才施出來,而是她每一道必須施出的劍氣自然而然聚成梅花。

程宗揚想起關於戰鬥機的一種說法。一架戰鬥機的性能只用眼睛就能看出高下。性能更好的一架,外形看起來肯定更美。這不是設計師人為美化,而是在風洞中反覆測試的結果。如果外形看起來有缺陷,實際效果必定不盡如人意。

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人拿著一柄劍可能會施出無窮無盡的怪招,但只有懂得劍法的人才能有意識地讓每一招都起到應有的效果。這些招術千錘百煉的結果如同在風洞裡反覆測試,越來越趨於美觀。

泉玉姬的落梅劍法招術極快,劍鋒旋轉著吐出劍氣,勾畫出梅花的第一片花瓣;如果就此止住,不必鄭九鷹鐵尺攻來,劍氣自然散開。因此她需要連轉五次手腕,勾畫出五片梅瓣將劍氣凝在一處,然後一劍挑出梅蕊,才能將聚攏的劍氣施出。

另一方面,他們的招術雖然千變萬化卻有脈絡可尋。一個完整招術首先是起手,攻其不備,令對方措手不及;接著是承手,以雷霆萬鈞之勢攻破對手的防線。如果對手見招拆招便出現一個精妙變招,一方面變換角度再次攻擊,另一方面補足自己的漏洞;如果還不足以攻破對方就是最後的退守。

比如自己拿刀砍人,一刀砍下去就包含起手和承手;對手以為自己要攻他的小腹,自己卻選擇脖頸,就是起手的出奇不意。這一刀砍出,中途猛然發力就是承手。對手弱一點,這一刀就能砍倒對手。如果對手夠強,一刀劈出被他擋住,就需要刀勢加以變化;一邊尋找對手的弱點,一邊留意自己的破綻。

只要力道足夠,這個轉折可以無限地施展下去。但任何人攻出一刀,力量都有耗盡的時候。這一刀力量使盡之前就要回手,留下力氣防備對手趁勢而入。

世間招術雖然千變萬化,但一個完整的招術總不脫這幾個步驟。沒有承手就無從發力;沒有變招就是直來直往的硬攻,根本沒有招術可言;沒有最後的防守,對手很容易趁隙攻入。

與敵人交手的畫面在腦中閃過,程宗揚發現自己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個奇跡。如果不是有武二傳授給自己的成套刀法,完全依靠本能出手,下場早就慘不忍睹。比如與蘇妲己一戰,自己施出五虎斷門刀中的破敵猛招「龍蟠虎踞」,卻不管招術的完整,沒有留下一點餘力做基本防守,結果一招就被蘇妖婦砍翻。

鄭九鷹的拘魂鎖聲勢越來越猛烈,譚英和馬雄早變了臉色;游雍雖然面無表情也不得不運功抵抗逼人的勁風。

泉玉姬招式一變,明淨如水的劍鋒突然間透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劍上血色湧動,凝成一道血紅翎毛,接著箭矢般射出;拘魂鎖的血骷髏剛至中途就猛然爆裂。

鄭九鷹失聲道:「妖翎血羽!你果然是黑——」又一枝血翎射出,鄭九鷹上身一折,整個身體橫了過來。這時泉玉姬突然玉頸一擺,頭上的斗笠突然飛出罩向鄭九鷹的面孔。

鄭九鷹像見到某種恐怖至極的事物般發出一聲驚呼。那張斗笠覆蓋在鄭九縻臉上,接著斗笠下傳來一陣古怪異響,彷彿群蟻瘋狂地噬咬骨骼與血肉。

鄭九魔手指抽動了幾下,鐵尺和鎖鏈「鏘」的一聲掉落在地,不過是兩件普普通通已經用舊的六扇門平常裝備。

摘去斗笠的泉玉姬沒有再朝鄭九鷹看一眼,提著長劍走到一名捕快身前。

那名捕快額頭滾出黃豆大的汗滴,低聲道:「泉捕頭……」

泉玉姬點了點頭,「叛徒已經除掉,沒事了。」

說著長劍遞出在他喉頭停了一下,等他驚恐地張大眼睛才慢慢刺入。她眼神中沒有絲毫的不忍和驚慌,甚至也沒有狡計得逞的得意和嗜血衝動,平靜得像一泉井水,讓人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另兩名捕快掙扎著起身,捂著小腹往山下奔去。泉玉姬身形一閃擋在兩人面前,淡淡道:「你們也是和鄭九鷹一夥嗎?」

兩人喘著氣道:「不是……」

「那好。」泉玉姬一劍一個,將兩名同僚刺死,然後走回來。

滴血的劍鋒落在袁星兒咽喉上。穿著捕快服色的少女面孔雪白,嘴唇顫抖著小聲道:「泉姐……」

泉玉姬低頭看她,猶豫一下道:「我信得過你。不會傷你。」

袁星兒感激地說道:「多謝泉姐……啊!」

泉玉姬長劍一挑,劍鋒從袁星兒襟口劃下,少女皂色捕快服整齊分開,兩團雪白**立刻彈出。

泉玉姬平靜地說道:「星兒,你既然身為捕快,一會兒落入匪寇手中面對他們的報復,也不要墮了我們六扇門的名聲。」說著她挑開女捕快的衣帶,將她褲子劃開。

程宗揚一手扶著額頭,右側太陽穴的傷疤霍霍跳動。眨眼間六扇門的四名捕快屍橫就地,只剩下一個少女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光溜溜躺在破碎的衣物間。而那個戴著面紗的女捕快提著長劍,目光冷淡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看著女捕快白晰肉體,譚英和馬雄同時露出貪婪目光。

袁星兒臉色像死人一樣蒼白,忽然她赤手抱住長劍,用盡全身力氣將胸口撞向劍鋒。

鮮血像梅花一樣在她白晰身體上綻開。泉玉姬臉上面紗紋絲未動,回手拔出長劍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提劍放在敖潤頸中慢慢道:「雪隼傭兵團?」

敖潤看得面無人色。他盯著泉玉姬,脖子漸漸脹紅,狂叫道:「我幹你娘!敢冤枉老子!」

泉玉姬冷冷看著敷潤,長劍刺進他喉頭軟肉;敖潤打個哆嗦又瞪大眼睛,「娘的!老子這輩子什麼都幹過!就他媽的沒死過!今天倒要死一次看看!有種你就來啊,我**你祖宗十八……」

「住口!」程宗揚一腳踢在敖潤腦袋上,把他踢得翻了白眼。

泉玉姬的劍鋒在敖潤頸中帶出一道血痕,頭也不抬地冷冷道:「盤江程氏的少主人也與匪寇勾結在一起嗎?」

游嬋陪笑道:「泉捕頭莫認錯了,這位是東瀛來的飛鳥上忍,現在是聖教的供奉。」

泉玉姬露出奇異眼神,「飛鳥供奉就是你?」

程宗揚硬著頭皮道:「不錯。」

「程少主不是來自南荒嗎?怎麼變成東瀛?」

程宗揚喝道:「愚蠢!我說是南荒就是南荒嗎?」

泉玉姬目光微微閃爍,一字一字慢慢道:「吉梅瑪希代,有樓稀庫……」

程宗揚大鬆一口氣。這句自己懂啊!聽泉玉姬的口音,這個新羅裔的倭語水準也不怎麼樣。

程宗揚繃起臉,雙手握拳,梗著脖子吼道:「嗚艘!」

泉玉姬面紗輕輕一晃。

程宗揚嚴厲地教訓道:「大家又不是初次見面,有什麼好關照的!」

泉玉姬被他的氣勢壓住,舉手掠了掠髮絲,忽然一掌拍來。

程宗揚急忙抬起左掌,叫道:「八格!你敢犯上!」

雙掌相對,程宗揚大感不好。自己原以為她只是試探,誰知這賤人掌力凌厲至極,竟是奔著自己性命來的。自己經脈傷勢未癒,這一掌足夠自己死兩遍。真氣侵入經脈,程宗揚氣血翻騰,喉頭不由一甜,口中充滿血腥味。

泉玉姬真氣吐出,剎那間神情大變,急忙收回掌力退開兩步,目光驚疑不定地看著程宗揚。

游嬋已經搞不清泉玉姬是敵是友,急忙拔出尖刀退到供奉身邊。程宗揚強行嚥回鮮血,壓下傷勢,一手伸進背包。這次想保命就要看飛鳥兄剩的兩支卷軸靈不靈。

戴著面紗的女捕頭猶豫片刻,屈膝跪倒,雙手放在地上,俯下身、額頭貼住手背,用生硬口音道:「黑魔海御姬奴泉玉姬,叩見飛鳥上忍!不知供奉身上有傷,請供奉恕罪!」

程宗揚攥著卷軸,渾身都是冷汗。這賤人真是黑魔海的人!

看到泉玉姬終於表明身份,游嬋鬆口氣埋怨道:「你都知道了還裝腔作勢,險些傷了供奉。連仙姬的話你都敢疑心嗎?」說著驚叫一聲,「大哥!」

旁邊一直苦苦支撐的游雍噴出一口鮮血,緩緩跪坐,接著朝後倒去。

體內氣血翻騰,宛如奔馳的馬群沒有片刻停歇。程宗揚竭力收攏真氣,丹田的氣輪緩緩旋轉,運功打通受創經絡。泉玉姬撤招及時,自己沒有受太多的傷,只不過剛才吸收的死氣也在丹田徘徊,被她一掌險些擊散,這會兒要費些力氣調理。

這次吸收的死氣一共十道,但其中一股比其餘全加起來還要充沛,可見鄭九鷹修為深厚。可惜鄭老頭心地太好,被那賤人暗算。

好不容易控制住體內真氣,將死氣一一納入丹田。程宗揚睜開眼睛。這一個時辰的調息不僅將死氣盡數融入丹田氣輪,傷勢也大有好轉。

天際烏雲早已散開,日影西斜,從破碎窗口投入淡黃光線。這是廟宇後面的廂房,牆腳有幾個野獾鑽出的破洞,洞口叢生著枯黃草葉。房內物品早被搬走一空,只剩下一張積滿灰塵的土炕,不知多少年沒有人來過。

程宗揚站起身活動一下手腳。被困在峰上的月霜等人音訊皆無,他們被困峰上,只怕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腦中一時間生出無數念頭。敖潤被自己一腳踢暈應該還沒死,怎麼把他救出來?還有泉玉姬已對自己起了疑心,剛才為什麼突然收手?自己假冒的身份經不起半點推敲,一會兒怎麼溜出去?還要把月霜從斷崖救下來……程宗揚心裡哀鳴一聲。死丫頭,你要是在這兒,我還用動這麼多腦筋嗎?

驀然間,程宗揚無限懷念起那個死丫頭。她在水裡這麼久,也不知道有沒有好一點?其實有她的小嘴親著,自己在水裡陪她兩天也沒什麼。說好讓自己在河邊等她,自己卻溜出來這麼久;小紫若看不到自己,發起飆來……

不管了!還是開溜要緊。自己假冒飛鳥熊藏,運氣夠好才混到現在,但運氣這事兒實在太靠不住。就算能暫時瞞過姓泉的,遲早會被揭穿。在這兒多待一會兒就多一分危險,不如見好就收,想辦法救了敖潤趕緊走人,等找到小紫再想辦法。

程宗揚轉身拿起背包,再回過頭,汗毛險些豎起。

泉玉姬立在門口,那件皂黑色制服鑲著朱紅滾邊,勾勒出身體凸凹有致的曲線。她的捕快服短短的,穿著雪白長褲,腰間繫著一條鮮紅絲帶,上面懸著一面標記六扇門身份的銅牌,看起來果決精幹,英姿颯爽。她的斗笠已經取下,但臉上仍罩著面紗,原本冷靜到無情的目光卻多了一分異樣光彩……如果自己沒看錯,那竟然是一種討好的眼神!

「哇塔絲諾苟銹金!」泉玉姬屈膝跪在滿是灰塵的地上,俯身用額頭貼住手背,「磨西哇開阿歷嘛森!」

後面這句自己不熟,聽口氣像是給自己賠罪道歉。但前面這一句自己在動漫裡聽過太多!那些漂亮的小女僕經常這樣喊——我的主人!

程宗揚腦中電轉,臉上堆起怒色,喝道:「八格!不要在我面前說你的蹩腳倭語!你在污辱我的語言!」

泉玉姬連忙改口,用帶著異族語調的生硬口音道:「對不起!上忍息怒。」

她每個字的發音都很準確,但連在一起時語調很生硬,像對著書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程宗揚只想她趕快消失,板臉道:「知道就好!你可以走了。」

泉玉姬身子伏得更低:「仙姬吩咐,上忍是教內最尊貴的賓客,指派奴婢作為上忍的屬奴。」

程宗揚腦中嗡的一聲。黑魔海說要送自己一個女奴,竟然是她!

泉玉姬一手放在面紗下,雪白喉嚨伸直,勉力吐出一顆紅色丹丸,然後雙手捧起舉到程宗揚面前,嬌喘道:「請主人收下。」

程宗揚皺起眉,「這是什麼?」

「這是用泉奴的一魂一魄煉成的魂丹。奴婢被指定給主人,應該向主人獻出魂丹。只要主人吞下,泉奴的一魂一魄就依附在主人身上,至死不渝。」

程宗揚心頭一陣狂跳。她不會拿這東西來騙自己吧?萬一這是毒藥呢……少來!她要拍死自己也費不了多少力氣。程宗揚心一橫,伸手接過魂丹張口吞下。

什麼事都沒發生,那顆魂丹一進肚子立即消失無蹤,好像沒有存在過。

程宗揚等了一會兒沒有感覺到動靜,忍不住道:「這東西怎麼用的?」

失去魂丹的泉玉姬目光有些發黯,吃力地說道:「請上忍……運氣到腦後的竅陰穴……」

丹田氣輪一動,一股真氣行至腦後在竅陰穴上一觸。原本只是經絡中一的穴道豁然打開,蒼灰色空間中隱約飄浮一個淡淡影子。

「這是你的魂魄?」程宗揚驚訝之餘,試著將一絲真氣撞在淡影上。

泉玉姬如受雷殛,渾身劇震,顫聲道:「求主人饒命……」

「那個影子在動呢!」程宗揚好奇地說道:「我要再用點力,把它打碎會怎麼樣?」

泉玉姬面紗微微晃動,低聲道:「奴婢失去魂魄,即便不死也會變成沒有知覺的行屍走肉……」

「真的嗎?」

黑魔海的手段讓自己大開眼界。這麼說,自己只要控制泉玉姬的魂丹,她修為再高也沒有一點反抗餘地。

程宗揚收回真氣,看著伏在自己腳下的女捕頭,試著命令道:「你把面紗摘掉。」

泉玉姬垂首摘下面紗,揚起臉朝程宗揚一笑。

眼前是一張嬌美面孔,她年紀比雲丹琉略長一、兩歲,正值雙十年華,容貌像整過容一樣姣好,眼角比一般人略大,鼻樑秀挺,下巴微尖,柔潤的唇瓣紅艷得如同塗過胭脂,整張面孔像比照著畫上的美人兒畫出來的,屬於標準的美人胚子。

程宗揚吞了口口水,「長得蠻可以嘛,為什麼要遮起來?」

泉玉姬道:「奴婢穿過鼻環,怕有人留心看出來。」

「鼻環?在哪兒?」

泉玉姬翹起鼻子,果然在她鼻翼一側和鼻間軟肉上各有一個小孔。程宗揚試著摸了摸,見泉玉姬沒有閃避,索性在她漂亮臉頰上捏了一把。泉玉姬唇角挑起,含笑任他輕薄,不敢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程宗揚摸著她光滑臉蛋,有些懷疑地說道:「你剛才不還想殺了我嗎?怎麼突然這麼乖,連魂丹都交給我了?」

「泉奴第一次見有倭人華言能說得這麼好,還以為主人是冒充的。」泉玉姬帶著笑容柔聲道:「直到剛才交手才知道主人不僅是聖教中人,而且還蒙教主親傳神功。」

程宗揚恍然大悟。這賤人察覺到自己用的是太一經才連忙收手。自己的太一經其實非常之渣,凝羽本身學的不對,自己又跟著凝羽錯上加錯。如果不是遇到殤侯這個大行家,恐怕早就練死了。

殤侯本身出自毒宗,對黑魔海巫宗的太一經也算不上精通。但畢竟在黑魔海浸淫多年,見識非凡,通過凝羽所知的一鱗半爪推測出太一經所獨有的運功經脈,經過他的調整,自己的太一經才有了幾分模樣。

身上有這種功夫本來很扎眼的。不過早在岳帥重創黑魔海之前就少有人接觸過太一經,連小狐狸都沒看出異樣。除了殤侯和泉玉姬這種與黑魔海大有淵源的人,只怕沒人能識破。所以自己沒想過要隱藏,畢竟要說扎眼,九陽神功可能更扎眼。

泉玉姬道:「當初在建康,主人說來自南荒,奴婢仔細查過,並未聽說南荒有姓程的世家,只是盤江路途遙遠,無法查取實證。主人來自東瀛卻自稱來自南荒,華言又說得這麼好,這樣偷天換日的手段果然是神出鬼沒的東瀛上忍,難怪能瞞過建康那麼多人。」

程宗揚鬆了口氣。這賤人如此巴結,看來真信了自己所冒充的飛鳥上忍。不過自己在南荒幹掉鬼巫王的事,黑魔海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難道劍玉姬不是自己在南荒遇到的那個黑魔海女子?

程宗揚壓下心頭疑惑,問道:「黑魔海的人為什麼對太湖盟和翻江會感興趣?」

第四章 魂丹命控

「也許與太湖盟和翻江會控制的水路有關。」泉玉姬道:「仙姬交代的事,向來不允許我們問緣故的。只命令奴婢以六扇門名義沿途追蹤,必要時可以殺一、兩個人立威,逼得他們走投無路。」

泉玉姬道:「泉奴奉命一直追到建康,忽然接到仙姬的命令,說星月湖八駿的玄騏現身,命我拋開一切查證此事。但奴婢剛著手,那位少陵侯府的小侯爺便離開建康,遠赴江州。」

程宗揚暗叫一聲好險。泉玉姬只晚了一步,接到命令時蕭遙逸已經搶先攤牌。泉玉姬追查無果,轉而利用芝娘畫舫被劫的案子,探查當日玄武湖一戰另一個參與者雲家的虛實,因此才有闖入席間詢問雲丹琉的舉動。她公然上門,以公事公辦的態度查問雲丹琉當天情形,反而沒有人起疑。

蕭氏父子的突然出手打亂黑魔海全盤計劃,主持此事的劍玉姬見局勢已經無法挽回,立即撤出人手。與此同時,一邊利用六扇門的追捕逼迫游雍,一邊向三寇拋出誘餌。結果六扇門派出的高手被一網打盡,三寇加入黑魔海,順便還重創雪隼傭兵團。

如果不是自己這個冒牌貨,泉玉姬大可以編個理由塞搪此事,然後回長安述職,繼續當她的六扇門捕頭。黑魔海一無所失卻一石三鳥,坐收實利。這種手段稱得上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劍玉姬……劍玉姬……程宗揚明白過來,為什麼連謝藝這種高明人物也中了她的計策,客死異鄉。這女人的心術和手段實在太可怕了。

「那幾個捕快中毒也是你做的手腳了?」

泉玉姬毫不隱隔地說道:「鄭九鷹在六扇門多年,平常手段瞞不過他。所以我先在他們的茶水中放入半葉蓮。半葉蓮無毒無味,常人喝下也沒有關係。還有一種天心沙同樣無毒無味,我放在敖潤帶的食物中。那幾名捕快喝過茶水又吃過食物,兩種無毒藥物相融並不致命,但會使人在一個時辰內丹田受制,無法運用真氣。若非如此也瞞不過鄭九鷹。」

敖潤這個跟頭栽得一點都不冤……程宗揚捏了捏女捕頭臉頰,「喲西!喲西!真聰明!」

泉玉姬柔聲道:「多謝主人誇獎。」

程宗揚乾咳一聲,「你什麼時候入黑魔海?」

「奴婢七歲被收入教中,後來隨父母遷至長安,奉命加入六扇門。到現在已經十三年了。」

黑魔海手伸得夠遠。十三年前,那麼是被岳帥剿滅之後不久,他們在六朝受挫轉而進入新羅,暗中發展自己勢力。

「你在教裡是什麼身份?」

「奴婢是教中的御姬奴。」泉玉姬道:「御姬奴都是自幼培養,以處女身送給教內立有大功的主人使用。」

程宗揚心裡一動,這賤人還是處女?

泉玉姬遲疑一下,低聲道:「奴婢有件重要事情要稟告主人。」

「什麼事?」

「雪隼傭兵團有個女人名叫月霜,曾經在六扇門待過一段時間,與奴婢結識。奴婢得知,她以前追隨王大將軍在左武軍團;王大將軍兵敗身死,她投奔衛公李藥師。奴婢猜測,她身份可能與岳賊有關。」

岳賊?姓岳的名號還真多。程宗揚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那個拿劍的女人嗎?喲西!很漂亮!」

泉玉姬輕笑道:「奴婢從沒見過月小賤人那麼生氣。小賤人說主人是採花的淫賊,不知道主人得手沒有?」

程宗揚冷哼一聲,心神卻飛到那個大草原的夜晚。這麼久沒見,不知道月丫頭又發育沒有……

泉玉姬乖巧地說道:「岳賊是聖教死敵,雖然已遇天譴死在風波亭,但教主曾經立誓,絕不放過岳賊任何一個後人。月小賤人一行如今被困在峰上,只要擒下她便是大功一件。」

程宗揚意識到她沒有提及小紫,不知是因為黑魔海對殤侯頗有忌憚,還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小紫已經離開南荒,以為她仍受殤侯庇護。「你準備怎麼擒住那個小賤人?」

泉玉姬道:「瓠山孤峰奴婢已經看過,四面都是絕壁,只有一條籐橋與外界相連。現在籐橋已斷,月小賤人被困在峰上,只能冒險攀援絕壁,要花費二、三個時辰才能從峰上下來。孤峰下面是條峽谷,只有一處出口,到時主人只要守住谷口就能讓她自投羅網。」

這下可麻煩了。月丫頭累死累活爬下山,結果一頭鑽到圈套裡。只一個泉玉姬,那些傭兵全加起來也未必是她的對手,何況還有譚英、馬雄他們。更麻煩的是,即使自己告訴月丫頭,她也不信啊。自己和泉玉姬之間,恐怕那丫頭只會相信後者。

泉玉姬柔聲道:「那小賤人如果真是岳賊之女,主人莫說採了她的花,就是手段再猛烈十倍,教主也不會怪罪的。」她唇角微微挑起,微笑道:「上忍從東瀛來,聽說東瀛人對女人有些特別手段……」

程宗揚獰笑兩聲,摸著她的下巴道:「你不怕我用在你身上嗎?」

泉玉姬恭恭敬敬說道:「主人蒙仙姬青睞,又得到教主親傳,可見主人在教中地位。能服侍上忍是奴婢之福。」

怪不得這賤人前倨後恭,原來是以為跟著自己這個被教主和劍玉姬同時看中的上忍大有前途,連魂丹也獻出來。不過以那位仙姬的心計,肯定不會平白送出這份大禮。

程宗揚道:「教裡的御姬奴很多嗎?為什麼讓你來當我的奴婢呢?」

「仙姬見過另一位飛鳥上忍的忍術,對上忍分外器重。因為泉奴是新羅裔,又是六扇門的人,所以才指派奴婢伺候上忍。」

「是嗎?」

泉玉姬美麗面孔露出一個柔媚笑容,嬌聲道:「仙姬說,主人是東瀛來的上忍,與新羅是世仇,最喜歡幹的就是新羅女人。上忍又是採花的行家,奴婢在長安破獲好幾起採花案才當上捕頭。如果奴婢這個六扇門的女捕頭被上忍採花,又給上忍當奴婢使喚,上忍一定會很高興。」

程宗揚心頭一陣亂跳。劍玉姬算得真精細。如果自己真是飛鳥熊藏那廝,能幹到世仇的女人,採到這個六扇門漂亮女捕頭的花,這會兒早就樂翻。

看著泉玉姬姣美面容,程宗揚不由大流口水。這塊主動送上門來的美肉不狠狠咬一口,實在太對不起劍玉姬的一片好意。但另一邊月霜和敖潤還等著自己救命,自己如果只顧著佔這種不要錢的便宜,也太禽獸了!

程宗揚盤算著,腦中驀然生出一個念頭……

程宗揚冷哼一聲,「還有一個時辰時間。骯髒的女人!給你一刻鐘,把自己收拾乾淨!抓到那個女人之前,本供奉要好好懲罰你這個六扇門捕快!」

泉玉姬俯下身,額頭貼在地上,「哈依!」

院中瀰漫血腥氣,遠遠能看到幾名捕快屍體收攏到一處。程宗揚臉色陰沉,這個女人眼也不眨就冷冰冰刺死自己的同僚,那分鐵石心腸和毒辣比起蘇妲己相差無幾。

小廟已經廢棄多年,兩邊廟舍大都傾頹,雜草叢生。對面的廂房裡,游嬋側身坐在一邊,望著緊閉雙眼的游雍,神情黯淡。

程宗揚道:「游兄怎麼樣?」

游嬋搖了搖頭,眼圈微微發紅。

「譚兄和馬兄呢?」

「他們往山崖下取東西去了。」

程宗揚鬆口氣。游雍受傷,譚英和馬雄去取贓物,只要支開游嬋,自己就好辦了。

程宗揚道:「游大哥是被那個賤人打傷的吧?」

游嬋面露怒色,咬牙道:「那賤人好辣的手!」

程宗揚用上忍口氣獰笑一聲,「仙姬送給我的女奴就是姓泉的捕頭。」

游嬋一怔。

「她太囂張了,我不喜歡。」程宗揚嚴肅地說:「但她現在是我的女奴,想怎麼收拾都可以。你明白了?」

游嬋愕然道:「飛鳥大爺……」

程宗揚煽風點火:「她明知道仙姬想收服你大哥還下這麼重的手,實在太過分了!游掌櫃難道不想教訓教訓她?」

游雍心脈重創,命懸一線,游嬋心裡早已恨極這個女人,只是她不清楚泉玉姬在教裡的身份。如果比自己高,即便游雍重傷身死,她也只能嚇下這口氣。此時聽到上忍這樣說,游嬋遲疑道:「可她是飛鳥大爺的女人……」

「不過是個女奴,有什麼了不起的?看你眼睛都哭紅了……好了,我就讓她給你出氣。」

游嬋小心道:「大爺想怎麼做?」

「我們東藏不喜歡傲慢的女人,你去教訓她,讓她不要那麼囂張。她若敢反抗就說是我的命令。」

游嬋眼中露出一絲感激,「上忍對奴婢這麼好……」

程宗揚心裡嘀咕:好什麼啊,有你纏住泉玉姬,我在外面也好做點手腳。

游嬋忽然抬起頭,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奴婢知道上忍是東瀛人,就喜歡這種調調……」說著她飛了個媚眼,「飛鳥大爺放心好了,奴婢會仔細調教那賤人,讓大爺好好受用。」

大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啊……程宗揚心裡苦笑,臉上露出好色表情,「你知道就好。」

游嬋一笑,興致滿滿地去找泉玉姬的霉頭。程宗揚趁機溜出去,找到穴道被封的敖潤。

敖潤剛醒過來,見到程宗揚立刻惡狠狠地大呸一口。「我干你娘的狗賊混賬王八蛋!我真他娘的瞎了眼!沒瞧出你的牛黃狗寶!有種你砍了敖爺!敖爺皺一皺眉頭就不是你親爹!唔唔……」

「歇歇吧你!」程宗揚摀住敖潤的臭嘴,試著按了按他的穴道。

敖潤被鄭九鷹封了穴道,看得出鄭九鷹是個厚道人,下手很有分寸,要解開並不難。

程宗揚一邊緩緩送入真氣,一邊貼在他耳邊道:「你要不想害死我,就老老實實別做聲。仔細聽我說……」

敖潤一邊聽,一邊眼睛越睜越大,幾乎把眼珠子瞪出來,最後猛地一點頭。

因為擔心點火會引起月霜等人的警覺,那些捕快和傭兵的屍體被扔成一堆,準備等剩下的人一網打盡之後再焚屍滅跡。看著鄭九鷹血肉模糊的屍身,程宗揚心裡念了聲:阿彌佗佛,菩薩保佑。

敖潤穴道滯留的勁氣慢慢鬆開,經絡逐漸變得通暢。程宗揚低聲道:「說好了。敖爺再堅持一會。」

程宗揚鬆開手,敖潤仍躺在地上,只不過那張鐵弓被摘下來放在他手中。

廟舍門板早已朽壞,程宗揚剛到門口,一個生硬女聲便說道:「主人,你回來了。」

只一會兒工夫,破陋的廟舍已經打理得一塵不染。除去面紗的女捕換了一身嶄新的捕快制服,她長髮挽起用一根簪子簪著,順從跪在地上,伏首貼耳,展露出胴體優美的曲線。簪尾一顆指尖大的碧玉珠子在她髻上一晃一晃,看起來平添幾分嫵媚。

游嬋抱著手臂站在一邊,冷冷道:「叫老爺。我剛才說的,你記住了嗎?」

泉玉姬揚起面孔,微笑道:「奴婢知道,老爺是東瀛來的,有什麼和平常人不一樣的嗜好,做奴婢的也要乖乖奉迎。」

「真乖。」游嬋拉長聲音道:「泉捕頭,我們來玩個遊戲。」

「是!請吩咐。」

「泉捕頭是新羅的女捕快,正在辦一起採花案,結果失手被東瀛來的上忍擒住。」游嬋笑吟吟道:「泉捕頭看起來正氣凜然,其實是個怕死鬼,為了保命,主動讓上忍採花,而且給上忍當了奴婢,為了活下去什麼都肯做。」

泉玉姬點頭道:「是。」

游嬋道:「用新羅語說。」

「湊啊喲。」

游嬋看了程宗揚一眼。程宗揚算著時間,臉上露出好色捧笑,「先封住她的穴道。」

泉玉姬聽話地站起身,被游嬋用重手封住胸腹的幾處要穴,一身功力都被制住。

游嬋收回手指,接著握拳打在她腹上;勁力被制的泉玉姬痛叫一聲,捂著小腹跪倒地上。

游嬋收起笑容,一把抓住她的頭髮,罵道:「臭捕快!還囂張嗎?」

「米呀內……」女捕快說完又用華語重複道:「對不起!」

游嬋拔出尖刀貼在女捕快頸中。泉玉姬張大眼睛,驚叫道:「哈集馬——不要啊……去開殘庫殘尤其達!只要能保住性命,新羅的女捕快什麼都肯做!」

「真是個賤人!」游嬋嘲諷道:「讓東瀛來的上忍采你的花也肯嗎?」

「湊撕麼呢達!我願意!」

這賤人裝得還真像……程宗揚抱著手臂,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女捕快胸前。隨著她急促呼吸,兩團高聳美乳在嶄新的捕快服內跳動著,似乎裡面什麼都沒有穿。

游嬋看到他的眼神,扯住泉玉姬衣領往兩邊一分。泉玉姬玄黑色捕快服從腋下綻開,被扯到肩後,露出白生生的肉體。果然她捕快服裡光溜溜的,兩團豐挺**聳翹著,**撐起捕快服搖搖欲墜的紅色滾邊,從衣襟中微微露出一片紅嫩乳暈。

這賤人身材夠火辣,看著她胴體半裸,程宗揚不由腹下一陣火熱,暗道如果真有這個奴婢也不錯。

忽然間腦中想起旁邊的另一個女捕快,程宗揚心跳停了一下。這賤人只是在玩一個討好主人的遊戲,她的同僚卻寧可死在她劍下。想到她冷冰冰刺死自己同僚的狠辣手段,程宗揚那點念頭立刻拋到九霄雲外。對自己朝夕相處的同僚都能下此狠手,這賤人比卓婊子還可怕、可惡。把她當奴婢還不如養條蛇。

「下賤的女人!」程宗揚伸出手,抓住她一邊豐潤的**用力捏了幾把,然後扯到衣外。

女捕頭雙手握住衣襟,主動拉開衣物將雪白雙乳裸露出來,用力挺起胸乳,咬著舌頭道:「從噶因咖!尊敬的老爺!請玩弄新羅女人漂亮的**。」

兩團富有彈性的肉團在手中抖動,沉甸甸地充滿誘人的肉感。程宗揚屏住呼吸,心底的衝動越來越強烈。

再這麼下去自己忍不住提槍上馬,那就耽誤大事了。這會兒離籐橋斷裂已一個多時辰,月霜一個時辰之內會從峰上下來。到時她可能直接來尋鄭九鷹和泉玉姬這兩名六扇門的捕頭。自己要做的是控制好局勢,趕在此前告訴她真相。

程宗揚強忍衝動,極力克制著鬆開雙手,用東瀛人口氣道:「艘嘎!鼻環在哪裡!」

游嬋笑道:「這個新羅賤人自己帶著呢。還不去拿?」

「湊啊喲!」女捕快爬起來,晃動著雪白**小跑到土炕前邊,從換下的衣物中翻出幾件小東西,然後跑回來跪在主人面前,雙手捧起。手中是一個銀製的雙套環,兩隻精巧小鈴,還有一條細細的銀鏈。

鼻環、細鏈自己知道用處,那兩隻小鈴……程宗揚懷疑地想,不會是乳鈴吧?這賤人帶的東西還真齊全,不過沒看到她乳頭穿過孔啊?

游嬋拿起銀環朝泉玉姬晃了晃。女捕快順從地揚起臉,露出鼻側小孔,讓她給自己戴上鼻環。游嬋一邊穿過她的鼻孔,一邊道:「臭捕快,那兩隻鈴是做什麼的?」

「是新羅女人戴在乳頭的鈴鐺。」

女捕快托起一團**,手指撥開乳頭。程宗揚這才看見她紅嫩乳頭上有一個細細的小孔,似乎一直沒有用過。

自己還沒玩過乳鈴,反正不是自己的女人,用不著心痛,不玩玩太可惜了。程宗揚拿起銀鈴,看到鈴上有一個精巧的卡扣,上面的銀針可以卡進扣內固定。

「喲西!」程宗揚拽住女捕快的乳頭捏了捏。她乳頭還是處女的紅嫩色澤,捏在指間有種柔韌感。

泉玉姬高高挺起雙乳,程宗揚把乳頭捏得扁扁的,用力拽長,然後將細針對著乳頭小孔塞了進去。銀鈴在手中發出細碎響聲,泉玉姬皺起眉,露出痛楚表情。

銀色細針從紅嫩乳頭一側刺入,片刻後從乳頭另一側露出,中間被乳頭擋住。「卡」的一聲輕響,細針卡在扣內。

「古嗎樸思密達!」女捕快忍著疼痛大聲說:「謝謝老爺。」

游嬋笑道:「還有一個呢。」

程宗揚抓住泉玉姬另一團**,在她乳頭掛上銀鈴。泉玉姬兩隻乳頭一邊一個,各戴了一隻鈴鐺,她兩乳高聳,乳頭翹起,銀鈴懸在乳頭下,在乳暈上輕輕晃動。

「快一點!」

「湊啊喲!」

泉玉姬揚起頭,那條銀鏈繫在她鼻間銀環上,被游嬋牽著在地上爬行。

她高聳**在胸前搖晃,掛在乳頭上的鈴鐺一晃一晃,「叮鈴叮鈴……」不斷發出悅耳鈴聲。

游嬋收緊銀鏈,把她秀挺的玉鼻扯得變形,一面嘲笑道:「真淫賤!新羅的女捕快穿著鼻環,戴著乳鈴被人玩。痛不痛啊?」

「捆擦那有!」泉玉姬嬌聲道:「沒有關係!」

游嬋晃了晃鏈子,「把褲子脫掉吧。」

「湊啊喲!湊啊喲!」女捕快跪在地上連聲答應,一邊解開衣帶,把褲子褪到臀下露出雪白圓臀。

程宗揚愣了一下。這賤人竟然穿著一條薄如蟬翼的黑絲內褲。

「這麼薄的絹絲……」游嬋笑吟吟扯了一把,頓時失聲道:「這是什麼?」

「尼博!」女捕快道:「漂亮的內褲。」

如果自己沒認錯,那是自己作坊的產品。作坊的霓龍絲衣沒有流出多少,不知道這賤人從哪裡弄到一條。這會兒雪滑圓潤的白屁股配著黑色丁字褲,足以令任何一個男人淫興大發。

游嬋眼睛亮了起來。類似的薄絹雖然少見但並不稀奇,難得的是這種絲的質地和彈性。出於女性直覺,她同樣看出這種妖冶內衣會給男人帶來多麼強烈的誘惑。

「這麼薄,是妓女穿的吧?」

「格了的撕麼呢達!你說的對,新羅女捕快的屁股上穿著妓女的內褲。」說著她昂著頭,抬起屁股,讓老爺觀賞她誘人的情趣內褲。

「臭捕快!把你淫賤的屁股露出來!」

「湊啊喲!」

女捕快扭動屁股,把絲織內褲剝到膝間。

程宗揚正待觀賞她誘人春光,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弓弦震動的鳴響,接著馬雄一聲慘叫。

這一刻程宗揚已經等了很久,可來的時候恨不得給敖潤一刀。你就再等一會兒,讓我看一眼不行啊!

泉玉姬比游嬋反應更快,「傭兵團!」手臂在地上一撐想躍起身,但她穴道被封、真氣受制,身子一閃又跌倒在地。

機會來了!

程宗揚一把握住匕首。泉賤人用她的身份瞞過眾人,把六扇門和雪隼傭兵團一網打盡;自己的計劃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利用自己假冒的身份讓黑魔海的人失去警覺。

敖潤用鐵弓偷襲得手,聽叫聲,這一箭馬雄縱然不死也是重傷。眼下泉玉姬受制,游雍昏迷,剩下譚英、游嬋,自己與敖潤聯手對付他們兩個並非難事。

不過自己第一個要殺的還是泉玉姬!這個女人太危險了。雖然她主動獻出魂丹,搖著屁股喊自己老爺,不過有蘇妲己和卓雲君的前車之鑒,自己如果再心軟也太不長記性。

雖然殺了她很可惜,但不殺就很可怕了。

程宗揚剛握住匕首,臉上駭然變色。泉玉姬伏在地上咳出一口鮮血,然後腰肢一挺,已經衝開被封的穴道。她抿緊紅唇,臉上淫媚表情消失無蹤,變得冷峻異常,「馬雄死了。」

與此同時,一絲森冷死氣從太陽穴透入,證實她的判斷。程宗揚握住匕首退後一步,色厲內茬地吼道:「八格野鹿!」

游嬋驚慌地退到角落裡,「是誰?」

「姓敖的。」泉玉姬冷冷道:「有人幫他解穴。」

說著她看了程宗揚一眼,突然間像意識到什麼一樣,臉色大變,連冷冰冰的唇角也顫抖起來。

程宗揚一股真氣游至竅陰穴,鎖住淡淡的魂影,只等她喊叫出來就全力出手,給她來一個魂飛魄散。

泉玉姬目光僵硬,頸中汗津津滲出冷汗,忽然她跪下來伏身道:「奴婢聽從老爺吩咐。」

游嬋聽著外面動靜,全沒注意到兩人神情間的異樣。

程宗揚盯住泉玉姬,那股真氣絲毫不敢放鬆,過了會兒道:「出去看看!」

馬雄倒在廟後的林裡,手邊扔著一隻裝滿金銀珠寶的包裹。他胸口中了一箭,箭鏃從背後透出,硬生生射出半尺,可見敖潤這一箭力道之強。

譚英伏在樹後,臉上肌肉微微抽搐。見到戴著面紗的泉玉姬出來,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顯示出對這位女捕頭本能的畏懼。

「是那個使弓的傭兵!我剛離開,馬老三就中了箭。人往那邊跑了!」譚英聲音嘶啞,表情像驚弓之鳥一樣不安。

「游掌櫃,你去照顧雙龍頭。」程宗揚道:「譚盟主、泉捕頭,我們一起去追!」

譚英眼睛飛快地眨著,「颼」的彈出鋼爪朝後退去,嘶聲道:「游老大傷在你們手裡,馬老三死得不明不白!譚某加入黑魔海是為了保命,不是賣命來的!」

「膽敢叛教!」程宗揚一擺手,「殺了他。」

游嬋驚恐地張大眼睛,看著泉玉姬提劍向譚英走去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三寇只剩下譚英自己,他又掛過彩,這會兒看著泉玉姬逼來,連動手的勇氣都沒有,怪叫一聲轉身逃開。泉玉姬飛身向前,長劍一挑,譚英頸後迸出長長的血跡,無頭屍身又跑出幾步才頹然倒地。

泉玉姬提劍回來,她殺死自己同僚像捏死一隻螞蟻,這會兒目光卻不禁隱隱發抖。

程宗揚對譚英看也不看一眼,小心與泉玉姬保持著丈許的距離,然後對游嬋說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和泉捕頭去追傭兵團剩下的人。」

游嬋腿幾乎軟了,扶著牆不敢做聲。

第五章 月如清霜

「馮**!」老張在下面叫道:「你行不行啊!」

馮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挑起發抖的拇指用力晃了晃,接著兩眼翻白,就那麼捆在繩索上暈了過去。

「馮**!」月霜氣得大叫:「你怎麼這麼沒用呢!」

「老毛病了,暈高。」老張道:「別人出海外都暈船,他倒好,平常活蹦亂跳,趴船邊往下看一眼就能暈過去。今天能撐到這會兒已經不錯了。」

月霜氣道:「把他扔下來!」

「慢點兒!慢點兒!」老張招呼著,兩名傭兵漢子拉著繩索把馮源放到崖下,順著繩索溜下來。

月霜舉起手弩把繫在石上的繩索射斷,收回背囊。老張掐住馮源的人中,一邊用手為他握風,「醒醒!」

馮源打個哆嗦,睜開眼睛喃喃道:「這是哪兒啊……」

「快了快了!前面一拐彎就是閻王殿!」

「別鬧了!」月霜喝了一聲,抬頭看著天色。

陽光在斷崖上鍍出一道金黃邊緣,傭兵團所在的峽谷被群峰遮蔽,四週一片幽暗。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水聲,似乎有山澗流過。

老張道:「副隊長,咱們的人都下來了,下面怎麼辦?」

月霜道:「到山頂去。和泉捕頭、鄭捕頭他們會合。」

馮源爬起來,小聲道:「副隊長,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呢?都兩個時辰了,怎麼一點動靜沒有?」

月霜踢開地上的碎石,用劍鞘畫出一個三角。「這是主峰,這是我們所在的位置。峽谷長度大約十里,出口在這個方向。」

「哦,哦……」

老張和馮源只有點頭的分。雪隼傭兵團裡對這個十幾歲的少女副隊長不服氣的大有人在,但老張和馮源服氣得很。不說身手,就這手繪地形的功夫,整個傭兵團沒有幾個能比得上她。當初她加入時傭兵團還不想收,直到見識她不遜色於職業軍人的縫圖技能,才拍板定案。他們不知月霜自幼跟隨王哲,繪製地形圖這種事十歲之前就學會了。

看著兩個唯唯否否的手下,月霜沒好氣地說:「從我們的位置到主峰頂有四里的距離,隔著峽谷、森林和山澗,如果能聽到聲音才見鬼了。」

馮源一點都不生氣,「我說嘛。」

老張揶揄道:「馮**,你是被五雷訣嚇住了吧?」

「胡說!」馮源虎著臉道:「我們平山宗的罡火真訣才是玄門正宗!什麼雷法雷訣都是不入流的小術末技!」

「咦?你上次不是說叫真罡火訣嗎?」

馮源臉微微一紅,支吾道:「一回事,一回事!」

老張嘿嘿笑道:「我說馮**這麼高明的法師,不會連自家的法術都記不清吧。」

「別廢話了!」月霜道:「天黑前必須繞過斷崖!不然大伙就在峽谷裡過夜吧。」

連月霜在內,雪隼傭兵團還剩下七人。眾人從崖上下來已累得筋疲力盡,但如果不與六扇門的人會合,入夜還暴露在峽谷中可能會被敵人伏擊。

谷內滿是亂石,眾人深一腳淺一腳走著,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月霜卻漸漸落到後面。她咬緊牙關,一手按住小腹,臉色越來越蒼白。

該死。已經數月沒有發作的寒毒竟在這時發作了。月霜勉強挪動腳步,體內寒意不住湧來,血液彷彿一點一點凝結,體力迅速消失,步伐越來越吃力。

忽然峽谷中傳來一聲大叫:「停下!」

接著一個渾身是血的漢子從岩石上躍下來,背後的鐵弓磕在岩石上,發出一聲鈍響。

泉玉姬姣好背影在眼前飛馳,她的捕快服比平常束得略高,那張被白色紗褲包裹的圓臀一扭一扭,曲線畢露。兩團豐挺**在衣內高高聳翹,上下跳動,發出細碎銀鈴聲,讓程宗揚想起她捕快服裡除了白滑肉體,只有一條什麼都遮不住的丁字褲。

程宗揚心裡一動,一直守在竅陰穴的真氣游絲般探過去,在魂影兩腿間極輕地一撥。

泉玉姬沒有察覺真氣的動作,那張圓臀卻相應地微微一顫。

有點意思啊。程宗揚不斷送出真氣,在魂影股間來回撩撥。女捕快圓潤屁股像被一隻無形大手挑弄,不停顫動,步伐漸漸慢了下來。接著一點濕濕的水痕浸透紗褲,從股間開始不斷擴大。白色長褲被水痕浸濕,黑色內褲在褲間若隱若現。

泉玉姬在谷口停下,俯身察看敖潤留下的腳印,抬起頭:「老爺,血跡還是熱的,從濺射的角度判斷,他剛剛往這邊去了。」

「很好。」程宗揚指向另一個方向,「追吧。」

他指的完全是一條岔路,但泉玉姬什麼都沒說,按著程宗揚指的方向追過去。

天色暗了下來,沿著彎彎曲曲的峽谷走出百餘步,眼前便出現一道筆直的山崖,兩旁都是兩人高的巨石,已經沒有去路。

程宗揚輕鬆地說道:「看來人好像追丟了。」

泉玉姬忽然解下長劍,連鞘扔到一邊,跪下來,臉色雪白地說道:「求老爺饒命!」

程宗揚收起偽裝,冷笑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殺你?」

泉玉姬面紗抖動,曾有的冷靜和鎮定早已蕩然無存,牙關微微作響,眼中充滿恐懼,「奴婢的魂丹已經獻給老爺,無論老爺做什麼,奴婢都不能反抗。只求……只求老爺饒奴婢性命……」

「猜猜,我為什麼要殺你?」

「……因為奴婢做錯了事,引得老爺生氣……」

程宗揚笑瞇瞇道:「猜錯了!不過你那麼聰明肯定猜到了,說出來吧。」

泉玉姬臉色愈發蒼白,「老爺不是飛鳥上忍……」

「賓果!」程宗揚笑道:「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上當了呢?」

「姓敖的解開穴道的時候。」泉玉姬低聲道:「他的穴道我察看過,要十二個時辰才能解開。他的修為不足以衝開穴道,只可能是有人幫他解穴。他在廟外,周圍並沒有同黨出現。唯一出去過的只有老爺。而且……他的性命也是老爺救下的。」

程宗揚鼓掌道:「不愧是六扇門出來的,邏輯能力很強大啊!那你再猜猜,我為什麼要冒充飛鳥上忍呢?」

泉玉姬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老爺要瞞過仙姬……」

「如果我不是黑魔海的呢?」

泉玉姬怔了一下,「不會的!老爺身上的太一經冒充不來!」

程宗揚咬牙一笑。

泉玉姬揚起臉急切地道:「不管老爺是誰,奴婢獻出魂丹就和老爺連為一體。無論老爺要做什麼,奴婢都聽老爺的。老爺要殺奴婢比踩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奴婢不會也絕不可能背叛!」

「是嗎?」

泉玉姬拚命點頭:「奴婢的性命已經交給老爺,老爺只要一動念,隨時都可以把奴婢殺死。若是老爺死了,奴婢寄托的魂魄消失,也活不了。」

程宗揚一把扯下她的面紗,露出姣好面孔。她鼻上還戴著銀環,那條細細的銀鏈一端掛鼻側的環,另一端掛在耳下,在光潔玉頰上微微搖晃,在暮色中平添幾分異樣妖艷。

「泉捕頭,想不想死?」

「啊泥哦!」泉玉姬急切地說:「新羅的女捕快為了保命,什麼都肯做!」

「背叛黑魔海的事,你也做嗎?」

泉玉姬身子顫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說道:「是的!」

回答這麼快不會有詐吧?程宗揚冷哼一聲,把那股真氣朝她魂影的腿間重重擊了過去;泉玉姬玉容失色,兩手掩住下體,身體觸電般戰慄著,白著臉道:「古嗎樸思密達!謝謝老爺!」

程宗揚收回真氣好奇地問:「什麼感覺?」

泉玉姬顫聲道:「奴婢下面像被雷電擊中一樣,整個下身都酥麻了……」

程宗揚勾了勾手指,「過來,臭捕快!」

泉玉姬雙膝並在一起,扶著旁邊的岩石吃力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解開。」

「湊啊喲!」泉玉姬答應著,連忙拉開腰帶。

程宗揚不等她脫掉長褲,一手伸到她褲內,貼著她光滑小腹插到她內褲裡面,張開手抓住女捕快腿間那團美肉。

女捕快腿間淌滿汁液,又濕又滑。柔軟的恥毛濕淋淋貼在陰阜和陰唇兩側。兩片肥厚軟肉向外鼓起,中間滑膩肉縫張開一條手指寬的縫隙,裡面早汪洋一片,不斷滲出蜜汁。

程宗揚毫不客氣地把手伸進她密處,在那團柔軟美肉間撥動。女捕快一點也不敢反抗,兩手提著褲子張開雙腿,帶著討好笑容竭力挺起下體,任他的手掌在自己密處肆意玩弄。

敖老大這會兒應該已經與月霜等人會合,說明真相,然後帶著大夥兒逃命。譚英、馬雄都死了,剩下一個游嬋,對他們的威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最棘手的泉玉姬,誤打誤撞之下把魂丹交給自己,徹底失去反抗能力。黑魔海強大的控制秘術卻便宜自己。托了黑魔海的福,讓自己白撿一個女奴。

「哦泥……」泉玉姬忽然並緊雙腿夾住程宗揚的手掌,帶著一絲痛楚道:「緬喬勒姆……老爺,痛……」

想起這賤人還是處女,程宗揚不禁慾火大動。

敖潤要在峽谷裡找人還要花點時間,自己動作快點,完全可以先採了這賤人的鮮花,再到谷口等敖潤。反正今天吸收那麼多死氣,正需要發洩一番。

「全脫光!」

「湊啊喲。」

泉玉姬脫掉內褲,裸露白生生的胴體赤條條站在程宗揚面前,她雙手握在身前,並著雙腿,像光著身子的司儀躬腰施了一禮。

「他森,塊向阿達!尊敬的老爺,奴婢已經脫光了,請老爺觀賞。」

泉玉姬皮膚白淨,暮色下仍看得清清楚楚。她脫掉鞋子的身高在一米六四左右,身材前凸後翹,**圓聳,被細針刺穿的乳頭高高翹起,懸著兩隻精巧銀鈴。

她腰肢很細,小腹平坦,臀部有著完美曲線,像匹漂亮的小母馬一樣向後突起,又圓又翹。白美大腿渾圓而結實,恥毛像修剪過一樣整齊,雪白腿間濕淋淋都是**。

程宗揚挑了挑她乳頭銀鈴,銀鈴搖晃著發出清脆響聲,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玉頰,「這麼標緻,不會整過容吧?」

泉玉姬茫然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是說,你有沒有用什麼方法改變身體,讓自己看起來更漂亮一點?」

「內也!內也!」泉玉姬連連點頭,「是的!奴婢每天都有修飾身體,保養身材……隨時可以給老爺最好的服侍!」

程宗揚牢牢鎖定竅陰穴中的魂影,一邊拉開褲子,挺起火熱的陽具:「泉捕頭,躺下吧。」

「湊啊喲!」泉玉姬答應著躺在一塊半人高的圓石上,白美雙腿張開,拉成一個大張的一字。她下體的秘境敞露出來,肥嫩陰唇朝兩邊翻開,錠露出裡面紅須的蜜肉。由於雙腿大張,陰唇張成圓形,裡面充溢清亮的**,隨著蜜肉的螺動一漾一漾,兩片嬌嫩小陰唇完全被**浸沒,像花瓣一樣柔膩。

「尼博……老爺的身體好結實……」泉玉姬嬌聲道:「請老爺來採花……」

粗硬龜頭頂住穴口,泉玉姬雙手按住濕淋淋的陰唇,**橫溢出來在股間四處亂流。那張柔嫩的穴口被擠得凹陷進去,在龜頭下一縮一縮地抽動,充滿誘人彈性。

泉玉姬昂起頭,秀美鼻尖挺起,銀環上那條細細的銀鏈在頰側晃動,連聲叫道:「啊雜!啊雜!啊雜!請老爺用力!」

看著眼前等自己開苞的美人兒剝開妙處,咬著舌頭叫自己用力,程宗揚只覺自己勃起如鐵,硬得連酒瓶都能敲碎,要干穿她的小嫩屄還不輕而易舉。

龜頭在濕滑的穴口一頂,擠進狹窄**,頂住那層韌韌的嫩膜。泉玉姬吃痛地繃緊身體,唇瓣一瞬間變得蒼白。

陽具穿透未經人事的朝ܯ܌重重搗入**。對這個心地毒辣的新羅女人,程宗揚沒有半點憐香惜玉,陽具一挺,直接盡根而入。處女嫩穴被**猛地干穿,陰道壁上柔嫩蜜肉被徹底拉平;泉玉姬發出一聲尖叫,充滿彈性的**被撐得幾乎裂開,緊緊箍著**。

難得這個女捕快這麼多水,雖是處女,穴裡卻沒有半點乾澀感,程宗揚挺腰,陽具插在裡面,享受她處子的鮮嫩和緊窄。

泉玉姬痛叫道:「恭喜老爺,新羅女捕快的處女花被老爺採了……哦泥!處女膜被搞碎了……」

「泉捕頭,你的小嫩穴太緊了,放鬆一點。」

「湊啊喲!老爺的**好大……」

泉玉姬竭力放鬆下體,被他挺著陽具越插越深,片刻後忍不住道:「奴婢的陰道太小了,裝不下老爺的大**……」她皺眉痛聲叫道:「**要裂開了……」

「閉嘴!再挺來一些!」

「湊啊喲!老爺請用力!哦媽泥……」

泉玉姬用新羅語痛叫,直到**被**完全塞滿,再沒有絲毫縫隙。處子的元紅從濕淋淋的**中溢出淌在石頭上,鮮艷奪目。

「啊雜!啊雜!」女捕快臉側細鏈來回搖晃,一邊連聲叫著,一邊兩手扳開大腿,下體嬌嫩的**像鮮花一樣敞露綻開,被主人的大**插在裡面來回搗弄。

程宗揚用力挺動陽具,龜頭在她元紅新破的嫩穴裡摩擦,將她處女的標誌攪得粉碎。**進出間,從她柔嫩美穴中帶出絲絲縷縷殷紅的血跡。

隱藏在六扇門的黑魔海御姬奴赤條條躺在石頭上,美穴大張,隨著陽具的起落,白嫩屁股被壓得一扁一扁,兩團**隨著下體衝撞,像白光光的雪團般在胸前前後拋動,乳頭的銀鈴來回甩動,發出「叮叮鈴鈴」的悅耳響聲。

程宗揚動作越來越快,原本柔嫩緊密的穴口被**撐開,陰唇旁纖軟恥毛被**打濕,整齊地貼在兩邊,露出恥毛根部白淨的細肉。每次陽具拔出都將她穴口紅嫩的蜜肉帶得翻出,**夾著落紅在股間丹紅流溢。

在建康第一次見到這個六扇門的女捕頭時,自己沒想到世事會有這種變化,竟然讓自己採了她的處女花。真應該和張少煌、桓歆他們打個賭,讓他們把褲子都輸得乾乾淨淨,還要挑起大拇指讚聲程哥好手段!

說起來,謝無奕那兩顆牙齒真夠冤的……

緊湊的嫩穴在陽具搗弄下充滿彈性地伸縮著,滑膩蜜腔佈滿淫汁,帶來誘人觸感。泉玉姬是第一次交合,沒有什麼技巧可言,但處女特有的狹窄已經帶來足夠刺激。

「泉捕頭,第一次被人干,是不是很開心?」

「內也!湊撕麼呢達!老爺的大**好硬!」

女捕快處女的殷紅在石上綻放,程宗揚毫不憐惜地挺動陽具,幹著她柔嫩**。伴隨著女捕快新羅語的叫聲,程宗揚一口氣幹完,在她處女嫩穴裡放肆地噴射起來。

「古嗎樸思密達!」泉玉姬咬著舌尖道:「謝謝主人!」

程宗揚陽具留在她穴內,享受著射精後的慵懶感覺。泉玉姬道:「老爺,對奴婢的身體滿意嗎?」

那賤人當捕頭時氣質凜然,讓人不敢冒犯,捕快服一脫就成了下賤婊子。看她的模樣,與其說她是賣力地刻意討好自己,還不如說是在外面裝捕快裝得太辛苦,在主人面前才脫下偽裝,露出她黑魔海御姬奴的本性。

程宗揚一邊摸弄她乳頭銀鈴,一邊道:「天天裝捕快,一副正經模樣,我還以為你性冷淡呢,沒想到幹起來倒挺騷。」

「因為奴婢那時在六扇門總擔心露出破綻。其實奴婢在聖教學的都是怎麼服侍主人,今天終於被老爺開了苞,好幸福……」

程宗揚笑道:「黑魔海挺會挑的,新羅女人幹起來很過癮啊。」

「內也!」泉玉姬用**磨弄他的陽具,慇勤地說:「奴婢就知道老爺不會殺我。」

「為什麼?」

「因為我們新羅女人是最好的!」泉玉姬充滿自信地說:「我們新羅女人既漂亮又討人喜歡,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媽的,這自信滿滿的誇耀口氣聽起來真耳熟。程宗揚沒好氣地說:「又漂亮又聽話——你說的不是女人,那叫婊子!」

泉玉姬辯解道:「但也是最好的。」

程宗揚給氣笑了,最好的婊子很光彩嗎?

「還有,我們對主人忠誠而且順從,也是最好的。」

程宗揚揶揄道:「是對每個主人吧。每換一個新主人,你們都是又忠誠又順從。」

泉玉姬連忙道:「奴婢只有一個主人!」

真夠賤的。如果不是還有事,老爺我非再干你一次!程宗揚拔出被處子鮮血染紅的陽具,「過來,讓我看看你有多乖。」

「湊啊喲!」泉玉姬跪下來張開小嘴,慇勤地舔舐起來。

「假的?」敖潤大叫道:「我身上的傷是假的?這些血是假的?」

「你肯定是上當了!」月霜面孔雪白,咬牙道:「那個混蛋最卑鄙狡詐!沒有一句話可信!」

敖潤氣急敗壞。「我大半個身子都掉到鬼門關裡!要不是程兄弟,這會兒早喝了孟婆湯!」

月霜堅持道:「泉捕頭不是壞人!姓程的不是好人!」

周圍人看隊長和副隊長吵架都不敢做聲。敖潤叫道:「我眼睜睜看著鄭老爺子被姓泉的殺死,難道我瞎了?老敖那會兒是砧板上的肉!他想殺我早就殺了,還費力把我救出來幹嘛?我跟你說,姓泉的先殺了鄭老爺子,接著又一劍一個把六扇門的三個兄弟都殺了……」

說著敖潤打了個哆嗦,「媽的,我老敖從沒見過那麼狠的女人。殺人就殺人吧,她還……」敖潤嚥了唾沫,「不瞞你們說,我老敖也算狠人,生吞炭團眉頭都不帶皺的,可當時我老敖心頭那個冰涼,差點兒尿褲子……」

眾人都沉默下來,過了半晌月霜道:「我不知道你見到是真是假。但他說的話,我一句也不會信!」

敖潤勉強打起精神,「不管怎麼說,咱們這個跟頭已經是栽了,這會兒趕緊走,接上山口的兄弟,咱們連夜離開廣陽!」

「我不走。」月霜固執地說:「我要去見泉捕頭,把事情弄明白!」

敖潤又是著急又是上火,「別忘了咱們還帶著要緊東西!」

月霜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那混蛋肯定是衝著我們的東西來的!」

「胡說!他怎麼會知道!」

馮源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看了看:「不就是一張紙嗎?上面彎彎曲曲,鬼知道畫的什麼符……」

敖潤和月霜異口同聲喝道:「收起來!」

馮源連忙把紙揣回懷裡陪笑道:「我小心著呢!睡覺都睜著一隻眼!」

敖潤呼了口氣,對月霜道:「你走不走?」

「不走!」

「你不走我走!我是隊長!」敖潤瞪眼道:「老張!馮**!叫上兄弟,咱們立刻回廣陽!」

月霜站在原地。敖潤帶人走出幾步又跑回來,低聲道:「你就在這兒待著,哪兒都別去!我把兄弟們送回廣陽就回來找你。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就是想找死也等我一會兒,哥哥陪你一起去死,行不行?」

月霜把臉扭到一邊不去睬他。等眾人走遠,她才耗盡力氣,虛弱地跌坐在地。

腳步聲漸漸遠去,峽谷中安靜下來。月霜竭力催動真氣,一邊抵抗寒毒的發作,一邊咬緊牙關。那個該死的混賬不知道用了什麼卑鄙手段欺騙敖潤——絕不能這樣放過他!

氣血運行速度越來越慢,從背部開始,血液慢慢凝結,久違的刺痛感沿著血脈擴散,每延伸一點,身體的溫度就下降一點。很快,一層寒霜在衣服表面凝結出來,連髮梢也凝出霜晶。

自從離開大草原,身上寒毒已有近半年時間沒有發作。月霜曾以為已經擺脫這糾纏自己多年的惡魔,誰知它還潛伏在自己體內。

從自己有記憶開始,體內寒毒就糾纏不去。師帥曾告訴自己,在她還是嬰兒時,有人在她背上拍了一掌,從此這種詭異寒毒就埋藏在血脈中,不時發作。以師帥之能也無法驅除,只能在寒毒發作時,輸入真氣幫她緩解。

十餘年來,月霜吃過不計其數的藥物,卻沒有解除寒毒的威脅。每當寒毒發作都伴隨著無法言喻的苦楚。鮮血在血脈中凝結,像無數冰針帶來深入骨髓的刺痛感。

小時候月霜以為自己再長大一點、體質再強一點,寒毒就會消失。隨著年齡的增長,寒毒發作卻越來越強烈。

終於有一天,師帥停止輸入真氣。

「這是在飲鴆止渴。」

師帥那天的神情月霜還記得,她沒有見過師帥那樣充滿挫敗感。

「為什麼?」

「我每次助你打通血脈,所耗的真氣都被寒毒吸走一部分,當下次寒毒發作時就更加強烈。」師帥道:「如果一開始沒有人幫你打通血脈,寒毒發作你只會昏厥,雖然危險,但不會像現在一樣痛苦。」

「我會死嗎?」

王哲平凡面孔上露出笑容,「每個人都會死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那我還能活多久?」

王哲沉默一會兒:「寒毒發作的時間是有規律的。從它發作時間推斷,大概會持續一百八十個月圓之夜。」

「那就是十五年,」月霜算了一下,「當我十七歲的時候,是不是寒毒就會消失?」

「不。」王哲道:「它最後一次發作會強烈無比,足以令你身體的全部水分都凝結為冰,再也不會融化。」

「像冰雕一樣嗎?」月霜打個寒噤,「那個人為什麼要打傷我?」

王哲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只知道他是你父親的仇人,但不知道誰才有這樣歹毒的手段。」

「是他殺死我娘嗎?」

「是的。我來晚一步,只救出你一個。」師帥慈愛地說道:「我傳你的內功,不要再練了。」

「為什麼?」月霜轉念一想,「它也會讓寒毒發作越來越強烈嗎?」

王哲點了點頭。

「不!我要練。」月霜握住拳頭,「我才不要變成冰雕!我要在十七歲之前找到那個兇手,殺掉他!」

糾纏在血脈中的寒毒讓月霜倍受苦楚,為了修煉內功,她要比正常人多付出一倍的努力,才能得到別人一半收穫。所以得到王哲親傳,自幼修習的月霜直到離開大草原時,也只有區區三級的修為。

沒有人知道月霜因為寒毒到底吃了多少苦。只要能治癒寒毒、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可是那個混賬,自己只想從他心頭采一點血,卻被他……

我要殺死他!

月霜在劇烈痛楚中咬緊嘴唇。

喝光他所有的血!

這是月霜失去意識前,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寒毒漸漸退去,手腳開始恢復知覺。月霜手指動了一下,慢慢睜開眼睛。衣服表面結了厚厚一層寒霜,髮際的冷汗凝成冰晶,握在手中卻暖暖的,似乎體表溫度比冰還要低。看來有一天自己可能真會整個人化成一座冰雕。

一個細微鈴聲忽然響起,像跳躍一樣,瞬間移近丈許,在遠處岩石後停下。月霜握住長劍,體內仍空蕩蕩的,真氣無法凝聚。

片刻後一個人影從岩石後冒出來,看到自己先是一愕,然後滿臉堆起笑容,搖手招呼道:「嗨!」

竟然是那個混賬!

程宗揚小心走近兩步,「怎麼就你自己?敖老大他們呢?」

月霜一言不發,握劍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她做夢都想追到這個混賬,把他碎屍萬段;這會兒他就在眼前,自己卻還要……擔心被他侵犯!

程宗揚見她不回答,只好給自己找台階下,「算了,只要你沒事就好。喂,敖老大都跟你說了吧?你說這事……」程宗揚搖頭歎氣,「誰能想到六扇門裡會有黑魔海的奸細呢?」

月霜說話了,只有一個字:「滾!」

「喂!月丫頭,我救了你一命,你還這麼凶?好吧好吧,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對,但也不能完全怪我吧?誰讓你給我服用那麼霸道的春藥呢?」

月霜咬牙道:「那不是春藥!」

「你有沒有一點人體知識啊?」程宗揚理直氣壯地說道:「擴張血管,加快血液流動,造成人體某一部分充血——就算它本來是治心臟病的,照樣能當春藥賣!」

月霜氣恨地抬起手弩,程宗揚連忙去躲,卻發現她用了幾次力,甚至連弦都掛不上。

程宗揚心裡一軟。再怎麼說這丫頭是在這個世界第一個和自己有關係的,和初戀差不多。草原的星空、帳篷、青草的氣息,還有她身上處女的香氣……自己想忘也忘不了。

這會兒小美人兒靠著一塊大石頭坐在地上,帶著雪隼標記的黑色傭兵服扯開一處,隱約露出裡面的皮衣,雖然沒有皮甲堅硬厚實,但更輕便靈活。只不過她精神看起來不大好,臉色像是大病一場、蒼白如紙,一縷髮絲從臉側垂下,半掩著長長眉梢,上面結著細細白霜。

程宗揚恍然大悟。「你寒毒又發作了?」

月霜放棄拉弦,撿起一塊石頭朝他擲來。程宗揚伸手接住,果然石頭上一點力道都沒有。

「喂,我跟你說個事!」程宗揚連忙道:「我遇到一個姑娘,身體症狀跟你很像,好像比你還重。我發現有辦法治療,真的!」

月霜停下來,手指微微發抖。

「你別誤會啊,當然不是從心頭刺血那麼暴力,不過我給她治了一下,她感覺好多了,說身體裡面暖融融的,從來沒有那麼舒服過。」

月霜沉默片刻,「怎麼治的?」

程宗揚表情變得古怪,「我發誓,我說的沒有一句假話!但你聽了別生氣啊。」

程宗揚咳了兩聲,「其實,我就是和她睡了一覺……」

一塊拳頭大的石頭迎面飛來。

「混賬!滿口謊話的卑鄙小人!我要殺了你,為……為鄭捕頭報仇!」

「喂!鄭捕頭是被姓泉的害死的!」

「我才不信!泉姐是六扇門的捕頭,怎麼會害死同僚!肯定是你這該死的無恥小人!」

程宗揚被石頭打得東躲西藏,忍不住大叫一聲,「新羅婊子!滾出來!」

一具苗條的白美肉體從岩石後出來。她長髮挽起,腰肢間束著一條鮮紅衣帶,腰帶左側掛著一柄長劍,右側懸著一面六扇門銅牌,但她身上只有一條衣帶,除此之外就是光溜溜的玉體。

她鼻間戴著銀環,臉側掛著細鏈,兩團高聳**沉甸甸地晃動,乳頭銀鈴一墜一墜,雪白大腿間隱約能看到鮮血的痕跡。

月霜臉頓時脹得通紅,朝程宗揚瞪眼道:「卑鄙!」

程宗揚兩眼冒火,大叫道:「我干!你怎麼光著出來了!快把衣物披上!」

「湊啊喲!」

那女子清脆地答應一聲,打開手中提的衣衫披在**胴體上,卻是一件紅色滾邊的捕快服。

那件捕快服比一般上衣略長,寬鬆下擺正好遮住圓翹雪臀。剪裁合體的黑衣貼在她凸凹玲瓏的玉體上,雖然掩住**肌膚,卻將身體優美的曲線展現得淋漓盡致。

泉玉姬一直戴著面紗。月霜怔了一會兒才認出這張略顯陌生的面孔,失聲道:「泉姐!」

程宗揚道:「看不出來吧?其實她是壞人!你不相信我,讓她自己說!」

「湊啊喲!」泉玉姬毫不遲疑地說道:「奴婢是黑魔海的御姬奴,十年前加入六扇門。因為屢破大案,積累功勞升至捕頭。這次奉命將六扇門在廣陽的人手一網打盡,殺死鄭九鷹等人。本來還要全殲雪隼傭兵團的人,但被英明神武的老爺識破,沒有得逞。」

說著泉玉姬屈膝跪下,歎聲道:「奴婢見過老爺!」

她朝著程宗揚伏下身子,蔽體的捕快服向上滑去,渾圓雪臀正對月霜裸露出來,白生生的臀肉並在一起,能看到臀肉間殷紅的血跡。

月霜怔怔道:「你……受傷了?」

泉玉姬道:「奴婢剛被老爺採了花。就在前面的石頭上,老爺用大**給奴婢開了苞。老爺的大**好厲害,奴婢流了好多血,連石頭都染紅了……」

程宗揚尷尬地嚷道:「你有病啊!連這都說!」

「被老爺採花是奴婢的榮耀……」

「閉嘴!」

泉玉姬乖乖閉嘴。程宗揚訕訕道:「她是新羅人,跟咱們不一樣,被人騎了還覺得主人很強,然後想那麼強的主人來騎自己,就覺得自己挺光榮。」

泉玉姬莫名其妙地說:「難道不可以嗎?」

程宗揚無奈地說:「看到了吧?月丫頭,要不是我,你和敖老大早就被她給騙了。」

月霜咬緊牙關,然後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這你都不信?」程宗揚叫道:「我信用有那麼差嗎?」

「她跟你是一夥的,當然會向著你這個卑鄙小人!」

「我不跟你廢話了!看你身上的霜,不怕凍死啊!」程宗揚說著走過去。

「別過來!」月霜一把拔出長劍。

「哈!」程宗揚叉腰叫道:「告訴你,我早就神功大成,無敵天下了!你以為你能打得過我嗎?」

月霜長劍一橫勒在自己頸中,咬牙道:「你不滾,我就死給你看!」

小美人兒雖然連握劍都吃力,目光卻無比堅毅;劍鋒貼著雪白玉頸,讓人無法懷疑她的堅決。

程宗揚往後退了一步,愣了一會兒指著她叫道:「要不是我答應師帥要照顧你,我才不管你死活呢!算你狠!凍死活該!」

程宗揚轉身就走,一邊放出真氣在竅陰穴的魂影狠幹一記,氣道:「賤貨!還不快滾!」

「湊啊嗽!」泉玉姬搖晃著屁股爬起來,掠過岩石。

程宗揚停下腳步,回頭道:「喂,你小心點,黑魔海的人已經盯上你。師帥不在了,你去江州找星月湖的人吧。他們是你父親的舊部,師帥遇難之後就一直在找你。」

月霜咬牙道:「你還有什麼奸計,儘管施出來!」

「操!去死吧!」

第六章 火焚廣陽

程宗揚憋了一肚子氣,邁開大步在峽谷中狂奔。

下午調息之後,被蘇妖婦還陽訣擊傷的經脈已經完全恢復,又吸收六扇幾名門高手的死氣,丹田真陽充溢,渾身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一開始程宗揚還小心看著亂石,步子不敢邁得太大。隨著真氣在經脈中運轉,情不自禁地越奔越快,足尖在石上一點,身體就平空拔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弧線,每一步都輕鬆躍出丈許距離。

身體倒沒有輕盈如燕的感覺,更接近於一頭精力十足的豹子,強猛有力。四肢充滿力量,無論肌肉力量還是身體的反應速度都臻至巔峰,完全是一種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

程宗揚張開雙臂,夜風在腋下呼嘯而過,宛如飄飛的雙翼。體內真氣運轉自如,似乎只要自己願意就能隨心所欲地一直狂奔下去,沒有任何山峰能阻礙自己的腳步。

真氣從小溪變成大河,在經絡中奔流。一股氣息湧上喉頭,程宗揚禁不住放開喉嚨大吼一聲。

吼聲從丹田直衝而出,與經絡中真氣運轉相互應合,氣息雄強渾厚,猶如一條怒龍昂首咆哮。

山頂的游嬋聞聲臉色大變,握著尖刀的手掌不住發抖。

雪隼傭兵團眾人已經趕至山口。聽到谷中吼聲,馮源打個哆嗦,敖潤沾血的衣物扒到腰間,渾身糾結的肌肉鼓脹著,叫道:「硬手來了!你們快走!」說著自己返身朝谷中奔去。

老張叫道:「敖隊長!你去哪兒!」

「我去瞧瞧月霜!」敖潤罵罵咧咧道:「媽的!那個倔丫頭!」

月霜靠在石上,驚雷般的吼聲滾滾而過,令人心神俱震?她手指顫抖,幾乎連長劍也無法握緊。

泉玉姬驚訪地張大眼睛。她與程宗揚對過一掌,從他顯露的水準判斷修為至少比自己低了一級,但他真氣卻出乎意料充沛。這聲大吼聲震四野,在山谷中久久不絕,彷彿擁有無窮精力。

無論他言語中怎樣流露出對黑魔海的敵意,身上的太一經卻貨真價實,因此泉玉姬雖然知道自己受騙,仍把他當成教中大有來頭的人物,只是因為某種自己不知道的緣故才與劍玉姬為敵。

難道仙姬控制所有外圍教眾,權勢太大,教主親自派出這個詭秘男子來分仙姬的權嗎?

吼聲止歇,回聲仍在谷中迴盪不絕。程宗揚只覺渾身氣息順暢無比,神采飛揚地叫道:「新羅賤人!怎麼那麼慢!快點!」

「湊啊喲!」

泉玉姬加快腳步。她只穿了一件捕快上衣,跑動時下擺飛起,露出白生生的腰腹和雙腿。

「把衣服解開!給老爺裸奔!」

「湊撕麼呢達!」

泉玉姬解開衣衫,**著雪白肉體,只剩下腰間一條鮮紅衣帶,在谷中亂石間奔走跳躍。她緊緊跟在程宗揚身邊,兩團白光光的**像肉彈一樣跳動,銀鈴在**拋動,纖腰一扭一扭;圓翹的大白屁股隨著兩腿開合,一上一下地抖顫著,妙態橫生。

程宗揚索性放出真氣,將截陰穴中的魂影雙腿扯開,用一縷細絲般的真氣在魂影腿間像釣魚一樣扯動。女捕快雪臀抖動得愈發劇烈,剛開過哲的艷穴在股間不斷開合,灑下星星點點的**。

程宗揚抓住她白嫩臀肉,不客氣地揉捏著:「這叫怎麼?」

「歐都依盼!新羅女人的屁股!」

「很嫩嘛。」程宗揚道:「泉婊子,剛開苞還能跑這麼快?」

「內也!老爺剛采過奴婢的鮮花,在奴婢的鮮花裡射過,奴婢已經不覺得疼了。」

這麼騷!程宗揚從後面摸住她肥嫩雪臀,在她密處捏了一把。

「哦泥……」

泉玉姬**起來,腳步踉蹌著,屁股不住抖動,噴出一股汁液。她魂影被主人搞了那麼久,終於忍不住洩起身來。

程宗揚帶著**的艷奴越過瓠山,折而向南在曠野中長驅數十餘里,一口氣奔到那條通向大江的支流旁才停下腳步。

月過中天,岸旁傭兵團紮營的痕跡還在,河水載著月光銀波滔滔向南。程宗揚長呼一口氣,這趟狂奔下來只覺渾身舒暢,沒有半點疲倦。他目光在河灘上掃過,忽然張大嘴巴。

那兩個纖美字跡被人抹掉,還洩憤似的踩了一個腳印。腳印小巧玲瓏,除了小紫還能是誰?

程宗揚愣了一會兒,哀叫一聲,「我干!」

小紫讓自己在河邊等她,自己卻溜了一大圈。可以想像小紫從水裡出來沒找到自己會有多生氣。那死丫頭高興時總給自己找事,如果她不高興……

程宗揚抱住頭,她不會氣得不理自己,一個人走掉吧?

「賤人!給我過來!」

「湊啊喲!」泉玉姬赤條條掠來。

「你不是會追蹤嗎?看看這個腳印!」

泉玉姬彎腰仔細看了片刻。「這是個十五歲左右的女孩留下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她左右看了一會兒,有些訝異地說:「除了這個腳印,她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奴婢看不出來她往哪邊走了。也許……」

泉玉姬抬頭看著眼前河流,有些遲疑地說道:「她可能到了河裡。腳印一旦入水,痕跡和氣味都會被水沖走,沒有辦法再追蹤了。」

程宗揚沉臉道:「不用找了!我知道她去哪兒了。」

望著遠處地平線上升起的火光,程宗揚喃喃道:「死丫頭,你真狠啊……」

鎮,狹小的廣陽城擠滿各地商人和他們僱傭的傭兵。驚慌的人群紛紛出門,有些押運貨物趕緊離開,有些趕去救火,當然還少不了趁火打劫的蟊賊。

城中人聲鼎沸,敖潤扶著月霜擠在人流中離開廣陽城東門。一群傭兵漢子推擠著,邊跑邊道:「真出鬼了!草料場好端端地會燒起來!」

「草料場的馬老闆這次要破財了!」

「指不定是得罪誰了吧?」

「這事兒邪門呢。」有人道:「隔壁雙虎傭兵團有幾個趕去救火,結果剛進去就被鼻青臉腫地丟出來——聽說裡面有妖精出沒。」

「胡說!磐山傭兵團也有人去了,他們見著的是個仙女,長得跟觀音菩薩身邊的玉女似的,手一指,天下就掉下一團火來。我看馬老闆八成是缺了大德,遭天譴了。」

「什麼妖精、仙女的,我看還是江湖人幹的。嘿嘿!紅狼傭兵團這回可沒少撈,大包小包弄了不少。」

程宗揚也擠在人群中著急地四處張望。大火既然是從草料場燃起來的,火勢最大的應該就是草料場,但這時城中各處都冒出火頭,半個廣陽城被映得通紅,人叫馬嘶響成一片,盈沸翻天。天知道死丫頭這會兒在什麼地方。

不過程宗揚有種預感,無論自己朝哪個方向走,死丫頭肯定都會在前方等著自己。換句話說,只要她願意,自己想逃都逃不掉。

程宗揚腳步越來越快,忽然他停下來抬頭看著城樓上俏影。

小紫坐在城門上方的城堞間,拿著一把葵花子一邊嗑著,一邊若無其事地看著滿城人流。眼睛一眨一眨,充滿天真神態。

望著她精緻如同寶石的面孔,程宗揚腳步像釘住一樣再也無法移動,身邊的人流彷彿遠去,天地間只剩她寒星一樣的明眸。

雖然知道死丫頭沒那麼容易死,但看到她安然無恙地出現在眼前,程宗揚喉嚨幹得彷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裡卻酸酸的,很軟。

良久,程宗揚喉嚨動了一下。「死丫頭,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也不用把城給燒了吧?」

小紫吐出兩片瓜子皮,翻了翻眼睛,「要你管!」

終於聽到她的聲音,程宗揚整個人彷彿活了過來,飛身衝上城樓,挨著小紫坐下,涎著臉道:「給我一點。」

「不給!」

「真小氣!」程宗揚悻悻道:「你身上一個銅子都沒有,從哪兒買的?」

「從她手裡搶的。」

程宗揚低頭一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正蹲在城門邊揉著眼睛嗚嗚哭泣。

「這麼小你都下得了手?太惡毒了吧?」

「大笨瓜!」

火光沖天而起,在半空飛舞搖曳,照得小紫白玉般的面孔時明時暗。明亮時,她精緻面孔宛如純潔的仙子;火光暗淡下來,她長長睫毛在眼上投下濃重陰影,彷彿一個艷麗無比的小惡魔。明暗交替間,小紫的形象也不停變化,但無論天使還是惡魔,都與自己近得無法分割。

程宗揚望著周圍火光道:「你真有本事,一個人點了這麼多火。」

「人家才沒有放火呢。」

「那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小紫說:「人家衣服濕了,生了點火烤衣服。誰知道廣陽城壞人這麼多,趁機到處放火。」

「哇,你烤乾衣服不會是把整個草料場都燒了吧?」

「這樣才幹得快。」

一絲淡淡香氣飄來,讓自己想起那晚她唇舌香甜的氣息。小紫看起來好了很多,但臉色白淨得彷彿透明。想起她曾經失去大半鮮血,在自己懷中昏迷不醒仍努力吐來氣息,程宗揚心裡就隱隱作痛。

程宗揚拉住小紫的小手卻被她甩開。程宗揚再接再厲,被她甩開三次,終於小紫停下來不再甩開。

程宗揚得意地說:「你瞧,我臉皮是不是越來越厚了?」

小紫踢了他一腳。「你敢扔下我,自己跑掉!小心我今晚讓雪雪變身,鑽到你被子裡面!」

「小賤狗不是死了嗎?」

「哪兒有?我只是斬了它的魔身,拿它的血祭祀。它本體還在島上,恢復一段時間就好了。大笨瓜。」

程宗揚握著她柔若無骨的纖手,心跳漸漸加速,「喂,死丫頭,我們再親一個!」

「才不要!」

「就親一下……」程宗揚一臉無賴地擠過去。

小紫推搡著,忽然停下手狐疑地抽抽鼻子。程宗揚暗叫不妙,來不及張口解釋,小紫一記粉拳就打了過來。

「好啊!我怕你等久了,不等傷好就游出來,你竟然在城裡找妓女!」

「誤會!絕對是誤會!」

「砰!」程宗揚右眼結結實實挨了一拳,頓時眼冒金星。

小紫收回拳頭,氣鼓鼓道:「好吧,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程宗揚捂著右眼,剛張開嘴,左眼又挨了一拳。「哎喲!死丫頭!你不是讓我解釋嗎?為什麼還打?」

小紫理直氣壯地說:「因為我很生氣!」

「好吧好吧,事情是這樣的……」

程宗揚把兩天來的經歷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小紫哼了一聲,「真的嗎?」

程宗揚舉起右手,「我如果騙你,往後天天跟雪雪一起睡!」

小紫指尖按住嘴唇,目光一閃一閃,「魂丹……好古怪的東西。」

「可不是嘛。那賤人修為很強,如果不是魂丹也制不住她。」

小紫美瞳微微一瞬,「她這會兒在哪?」

「她給六扇門的人報訊,現在大概在賭坊。」

小紫拋掉瓜子,拍了拍小手,輕盈地從城頭躍下。

程宗揚急忙跟上,「小心點!你身體還沒好!」

賭坊在城西,離廣陽東門隔著一整座城。這會兒城門被騾馬、人群擠得水洩不通,程宗揚指了指旁邊小巷說道:「來,我背你!」

「不要!」

「給點面子好不好?」

「呶!」小紫俏生生遞出小手。

程宗揚連忙接住,「姑娘恩典,小的受寵若驚!」說著誇張地一躬身,「這邊請!」

小紫嬌俏地皺了皺鼻子,「算你了。」

兩人手拉手走進小巷。帶著火星的氣流從身邊飛過,空氣中充滿火焰熾熱的氣息,人群驚懼的叫喊聲不住傳來,沒有片刻安寧。然而拉著小紫纖軟小手,程宗揚心頭一片寧靜。

飛騰的火焰在兩旁舞動著,房屋彷彿在火中扭曲變形。叫喊聲漸漸遠去,只剩下木材在火中畢畢剝剝的碎響。程宗揚握著小紫涼滑的手指,喃喃道:「真像做夢一樣……」

小紫扮了個鬼臉,「大笨瓜!」

「喂,你有沒有做過一種夢——自己突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和自己經歷過的完全不一樣。」程宗揚低聲道:「身邊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你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你想融入這個陌生的世界,又害怕被它吞沒,失掉自己的一切……你會怎麼做?」

小紫偏頭問:「夢裡有沒有我?」

程宗揚唇角慢慢露出一個笑容,大聲道:「有!」

小紫揚起下巴,「只要夢裡有我,我才不管你做什麼夢呢!」

「喂,我做的夢很好玩,你想不想聽?」

「往後慢慢給我講吧!」小紫飛身朝小巷燃燒的深處掠去。

「小心!」程宗揚追上去拉住小紫。再往前就是火場,自己沒有信心能踏火穿過去。他用呵哄的口氣道:「在這裡看就好了。」

小紫望著烈火道:「每朵火焰都不一樣,真好看……」

程宗揚手指張開與小紫十指相扣,低聲道:「死丫頭,我發現我變壞了。你瞧,你把整個城都燒了,這些房子、貨物,還有人,都被你害慘了……」程宗揚聳了聳肩,「可我一點都不在乎。」

小紫笑盈盈道:「我不在乎。可你真不在乎嗎?」

程宗揚歎了口氣,「也許我永遠也不能變成那種心狠手辣的人。比如那個姓泉的,我要殺死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但我就是狠不下這個心。不像你爹爹暈血,連殺雞都不敢看。我殺人一點感覺都沒有,第一次殺人時,什麼激動、興奮、愧疚、恐懼……一點古怪感覺都沒有。」

「真是奇怪……」程宗揚道:「好像我殺過一輩子人,早就麻木了。但我真不想殺人。我覺得有什麼事,大家坐下來談判比打打殺殺強很多。」

「假聖人。」小紫笑吟吟道:「好吧,只要我心狠手辣就夠了。」

「不行。」程宗揚認真說:「我想過了,我要變得比你爹爹還要厲害,天下再沒有任何東西能讓我害怕!我得到的東西不用再擔心失去。」

程宗揚抱住小紫,在她耳邊發誓一樣說道:「我喜歡的人不會再受到傷害。你是我的人,誰敢欺負你,我要他後悔到下輩子!」

「大笨瓜……」

「真的!」

小紫揚起臉露出一個美麗絕倫的笑容,「你才不會變成那樣呢。」

「行不行,看行動!」

說著程宗揚抱住小紫,毫不客氣地一口吻了下去。

小紫沒有掙開自己,就像那晚在江中一樣,自己親吻著她柔嫩唇瓣,呼吸中充滿她香甜氣息。

少女香軟身子貼在懷中,感受著自己胸腔內強壯的心跳聲。

忽然小紫抬起頭,遠處一座三層木樓在烈火坍塌,折斷的樑柱濺在火中,無數火星飛騰而起。

小紫眼睛在火光中閃閃發亮,「好漂亮……」

飛舞的火星宛如漫天煙花,程宗揚望著升騰的火焰,心想:不知道宋國有沒有煙花作坊?如果有的話,自己要買一批上好煙花,在海邊放給小紫看。

火勢蔓延過來,小紫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只驚喜地望著四處升騰的大火;髮絲飛舞著,精緻面孔在火光下猶如潔白花瓣。

程宗揚擁著她柔軟身子,小聲道:「死丫頭,你又發育了。」

「討厭!」小紫踩了他一腳,推開他朝火焰掠去,一面灑下銀鈴般的笑聲,「長熟了好給你吃啊。」

「哇!死丫頭,你說真的!」

「大笨瓜!」

街頭的人流越來越擁擠,所有人都爭相從城門逃離。飛騰烈焰中,兩個人影手拉手在小巷漫步,將身影留在這座大火肆虐的城市中。

游嬋的賭坊在城郊,沒有受到大火波及。見到程宗揚進門,游嬋鬆口氣,「上忍可回來了,」程宗揚道:「姓泉的呢?」

「在後面,剛回來。」她小聲笑道:「我瞧泉捕頭走路樣子有點怪怪的呢。」

程宗揚在她臉上摸了一把:「眼睛真尖。她在山裡剛被我開過苞,現在算是女人了。」

「恭喜大爺。」游嬋拍了拍胸口,「奴家這回可放心了。」

程宗揚笑道:「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游嬋咬著他的耳朵道:「還不是那個泉捕頭……我從沒見過那麼殺人不眨眼的女人。六扇門的人被她殺了,譚二哥也被她殺了,我心裡一直懸著,不知道她是哪邊的,說不準她什麼時候一翻臉連我也殺了。現在她上床服侍過大爺,成了大爺的女人,我這心才放下來。」說著她擁住程宗揚的手臂媚聲道:「大爺有了新人,別忘了我這舊人……」

「一個女奴,你若喜歡,留給你使喚好了。」

游嬋笑道:「奴婢可使喚不起。」

程宗揚道:「仙姬送我的禮物,我拿了也用了。現在廣陽燒成這樣,我就不待了。」

「天已經快亮了,上忍不如休息一日……」游嬋用**摩擦他的手臂,媚聲道:「讓奴婢好生陪上忍睡一覺。」

程宗揚心知肚明,游嬋暗殺計好的事被自己撞到,落了件天大的把柄在自己手裡;慇勤陪自己上床一方面是感激自己替她遮掩,一方面也是想討好自己這位供奉,好多個靠山。這女人體態風騷,如果不是還有個死丫頭,跟她打一炮也很HAPPY,可惜這會兒只好割愛。

程宗揚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若跟你睡一覺,只怕明天我也不捨得走了。說不定我過些天又回建康,大家見面的機會更多呢。」

好不容易說服游嬋,程宗揚提聲道:「泉捕頭!」

戴著面紗的女捕快聞聲過來,道:「老爺!」

「事情都辦完了嗎?」

「已經處理完了。」

「那好。」程宗揚透出一絲真氣,往竅陰穴的魂影腦後一擊。

泉玉姬身子一震,無力地跪坐下來,眼中失去光彩。

程宗揚鑽進車廂,小紫靠在軟墊上,正在解一隻銀製的九連環。他把昏迷的泉玉姬扔在車內,一邊道:「這車不錯啊。」

小紫頭也不抬地說:「撿的。」

「騙鬼啊。」

「我從別人手裡撿過來也有錯嗎?」

「那叫搶好不好!」

小紫把解開的九連環扔到一邊:「隨你怎麼說吧,我對這種文字遊戲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撩起泉玉姬的面紗,皺了皺鼻子說道:「便宜你了。」

程宗揚坐下來道:「你說我現在怎麼辦?東瀛忍者已經冒充不下去,又多了這個賤人。帶著她,什麼事都做不了,不帶她又怕她把我的底細都洩了。」

小紫白了他一眼,「這有什麼難的?你現在想做的不就是想救月霜嗎?現在那個仙姬以為你是真的,游嬋也以為你是真的。泉賤人知道你是假的,但她肯定不敢說出來。」

「為什麼?」

「大笨瓜。她魂丹已經交給你了,如果告訴黑魔海你是假的,黑魔海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殺你,而是先把她除掉。她又不傻,只要能混過去,肯定不會揭穿你去找死。」

程宗揚恍然道:「沒錯!」

「這樣就好辦了。」小紫扳著手指道:「小太監已經死了,沒有人知道你的底細;殺小太監的又是游嬋,她被你抓到把柄,即使有點懷疑也不會亂說話。這樣你還是當你那個鳥上忍……」

「是飛鳥!」

「飛鳥也是鳥!」

程宗揚頹然道:「那就鳥吧。」

「你混到黑魔海裡救月霜還不容易嗎?」

程宗揚一臉懷疑地,說道:「看不出來你這麼姊妹情深啊,口口聲聲說要去救她……不會打什麼鬼主意吧?」

「人家從來沒有姐姐嘛。」小紫笑吟吟道:「如果把她救出來,讓姓岳的女兒給我當奴隸,那多好玩。」

程宗揚愣了一會兒,「死丫頭,你這麼恨你親爹啊?」

小紫遺憾地說道:「可惜他死得太早了,不然我逮到他,然後當著他的面一個一個上他的女人,那才好玩呢。」

「打住吧!你這個變態的死丫頭!」

「你真無聊。」小紫揮了揮手,「你去前面駕車,不許打攪我。」

「你不會要把她大卸八塊找魂丹的痕跡吧?」

小紫笑吟吟道:「擔心你自己吧。魂丹是被你吞下去的。」

程宗揚氣哼哼道:「別說我沒有告訴你,這裡離建康有三、四百里,要好幾天才能到。」

小紫訝異地問:「為什麼回建康?」

程宗揚叫道:「為什麼不回建康?」

小紫揚手指著東方大聲道:「我們的目的地——晴州!」

程宗揚張大嘴巴,過了會兒才叫道:「為什麼去晴州?」

「你不是要去東海嗎?跟我來吧!」

「等等,當初說好的是秦檜之,沒你什麼事啊!」

「放心吧。」小紫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秦檜這會兒正在生病,不會來拖你後腿的。」

「那個死奸臣好端端的憑什麼會生病?」

小紫若無其事地說道:「當初定下的時間是九月十六,我怕他趕路太辛苦,就讓雁兒趕快把娃娃做出來。」

「你和他有仇啊!」

「誰讓他敢不叫我?這會兒……」小紫歪頭想了想,「秦奸臣可能在肚子疼吧。」

第七章 再渡雲水

建康。玉雞巷。

吳三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叫道:「有消息嗎?」

「還沒有。」祁遠道:「雲老爺子已經親自帶人去找。林法師這兩天用靈飛鏡把建康周圍百里全搜過了,都沒有線索。」

吳戰威在一旁咬緊牙關,腮幫肌肉鼓起,低頭磨刀,額頭青筋一跳一跳。

易彪道:「我是最後見著公子的。當時船上除了紫姑娘還有一個女人,濃妝艷抹的,像是個粉頭。」

「不是粉頭。」秦檜臉色發青地從堂後出來,沉聲道:「是宅裡的女人。」「我們怎麼沒見過?」

「不用問了。立刻去查太乙真宗!如果是他們襲擊公子,我拼上這條命也要焚了龍池!」

說著秦檜臉一變,轉身跌跌撞撞朝堂後奔去。

祁遠與眾人相顧訝然,「老秦這是怎麼了?」

吳三桂道:「鬼知道他怎麼突然跟茅廁較上勁了。」

易彪道:「會不會是中了毒?」

吳三桂搖了搖頭。「不像。他給自己抓了六、七副藥也沒治住,現在拉得走不成路。我瞧倒像有人不想讓他出門。」

眾人叫道:「誰這麼歹毒,連這種卑鄙手段都使出來了?」

祁遠齜牙吸口涼氣,「英雄好漢,也怕拉稀。老秦動不了,咱們幾個多跑跑吧。」

吳三桂背上長刀。「太乙真宗的事交給我!我倒要瞧瞧那些牛鼻子長了幾隻眼!」

廣陽位於大江與雲水之間,往西一馬平川,其餘三面則群山疊嶂,要走一百餘里山路才到雲水之濱。這裡也是晉國的東北邊陲,向北過了雲水便是漢境,往東沿雲水而下則是宋國的丹陽。王茂弘所說的廣陽渠便是從大江掘出一條河渠,穿過廣陽以東的群山,直抵雲水。這種浩大工程,難怪雲氏會心動。

一入丹陽地境就見到一群差役設了關卡,對過往商旅逐一檢查。人群怨聲載道,那些差役卻不為所動,只說新接到知府大人的行文,要對進出晉國的客商嚴加盤查。

泉玉姬過去遞上六扇門的腰牌,差役立刻露出敬畏神情,飛快地喚來一名官吏。那小吏驗過腰牌,態度也變得十分客氣,不但免去檢查,還親自送三人到碼頭。

數十艘客船泊在岸邊,都是十幾丈長、三層高的樓船,彷彿一座座浮動城堡,氣勢恢弘;然而比起它們後面浩瀚的大河,這些樓船都變得如同鴻毛,無足輕重。

「哇……」

望著眼前幾乎看不到邊際的河流,程宗揚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歎。大江給他的感覺已足夠震撼,眼前的雲水卻更寬闊,水流雖然沒有大江湍急,卻在平靜的表面下有種目空一切的汪洋恣肆。浩浩的河水渾然一片,讓人辨不出來哪裡才是邊際。

「客人是第一次見到雲水吧?」那官吏帶著一絲自豪笑道:「這裡的水勢還不算大,若到了晴州,雲水在夜影關下匯成雲夢大澤,每次漲潮時分**吞吐山巒,水氣瀰漫日月,那才叫大水。」

程宗揚極目遠眺,遠方正有一支船隊逆流而上,巨大船體在視野中小得彷彿豆莢,禁不住道:「雲水有多長?」

官吏笑了起來,「這就沒人知道了。聽說雲水上游在塞外,那裡的牧民經常能看到河中飄下來的白雲。因此世人都說雲水是從天上一直流到晴州,世上的金銖也跟這河水一樣,從天下四處流到晴州。泉捕頭,請!」

那官吏對這位長安六扇門來的捕頭客氣萬分,顯然把另兩人當成她的隨從,邊走邊道:「我宋國主上聖明,大臣賢良。丹陽雖是小城,但士民殷富,治安一向良好,莫說盜賊,就是乞討的流民也早已絕跡……」

正說著,旁邊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老爺!太太!賞口飯吃吧……」

一個翻著白眼的瞎子趴在地上,破爛衣服早已辨不出顏色,懷裡抱著一根竹竿,一手拿著一隻破碗顫微微遞過來,裡面有幾枚髒兮兮的銅銖。

官吏剛說得嘴響就撞上這檔事,尷尬地喝斥道:「快走快走!不是有養濟院給你們錢米嘛!」

瞎子翻著白眼珠道:「吃不飽啊,老爺……」

官吏不想多事,從袖中摸出幾個銅銖丟到碗裡;那瞎子連聲道謝,接著哎喲一聲,卻是被小紫不小心踩了一腳。

「哎呀!」小紫驚惶地說:「踩痛你了吧?真對不起啊。」

瞎子揉著腿,臉上堆起笑容。「沒事沒事!小姐心腸這麼好,將來一定嫁個好人家!」

小紫可愛地一笑,「謝謝你啊。」說著把一枚金銖丟在瞎子碗裡。

一枚金銖相當於兩千銅銖,尋常人一個月也未必能賺到,她出手這麼闊綽,不但官吏張大嘴,連那瞎子的白眼也立刻翻過來,眼珠瞪得賊大。

周圍的人聚攏過來盯著碗的金銖,過了一會兒旁邊有人叫道:「這瞎子是假的!」

「好端端的裝瞎子,這廝不是好人!」

那官吏反應過來叫道:「來人!把這廝逮起來!」

瞎子被一群人團團圍住,逃都沒地方逃,連聲道:「老爺饒命啊!小的就是討點錢,沒幹什麼壞事啊!」

官吏一把搶過碗裡金銖,肅然道:「泉捕頭,這廝冒充瞎子欺詐客商,必是歹人!小的一定嚴加審訊!」

小紫小聲道:「好可憐,你們不要打他啊。」

官吏被她提醒,暗道這不長眼睛的東西敢當著六扇門的面削自己面子,非打斷他兩腿不可!嘴上卻笑道:「姑娘放心。這金銖還請姑娘收好。」

官吏一直將三人送上船、安置艙房,這才怒氣沖沖地去收拾那個死瞎子。

這條船是碼頭上最大的一艘,比平常樓船還高一層,甲板上足有四層,分為前艙和後艙。前艙算是頭等艙,艙內臥室、客廳一應俱全。後面以載貨為主,艙房都是十幾個人一處的大間。雖然材料都是木製,沒有鋼鐵痕跡,但巨大的規模讓程宗揚對這個世界的製造能力有了新的認識。

程宗揚等人被安排到正對船首的最高一層,打開窗戶就能看到雲水浩渺的江面。那官吏選了兩間相連的客房,原以為泉捕頭和她貼身丫鬟住一間,男丁單獨一間。程宗揚毫不客氣地佔了大間,把泉玉姬打發到隔壁。

「死丫頭,你故意的吧?」

小紫笑吟吟道:「裝神弄鬼什麼的,最討厭了。」

「那瞎子你認識?」

「他姓盧,在建康和孟非卿他們一起見過面。」

程宗揚恍然大悟,「星月湖八駿的老五,雲驂!」

小紫撇撇嘴,「什麼雲驂,一頭瞎眼的跛腳驢子。」

程宗揚沒理會她的諷刺,「他怎麼到這兒來了?」

「晚一點就知道了。」

盧景既然露了行藏,肯定會來找自己。程宗揚鬆了口氣:「太好了,我正想找人回去報個信呢。對了,你在車上和姓泉的聊那麼久,說什麼了?」

小紫眨了眨眼睛:「我問她多大了,許了人家沒有,家裡有幾畝地,整天跑來跑去辛不辛苦……」

「哼!哼哼!」

「還有件好玩的事,程頭兒想不想聽?」

「恐怕沒什麼好玩的吧?」

「猜對了!」小紫拍手笑道:「雪隼傭兵團的人也在這條船上。」

「什麼!」一聽到月霜也在船上,程宗揚立刻頭大起來。

「大笨瓜。」小紫扮了個鬼臉,嬌聲道:「泉奴!」

與隔壁相連的小門打開,戴著面紗的泉玉姬進來躬身道:「老爺!主人!」

程宗揚板起臉,「叫老爺就行了,還叫什麼主人?」

「主人是叫我呢。」小紫笑道:「你當她的老爺,我當她的女主人,有什麼不好的?走吧泉奴!」

「湊啊喲!」

程宗揚叫道:「你們去哪兒?」

「當然是踩點了。」

「說什麼黑話呢!」

小紫轉頭道:「我已經跟泉奴說好了,今晚聯手殺光傭兵團的人,扔到江裡毀屍滅跡。剩下月霜好送到黑魔海給主人邀功請賞。」

「我干!」

小紫格格一笑,帶著泉玉姬離開。

程宗揚無奈地坐下來,念頭卻轉到那個白眼瞎子身上。

能見到盧景是件好事。說起來星月湖也是自己人,見識過謝藝、蕭遙逸還有斯明信的手段,這個排行星月湖八駿第五的盧景也差不到哪兒去。

自己本來準備找家雲家的商號向建康報個平安信,這下倒省事了。不過程宗揚記得小狐狸說過,五哥盧景出身豪門,這個世家公子卻喜歡扮瞎眼乞丐,不知道是不是受過什麼刺激?

艙門忽然開了一道縫。程宗揚有些奇怪,樓船還沒有啟程,外面風也不大,怎麼門會吹開呢?他起身想去關門,一根髒兮兮的竹竿從門縫中伸進來,接著遞來一隻破碗,一個聲音道:「老爺,行行好,可憐可憐我這瞎子吧……」

程宗揚瞪著那只破碗,良久拉開門,「進來吧盧兄,客氣什麼呢!」

翻著白眼的瞎子蹲在椅上,摸索著從碟子裡撿顆蠶豆丟在嘴裡,嘎崩嘎崩地咬著,半晌也沒開口。

比起溫和從容的謝藝、風流倜儻的蕭遙逸、威猛沉穩的孟非卿、陰冷果決的斯明信,眼前的盧景看起來貌不驚人,怎麼也看不出他出身世家,身為星月湖八駿的老五,又是如今最好的殺手之一。

程宗揚忍不住道:「這船人來人往的,盧兄打扮成這樣滿船亂轉,也沒人攔你?」

盧景頭也不抬地說道:「你以為這船是誰的?」

程宗揚明白過來,「孟老大!」

孟非卿的鵬翼商社有船行和車馬行,看來自己是上了星月湖的船。程宗揚鬆了口氣,「盧兄,你來找我不是為了吃蠶豆吧?」

瞎子擤了把鼻涕順手抹在破衣上:「建康都快翻過來了,你倒躲在這兒開心。哼哼,紫姑娘還是未出閣的小姐,你孤男寡女地帶著她去晴州,打什麼鬼主意?」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是你們紫姑娘帶著我去晴州好不好?」

瞎子從衣服裡摸出一顆藥丸扔過來,「拿著。」

程宗揚接在手裡,「這是什麼東西?」

「給月霜姑娘的。王哲那傢伙這麼多年也沒把月姑娘的寒毒治好。這顆丹藥你拿給她吃了,看看效果怎麼樣。」

程宗揚明白過來:「你是跟著月霜才撞上我們的?」

盧景悻悻道:「岳帥兩個女兒先後失蹤,孟老大差點把我跟四哥的狗頭敲碎。還是老盧運氣夠好,一次找到兩個。」

「我還以為盧兄是特意找我呢,原來是為了兩位姑娘。」

「找你當然有事。」盧景翻白眼道:「傳聞你跟太乙真宗結了樑子,到底怎麼回事?」

程宗揚心虛地說道:「沒有吧?」

「你手下的人已經放出話,說太乙真宗綁架盤江程氏的少主,讓他們立刻交人,不然就打上龍池。」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誰這麼無能啊?」

盧景嚼著蠶豆道:「別說我沒警告你。你手下那兩個要被人瞧出是殤侯的底子,麻煩不會小了。」

殤侯是被六朝聯手逼迫才隱身南荒,可見他老人家在六朝也是人人喊打的角色。程宗揚又一次感歎自己運氣不好,殤侯和星月湖這兩個見不得光的組織偏偏和自己關係最深,連帶自己也要小心,免得被牽連進去,殃及自己這條無辜的池魚。

程宗揚打起精神,「盧兄也要去晴州?」

「既然你要去,我就不去了。」盧景抹了抹手指,「小狐狸在江州被人盯上,我要去幫忙。」

「誰盯上他了?」

盧景咧嘴冷笑一聲:「這些天宋軍大舉集結,看來賈師憲鐵了心要跟我們打一場。」

「賈師憲是哪位?」程宗揚想不起來歷史上有這位人物。

「宋國太師,兼領平章軍國重事。」盧景冷冷道:「江州城池淺陋,宋軍若來,只有棄城與宋軍野戰。王茂弘把我們兄弟支到江州,不用費一兵一卒,無論勝敗都坐收漁人之利,真是好算計!但我們兄弟既然出頭露面就不怕和他們在戰場兵戎相見!」

程宗揚記得雲家那幅地圖上,江、寧二州在晉國東疆,分列大江兩岸,最東邊的江州與宋國隔山相望。看來王茂弘早就算準宋國的反應,知道臨安出於對岳帥的忌憚,絕不容他手下坐大。怪不得小狐狸拿到江州像吃到酸李子一樣。

瞎子忽然翻了翻白眼:「喂,程小子,你跟月姑娘不會有什麼事吧?」

程宗揚乾笑道:「能有什麼事啊?」

「那就好。上次見面紫姑娘已經說了,寧可跟著你也不回星月湖。」盧景氣哼哼道:「你這小子,有點狗運道。」

程宗揚禁不住咧開嘴。死丫頭說過這話?難怪星月湖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姑爺一樣。但盧景接下來的話卻讓程宗揚出了一身冷汗。

「除了下落不明那個,岳帥就這兩個女兒。紫姑娘既然跟了你,你小子要和月姑娘再有什麼事,小心我們兄弟一人卸你一條腿!」

程宗揚臉頰抽動了一下,「五哥,我就兩條腿,你們兄弟可有七個呢。」

盧景白眼一翻,「八個!三哥的帳我替他收。你就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多長几條腿吧。」

程宗揚心裡哀嚎一聲,這話他要早半年說,自己當場就能給他拍胸脯。這會兒生米早就成熟飯,自己總不能給月丫頭做個處女膜修補術吧?

程宗揚打起精神:「我去晴州也沒什麼要緊事,既然小狐狸那邊有事,不如我去江州;盧兄辛苦些,親自護送月姑娘去晴州,也免得你疑神疑鬼。」

「好說。」盧景一口應承下來,「既然這樣紫姑娘就跟我一道走。你自己去江州找小狐狸。」

程宗揚訕笑道:「小紫就不勞煩五哥了,小弟照顧就行。」

盧景木著臉道:「她們姊妹難得見面,好不容易一道去晴州,怎麼好分開?況且江州兵危戰凶,也不是紫姑娘該去的。」

程宗揚頹然道:「還是我去晴州吧。」

盧景拍了拍手,從椅子上站起身:「這船是鵬翼旗下的錕字號樓船。船上管事的姓俞,軍銜不高,做生意還行。有什麼事就去找他。」

這傢伙還真不客氣,平白給自己塞了這樁保鏢的任務。不過吃人家的嘴短,何況還是硬搶來吃的……

程宗揚見他要走,忙道:「還有樁生意正好要找五哥商量。」

盧景蹲回椅子上,翻著眼睛摸了顆蠶豆:「殺誰?先說啊,我開價可是很高的。女人和十二歲以下的小孩,加收一倍。」

早聽說斯明信和盧景兩個合夥作殺手的生意,看來不假,只不過……程宗揚道:「連女人和小孩你也殺啊?」

盧景不屑地翻了翻白眼,「討生意還哪那麼多挑三揀四的?」

程宗揚擺手道:「不是這種生意。我正在做個東西,對你們星月湖可是大有好處——小弟在建康有一個石灰坊,出一種叫水泥的東西……」

這件事程宗揚早就打定主意。水泥若由自己來做,擴大規模並不容易,小狐狸拿到江州正給雙方一個絕佳的合作機會。自己有技術、有原料,而小狐狸正需要一座堅不可摧的雄城。自己的技術、星月湖的需求、江州的市場,再加上數千名紀律嚴格的軍人,簡直是天作之合。

盧景聽完他的講述,神情微動,最後一點頭:「我這就去建康找那個姓祁的!」

說著他從椅子上跳下來,順手抓起那碟蠶豆往破碗裡一倒。

見他這副餓癆模樣,程宗揚忍不住道:「盧五哥,聽說你是世家出身,雲驂是什麼意思?」

盧景頓了一下,接著眼睛一翻,白眼褪去,露出深邃黑瞳,就像一柄鋒利無比的快劍從破鞘中飛出,眼前的乞丐一瞬間變得光采湛然。

程宗揚這才發現他年紀遠比外表看起來年輕。雖然穿著乞丐的破衣,卻像一個濁世中的翩翩公子,倜儻不群;又像一頭馳騁天際的野馬,桀驁不馴。

「執轡如組,兩驂如舞!」盧景道:「雲驂就是岳帥戰車前最外面那匹馬。在沙場踏血而行的龍馬!」

請續看《六朝清羽記》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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