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姊妹聚首
第二章波斯密信
第三章水路禁令
第四章明珠在懷
第五章泊陵魚毒
第六章夜影入晴
第七章臂助復歸
第八章田稅三失
第一章姊妹聚首
臨安。葛嶺
「砰」的一聲,一只白玉碟砸得粉碎。清脆響聲打破閣內的寧靜,玉屑在青石板上四處飛濺.
座中男子戴著一頂烏角巾,須發猶如墨染;雖然年逾五十,但狹長的眼中精光閃動,顯露出旺盛精力和勃勃的**。此時他面露怒容,旁邊一名官員束手不語,噤若寒蟬.
一名男子彎下腰從容撿起玉屑,道:「太師息怒。陛下既然手詔請太師親自出鎮,以朝廷慣例須建節,授節度使,並無他意。」
「節度使一職乃粗人至極致!老夫節制諸將如弄小兒,何須此職!」賈師憲厲聲道:「應龍!」
旁邊那名官員躬身道:「在。」「替老夫上表,辭去節度使職位!」翁應龍道:「是。」
廖群玉微微歎息。他放下玉屑,挺身望著座中獨掌大權十余年的宋國一品太師,良久說道:「太師不肯領節度使,請朝廷頒賜雙旌雙節,以明賞罰,如何?」賈師憲余怒未消,只哼了一聲。一名家僕進來。「老爺,夏將軍求見。」賈師憲露出厭?表情,「不見!」
廖群玉道:「夏用和當世勇將,此番用兵正須此輩出力。」賈師憲道:「一個丘八,不必理會!」
家僕離開後,廖群玉取出一只木匣放在案上。賈師憲臉色稍霽,「印出來了?」「剛印出幾冊。」
賈師憲掀開書頁,只見紙白如玉,字跡墨光清晰,連聲贊道:「好!好!紙寶墨光,賞心悅目。」
廖群玉道:「紙張是上等的玉版紙,油墨用金香麝調制,可千年不變。六朝史事與諸子雜說合編為百卷本,只是價格不菲,印制一套便要近百銀銖。」
賈師憲怒氣已消,輕撫書卷喟然道「此中文字何只千金?先從府中支取兩萬銀銖,印制二百套吧。」翁應龍已寫好奏章,雙手奉上。賈師憲看了一遍,微微頷首。翁應龍道「晴州之事該如何處置?」
賈師憲道:「那些商人盡是世之奸蠹,挾其資財、聚斂成性。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廖群玉小心收起書冊:「江州之事未了,再引出晴州那些商會只怕橫生枝節。」賈師憲離開座位,走到窗邊,「我已下過手令,正要藉此機會好好敲打那些商蠹。」
他推開窗戶,負手遠望。葛嶺草木依然蔥蘢,遠處西湖波光瀲影,湖側的臨安城沉浸在淡黃暮色中,一片祥和。
賈師憲低歎:「當日岳賊肆虐,群臣束手,任其橫行無忌,實是朝廷奇恥大辱!老夫費盡心力才除去此賊,怎容他死灰復燃?應龍,建康有回書了嗎?」「仍無音訊。」
賈師憲冷哼一聲。「既然如此也不必等王丞相的回書了。待攻下江州,盡除岳賊余黨,城池土地照樣還給他們就是。如果有興趣,盡可讓他們的北府兵據江觀戰,看我的上四軍如何摧城拔寨!」
雲水,鵬翼社,鯤字號樓船。
程宗揚仍坐在椅中。面前桌椅依舊,星月湖八駿之一的雲驂已經蹤影皆無,就像從未出現過.
盧景帶來的消息沒有讓程宗揚感到太意外。自己早有預感江州將經歷一場惡戰。,雙方從山野鏖戰到城下,戰場從陸地一直延伸到水上,只是不知道對手會是宋軍。
對於江州之戰,自己不太擔心。蕭氏父子既然敢接下江州,自然有防御手段。如果星月湖剩余的兩千人都是蕭五那種水平,宋軍只怕多上十倍也討不了好,何況還有自己送去的禮物。
早在建康時,石灰坊剛燒出第一批水泥,自己就著手這件事,准備給小狐狸一個驚喜。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程宗揚不只一次後悔自己大學應該選理科,可當初自己沒有前瞻性,完全忽略穿越的可能,竟然選了一門對穿越者毫無用處的英文系。對於自己這個缺乏必要准備的穿越者來說,水泥可以算是自己唯一掌握的跨時代技術. 說起來很慘,但確是實情。別說槍械、大炮,自己那點理工知識連塊肥皂都造不出來。
將水泥提供給小狐狸並不是程宗揚一時沖動;即使沒有迫在眉睫的江州之戰,自己也會與星月湖合作。星月湖有的是身強力壯的漢子,只要自己提供足夠的石灰,再加上祁遠這個新上任的行家指點,短時間就能讓江州城改頭換面。
聽到宋軍准備對江州用兵,程宗揚第一個念頭就是放棄晴州之行,立刻趕往江州。但盧瞎子比自己還急,把月霜往自己手裡一丟就拍拍屁股走人。
程宗揚算了一下,自己乘船順水到晴州要一一十多天;宋軍遠道進攻江州,大軍集結,走陸路三個月能投入戰場都是快的。等送完月霜,自己再去江州,恐怕還能趕在宋軍前面,親眼看到自己「發明」的水泥在江州大派用場。與這件事相比,自己在建康的臨江樓只是一件小事。賈師憲遠望西湖時,程宗揚也推開窗戶,在暮色中臨風遠眺。夕陽下,浩浩蕩蕩的雲水浮躍萬點金紅的光芒,向著沒有盡頭的天際流去。
這個世界就像水中扭曲的倒影,熟悉而陌生。直到現在,程宗揚不敗相信自己真在晉朝的建康生活過,還是這僅僅是個夢。不知道自己真是與王導、謝安這些歷史人物接觸過,還是僅僅接觸到他們虛幻的影子。
這個世界像一盤被無數次篡改過的棋局,面前錯綜復雜又捉摸不定的棋路令自己對未來一片茫然。程宗揚甚至不知道自己會是占盡先機的棋手,還是局中隨時可能被提走的棋子?畢竟前面已有岳鵬舉中盤退出的先例;段強更慘,剛落子就被提走。
自己這枚棋子呢?會不會在下一手就被提掉?
程宗揚很久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自己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也不知道有沒有答案。在這種暮色裡,一切都顯得不真實,連自己的存在感都漸漸變得模糊,彷佛融化在熔金的夕陽間,一點一點消失。
艙門輕輕一響,程宗揚瞬間從恍惚中抽離出來,眼神變得明亮異常。艙門推開,外面是一個中年男子。他穿著綢衫,腰間掛著一只俗氣的金線荷包,貌不驚人,看起來像個庸碌的商人。
但關上房門的剎那,他身體突然一挺,雙腳「砰」的一並,整個人彷佛一柄淬火的鋼刀,從庸碌外表下躍然而出,抬臂向程宗揚敬了個禮,「程公子!」
在六朝見慣抱拳拱手的禮節,突然看到有人朝自己行軍禮,程宗揚愣了一下才道:「俞老板?」
「俞子元。」那男子道:「星月湖大營一團一營少尉排長. 」程宗揚暗暗稱奇。這個俞子元看起來身手不凡,竟然只是個小排長. 他微笑道:「俞少尉你好。」
俞子元沒有放下手臂,而是認真說道:「多謝公子。」「我有什麼可謝的?」
俞子元眼中忽然湧出一絲淚光,胸口起伏幾下才道:「謝中校是我們一營的營長. 」
「謝藝?」「謝中校在戰場上救過我兩次命。中校死的時候,我們兄弟卻沒有一個在他身邊。」俞子元壓抑著感情,低聲道:「公子千裡迢迢背回營長的骨骸,是我們一營所有兄弟的恩人。」
想起謝藝,程宗揚心裡有些不好過.「謝兄也救過我的命,路上幫了我很多。」俞子元收起淚光:「盧中校命令我們兄弟護送程公子和兩位小姐回晴州,公子有什麼事盡管吩咐。」
「船上還有你們的人嗎?」
俞子元毫不隱瞞地道:「我們排還有一一十多名兄弟,在船上的有十四個。這趟生意做完,我也要到江州去。」
程宗揚笑道:「到時候說不定我們又同路了。」「公子也去江州?」
程宗揚歎口氣:「小狐狸要打仗,我怎麼能不去呢?俞兄,這船上有多少客人?」
俞子元道:「船上一共載了四百多名客人。有幾個到揚州采購鞭炮的,大部分都是去晴州。」
聽到鞭炮,程宗揚心裡一動,「楊州有煙花沒有?」「煙花要數晴州出的最好,每年十月,晴州幾大商會在江上放五色煙炮,煙火滿江,堪稱盛事。」
五色煙炮聽起來和自己知道的煙花差不多。到了隋州,買幾枝和小紫一起到江邊放著玩,讓她開心開心,總比燒人家房子好吧!
程宗揚笑道「多謝俞兄。雪隼傭兵團的人住在哪兒?」「在後艙。一個十幾人的大間,還有一個小房間是月姑娘住的。我陪公子一起過去吧。」
「俞兄不用客氣。我去看看幾個朋友。」
俞子元遲疑一下:「剛才那位捕頭下船離開,是不是有什麼急事?」程宗揚打個哈哈,「她是六扇門的人,可能有差事要辦吧。」俞子元釋然道:「如此最好,岳帥當年與六扇門是對頭. 有她同行只怕對紫姑娘不利。」姓岳的到底干了多少缺德事?怎麼遍地都是仇家?
俞子元道:「整個頂層都不再安排客人,公子與紫姑娘盡管安心居住。我在甲板一層,公子有事只須吩咐一聲。」
俞子元離開後,程宗揚沒有立即去找雪隼傭兵團的人。等俞子元走遠,他伸個懶腰,然後真氣透入竅陰穴,在魂影上狠狠干了一記。
隔壁相連的小門響了兩下。接著一個女子推開門,彎腰深深鞠了個躬,「老爺!」
程宗揚一把拽住這個已經離船的女捕頭,把她推到艙壁上,讓她背對自己趴好,然後拉起她的捕快服,把褲子往下一扒,接著挺起陽具對著她白生生的屁股干進去。
陽具擠進**,傳來柔軟而緊密的觸感。泉玉姬的斗笠掉在一旁,露出發髻後一枝白玉扁棄。女捕快翹起屁股喘息道:「古瑪樸思迷達!謝謝老爺!哦泥……老爺干得好深……」
與六扇門的捕頭一同到隋州,路上太過招搖,不好隱匿行跡. 因此程宗揚要泉玉姬以捕快身分下船離開,做出遠行樣子,再悄悄登船。泉玉姬交出魂丹成為無法背叛的奴隸,順從得像自己的影子。對這個新羅賤人,自己沒有絲毫好感,拿來洩欲倒是個不錯的玩具。
對這賤人自己連前戲都不用做,只要在魂影上撩撥幾下,插進去就是濕淋淋的。新羅賤人不愧是黑魔海精心培養的女奴,配合度極高,每次都讓自己盡興而終. 有了卓雲君的教訓,程宗揚收起以往那點憐香惜玉,對這賤人毫不客氣;一邊干著她的**,一邊道:「濕成這樣,真夠騷的!」
女捕快道:「奴婢一想起老爺,下面就禁不住濕了。」黑魔海的妖術果然高明,竅陰穴中的魂影與這賤人魂魄相?,隨便動幾下就感同身受。程宗揚不禁想到,如果自己能把黑魔海女人的魂丹都搞到手……「泉賤人,」程宗揚道:「黑魔海的女人是不是都有魂丹?」「魂丹要教主親授,」泉玉姬喘息道:「只有教中的御姬奴才有。」「御姬奴有多少?」
「御姬奴大都是教主親自挑選,身分隱密,奴婢不知道其他人的身分。」「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真沒用!」「米呀哈蜜達!」泉玉姬被他干著叫道:「對不起!」「過來!」程宗揚抱起泉玉姬的腰肢,把她推到窗口。泉玉姬受驚般渾身一緊,接著臀後陽具狠狠干進陰道,將她**塞得滿滿的。
艙房在樓船最高層,窗外是浩浩雲水,本來不必擔心被人看到,但這時船只還沒有離岸,一眼望去便看到碼頭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只要有人抬頭就能發現伏在窗口的女人。
「扶好窗戶,腰彎下去,把衣服解開!」「湊啊喲……」
泉玉姬聲音發顫地解閨上衣,把捕快服脫到腰間. 她擊殺自己同僚時,眉頭都不動一下,就像機器人一樣冷酷無情;這時在窗前寬衣解帶,手指卻禁不住微微戰栗,白皙皮膚透出一抹艷色。
程宗揚一把扯下泉玉姬的面紗;女捕快驚叫一聲。
「你戴著面紗,誰都能認出你,還不如摘了!」程宗揚挺動著陽具道:「反正沒人見過你,還以為是哪個不要臉的粉頭呢!」
「阿拉嗖!古嗎樸思蜜達!奴婢知道了,謝謝主人。」
泉玉姬兩手扶著窗戶,纖軟腰肢彎曲下去,屁股高高翹起。她松開的長褲掉在踝間,露出光溜溜的腰臀和雙腿;上衣敞開,白光光的**低垂,雪球般前後拋動。**的銀鈴來回搖晃,將乳頭墜得拉長.
女捕快下體分泌出大量汁液,整個**都水汪汪的。陽具在狹緊蜜肉間進出,帶來陣陣快感。程宗揚捏著她的屁股道:「再挺高點!」
「湊啊喲!」身前女捕快弓著腰,上身與地面平行,這時跑起腳尖,竭挺起屁股,那張又圓又翹的大白屁股高聳著,肉感十足。
嬌艷的性器向後挺起,夾在白嫩臀肉間,露出花瓣般紅嫩的蜜肉,被粗壯的陽具撐得滿滿的,不住滴著淫液。
程宗揚扒開她的臀肉,一邊用挺動陽具,一邊觀賞她下體嬌須的蜜肉被大**糞而蠕動滴水的艷態.
泉玉姬元紅新破,陽具進出間仍然感到痛楚。雨片嬌嫩陰唇不時抽動,雪滑的臀溝內,小巧菊肛也隨著陽具進出而不停收縮. 她長年奔走,白生生的臀肉彈性十足,而且富有光澤;就像一推白玉團,在自己撞擊下不斷變形。
程宗揚一手伸到她胸前撫弄白光光的**:「那不是剛才那個小官嗎?泉捕頭,跟他打個招呼。」
泉玉姬耳根都紅了起來,「米呀哈蜜達,對不起……」「真沒用!」
程宗揚用力干著她的屁股。泉玉姬略帶痛楚地叫道:「哦泥……老爺**好大……好硬……插到奴婢花心裡了……新羅女人的鮮花被老爺采了兩遍……」
**混著幾縷血絲從女捕快**湧出,順著雪白大腿內側一直淌到腳尖,看起來淫艷無比。
程宗揚拽住她的頭發用力一挺。泉玉姬兩手支撐不住,整個上身都被推出窗外,暴露在眾人視野中。
「哦泥!」泉玉姬發出一聲尖叫,滑嫩**猛地一緊,夾住陽具。她的叫聲引起人群注意,幾道好奇目光射來,接著吃驚地張大嘴巴,看著舷窗中露出的白花花肉體.
程宗揚只覺她**一陣抽動,接著噴出一股溫熱液體,順著硬邦邦的陽具直淌下來。
程宗揚把她抱起來,「砰」的關上窗戶,然後將她壓在船板上,干進她**的**用力臠弄。
「竟然洩了身子,真是個浪貨。」
泉玉姬的表情與其說羞恥,不如說是變態的興奮. 她手腳微微抽動,嬌喘連聲,「准送哈蜜達……好羞恥……哦,奴婢又被老爺開苞了……」雲收雨散,程宗揚穿好衣服,神清氣爽地轉過身。
那個新羅賤人赤條條躺在船板上,雪白雙腿大張,腿間嬌美的玉戶被干得翻開;紅嫩**灌滿精液,夾雜著星星點點的丹紅,就像被自己第一一次開苞。程宗揚笑道:「泉捕頭,辛苦了。」「捆擦那有!」泉玉姬臉上還帶著亢奮和羞恥的紅暈,吃痛地說道:「沒有關系……」程宗揚輕松地走下舷梯。船上巳經載滿客人,衣履華貴的商人、風塵僕僕的行旅,當然也少不了身強力壯的傭兵。如果不是所有東西都是木制的,這艘樓船簡直就像一艘豪華游輪,船上各種設施一應俱全,居然還有一間餐館.
雪隼傭兵團住在後艙。程宗揚繞到甲板後面,忽然看到幾張熟悉面孔。敖潤抱著一只酒壇,悶頭靠在船舷邊;老張和馮源在一旁,似乎在勸說什麼.
程宗揚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敖潤已經看到他,抬起頭叫道:「程兄弟!過來坐!」
老張和瑪源尷尬地朝程宗揚笑笑,馮源指了指敖潤,用口形示意老大已經喝多了。
敖潤不由分說把程宗揚拉著坐下,傾過酒壇倒了一碗酒:「這一碗是敬程兄弟的!」
程宗揚拿起碗,敖潤用力拍著他的肩膀,「什麼都不用說了!你小姨已經都告訴我了!輸給程兄弟,我老敖沒話說!」
「等等!等等!」程宗揚連忙攔住他,「什麼我小姨?哪兒鑽出來的?」「就是紫姑娘,說是令堂最小的妹妹。 」「我干!我娘生我的時候還沒她呢!」
馮源恍然道:「我就說嘛,你外婆挺那個……啥的……」被程宗揚眼一瞪,連忙咽回去。
老張道:「那不是你小姨?」「那是我小婢!」
敖潤紅著眼叫道:「程兄弟!你這可不行啊!月姑娘已經是你的人,你再跟別的女人不清不白I 」說著他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就要摸刀。
程宗揚連忙拍著胸脯:「我小姨!是我小姨!行了吧!敖老大,你就說我那位親姨奶奶跟你說什麼?」
敖潤盤腿推心置腹地說道:「程兄弟,你知道我對月副隊長有那麼一點意思 ……」程宗揚老老實實道:「我還真不知道。」
「咱明人不說暗話!剛才你小姨來找月副隊長,我才知道她是你沒過門的媳婦,因為鬧別扭才跑出來。被你小姨這麼一說,我心裡……」敖潤梧著胸口,眉毛打結似的擰在一起。
馮源在旁陪笑解釋:「借酒澆愁、借酒澆愁。」
死丫頭的話你們也信?小紫騙起人來真有一手,敖潤也是老江湖,怎麼也被她騙得團團轉?這死丫頭見人就騙,一點品德都沒有!
程宗揚暗罵一聲,正容道:「實話跟你說, 我這媳婦哪兒都好,就是脾氣不大好。這一跑就是好幾個月,見面一句好聽的都沒有,拿劍就刺,什麼難聽罵什麼, 你可是親眼看到的。我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攤上這個媳婦. 」敖潤怫然道:「你這話我不愛聽,月姑娘脾氣怎麼不好了?」「好好好!」程宗揚道:「我小姨還說什麼?」
敖潤抓住他的手腕低聲道:「程兄放心。那天的事,我們哥幾個全爛肚子裡面,一句也不往外說!」憑什麼啊?死丫頭不會將你們洗腦了吧?
馮源在旁邊道:「要不是你小姨是六扇門的捕頭,這事我還真不信。長安城的事跟我們雪隼傭兵團一點關系沒有,他們鬧得天翻地覆也鬧不到我們晴州來。」
老張也道:「這回我們兄弟是吃了虧,但招的那些兄弟還沒有正式入團,這口氣只能忍了。往後見著六扇門的爺兒們,我們繞著走。」
死丫頭不會將泉玉姬的腰牌改個字就冒充六扇門的紫捕頭吧?她又撒什麼彌天大謊,說長安城鬧得天翻地覆呢?
程宗揚坐不住了,「我那位親姨奶奶這會兒在哪?」敖潤黯然神傷,捧著酒碗咕咕咚咚猛灌。
馮源道:「她正跟月副隊長說話,勸她回去。老大,你別難受,我聽見月副隊長答應了。」
敖潤捏了把鼻子。「我難受什麼啊……」
程宗揚道:「敖兄,咱們有的是時間聊。我先去瞧瞧姨奶奶。」
馮源體貼地說道:「放心!放心!月副隊長自己一間房,你盡管去,絕對沒人打擾. 」
程宗揚問明位置,急步朝後艙趕去。一路心裡忐忑,月霜和小紫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姊妹見面,究竟會迸出什麼火花?不會是火山爆發吧?
遠處出現兩個身影。穿著傭兵服的美女燒成灰自己都認識,除了月霜還能是誰?另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自己變成灰也忘不了,當然是親親小紫,倒是沒見到泉玉姬的蹤影。
程宗揚心裡一陣嘀咕。死丫頭和月霜真在一起啊?看樣子似乎聊得挺開心。這對同父異母的姊妹容貌沒有多少相似之處。月霜身材高挑,論年紀她大了幾歲,身體曲線更加飽滿,眉眼清晰如畫,宛如一株英氣逼人的劍蘭. 小紫身材窈寐纖美,五官更加精致,這會兒嫻淑樣子就像一朵精美的蓮花。
唯一相同的是兩個少女都夠美,彷佛兩株活色生香的花朵在月下比嬌爭妍。月霜邊走邊道:「我好久沒見到卓師叔,原來她在六扇門做事。」小紫小手握在身前,步子邁得碎碎的,一副害死人不償命的淑女模樣,含笑道:「我和卓教御很要好的,她的鳳羽劍就放在我這裡,還教了我一點太乙真宗的法術呢。」
說著她雙掌一分,一條帶著光焰的火羽從白嫩掌心一閃而逝。「烈焰鳳羽!」月霜驚訝地說:「她連自己的絕技都傳給你了?」小紫可愛地吐了吐舌頭,「我只會個樣子啦。」
程宗揚心裡冷笑。卓雲君落在小紫手裡那麼久,什麼秘密都被拷問出來,一招烈焰鳳羽算什麼.
月霜終於完全相信面前的少女。「你年紀這麼小,這也很了不得呢。」她停下腳步,「可是……泉捕頭為什麼要殺鄭捕頭呢?」
小紫一臉認真地說:「得到切實證據之前,我們無法定案。」小紫壓低聲音道:「但據我們推測,應該與太子的勢力有關. 鄭捕頭一直都是太子的人。」
看著死丫頭煞有其事的樣子,自己也差點相信她說的才是真相。六扇門卷入長安諸王爭位的亂局而導致內訌,與黑魔海沒有什麼關系. 連唯一親歷過瓠山之變的敖潤都被她說服了,何況月霜?
月霜似乎想到什麼,臉色微微發紅,過了會兒才道,「但泉捕頭親口承認她是黑魔海的人……」月霜啐了一口。「好下賤. 」
程宗揚躲在一處船舷陰影裡,聽著小紫笑道:「我那個外甥雖然熱心,為人卻有點胡塗呢。」
月霜冷起臉,咬牙道:「那個混賬!」
小紫眼睛眨了眨,彷佛從她口氣中聽出什麼,但沒有追問,告誡道:「泉捕頭和鄭捕頭的事涉及機密,你們千萬不要對外面說. 」月霜點點頭,「我知道了。」
「還有件事請姊姊幫忙,」小紫笑吟吟道:「到了晴州,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六扇門希望你能出面,看能不能引出黑魔海的壞人。」
程宗揚心頭猛跳一下。讓月霜當誘餌引黑魔海的人出來?死丫頭想借刀殺人吧?
月霜毫不遲疑地點頭,「這是我應該做的!」小紫一副體貼口氣道,「月霜姊姊,這件事很危險的,你再考慮一下,畢竟黑魔海很壞。萬一被他們發現,你會面對很多可怕的敵人。雖然我們能救下成千上萬的善良民眾,但姊姊生命同樣十分寶貴啊!任何可能對你造成傷害的事,我們都很擔心。」
月霜斷然道:「這也怕、那也怕,還能做什麼?不用考慮了,我答應你們。」小紫俏美面孔流露一絲恰到好處的感動,執著月霜的手真誠地說道:「月姊姊,六扇門和天下的正義之士都會感謝你!」
開什麼玩笑!程宗揚恨不得搗住她的嘴巴把她拖回來,狠狠揍她一頓屁股,可月霜臉頰微微發紅. 程宗揚在心裡搖頭,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月霜這笨丫頭也太好騙了。
小紫彷佛無意地說道:「我那個外甥是個商人,平常在外面做生意。」
「怪不得是個下流的小市儈!他和姓泉的……哼!」月霜停下來,羞惱地哼了聲。
小紫笑嘻嘻道:「那個小家伙挺壞的。不過姓泉的也不是什麼好人。」
死丫頭扯這個是什麼意思?程宗揚心裡嘀咕。只聽小紫笑道:「泉捕頭是新羅人,不在乎什麼禮義廉恥. 她們新羅女人穿的衣服,還故意……」
小紫悄悄在月霜耳邊說了幾句,月霜驚訝地皺起眉頭:「真的嗎?都是露上體的裝束?」
「是啊。」小紫吐了吐舌頭,「她們有好多官妓,官妓生下的孩子都被叫成棒子。還有人編到書裡,叫《遼左見聞錄》。」
月霜又是驚訝又是好笑。兩人說了一會兒,月霜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們六扇門. 」「什麼事?」
月霜拉住小紫,「我們到艙房裡說」
第二章波斯密信
本來想知道她們姊妹兩個聊什麼,這會兒也不用看了,月霜已經對小紫信個十足。論起性格,月霜與雲丹琉有些相似,無論說話辦事都直接了當,而且脾氣火爆。但月霜自小在軍營長大,比雲丫頭單純得多。如果是雲丹琉,小紫那番話根本騙不住她,說不定還趁機黑吃黑把泉玉姬干掉,消除一個隱患。
說到底月霜臉皮還是比較薄,如果在草原被自己上的是雲丹琉,雲丫頭吃那麼大虧,這會兒同乘一船,自己早就被她替天行道。月霜當著滿船人的面,怎麼也不肯說出草原上吃虧的實情。
腳下甲板微微晃動,樓船升起扇形的硬帆在夜色中啟航,沿著浩瀚雲水順流而下,朝數千裡外的晴州港駛去。
小紫施施然進來,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露出天真笑容。程宗揚兩手抱在腦後,躺在床上道:「看你笑得那麼開心,活像一只小狐狸剛偷吃了人家的母雞. 老實說,你找月霜說什麼了?」「當然是認姊妹,然後抱頭痛哭一場囉。」
「得了吧,你把敖潤他們都騙得服服貼貼,月霜那傻丫頭還不是隨便讓你騙著玩啊?老實說,不然打你屁股!」
小紫白了他一眼,「你不是都聽到了嗎?」程宗揚理直氣壯地叫道「我又沒聽全!」小紫忽然一笑:「程頭兒,有件好玩的事,你想聽嗎?」程宗揚懷疑地說:「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吧?」
「猜對了!」小紫笑道:「雪隼傭兵團的人送貨到廣陽,還接了一件任務,從廣陽帶了一件東西回晴州。你猜委托他們的客戶是誰?」
「這你都套出來了?」程宗揚坐起身,「傭兵團不是要替客戶保密嗎?」小紫叉住腰,「別忘了,我是六扇門的捕頭;要查疑犯的數據,他們當然要配合。」
「喂,你是怎麼冒充捕頭的?不會拿個假腰牌,他們就信了吧?」小紫得意洋洋地說:「我的捕頭身分可是經過認定的。」程宗揚一頭霧水,「誰認定的?」「 笨死你了,當然是這裡的地方官嘍. 」「那個小官?」程宗揚明白過來。這丫頭用泉玉姬的身分得到丹陽官吏的信任,再用丹陽那個小官得到敖潤等人的信任。敖潤他們不信泉玉姬,丹陽的地方官卻不能不信。死丫頭再做點手腳,輕而易舉弄幾份文件出來,要騙倒敖潤也不是難事。
程宗揚氣哼哼道:「你就騙吧,小心掉進拔舌地獄爬不出來。」小紫忽然抱住他,輕聲道 ,「如果我真進了地獄呢?」抱著小紫纖軟的腰肢,程宗揚心頭一陣激蕩,過了會兒道:「那我只好跟閻羅王拚命了。」
小紫抬起頭驚喜說道……「你會幫我殺掉閱羅王嗎?」「會!」程宗揚大聲說:「不管誰欺負你,我都把他碎屍萬段!」「太好了!」小紫舉起白嫩小手高興地說:「到時候你當閻羅王,我要當地獄女王!」
「你要當地獄女王,全天下的人都該一心行善,免得落到你手裡. 」程宗揚說著,忍不住低頭想吻她的小嘴。小紫咯咯一笑,游魚般從他臂間滑出,讓自己親了個空。程宗揚懊惱地說道:「廢什麼話呢!趕緊說!那客戶是什麼人?」
「一個波斯人。他委托雪隼傭兵團送一件東西,交給晴州的波斯商會。」「傭兵團接的奇怪東西多了吧,月丫頭為什麼對這東西上心?」「他們剛接到東西,不到一個時辰那個送信的波斯商人就被殺了。」小紫笑嘻嘻道:「死得很慘呢。」
程宗揚生出一絲好奇:「什麼東西?」小紫拿出一張紙在他面前晃了晃。
程宗揚接過來,上面寫著幾行古怪符號,字跡傾斜,看起來有點像字母,但都是一半一半的。
「這是什麼鬼畫符?」
「人家看了好久也沒想出來。」小紫眨了眨眼,「程頭兒,你要能看懂,人家就讓你親一口」
你都看不出來,故意拿出來是想讓我難看吧?程宗揚橫豎看了幾遍,忽然幾個殘缺字母吸引他的目光。那些字母有些像只寫了一半的羅馬數字,一行是上半邊,
一行是下半邊。
程宗揚心裡一動,把紙張折起來,幾個殘缺字母拼在一起,顯出幾個完整的羅馬數字:ⅢⅠⅣⅠ.
「我明白了!」程宗揚拍案叫道:「這本來是一些紙條!被人謄寫到一張紙上才變成幾行。」
程宗揚把紙張沿著傾斜字跡裁開,連成一長條再卷成筒狀。錯落的字母旋轉著一行行拼接起來,變得清晰可辨。
小紫疑惑地看著程宗揚,「你怎麼想出來的?」終於能壓過死丫頭一次,程宗揚得意說道:「過來!先讓我親一口!」小紫眨了眨眼睛,「你先說,說完就讓你親哦。」
「泰西有個大國,他們的軍隊發布密令時,用羊皮包在一根圓木棍上,寫完後把文字螺旋狀切開. 送密令的人只拿到一堆零散字符,得到密令的一方用一根直徑相同的木棍,把羊皮纏在上面就可以復原文字。」這是亞歷山大的發明,幸虧自己還記得。程宗揚道:「是拉丁語. 羅馬人的文字。」
小紫好奇地說:「你認得嗎?」
程宗揚搖了搖頭. 自己只能勉強認出一些字根,整篇就不知道什麼意思,只有幾個羅馬數字確定不會認錯. 三一四一…是時間還是數量?
「晴州還有波斯人商會?」程宗揚琢磨著放下紙條,「波斯人的事跟咱們沒什麼關系吧?」
「拜火教呢?」程宗揚抬起頭.
小紫笑吟吟道:「月霜覺得委托人好像和拜火教有關,你們在大草原上遇過,她對這事很在意呢。」
程宗揚心裡升起不祥預感,小心道:「那丫頭什麼都跟你說了?」小紫挺起胸脯。「你的事我全部都知道!還知道你跟她上過床!你這個無恥的淫賊!」「我干!你肯定用什麼妖法吧!我才不信月霜會告訴你這些!」小紫抱住手臂冷笑一聲:「程頭兒你真沒用,一騙就騙出來。」又被騙了!程宗揚心裡慘叫。小紫已經用力踢了他一腳,「好啊,你敢和她上床!」
「誤會啊!我們之間完全是誤會!」程宗揚抱著腿叫道:「你若覺得吃虧,我也陪你上床好了!」「討厭!」
「喂,別跑啊!剛才你答應過讓我親一口的!哎喲……」
在船上相處幾天,程宗揚和雪隼傭兵團的漢子已經混熟了。初始大家對這個六扇門的年輕捕快有點戒心,程宗揚趕緊解釋只有自己小姨是六扇門的人,他本人是做生意的,跟六扇門沒什麼關系. 馮源沉吟道:「我說副隊長在六扇門好端端的,怎麼非要跑到晴州當傭兵,原來還有這些不為人知的內情啊。」
老張道:「副隊長和你的事,是你小姨牽的線吧?我看她們兩個很要好啊,這雨天整日待在一起。」
新加入的傭兵漢子道:「哎喲!你不會就是和小侯爺光屁股在船上跳舞那個吧?可不是!整個建康城都知道了!真的不是啊?我說你看起來也沒那麼不要臉嘛!喂,六扇門內斗的事究竟是真的假的……」
敖潤道,「六扇門!六扇門!你們少說點不行嗎?喝酒!喝酒!」敖潤喝了兩碗,喘氣道:「老程啊,你那天一腳把我踢暈,後面的事我沒看到,但泉捕頭……那功夫可真邪門!」
程宗揚道:「鄭捕頭的拘魂鎖也很邪門嘛。幸好我姨奶奶來得及時,要不我小命就沒了。這件事六扇門自己去辦,咱們就別管了。來!喝酒喝酒!」
靠著小紫騙死人不償命的謊話,終於把瓠山發生的事支吾過去。接下來談起生意,大家分外相得。敖潤口沫橫飛地說:「我們雪隼慵兵團可是晴州一等一的大團!宗旨就是公平、正義、勇氣和責任!老程你若有貨就交給我們雪隼傭兵團!別管是不是遠在天邊,都保證給你順順利利送到!你瞧我這些兄弟,老張!八極門的高手,一身橫練功夫,早就是第四級入微的境界!放哪兒都響當當的!副隊長就不用說了,正經的巾幗不讓須眉!馮**,平山宗的**師!一手火法出神入化!你去打聽打聽,像我們雪隼團這樣每隊配一名法師,有幾個傭兵團能做到?不說遠的,建康城赫赫有名的雲家,在晴州的貨物也是我們押運!」「你們和雲家也挺熟?」
「那當然!雲家在晴州有好幾間商號,都是雲六爺親手打理。他跟我們團長薛延山、副團長石之隼都是過命交情!不瞞你說,老敖這次到建康就是從雲家得的.」
程宗揚笑道……「越說越近了。雲家和我也不是外人,這頓我請客!」「哪兒能讓你破費!」敖潤把口袋拍得山響,「我們雪隼團有的是錢」程宗揚也不推辭. 「正好我有事要和雲家聯絡,沿途有沒有雲家的商號?」「前面就是揚州,船要在碼頭泊一日。喂,老張!」敖潤扭頭道:「雲家在揚州的商號叫什麼來著?」
「就是雲氏商會在揚州的支號,掌櫃也是雲家的人。」敖潤道:「坐船坐得難受,正好上岸散散心。到了揚州,我陪你去!」說話間旁邊傳來一陣轟笑,敖潤扭頭道:「馮**!又干嘛呢?」馮源盤膝坐在甲板上,在他身前數丈距離放著三盞油燈。這位平山宗的**師左手平放,掌心向天,右手食指、中指豎起,放在左掌上,垂眼默念片刻,然後大喝一聲,「疾!」
馮源戟指往前一揮,三盞油燈有兩盞同時跳出火光。另外一盞被勁氣鹿倒,燈油灑了一地。
馮源收回手,得意洋洋地說道,「怎麼樣!」幾名傭兵漢子紛紛道參,「不錯不錯!有點道行!」「這戲法變得好!」老張怪聲怪氣道:「馮**,可你這戲法有什麼用?」馮源哂然道:「用處大了!別看你一身橫練功夫,我隔空往你胸口一指就能在你胸口燒個洞出來。」
「得了吧!誰打仗時懷裡揣個油燈讓你點呢?」老張道:「就算你法力漲十倍,能揮出個火球,起碼得兩個呼吸時間吧?我一步跨過去,先這麼一刀,再這麼一刀!你還沒施完法就把你大卸八塊,扔水裡喂魚了!」
馮源叫道:「死老張!看我馮**師的猛火訣!」說著用一點. 「啊!」老張慘叫一聲,梧著胸口一蹦三尺高,「砰」地倒在甲板上。馮源嚇得跳起來,,「老張!你沒事吧?」
老張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怪笑道:「瑪**,你的手藝還差點兒啊!」
「呸!我點!再點!」馮源正點得高興,旁邊忽然有人叫道:「哎喲!火!」甲板上的燈油不知什麼時候被點著,一群漢子連忙撿起東西撲打。敖潤也嚇了一眺:「胡搞什麼!船上也敢玩火法!馮**,燒了船你賠啊!」馮源連忙道:「不玩了!不玩了!」眾人手忙腳亂撲滅火勢,幸好燈油不多,沒有釀出事來。程宗揚驀然想起一件事,扭頭卻不見敖潤。他叫住馮源,「敖老大呢?」馮源擠眉弄眼地笑了兩聲:「副隊長剛才把老大叫走了,沒往這邊來。」船上這些天月霜一直沒有理睬自己,落在這些漢子眼中又是一樁笑談。不管怎麼說,比起一見面月霜就想要自己的命,現在的狀況已經好了很多。程宗揚道,「馮**,你們練火法的用過火藥沒有?」「火藥?」馮源皺起眉頭.
老張插口道……「你說火器?那東西宋軍使過,叫突火槍,弄根竹筒,裡面塞上藥、裝上火捻,一點火噴出去。好像是個姓武的……」馮源道:「武穆王!人家姓岳!」「對對!」老張拍了拍腦袋,「那玩意兒不好使,打不著人,不小心倒把自己給傷了。後來換成鑄鐵的更麻煩。火藥塞少了只能打幾步遠,一股煙就沒了。塞多了,鐵筒一炸,手都保不住。不多不少,打球不准!」
老張一番話說得程宗揚大笑起來。多了炸膛、少了沒勁,不多不少又沒有准頭. 看來岳帥的火器和玻璃一樣,費了不少工夫也沒成功。槍械的制作和絲襪不一樣,六朝的絲織工藝除了沒有工業化,其他方面既有長時間的技術積累,也有熟練的技術工人;只要提供合適原料和設計,要做出絲襪並不難.
但槍械制作在這個時代最困難的不是發明子彈,或者提供槍械制作原理和設計想法,而是制作的精度。這牽涉到采礦、冶煉、模具、技術工匠、藝流程等一整套內容,每一件都需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不斷試驗和技術積累。即使以岳鷗舉的雄厚資金和實力,也不可能在十幾年內完成幾百項創新。
自己對槍械的了解不會比岳鵬舉更多,岳鵬舉已經嘗試失敗,自己可以打消短時間內造出槍械的念頭. 如果退一步,做一個簡單的爆炸物呢?
沉吟間,老張道:「還想?火藥那玩意兒貴得很,打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銀銖!誰有錢往那兒糟蹋啊!」
程宗揚道:「火藥得多少錢?」
「一斤總得好幾個銀銖吧。」老張道:「聽說一桿突火槍花的錢足夠養五個好射手,否則宋軍為何也不怎麼用?」火藥不像箭矢可以回收利用;大規模做戰之外,單是平常的訓練費就要消耗一大筆錢,射程和威力又有限。雖然自己知道火藥的巨大潛力,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弓弩無疑是一種更明智的選擇。
船後貨艙內,敖潤氣得臉色煞白,指著月霜道:「你怎麼能把客戶的東西給別人啊!」
月霜道,「我懷疑裡面有陰謀,交給六扇門有什麼不對?」「 那也不成!」敖潤叫道……「咱們是講信譽的大團!拿了客戶的東西就該安安穩穩送到地方!你這不是砸我們雪隼的招牌嗎?」「明知道為虎作倀你也要做?」「怎麼為虎作倀?人家送的就是封信!」「送封信就會被殺?」
「你小點聲!」敖潤連忙喝了一聲,不放心地看看周圍,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過,睡上標記是刺客國留下的。那幾個刺客畫不好惹,萬一被他們知道咱們帶著東西就麻煩了。實話跟你說,這一路上我都捏著汗呢。」
月霜賭氣道:「反正我把信給了六扇門,你自己去要吧。」「姑奶奶,你下次別這樣了。」敖潤道:「紫姑娘雖然人好,但太年輕了不是?得,我去跟人家說清楚,讓人家留點神。這個馮**也是!我交代要他收好,萬一出事就立刻用火法把信燒了,結果還拿給你!」「我是副隊長,他當然要聽我的!」
「好好好!聽你的沒錯,行了吧?」敖潤哄得月霜不再生氣,才唉聲歎氣離開貨艙。
越往下游,河流越發寬廣,雨岸起伏的山巒逐漸被平原代替,茂密森林也讓位於大片大片開墾過的田地。?闊河面浩浩蕩蕩在大地上流淌,往來的樓船巨艦散布在江面,猶如密集的蟻群。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泛江巨舸縱橫往來,六朝的繁華和巨大的規模都遠遠超乎自己的想象。這些天程宗揚沒事就跟俞子元、雪隼傭兵團的人閒聊,先學會的就是透過旗幟顏色分辨船只.
秦國尚水德,以黑為正色,打著黑色旗織的是秦國船只;晉國尚金德,船只大都打著白色旗幟;使用黃色旗幟的多半是以土德自居的唐國船只. 漢國自稱炎漢,尚火德,旗幟用紅色。偶爾有幾艘旗幟上繪著星鳥圖騰,則是來自昭南的商船。
所有船只中,超過半數都飄揚著宋國青旗。這不是因為宋國在五德中尚木德,或者宋國商會的實力強大。實際上,宋國自認為尚火德,但對五德之說並不在意,選擇青色是因為這些船只中有六成來自晴州商會;晴州人最推崇雨過天青的青色,象征好天氣和好運道。
程宗揚對晴州的興趣越來越濃厚。如果六朝還有歷史的影子,晴州完全是個異數。為何會在六朝夾縫中,出現一個被商賈控制的商業大港?
俞子元的回答是:晴州位於東海之濱,是雲水唯一出海口,無論哪方都不願意見到晴州被一國獨占,所以晴州的商會才能在六朝之間左右逢源。馮源認真地告訴他:晴州是天下氣運所?,無論道門的六大宗派、釋門的十方叢林,還是諸子各大學院,都在晴州設有教門支派。這麼多神明、賢士匯集一處,
當然受到上天庇佑。
敖潤的回答很干脆,「錢!晴州的大商會有的是錢;不管什麼事,只要有錢,一律擺平。」
當然還有另一種說法:晴州人崇尚自由,充滿冒險精神,無論誰來統治都不可能束縛晴州人飛揚的船帆。
樓船進入夜航,滿天星斗下,船身猶如一頭巨鯨破浪而行。艙下小閣內擺了張紫漆茶床,上面放著兩只茶盞. 茶盞呈斗笠狀,青色釉面布滿冰絲般的裂紋,更顯得瑩潤剔透。
俞子元泡了杯茶,「程公子,請。」程宗揚拿起茶盞笑道……「難得你泡的是茶葉. 」
俞子元道:「六朝?茶最是雅事。長安盛行龍團鳳餅,臨安城賣的最好的是顧渚紫筍和龍團勝雪。茶農將茶葉制成茶餅,每次?茶前先用微火把茶餅炙干,然後碾成粉末,再用絹制的細羅篩過,接著燒水、洗盞,最後還要點茶。燒水的炭要講究無煙無味,茶餅要先秤過,一塊不能超過半兩,,碾茶要用碧玉碾。,篩茶的絹只能用一次。最細致的要算點茶,用哪種手法點出來的茶有什麼花色……」
程宗揚聽得笑了起來,「我在建康見過有人這麼喝茶,比吃飯都麻煩。」俞子元笑道:「岳帥不耐煩那些繁雜瑣碎,喝茶只用茶葉沖泡。我們這些人跟隨岳帥,也習慣沖茶。」他搖了搖頭,「因為這個,岳帥一直被臨安官場視為粗魯無文的軍頭,卻不知岳帥生性儉樸,比起不知世間疾苦的高門貴胄,不啻於天壞之別. 」
程宗揚一口茶幾乎噴出來。岳鵬舉喜歡泡茶喝跟儉樸沒什麼關系,純粹是習憤。不過追隨者有意無意將領袖神化,也屬於正常 ——追隨者對信奉的人破口大罵才是異事。
程宗揚放下茶盞. 「你們這些年都在做什麼生意?」「主要是船行、車馬行的生意,還有些兄弟在外面自己做事。」「你們的人那麼能打,怎麼不建個傭兵團呢?我聽敖潤說,傭兵團的利潤也很豐厚啊。」
俞子元道:「我們若建傭兵團,只怕不出一個月就被六朝聯軍剿滅。」
在這個世界待了這麼久,程宗揚也學會和六朝人一樣蓄發,但始終不習慣留胡須. 這會兒摸著下巴道:「你們岳帥結的仇家也太多了吧?」「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何況岳帥。」
俞子元雖然說得平淡,程宗揚心裡有些嘀咕。岳鵰舉執掌宋國權柄,結仇太多還可以理解,但沒道理除了他的追隨者,一個朋友都沒有吧?難道岳鳥人這麼極品?領著一班小弟逢人就踩?
俞子元道:「孟團長一直負責組建星月湖大營,很少在外面走動,才由他出面成立鵬翼社。二團的侯中校當年是岳帥麾下猛將,露面太多,如今化名在秦國做客將。其他幾位長官也都換了身分,免得被人識破。」
程宗揚笑道「我聽說還有賣畫、教書的?」
「賣畫的是崔中校,教書的是王中校。王中校在八位校官中位列第七,號朱驊。與我們謝中校交情最好。」謝藝臨終前曾說要自己帶著小紫去找王韜、孟非卿或?遙逸。八駿中的老大鐵騮孟非卿、老三龍驥謝藝、老四幻駒斯明信、老五雲驂盧景、老八玄騏蕭遙逸,自己已經見過. 未曾謀面的還有老二天駟侯玄、老六青雖崔茂和老七朱驊王韜了。
記得小狐狸說過,王韜出身太原王家,與謝藝交好也不稀奇。不過算起來,八駿中有三個都是建康的世家子弟,再加上玄武湖中的別墅……姓岳的似乎和建康關系很深啊。
窗外傳來幾聲呼喊,船上水手正在與駛過船只相互應答。程宗揚有些好奇地說:「我看雲水的船只好像都是十幾條一起走,難道都是船隊嗎?」
俞子元道,「雲水流經地域廣袤,許多地方都不太平,船只結伴而行,彼此也好照應。」
「六朝內陸也不太平?有土匪嗎?」
俞子元解釋道:「六朝各據一方,邊境不是大山就是大澤,人口稀少。山林水澤間頗多怪獸,還有許多奇特異族,往往襲擾過往的船只. 尤其是過了揚州的一段水路,兩岸山高浪急,最容易出事。」程宗揚想起南蠢些□。自己看雲蒼線地圖時,還以為六朝連在一起,占據地圖上最肥沃的土地,看來並非如此。六朝更像是六個以都城為輻射地方政權,彼此除了幾條道路連接以外,仍留有大片的空白地帶。
「既然大家都結隊而行,為什麼鯤字號只有一條船呢?」俞子元笑著添上茶:「不瞞公子說,兩個月前,我們鵬翼社的船行開始從晴州販運物品經廣陽送往江州,當然不好與其他船只結伴。」「販運什麼物品?」「武器、糧食。」
程宗揚明白過來。兩個月前那是孟非卿第一次到建康的時候。看來星月湖早已安排周全,等著找個理由動手。十幾年才等到這個機會,也難怪他們著急。
第三章水路禁令
回到艙房,小紫正在翻看一枝光秀秀的劍柄。
「死丫頭,你又翻我背包!」程宗揚瞧了一眼,「這是我從那個鳥上忍身上撿的,好像有點古怪。喂,你拿它干嘛?」
「姓敖的傻瓜說,有刺客團的人在追那封信,如果被他們抓到說不定會殺死我呢。」小紫眨了眨眼睛,楚楚可憐地說:「那柄匕首在你身上,人家只好拿它來防身。」
「裝什麼可憐啊。誰敗刺殺你,上輩子肯定沒干好事。」程宗揚在小紫臉上捏了一把,「琢磨出來了嗎?」
「只剩一個劍柄,一點用都沒有。」小紫打個呵欠,「還要多久才能到晴州啊?」
「我問過敖老大,明天到揚州,再有幾天到夜影關就是晴州。不過要到晴州港還要兩天的水路。」
小紫道:「如果到晴州刺客還不來,我就把信貼在晴州城門上。」「你很閒吧?沒事還想找事。」「真無聊。」小紫把劍柄一丟,懶洋洋道:「泉奴!」「湊啊喲!」泉玉姬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接著小門輕輕一響,伸出一只纖美玉足。程宗揚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那只腳像細瓷一樣光滑柔潤,沒有任何斑點和瑕庇,堪稱完美。自己當然認得是誰的腳. 這只腳和它的主人一樣,如同精心修飾過的玉像,每一處都細致雕球過,卻完美得缺乏生氣。
這些天在船上沒有什麼事可做,除了和雪隼傭兵團的人聊聊天,剩下的就是在艙房裡搞搞娛樂。這只腳連同它的主人,這些天自己都沒少搞。雖然漂亮,但搞過了也沒有什麼稀奇。真正讓自己驚訝的是她腳下的鞋子。
那雙鞋子用白色柳木雕刻出來,外面貼著銀色裝飾;前端尖窄,鞋弓弧狀彎曲;鞋跟細細的,高約三寸。拋開材料質地,只看外觀,和自己以前常見的高跟鞋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更精致.
那只纖美腳掌踩在高跟鞋上,雪白美腿從門框露出一載,半遮半掩間顯得加倍動人。小雲吟吟道:「出來?」
一片光澤閃動,一個亮麗身影從門內走出。泉玉姬慣用的玉笄被摘掉,戴著一頂誇張的羽毛冠;染成粉紅色的雉尾長長挑起,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晃動。她鼻側銀環穿著三股細煉,繞過玉頰墜在耳下,扇狀垂在頰前。白花花的肉體大半暴露在外,雙乳高高挺起,**貼著金色飾物遮住乳暈。乳頭從金飾圓孔中伸出,懸著兩只乳鈴一晃一晃。
她下身串了一根釣魚細絲,上面掛著一幅淡青色的薄紗。薄紗是她以前用的面紗,此時裁開一半垂在腹下,隨著步伐來回搖曳。不僅兩條白光光的大腿完全裸露,連大腿根部的腹股溝都暴露出來。
那雙高跟鞋沒有鞋沿,泉玉姬白嫩玉足踩在鞋上,腳跟抬起,身體自然而然挺胸、收腹,臀部後翹,將女性肉體的特征展現得淋漓盡致。程宗揚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紫笑道「不是你上次說的嗎?馬戲團的馴獸女郎!」前雨天自己一時好玩,給小紫講起以前看過的馬戲團表演,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做了出來,而且僅靠自己的只言片語,仿得似模似樣。
泉玉姬的羽毛頭冠、半裸的胴體,尖細的高跟鞋,活脫脫就是馬戲團衣著暴露、身材曼妙的美女。只不過她衣著更暴露,那具美麗肉體在自己滋潤下迅速成熟,被燈光一映,白花花妖艷無比。
泉玉姬踩著高跟鞋扭腰走來,用生硬口氣嬌聲道:「老爺,主人。」小紫打了個手勢。泉玉姬先是一個平分的一字馬,上身挺直,兩條白光光的美腿筆直分開,一字形貼著船板展現肢體優良的柔韌性;接著上身側過來,朝後彎曲。她腰肢柔軟至極,像纖柳彎成弓形,兩手攀住後方腳上高跟鞋的尖細鞋跟。小紫笑吟吟道:「泉奴,你是新羅人,還是高句麗人?」泉玉姬面孔朝天,嬌聲道……「奴婢是新羅人,與可憎的高句麗人是世仇。是我們文武大王指揮唐軍,消滅百濟和高句麗。」
她腰肢彎成弓形,豐滿的**聳翹著,乳頭硬硬翹起,銀制鈴鐺在乳頭上微微搖晃。淡青色面紗用細絲懸著,被白玉般的玉股壓在腹下。那頂粉紅羽冠扇狀鋪開,灑在曲線柔美的**上,就像一只漂亮的白孔雀。案道:「程頭兒,想不想看她漂亮的花?」
「搞都搞過了,有什麼好看的?」程宗揚有些吃醋地說:「這賤人被你訓得真聽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的馬子呢。」
小紫笑道:「老爺不高興了。泉奴,好好演,讓老爺開心一下。」「湊啊喲。」
泉玉姬雙乳像雪球一樣抖動,乳鈴輕搖發出柔靡的鈴聲。小紫翹起手指朝她搖了搖,泉玉姬順從地抬起玉頸,被她在耳側點了幾下,封住聽覺.
「真乖。」小紫拍了拍她的臉頰,唇角含笑說道:「她在撒謊. 淵氏是高句麗的姓氏,因為避諱才改姓泉。高句麗幾十年前就沒有啦,現在是唐國的熊津都護府。高句麗人有些被遷到長安,還有一些被新羅人抓走當奴隸. 她在新羅出生,因為不知道爹爹是誰才隨母親的姓氏。」程宗揚笑道:「她沒有撒謊,只不過是亂認祖宗。」
泉玉姬聽覺被封,無論他們說什麼都聽不到。這時按小紫的吩咐,像條美女蛇一樣在船板上扭動肢體,一邊撥開懸在腹下的面紗,露出春光旖旎的下體,白嫩玉指在秘處揉弄。
程宗揚忍不住張開手抓住她一只**,挑動她乳頭銀鈴。這賤人真是天生的奴婢,看得自己心頭火起。泉玉姬挺起雙乳,玉頰微微發紅,眼睛水汪汪充滿媚意。小紫笑盈盈道:「看出來了嗎?她不只魂丹,腦子也被人動過手腳呢。」「什麼?」
「你不覺得她很古怪嗎?年紀輕輕就當上六扇門捕頭,辦案又很精明,為什麼連語言都說不好呢?」
程宗揚捏住泉玉姬**的手掌頓時一停,腦中彷佛有道光芒閃過. 泉玉姬幼年遷居長安,不要說她的智商,就是一個普通人也不至於十年還說不好一門語言。以前自己沒有在意,這會兒被小紫點醒,再想到她在別人和自己面前判若兩人的姿態……
小紫道「我問過她。這十幾年裡她只做三件事:修行、查案,還有修飾自己的身體. 」
「我明白了!」眼前迷霧揭開,變得豁然開朗。按照殤侯的說法,以泉玉姬的年紀能有四級修為已經很刻苦了。除非她比別人更用心,甚至把學習語言的時間都用來修行。
另一方面,在河邊時,泉玉姬查看小紫足跡的神情自己還記得,那種全神貫注的姿態隱約在哪裡見過;這時想起來,和鬼王峒那個工匠雕刻時的專注竟有幾分相似。
還有,四處奔波查案是件辛苦差事,她的身體卻顯得十分鮮嫩,纖足和握劍手掌都和未出閣的少女一樣細白。除了修為對氣血的調理補益之外,還要長時間不間斷的修飾,才能保持白嫩皮膚. 但她在此之前並沒有流露對男人的注意,每天修飾身體是為誰做的?
二十歲年紀就躋身六扇門捕頭,天資聰慧、修為不凡卻缺乏語言天分。與人交流時態度冷硬,對主人卻毫不困難地露出媚態;對男人不假辭色,卻對羞恥**有出人意料的興奮感。
很難想象一個人能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全心全意只做三件事,把別人喝茶休息的時間都用來修行、學習辦案技能和美容上。但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這個能力出眾而不失美態的六扇門女捕頭.
這一切都源於某個人在她腦中留下的烙印。程宗揚感到自己彷佛接觸到黑魔海最核心,也最黑暗的那團迷霧. 眼前的黑魔海御姬奴盡情展露美艷肉體,擺出撩人淫姿。想到她其實是一具被人精心制作的玩偶,程宗揚心裡生出一絲古怪的憐憫。「不知道把她腦中禁制解除會變成什麼樣?」小紫眼睛閃閃發亮,「想試試嗎?」「不想!」
這種節外生枝的事百害而無一利,鬼才去做。真氣在竅陰穴中微微一動,眼前的御姬奴立刻爬過來,張開紅艷唇瓣在主人胯間殷勤舔舐著。
程宗揚把她推到船板上,從她臀後進入。那個外族的御姬奴一邊翹屁股被主人干著**,一邊叫道:「老爺!啊雜!啊雜!請用力!」
程宗揚在她狹緊**中挺動著說道:「新羅婊子這樣就挺好嘛。又騷又聽話,也不用擔心她會造反。」「 程頭兒,你好壞哦」
程宗揚理直氣壯地說道……「干壞事的是黑魔海好不好?她若不是遇到我這麼好的主人,說不定要倒什麼楣!比如說你吧,可能早就把她切成幾塊,搞你的惡魔游戲了。」
「啊呀!」小紫驚叫一聲。
程宗揚話音未落,張臂一把抱住小紫,壞笑道:「死丫頭,看你還往哪兒跑!」說著把她壓在身下,毫不客氣地吻住她的小嘴。
小紫香軟唇瓣讓自己又想起那個驚濤駭浪的夜晚。程宗揚放緩動作,溫存地吮吸她的唇瓣,良久不願松開.
小紫精致面孔慢慢紅了起來,程宗揚這才意識到她被自己壓在身下,正躺在泉玉姬背上;自己挺送腰身的動作,使得小腹不斷在她腿間磨擦,像是和她親熱一樣。
心頭沖動一浪高過一浪,小紫似乎預感到要發生什麼,眼中狡黠光芒褪去,散發迷人光彩。伏在下面的泉玉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感到體內陽具越來越堅硬火熱;她興奮地挺起屁股,感受著陽具在**進出。
忽然她尖叫起來,那根陽具重重撞入**,將花心頂得脹開,將精液盡情噴射在她體內。
「哦泥,老爺射得好多……好熱……」在她身後,程宗揚俯下身在小紫耳邊道:「好好睡一覺吧。死丫頭,你失的血還沒有復原呢。」
小紫從他懷中掙開,拉起泉玉姬「砰」的關上門. 「喂,死丫頭!」程宗揚拍門道……「怎麼又生氣了?」「大笨瓜!」
楊州碼頭已經擠滿停泊的船只. 一連坐了十幾天船,自己在船上沒什麼感覺,上了岸才發現腳下地面都一晃一晃的。霜沒有建康的i ,市面繁華卻不遑多讓。雲家的商號在揚州最蠢的大街上。程宗揚意外發現,商號櫃面上竟然陳列南荒的湖珠;當日幾個銀銖一顆的珍珠,到這裡搖身一變,最便宜的也要幾十銀銖。至於南荒販運來的藥材更是奇貨可居。
掌櫃親自迎了出來,「程少主!三爺聽說少主往晴州去,已經問過幾次,這下可放心了」
程宗揚笑道……「有勞雲老哥掛念。有件事還要勞煩掌櫃。」掌櫃恭恭敬敬道:「三爺交代過,程家的少主是我們雲氏半個主人;少主有什麼吩咐,小的絕不敢推辭. 」
「你們這裡有影月宗的術者吧?」
掌櫃怔了一下,慚愧地說道……「小的不敢隱瞞,整個雲氏商會只有五名影月宗的術者,宋國的一位在晴州。少主如果要傳訊息,小號只有兩三只養的鶴鳥,可在一日之內飛抵建康。」
程宗揚有些失望。原以為這裡也有林清浦那樣的影月宗術者,能和建康方面通話,不料只有鶴鳥. 等牠飛到建康再飛回來,船早就走了。不過雲氏在各地的商號至少有上百家,影月宗的術者全請來也不夠用;雲家能請來五名已經夠了不起。看來最好的辦法還是帶著靈飛鏡.
橫豎已經來了,程宗揚道:「那寫個字條吧。出來這麼久也該向雲老哥報聲平安。」
掌櫃道……「少主這邊請,諸位請。」說著請眾人進了內堂。看到雲氏商會的掌櫃對程宗揚這麼恭敬,雪隼傭兵團幾個人不禁訝異。敖潤低聲道,「剛才說的三爺,是不是雲蒼峰雲三爺?」程宗揚笑道:「沒錯. 」
敖潤頓時對他刮目相看,「老程,你身家不俗啊。」程宗揚笑嘻嘻道:「跟雲家沒法比,不過請你們吃幾頓還行。」「那好!」敖潤也不客氣,「路上白吃我們這麼久,今天挑揚州最好的酒樓,好好吃你一頓!」「好說!」內堂擺著些罕見的珍稀貨物,其中幾件自己依稀有印象在南荒見過;牆角擺著一張新制成的龍鱗盾,居然標著五百銀銖的高價. 敖潤咧嘴道,「這什麼盾?這麼鳥貴!」
掌櫃道:「這是敝號剛做出來的,不敢擺在外面賣. 客官試試便知道了。」敖潤看了看盾面光澤,屈指敲了敲,一把拿起來頓時變了臉色。這盾比他想象的輕了一倍不止,硬度卻堪比鋼盾。敖潤擅長弓馬,如果配上這盾不啻於如虎添翼。老張也來試試,從牙縫裡吸口涼氣:「不得了!這是什麼玩意兒做的?」掌櫃神秘一笑,「回客官,這可不是凡物。詳情小的不敗說,但三十步以內能擋勁弩,重量只有鋼盾兩成,這個價格不算高了。」敖潤瞧瞧盾,再瞧瞧價格,悻悻放下。
馮源突然跳起來大叫一聲,指著一件東西,手指瑟瑟發抖地說道:「這……這……」
掌櫃看了一眼,「客官好眼力,這是龍睛玉!」
程宗揚低頭看著那顆比花生米還小的石頭,心裡嘀咕:這麼不起眼能?幾個錢?自己那兩塊差不多有拳頭大呢。
馮源卻像犯了心?病一樣捂著胸口,「多……多……」掌櫃道:「客官是法師吧?價格是市債,一錢十枚金銖。這塊只有半兩多,五十枚金銖便夠了。」
馮源臉上立刻恢復血色。一千銀銖打死他也掏不起,倒也不用多想。程宗揚忍不住道:「龍睛玉這麼貴?」自己手裡的龍睛玉起碼有兩斤多,按這價格?兩千多金銖。死老頭出手夠大方。
掌櫃道:「龍睛玉一向有價無市,這塊龍睛玉是一位法師訂的,後來沒有來拿才放在這裡寄賣,如果品相好,價格還要翻上一倍。少主,這邊請。」
將平安信系在鶴足上送走,眾人離開商號,找到揚州最大的酒樓包下一個房間. 那天在瓠山,雪隼傭兵團損失一半人手,這時除去敖潤、老張、馮源和月霜,還剩十幾個人。在坐的都是爺兒們,雖然敖潤藏著心事,幾句話一說,酒杯一舉,立刻觥籌交錯起來,不多時席間熱鬧非凡。
喝到一半,俞子元忽然尋來,遠遠朝他使了個眼色。程宗揚心下會意,找個藉口離席,出來與他見面。
「還有件事要稟知公子,」俞子元道:「船到夜影關恐怕就走不成了。 」「怎麼了?」
「剛接到消息,賈太師從臨安發下手令,宋國全境封鎖雲水,不許任何船只經過. 夜影關的水路已經被封,泊了幾百條船。」
「他是針對江州?但江州在大江流域,跟雲水沒什麼關系吧?」「可能是從晴州販運武器的事走漏消息,賈太師一道令封鎖雲水,下令從夜影關一直到丹陽,所有船只全部停運. 」
宋國可能沒有得到詳細情報,不然只需禁止鵬翼社的船只通行,何必勞師動眾封鎖整個雲水?想起這些天雲水往來不絕的大型船隊,程宗揚道:「雲水這麼多船,他一道命令就能全禁?」「六朝都有船只在雲水通行,這種事從沒發生過. 太師此舉恐怕給宋國引來不少麻煩。」俞子元道:「公子如果要去晴州,只能從夜影關下船,改行陸路。」「那就陸路吧。」程宗揚笑道:「反正你們有車馬行。」俞子元道:「鵬翼社在夜影關的車馬行是臧兄弟在管理,也是我們一營的兄弟。程公子走陸路,到夜影關我來安排。」「什麼時候到夜影關?」
俞子元道:「順風的話,再三、四天就能到。」俞子元停頓一下,「雪隼傭兵團那邊還要請公子幫忙,最好能一起走。」
星月湖一直沒有對月霜挑明身分,只在暗處照應。可是上船後月霜一句話都沒跟自己說過,想邀她同行只有找敖老大了。
程宗揚隨口道:「俞兄的船也向江州販運武器?」
「這倒沒有。」俞子元道:「我運的只是糧食。江州土地貧瘠,蕭少校接管時,庫中存糧只有五千余石;這兩個月我們運過去四萬石糧食,算來能支撐一段時間. 」以建康糧價計算,四萬石糧食要六百多萬錢,這不是一筆小數目。程宗揚道:「四萬石糧食還有兵器,你們鵬翼社賺了不少錢啊。」
俞子元一笑,沒有回答。程宗揚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不是想打聽鵬翼社的收入。因為謝藝和蕭遙逸的關系,俞子元早把他當成自己人;這些日子雨人海闊天空聊得投機,說話間也沒有忌諱,順口問起。
俞子元解釋道:「其實船行的利潤不多,兄弟們做生意只是糊口。這次購買武器、糧食,都是孟團長出錢. 」
孟非卿的錢?難道是岳帥留下的?程宗揚拋開這個念頭. 不管姓岳的留下多少錢都與自己無關. 小紫要用錢,自己掙給她。
談好啟航時間,俞子元便離開. 程宗揚又回到席間,與雪隼傭兵團的漢子們繼續歡?,一直到傍晚才盡歡而散。
眾人扶攜著穿過揚州街巷,一邊笑鬧,一邊回返碼頭. 程宗揚喝得酒沉,沒注意樓船旁又泊了條船,上面下來兩個少女。擦肩而過時,一個驚喜聲音忽然道:「大笨瓜!」程宗揚渾身一震,酒意立刻不翼而飛. 眼前一張圓潤面孔如珠如玉,窈窕身段纖美動人;胸前衣物被撐得緊緊的,顯露胸部豐隆的曲線;眼中充滿驚喜光彩,除了小香瓜還能是誰!
程宗揚拔腿沖過去,忽然一柄劍鞘伸來頂住自己胸口,一個嬌俏聲音凶巴巴道:「你干嘛。」
第四章明珠在懷
樂明珠連忙拉住那少女:「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大笨瓜。」
「哦……」少女恍然道……「就是他啊。看起來沒那麼笨嘛……」樂明珠拉著少女的手道:「這是小板凳,錯了錯了!」她連忙吐了吐舌頭,「是鄧晶!我最要好的師姐妹!」
程宗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少女,心頭的欣喜彷佛要迸出來,連聲道:「你好、你好!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到岸上買東西,沒想到你在這兒!」樂明珠也興奮地脹紅臉,如果不是鄧晶在旁邊,恐怕會跑過來抱住自己。程宗揚道:「買什麼東西?」
樂明珠在部晶耳邊說了幾句,鄧晶皺眉道:「不行啦,潘師姐說過要我們兩個一起去的。」
「笨死你了。就一點藥材啦,你自己就能買. 」程宗揚叫道……「馮**!」
「哎!」馮源跑過來。眾人只有他說修練要緊,沒有沾酒,這會兒還清醒著。「你陪這位姑娘去買藥。」程宗揚扔給他一只錢袋,「所有的帳都算我的,剩下的算你的!」
馮源頓時眉開眼笑,「這怎麼好意思呢!」
鄧晶還不樂意,樂明珠咬著她的耳朵道:「別忘了,你玩的那根龍須是他割下來的,要不然我不讓你玩了!」
鄧晶只好嘟嘴答應,一臉不情願地和瑪源去城裡買藥材。樂明珠和程宗揚四目交投,臉頰越來越紅. 程宗揚忍著劇烈心跳,低聲說道:「走!我的船在這邊。」
程宗揚腳步輕得像要飛起來,拉著樂明珠三步並兩步的奔回船艙。他關上艙門,回身一把抱住她,狠狠親住她香噴噴的小嘴。
樂明珠身子火熱,雙手抱住他的腰身,一邊吐出香舌讓他吸吮,一邊眼睛瞪得圓圓的,充滿驚喜地看著他,胸前豐美雙乳不住起伏。
良久,唇瓣分開,樂明珠道:「真的是你啊!大笨瓜!」她緊緊摟著程宗揚的腰,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兩人分開不過一個月,感覺像過了一年。程宗揚回身叫道:「小香瓜!你可想死我了!」
說著摟住她的身子想解去衣衫。「不要!」樂明珠掙脫他的手掌。「哇!為什麼不要!你說過這輩子讓我一個人插的!」「人家又沒有不讓你插。」小香瓜臉紅紅地說:「大笨瓜,不要把人家衣服扯破了……」
程宗揚不客氣地解開她的衣帶。樂明珠胸前裹著鮮紅鮫綃,綃絲滑涼如水,襯著雪般細嫩的肌膚. 兩團充滿彈性的**高高聳起,在胸前顫巍巍搖晃,抖動出迷人肉光,讓自己想起在南荒的時光。
這會兒所有言語都是多余的。程宗揚撥開鮫綃,把臉埋在小香瓜豐腴的乳溝間,呼吸少女帶著奶香的氣息,心頭沖動一浪高過一浪。「小香瓜!」程宗揚低叫一聲。樂明珠望著他,臉頰越來越紅.
程宗揚一把剝下她的褲子,抱住粉團般白嫩的美臀用親了一口,然後把她抱到床上。樂明珠渾身火熱,主動伏下身翹起雪嫩屁股。白生生的臀肉像剝殼的雞蛋光潔滑膩、柔嫩無比。她的臀溝不像成熟婦人那樣深,此時抬起臀部,臀間小巧肉孔便綻露出來,宛如一朵嬌羞雛菊,又紅又嫩。
程宗揚挺起陽具,龜頭在她柔嫩菊肛上一頂,小香瓜白嫩雪臀立刻哆嗦一下,喉中發出一聲低叫。果然小丫頭後庭還是一樣敏感,程宗揚頂住她的嫩肛磨弄片刻,本來收緊的屁眼兒像朵漂亮花蕾般漸漸綻開,肛肉沁出濕潤汁液,色澤也變得紅艷.
程宗揚身體一挺,龜頭沒入軟膩的肛洞。「啊呀!」
樂明珠驚叫一聲,那根陽具擠進嫩肛、盡根而入,將腸道塞得滿滿的。陽具深深刺進白嫩雪臀,被她緊密的嫩肛包裹,穌爽無比。程宗揚心頭火熱,自己朝思暮想,搞芸娘和麗娘那對婆媳時也禁不住拿她們和小香瓜比較. 這會兒終於又干到小香瓜,開心得幾乎要放聲大笑。
程宗揚抱住小香瓜的纖腰,在她臀間用力挺弄。樂明珠膚色晶瑩,白嫩雪臀被粗壯的**戳弄,被干得不住變形。臀間小巧肉孔充滿彈性,像一張紅嫩小嘴吞吐**,帶來連綿不絕的快感。
雨人分別多時,彼此都情動十分。這場交合一開始就是疾風暴雨,一個在上面挺著陽具盡情插送,一個在下面翹著屁股,被干得雪臀亂搖,似乎要將這些天的思念之情盡數傾注在肉體最親密的接觸中。
程宗揚壓在樂明珠白玉般的胴體上,一邊挺動小腹,一邊兩手張開,撫弄豐腴肥碩的大**。小香瓜面帶紅暈,被他干得不住低叫。
「好燙……呃……你的……你的大**全插到人家屁眼兒裡了……」「叫老公!」
「老公,人家屁眼兒好脹……輕一點啦……」「乖老婆,你屁股好嫩。」
「呀……呀……老公……你插得太快了……人家……人家腸子都要被你搗碎啦……」
「乖老婆,忍一忍就好了。」珠兩手撐著床榻,被程宗揚騎在屁股上,那對圓頑**在胸前來回拋甩,
充滿沉甸甸的質感。她翹著屁股,雪嫩美臀毫無保留地敞開,柔嫩的屁眼兒被粗壯**帶得翻進翻出。
程宗揚固然興奮異常,身下的小美人也情熱如火,翹著屁股讓他恣意插弄。堅密的屁眼兒越來越軟,插在裡面的**卻越來越硬。
程宗揚抱著她滑嫩充滿彈性的雪臀,陽具彷佛插在一張軟膩的小嘴中,被她柔軟的屁眼兒和熾熱腸道包裹,無微不至地舔舐每一寸**。
小香瓜叫聲越來越高亢,忽然屁股一陣哆嗦,整個身子軟了下來。與此同時,一股溫熱液體從她股間迸出。「乖老婆,你洩了身子。」
樂明珠顫聲道:「你**好硬……人家受不住了……哎呀!」程宗揚抱住她綿團般的雪臀,一口氣干了一盞茶時間才挺起陽具,在她顫抖的屁眼兒裡射精。
雲收雨散,雨人相擁而臥. 樂明珠抱著他的腰,臉頰貼在他胸前,「壞死你了……一見面就插人家屁股。」
「乖老婆,你的小屁眼兒比以前還緊呢。」
「不是啦……」樂明珠羞答答說:「是老公的**變大了。好脹……塞到人家肚子裡面了……」
程宗揚笑道:「你洩了好多。」「都是你插得太用力了……哎呀,不要摸!」程宗揚壞笑道:「你下面好濕。來,讓老公摸摸乖老婆的屁股。」樂明珠嘟嘴道:「反正已經讓你插過,你想摸就摸好了……人家屁股好痛……後面被你插得火辣辣的……」
程宗揚抱著小香瓜香軟白嫩的玉體,愛不釋手地撫弄。樂明珠光著身子偎依在他懷中,「大笨瓜……」
「嗯?」程宗揚抬起眼。
樂明珠眼睛亮晶晶看著他,充滿喜悅,又叫了聲,「大笨瓜!」程宗揚忍不住親了她一口,「想不想我?」「想啊。J
樂明珠忽然小嘴一癟,「壞死你了……這麼久也不來找人家……嗚嗚……」程宗揚擁住她,「別哭啊,我也想去找你的。」
樂明珠哽咽道:「人家每天都想你。好幾次都睡不著覺……做夢還夢到你拿大**戳人家屁股……」
程宗揚想笑又覺得心痛,小聲道:「 真的夢到了?」
「都是你!」樂明珠握起粉拳捶了他一記,「人家屁眼兒被你插過就變得怪怪的。」
小香瓜的屁眼兒塗過焚情膏才變得敏感,但時間過去這麼久,藥效還沒有退,難道死丫頭說的是真的?程宗揚小心道,「怎麼怪怪的?」
樂明珠道:「一想起你騎在人家屁股上,拿大**插人家屁眼兒,人家屁眼兒就好熱,還濕濕的發癢,總想有東西插進來……人家每天晚上睡覺都要數好多羊。有時候數錯了,開始是一只、兩只、三只……後來數成兩千零一下、兩千零一一下……」程宗揚禁不住笑出聲來。
「你還笑……人家都難受死了,想著真讓你插兩千下就好了。」心頭的愛憐彷佛滿溢出來,程宗揚小心呵哄半晌,小香瓜才收住眼淚. 兩人絮絮說著話,程宗揚才知道小丫頭回去後狠狠挨了師傅一頓罵,被關了一個月不許出門.
這次是光明觀堂得到晴州一家慈善團體的資助,准備在晴州開設一家慈幼院收養孤兒。一向喜歡小孩子的樂明珠纏了多時才得到允許,隨師姐一同去晴州。程宗揚捏了捏她的鼻子,「挨罵是不是很難受?」
說了會兒話,樂明珠已經高興起來,吐了吐舌頭. 「才不是呢。師傅最心軟了,我一哭她就不罵,還做湯給我喝。咦,你也去晴州嗎?」「 是啊。我和小紫……」
樂明珠開心地叫起來:「小紫也和你在一起嗎?太好了!我們坐一條船好不好?」
「好啊!船上現在有空位,你們有幾個人?都搬過來吧。」「有潘師姐……」
「潘姐兒也來了?」
「是啊。還有小板凳、小木頭和我。」
程宗揚想起久無音訊的武二郎。不知道二爺那廝傷好了沒有?武二心裡現在有了蘇荔,對潘姐兒又是什麼想法呢?
「只你們幾個人就去晴州建慈幼院?」
「當然了。」樂明珠得意地說:「慈幼院建好了,說不定是我來管呢。」程宗揚笑道:「是嗎?」
樂明珠扳著指頭道:「潘師姐不會去管,小板凳、小木頭都比我小,堂裡的婆婆脫不開身,師傅又生病了……」「你師傅生病了?」
練過功的人真元充盈、氣血健旺,極少得病,偶有風寒也很快痊愈,何況小香瓜的師門又以醫術成名,會生病真是稀罕事。
「明州發生瘟疫,師傅去給人治病,每天都要看幾百個病人,結果自己也累倒。」
程宗揚坐起來,「我去跟你潘師姐說,大家坐一條船去晴州!」「好啊!」樂明珠高興地抱住他的手臂。
「我替你安排一間房,」程宗揚在她耳邊小聲道:「晚上去找你,免得你睡不著。」
「大壞蛋,只想干人家屁股……」
樂明珠踢了程宗揚一腳卻被張臂抱住。程宗揚眉飛色舞地說道:「小香瓜,我們再干一次!」
「不要啦,人家屁眼兒都麻了……哎呀!」
樂明珠被他抱著腰按到床上,那根剛射過精的陽具又硬起來,熱騰騰頂在臀間. 樂明珠無奈地說道:「好啦……你輕一點啊……」
光明觀堂乘的是條獨桅帆船,頂篷呈蕉葉形,懸著白帆。艙內用柳木隔出幾個空間. 唯一不尋常之處就是潔淨異常,不但桌幾纖塵不染,連船板都用清水洗得發白。
為了節省空間,艙內用的是推拉式的格子門,上面貼著半透明的竹篾紙。樂明珠臉上紅暈未褪,不好意思去見師姐;她領著程宗揚進到艙內,指了指房門,一溜煙躲起來。
房門推開半邊能看到一個扎著布帕的婦人坐在艙內,懷裡抱著一個嬰孩,神情淒惶。那嬰兒閉著眼,額頭覆著濕巾,似乎發著高燒。
程宗揚朝裡面看去,眼睛頓時一亮。那婦人對面坐著一個女子。她穿著素白衣衫,微微垂頭,玉指搭在嬰兒頸側正在診脈. 她臉上戴著一個雪白口罩,口鼻都被遮住;雖然只露出精致如畫的眉眼,但兩道蛾眉微微顰著,流露出無限風情。黑白分明的雙眼水汪汪美得令人眩目,讓人不由自主被深深吸引。
沒想到會在船上看到這一幕。潘金蓮用心為一個陌生嬰兒診脈,就像一個白衣仙子在燈光下散發出聖潔光輝. 只不過她那雙鳳目眼角微微挑起,天生帶著一抹桃花般的紅暈,使她容顏間平添幾分媚意。潘金蓮抬起玉指,溫言道:「不妨事的。少頃煎好藥,讓孩子先服一劑。剩下的你帶回去早晚各服一劑,服完便無妨了。」
婦人感謝地說道,「真是多謝姑娘。姑娘這麼好心腸,便是天上仙子也比不過的。」
潘金蓮略帶疲倦地笑了笑,「不用客氣。先去給孩子煎藥吧。」後面一名婦人道:「仙子,求你看看我們家孩子吧!」那孩子又大了兩歲,手腳筋腱彷佛痙攣般擰成一個奇怪角度不住抽動,這會兒他已經哭累了,蜷在母親懷裡.
潘金蓮道:「這是小兒驚厥的後遺症,要分幾次施針才能緩解。」說著她拿出針囊,取出幾枚細針。
那孩子害怕地扯住母親衣角,「娘,我不要……」
潘金蓮柔聲道:「不用怕,這針扎上不痛的。姐姐幫你刺幾回,你的手腳便好了,往後能和伙伴一般跑著玩呢。」
潘金蓮一邊說,一邊按了按他的穴道,接著銀針刺入肌膚. 那孩子哇了一聲哭起來,母親嚇得雙手一抖。
潘金蓮道:「他只是有些害怕,並不痛的。」
潘金蓮細細捨著針,「姐姐沒有騙你吧?是不是酸酸的,有些發脹?」那孩子止住哭聲,過了一會兒竟然露出笑容。核子的母親這才放下心,連聲道謝.
潘金蓮用了一盞茶時間在孩子頭、臂幾處穴位下過針,仔細捻了一回,打通他的經絡. 那孩子身上扎著針,竟然已經睡著。
算起來已是第三次見到潘姐兒,但第一次見面只是驚鴻一瞥,第二次見面只記得當時驚艷的感覺. 這次見到的潘金蓮又是另一番模樣。
眼前這個細致用心、戴著聖潔光環的女醫生,實在無法與印象中那個千古第一淫婦聯系起來。不過秦檜都能變忠臣,潘姐兒變聖女……似乎也不是很奇怪。說到底人是環境的產物,沒有誰是天生的大奸大惡,也沒有誰是天生的聖徒。
潘金蓮將平常要注意的事項一一告訴那位母親,稍停一陣才取下針。那位母親抱著熟睡的核子千恩萬謝地去了。潘金蓮剪去燈蕊,挑亮燈光,然後把棉簽浸入酒液,在燈下將剛才用過的銀針一一抹過,收回針囊,一邊道:「還有哪位?」
程宗揚踏進門堆笑道:「這麼晚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潘金蓮微微挑動眉頭,「是你?」「真巧,我也要到晴州去,沒想到會在這裡見面。」程宗揚打了個哈哈,「仙子醫術真好,懸壺濟世,造福百姓。」
潘金蓮沉靜地看了一眼,明澈目光彷佛將自己看得通透。程宗揚只笑了一半,笑聲戛然而止。
潘金蓮淡淡道:「明珠和晶兒出去買藥,只晶兒一人回來說明珠遇見相識的人,想來就是你了。」
「大家朋友嘛,見面聊聊天。」程宗揚道:「我來沒別的意思,只不過聽樂姑娘說你們也去晴州,正好我們船上還有房間,不如坐同一條船,大家一同去晴州,路上也好照應。」
「多謝了。」潘金蓮道:「不用。」程宗揚道:「潘姐兒不會是對我有戒心吧?其實我跟樂姑娘在南荒認識,大家
一起出生入死,這點交情總是有吧?」潘金蓮忽然道:「你那個小妾呢?」
程宗揚想起在南荒時,小紫冒充自己的小妾,詐稱武二被殺,戲弄她一番,沒想到她現在還記得。
「那丫頭最是頑皮,潘姐兒是成年人,不用和她一般見識吧?」「我不介意。只不過提醒你一聲:你已經有了妾室,我師妹年紀尚小,和你一道走不怕招人閒話嗎?」
程宗揚厚臉皮道:「沒有什麼吧?大家做朋友也不行嗎?」潘金蓮淡淡道:「程公子名聲沒那麼好吧?」程宗揚怔了一會兒,小心道:「建康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在洛陽便聽說了。」
程宗揚叫道:「真是被那只小狐狸害死了!其實那天的蘭陵王破陣舞都是他跳的—。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潘金蓮沒有理睬他的辯白,揚聲道,「嫣琪!」一個少女伸頭進來,「潘師姐?」「明珠回來了嗎?」「在外面呢。」
潘金蓮道:「讓她去後艙煎藥,告訴她從今天起,直到晴州都不許她再下船,更不許她和別人說話。」
少女吐了吐了舌頭,「是。」
程宗揚忍不住道:「潘姐兒,你管得也太嚴了吧?小香……樂姑娘又不是小孩子。」
「她若真是小核子,我也不用這麼管她了。」潘金蓮打斷他,「我光明觀堂的事由我們自行處置。公子請回吧。」
潘金蓮公然逐客,程宗揚只好滿腹郁悶地下船。
難得和小香瓜相逢,這會兒卻各乘一船;雨人直線距離不到一百步卻看得到吃不到,程宗揚心裡的別扭比不見面還難受。小紫笑吟吟道,「見著你的小香瓜了?」
程宗揚像吞了生醋一樣皺著臉,「她被潘姐兒趕去當燒火丫頭. 潘姐兒也真是,大家只是坐一條船,她怎麼看我像看賊一樣呢?喂,死丫頭,我看起來真的像壞人?」
小紫仔細看了他一會兒,「像啊,剛采人家後庭花的采花賊想到小香瓜的後庭花,程宗揚禁不住咧開嘴,連小紫的揶揄也不放在心上,讓小紫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樂丫頭還問起你,聽說你在船上,高興得不得了。你心眼那麼多,小香瓜一點心眼兒沒有,偏偏還和你要好,真是怪事。」
「有什麼好奇怪的,她就是心腸太好。」小紫皺了皺鼻子,「一點用都沒有。」「後面這句不是真心吧?我看你對她也挺不錯,沒有罵過她笨。」「她倒不笨。」小紫道:「只不過太天真,對人一點戒心都沒有。」程宗揚捏了捏她的鼻尖,「你不就是因為這一點才對她另眼相看嗎?」小紫沒有說話,反而偏頭露出深思表情,過了會兒才嫣然笑道:「真的哦。」「喂,你剛才去哪兒了?」
「和月霜姊姊去城裡了。」小紫笑道:「你猜她買了什麼?」「什麼東西?」
「馬鞭。什麼衣服、胭脂、水粉她都不看,就去賣馬具的鋪裡,說要買根趁手的鞭子。」小紫笑道:「人家也買一根。」說著她拿出一根光滑如玉的鞭子,「鯨骨做的,漂亮嗎?」
程宗揚納悶地說:「月丫頭做夢都想上戰場,買鞭子不奇怪,但你買鞭子干麼?也想去打仗嗎?」
「騎馬啊。」小紫笑吟吟道:「等抓到姓蘇的妖婦,我要每天騎著她,用鞭子打她的屁股。程頭兒,你說好不好?」
「只要你喜歡,哪怕將她碾成粉,我若皺皺眉頭就不姓程!」「你說的哦。」「放心吧。我才沒那麼濫好人呢。」
天剛破曉,泊在碼頭的小船離岸向下游駛去。程宗揚一直在船上守著,見狀立刻叫俞子元開船,跟緊光明觀堂的船只.
鵬翼社的樓船比它大十倍不止,要跟著這條小船並不容易,但俞子元毫無難色地答應下來。
程宗揚不好意思地說道:「前面船上有一個朋友,也是往晴州去的。」俞子元道:「公子放心,我船上的水手都是駛過十幾年船的行家,必誤不了事。」他和水手交談幾句,然後道:「楊州的雲氏商號送了批貨來,已經按公子留的名單分送出去。」
程宗揚望著前面白帆笑道:「費心了。」
敖潤張大嘴巴,看著眼前黑色的薄盾。旁邊老張也像呆頭鵝一樣,眼珠瞪得圓圓的,手中拿著一張一模一樣的龍鱗盾。突然間,馮源一聲慘叫打破艙房裡的寂靜. 這位平山宗的**師兩手抱在一起,渾身顫抖,然後手指分開一線,眼睛湊過去看了一下,接著又是一聲慘叫。敖潤喘口粗氣,「馮**!鬼叫什麼呢!」
「龍……龍……龍睛玉……」馮源哆嗦著說道:「真……真的啊……」老張吃力地咽口唾沫。「隊長,老程出手真夠大方,這幾樣加起來就是兩千銀銖。還有兄弟們每人一套裝備,差不多也得一百銀銖……」「不行!」敖潤道:「這情欠得太大了—。」馮源跳起來,兩手攥得緊緊的,「敖老犬!打死我也不還啊!我跟你說,我這輩子還沒摸過龍睛玉呢!」
老張敲敲盾牌,依依不捨地說,「這盾真不錯. 」
馮源道:「老大,老程是副隊長的相公,說起來也是咱們雪隼團的女婿,不是外人啊!說不定這是人家送的聘禮!我說,不如咱們把副隊長送過去,當還禮得了!」
「越說越不象話了!」敖潤吼道:「給我閉嘴!」「你們看,我的弩怎麼樣!」月霜手裡拿著一枝鋼制小弩,她輕輕一板,拉上弩弦,接著一扣弩機,空弦猛彈出撕開空氣,發出一聲銳響,力道強勁至極.
敖潤還沒有開口,馮源叫道:「好東西啊!哪兒來的?」「別人送的!」月霜舉起弩道:「我剛才試了一下,能射七十步遠呢!」馮源一臉期待地說:「副隊長,你是不是收下了?」「當然了。我們那麼要好, 喂,你們怎麼了?」
幾個人對視一眼,馮源和老張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敖潤咧了咧嘴,「真好……你看,我這盾怎麼樣?」「這麼輕?」月霜拿起來,訝道……「是什麼做的?」「一共就兩面,」老張道:「我和敖老大各拿了一面!」「這盾起碼要一百銀銖吧?你們發財了?買這麼貴的東西。」「跟你一樣,都是朋友送的!」月霜奇怪地問:「你們哪來的朋友?」馮源道:「副隊長,你的弩是誰送的?」「紫姑娘啊。」
老張打了個哈哈:「我們這些也是紫姑娘送的。」月霜撇了撇嘴,「吹牛!」馮源忍不住道:「副隊長,你相公家真有錢啊!」月霜皺起眉頭,「胡說什麼?我哪來的相公?」「不就是, 唔……」老張一把撝住馮源的嘴,把他踹到一邊。「喂,你給我說清楚!」
月霜正要細問,船頂忽然有人叫道……「落帆!落帆!」
扇形的船帆迅速落下,發出巨大響聲。失去風力的推送,行進中的樓船速度猛然一緩。
程宗揚道:「 怎麼了?」
「船進峽谷得落帆減速。」俞子元道……「前面水路不好走,我去掌舵。」說著擼衣袖-趕往前面.
面前出現一道魏峨山峰。,雲水在山下分成數道支流,蜿蜒流入峽谷。兩岸山勢猶如大斧劈開,壁立萬仞,險峻至極. 樓船減緩速度,水手小心地操縱船只,駛入彎曲的河道。
雨岸生滿奇異的灌木類植物,那些植物樹冠不犬,根系卻極為發達;糾屈的根系從山石間伸出,在水中浮動,陽光下猶如蒼綠水蛇。
光明觀堂的座船顯出船身狹小的優勢,進入峽谷連帆都沒降,把樓船遠遠甩在後面。程宗揚回過頭,只見小紫站在窗前,正拿著一只黃銅做的單筒望遠鏡向遠處瞭望。
「死丫頭,船長室的望遠鏡你隨便拿來玩?」「別吵。」
程宗揚湊過來,「看到什麼?」「看到你的小香瓜在哭呢。」「開什麼玩笑。拿過來我看看!」程宗揚搶過望遠鏡放在眼前。只見前面小船已轉過彎,船體被山間灌木遮掩,露出飄揚的白帆,彷佛在山林中行駛。程宗揚心道:小香瓜被潘姐兒禁足,這會兒關在艙內,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兩岸景色。
忽然前方帆影一折,整條船彷佛突然傾覆一樣,消失不見。程宗揚大叫一聲,「不好!」一把扔開望遠鏡,身體從窗口探出去。樓船轉過一個急彎,眼前水面猛然一寬,在峽谷間形成一個狹長的小湖。光明觀堂的輕舟斜斜停在水上,旁邊漂著折斷的船帆。小紫驚訝地說,「好大的風,她們的船帆都被吹斷了。」「放屁!」程宗揚叫道:「是被砍斷的好不好!」船上碗口粗的桅桿斷成兩截,斷口整齊得如同刀切,顯然是被利刃斬斷。小紫轉了轉眼睛,「肯定是有山上的妖怪看中你的小香瓜,要把她搶走!程頭兒,你好可憐哦。」
「少廢話!」程宗揚向揚州的雲家商號訂了批貨物,順便挑了兩把刀,這時一把抄起來掛在腰後,直接從窗口躍出。
第五章泊陵魚毒
敖潤正在播弄龍鱗盾,見到程宗揚從天而降重重落在甲板上,不由叫道:「老程,你干嘛?」「救人!」
「呸!」月霜首先表明態度。「別亂來啊!」敖潤拿起龍鱗盾追過去。
「慌什麼呢!」老張邁開步子跟在後面。馮源也想去幫忙,但看到樓船離水面的高度,兩腿頓時軟了,只好在後面叫了一聲,「當心啊!」
看到光明觀堂的船只出事,程宗揚不驚反喜。自己正發愁沒辦法和小香瓜同乘一船,這麼巧給了自己一個機會。這時樓船已經駛進小湖,但樓船體積龐大、吃水太深,無法像小船一樣靠岸,中間還隔著幾十丈距離.
只要能跟小香瓜在一起,這幾十丈的距離就是刀山火海,自己也硬闖過去,何況還是水路。
谷中突然傳來一個陰冷聲音:「過往的人聽著,泊陵魚氏在此!不相關的人統統滾開,免得送死!」敖潤倒抽一口涼氣,「魚家的人?老程,小心點!」
程宗揚已經蹬住船沿,雙腿一縱,箭矢般落入水中,接著雙臂撥水,不管不顧地朝小船游去。
山谷間的話音剛落,「呼」的一聲,一柄重斧從山崖上飛出,朝船只尾舵劈去。如果被重斧擊中保證尾舵當場完蛋,失去船帆和尾蛇的船只立刻成了一條無法行駛的廢船。
一個纖小身影從艙中閃身出來,那少女梳著雙鬢,容貌清秀,正是昨晚上見過的穆嫣琪。她握著一對銀劍,抬腕一撥將重斧挑開,氣惱地嬌叱道:「泊陵魚氏和我們有什麼關系?賠我的帆!」
敖潤追上來:「 老程,前面是誰的船?」「光明觀堂。」
「真的?」敖潤叫道:「別蒙我啊!」「沒錯,昨?你是喝多了,人家在碼頭還診了一晚的病呢。」敖潤用晃了晃腦袋,「這忙得幫啊!」一群人影出現在山崖上,當先一人穿著灰撲撲的長衣,雙手襯在袖中。長發披散在肩上,眉毛彷佛脫落一樣稀稀落落。長長臉頰兩腮凹陷,透出暗青顏色,細小眼睛彷佛毒蛇。
那人雙臂一張像只蝙蝠一樣疾掠下來。穆嫣琪正要招架,短劍剛抬到眼前時神情突然一怔;兩柄短劍只與重斧磕了一下,接觸部位多了一塊黑斑,像沾上墨汁般被染得烏黑,而且黑斑迅速擴散。
有毒!穆嫣琪腦中生出這個念頭,手上卻猶豫一下,沒有立刻拋開短劍。差了這麼少許,手指彷佛突然被螞嬉咬了一口,已經沾到毒素。
灰衣人右手從袖中伸出,張手一撈,抓住穆嫣琪的脖頸. 他烏黑指甲像鷹爪般又尖又利,略一用力便陷入少女粉頸雪白的肌膚,然後輕飄飄落在船頭.
「本人魚無夷。」那人冷冷道:「光明觀堂的人有膽殺我兄弟,此時卻不敗出來嗎?」
樓船上本來有不少人伸頭觀望,魚無夷這個名字一出來,幾名走江湖的漢子立刻縮回腦袋,接著看熱鬧的人散得干干淨淨. 程宗揚道:「那丫頭怎麼一招就被制住了?」
「 那可是泊陵魚家的無夷公子!」聽到名號,敖潤也打個突,低聲說道:「不但用毒功夫高明,而且身手不俗,在魚家是僅次於家主的高手。」程宗揚喃喃道……「泊陵魚氏……聽起來有點耳熟……」老張也游了過來。「魚家是海上島民,為人最是睚眥必報,用毒又陰險,江湖中沒什麼人敢惹。不過他們泊陵離雲水遠著呢,光明觀堂好端端的怎會惹上他們呢?」
程宗揚也在納悶。泊陵魚氏似乎在哪裡聽過,這會兒一時想不起來。一條長籐從天而降套住斷桅。跟隨魚無夷來的魚家子弟跳到岸邊,扯住長籐把船只拖向岸邊。另外幾人指著水中道:「哪裡來的漢子?再不滾開,爺爺就不客氣了!」
敖潤猛劃幾下,一聲大吼,黑豹般跳上船板;一手舉起龍鱗盾,一手拔出腰側的馬刀叫道:「雪隼傭兵團在此!休得無禮!」
「雪隼團?」魚無夷冷冷道:「薛矮子的人夠種,連我都敢惹!」「魚公子,不是我姓敖的膽子夠肥,只不過大家都知道光明觀堂行醫濟世,從不在江湖上結怨。」「你是說我誣陷他們?」「在下不敗。」「你已經敢了!」
魚無夷一聲冷喝,擲開穆嫣琪,張手朝敖潤抓來。
敖潤退後一步,把龍鱗盾架在臂上。魚無夷本欲一爪擊出,在他那面輕飄飄蕩的薄盾上掏出幾個洞,誰知指尖一挫,竟被那面看似不起眼的薄盾擋住。
一片水光突然飛起。程宗揚在水中拔出鋼刀,左手攀住船沿,聳身躍出水面,右手鋼刀匹練般劈開長籐,接著左刀遞出帶著大片水花劈向魚無夷。
魚無夷怪嘯一聲,五指張開鷹爪般擊出。飛濺的水花與他爪影一觸,立刻變得漆黑如墨,一滴滴彈射回來落在甲板上「嗤嗤」作響。
老張搶身用盾牌擋住飛濺的毒液。程宗揚趁著魚家援手未到,自己人數占優勢,雙刀一擺攻向魚無夷的手掌。魚無夷左爪擊到中途,突然多出一柄長僅三寸的利刃,間不容發之際,擋住程宗揚充滿爆發力的一擊。
「叮」的一聲,程宗揚長刀彈回,魚無夷的寸刃卻穩如盤石,顯示兩人實力之間的差距。
在鋼刀被魚無夷寸刃彈回的同時,程宗揚刀收肘後,屈肘旋身,用後背朝魚無夷撞去。與此同時,真氣由陰轉陽,手陽明、手太陽、手少陽三經剎那間真氣狂湧。魚無夷兩指拈刀,迎向他肘後露出的刀鋒. 雙刃相交,他臉色猛然一變,察覺這個不速之客真氣居然在瞬間由至陰轉為至陽;烈火般的真氣透刃而入,猝不及防下竟被震退半步。
崖上魚家子弟紛紛躍下。敖潤放開魚無夷轉身抵擋,兵刃撞擊聲連串響起,一邊大叫道:「老程!當心!」
魚無夷咳的一聲唾出一口唾沬. 那唾沫一離口迅速變色,帶著一絲藍汪汪的光澤朝程宗揚刀尖飛來。
程宗揚後背一彈,旋風般轉身避開魚無夷的毒唾,接著雙刀齊出,劈上魚無夷「臨!」程宗揚一聲暴喝,刀法愈增威勢。
魚無夷修為雖勝一籌,但只手指拈住一片薄刃也難擋這招以威猛見長的五虎斷門刀。不得已又退半步,左手爪出如風,硬奪程宗揚的刀鋒.
一把破刀?不了幾個銀銖,程宗揚叫道:「想要給你好了!」說著手一松拋開雙刀,一邊叫道:「老張!」
老張跨前一步單刀直劈,逼住魚無夷。魚無夷接連後退,身側露出一個狹小縫隙;程宗揚趁勢搶入,扯住穆嫣琪往後疾退。
魚無夷揮袖擊在盾上把老張逼開,眼睛盯著程宗揚,冷冰冰道:「雪隼團的傭兵還有兩下子。」
程宗揚一直退到艙門處才停住腳步,挽著穆嫣琪笑道:「怎比得了魚公子手段高明呢?喂,你的毒不會隔著人還能傳吧?」
魚無夷冷冷道:「她中了我的腐骨毒,半個時辰之內毒入心脈,周身骨骼寸寸腐壞,死狀苦不堪言!」程宗揚低頭看去,只見穆嫣琪四肢綿軟,白皙面孔蒙上一層黑氣,彷佛鮮花正在枯萎,讓人看得心驚.
一名僕婦從艙內出來,從程宗揚手中接過穆嫣琪。接著一個小丫頭沖出來朝魚無夷叫道:「誰殺過你的兄弟?臭魚頭!你認錯人了!」
義憤填膺的俏態正是和樂明珠最要好的鄧晶。話沒說完,小丫頭的辮子被一只玉手扯住,拽回艙內。
潘金蓮踏上甲板,她穿著一件玉白色衫子,色澤素雅至極,只在襟上鑲了一道細細的朱紅色滾邊。兩綹青絲垂在胸前,纖美如詩。她這時沒有戴口罩,美艷面孔在陽光下麗若朝霞。
雖然披了一條長及腳踝的寬松長袍,但凸凹有致的身材怎麼也遮掩不住,走動時腰臀美妙曲線在衣內若隱若現,讓人浮想聯翩,幾乎忽略她肩後的長?。
敖潤和老張退回,一左一右守在程宗揚身後,小聲道:「 老程,那是你的熟人?」
「我跟她不怎麼熟。她小叔跟我是兄弟。」敖潤松口氣:「我說呢,讓月姑娘看到你為別的女人這麼拚命,還不當場翻臉?原來是有了人家的。」
程宗揚點點頭,「是個小寡婦. 」「喲,」敖潤道……「這模樣看不出來啊。」潘金蓮道「光明觀堂與泊陵魚氏素不相識,何時殺你兄弟了?」「鶴羽劍姬呢?叫她滾出來!」潘金蓮美目生寒,「我便是!」
魚無夷目光閃閃地盯著她,片刻後伸出發黑的舌頭舔了舔唇角。「本公子還以為鶴羽劍姬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沒想到生得一副風流模樣,倒像個俏生生的窯姐。」
潘金蓮玉臉慢慢脹紅. 她生得瓜子臉、桃花眼,天生帶了幾分風流媚態,行醫中經常因為長相吃虧,被人誤以為容易上手的輕浮女子,因此一向對異性不假辭色,免得被人誤解。此時被人當面罵作娼妓,不由大為恚怒。
魚無夷厲聲道:「半年前,我兄弟魚無疾被人剖心而死;鶴羽劍姬,你敢不認嗎?」
潘金蓮怔了一下,「這關我何事?」
魚無夷厲聲道:「我兄弟死在五原城!潘金蓮!正是你和奸夫武二郎連手所殺!」
程宗揚猛然想起,武二那廝在五原城鴛鴦樓大開殺戒,沒干掉西門慶,反而錯殺一個和西門慶喝酒的閒人,還因此中毒險些喪命。如果自己沒有記錯,武二中的毒正是泊陵魚氏一種叫蜜羅汁的怪毒。
潘金蓮美目露出怒火,「武二殺的人與我何干!」「誰不知道你身為嫂嫂卻與武二郎勾搭成奸,一婦上了兩兄弟的床!」魚無夷道:「那日武二郎殺我兄弟,你在旁掠陣,隔日又用化毒丹解了我泊陵魚氏的蜜羅汁,救了武二郎狗命。我兄弟的死如何與你沒有關系!」
潘姐兒啊潘姐兒。程宗揚心想:武二血濺鴛鴦樓的時候你也在場啊!怪不得巴巴趕來留了顆丹藥。
敖潤和老張臉上露出古怪表情,兩人咬著耳朵嘀咕「潘金蓮?」「武二郎?」
「奸夫淫婦?」「真是她?不像啊。」
「誰臉上寫著淫婦雨字?」敖潤打量兩眼,「你別說為這嫂子干一票也?啊。」程宗揚低聲道:「說什麼?」
敖潤湊過來道:「潘金蓮和武二的事,晴州都傳遍啦,這幾個月到處都在說. 」「可不是嘛。」老張悄聲道:「說得精彩呢。都說潘金蓮長得賽西施,還真是有點……」
魚無夷陰惻惻道:「冤有頭債有主,那小賤人的性命我沒興趣。鶴羽劍姬,只要你束手就擒,本公子立刻奉上腐骨毒的解藥!我也不殺你,只要擒你回去,讓你給我兄弟披麻帶孝,待武二那狗賊在本公子刀下授首!」潘金蓮彎眉漸漸挑起,潔白外抱無風而動。
一名魚家子弟道:「這賤人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婦. 無夷哥!擒她回去,讓這淫婦給我們兄弟挨個做老婆!」「剖了這對奸夫淫婦的黑心,給無疾兄弟報仇!」
另一個灰衣男子道:「我的百鬼毒還缺了一味藥,待搞大這淫婦的肚子,取了她的紫河車煉藥!」
還有人道:「不如把她煉成毒妓,等擒下武二狗賊,讓他們變成一對毒鬼姘頭,唔!」
那漢子忽然搗住嘴,口中鮮血直迸。眾人齊聲怪嘯,一半的人聳肩抬腕,從袖中打出各色暗器。
船頭青光一閃,潘金蓮從肩後抽出長劍在身前一劃,揮出一股劍氣,將疾射而來的飛蝗石、鐵蒺藜、毒針、毒刺、袖箭……盡數彈開.
「好功夫!」老張叫了一聲。敖潤卻道:「糟糕。」「怎麼了?」
敖潤握緊馬刀低聲道:「江湖上尋仇的多了,!般都找幾個相熟的幫手,真打起來也好說合。魚家這回沒一個外人,擺明是生死相搏。老程,咱們來的有點不巧啊。
老張道「老敖,不行你先回,我在這兒頂著。」
敖潤變了臉色,「你這是罵我!」
老張道,「我上月接到家裡捎來的信,明州遭了瘟疫,多躬光明觀堂的燕仙子才救了我們那村的人。」
「得。我陪你頂著吧。」敖潤回頭看著程宗揚,「老程?」「別廢話了!干吧!」程宗揚拔出匕首叫道……「這麼多男人打人家一個女人,不嫌丟人嗎?有種過來!」
魚家人果然是搏命來的,面對潘金蓮的劍氣沒有一人退縮. 除了魚無夷,其他人清一色用雙尖短叉,不脫海島漁人本色。聽到程宗揚叫陣,當即分出幾人對付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傭兵。魚無夷沒有出手,他雙手攏在袖中,用陰冷目光打量場中形勢。
潘金蓮雖然動怒,下手卻留有余地,始終沒有使出致命殺著。三人刀盾齊舉,相互配合著與魚家子弟纏斗. 突然間魚無夷跨前一步,手指送出,蜻蜓點水般在老張腕上一劃。
老張以硬功見長,就是被人一刀砍在腕上,頂多留個白印。但魚無夷手指劃過,老張手腕頓時濺出一道血痕。,滲出的鮮血與空氣一觸立刻變黑。敖潤見狀大叫一聲,「忍住!」接著一刀勞出砍在老張腕間. 魚無夷陰聲道……「晚了!」
刀鋒過處,老張粗壯手腕朽木般斷開,迸出濃黑血液。程宗揚頭皮一陣發麻,魚家的毒竟然這麼暴烈,一沾血就深入血脈.
突然幾點銀光飛來,不失毫厘地刺在老張肩頭穴位上。魚無夷揮袖卷住幾枚襲來的銀針,接著閃身退開.
敖潤一把扯住老張替他止血。程宗揚替兩人擋住攻來的魚叉,不及向發針的潘金蓮道謝,眼睛已瞟向船頭.
那裡站著一個年輕人,穿著黑衣、神情淡漠,自從上船就紋絲未動。無論是魚無夷突然出手,還是老張血濺當場,他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像一尊石像般盯著潘金蓮。專注目光令程宗播驀妖想起一個人……在鬼王峒為鬼巫王雕刻圖謄的那名石匠。
這時那名黑衣人出手了。他一腳跨出,沒看出怎麼作勢便越過人群,接著一拳轟向程宗揚面門. 程宗揚向側退開半步,手中珊瑚鐵匕首寒光乍現,封住他的去路。黑衣人沉肘擺臂,一拳羈在匕首側面,顯露精湛至極的拳法;雖然只是一拳卻如千錘百煉,沒有一絲多余動作。
程宗揚掌心劇痛,匕首險些被打得脫手飛出。黑衣人充沛拳勁完全不遜於武一一郎,自己氣血翻湧,如果黑衣人再補一拳保證自己立刻吃不了兜著走。
幸好黑衣人意不在此。程宗揚被他一拳擊退,敖潤和老張同時暴露在他的拳風下。那年輕人錯身而過,一拳擂在敖潤剛舉起的龍鱗盾上。敖潤一個趔趄險些跪倒,一邊拚命劈出馬刀。黑衣人左拳擺出正中敖潤握刀的手指,接著右手抓住他的衣領,脖頸一弓,「砰」的一聲用額頭重重磕在敖潤腦門上。
頭骨是人體最硬的骨骼,何況黑衣人這記頭槌貫滿真氣,足以開碑裂石。縱然敖潤功底扎實,腦袋又夠硬,沒被他撞碎顱骨,這時被他當頭一擊也不禁鼻血狂飆,昏死過去。
老張右腕已斷,眼看黑衣人拳頭當胸孽來,他長吸一口氣,施出四級修為的外家硬功,胸口鼓起。
拳中胸口如中鐵石。老張真氣外吐,硬生生擋住黑衣人一拳,卻發現黑衣人的拳勁竟是螺旋攻出,如同一枝利錐撕開他的護體真氣,將他血脈、骨骼一一崩碎。黑衣人一拳搗穿老張的胸膛,發出指骨擊在甲板上的聲音。他直起腰,烏黑瞳孔盯著程宗揚,用舌尖舔了舔拳上血肉,年輕面孔流露一絲奇特的興奮感。程宗揚壓下翻騰氣血狂叫道:「賤人!滾出來!」
水中蕩出一圈漣漪,一具火辣肉體從水下飛出,劍鋒挽出一朵梅花,悄無聲息地射向黑衣人腦後。
泉玉姬只披了幅輕紗,此時被水浸濕,彷佛一層透明蟬翼貼在雪滑胴體上。她雙乳高聳,乳頭懸著一對銀鈴,濕淋淋的雪臀又圓又翹;雙腿筆直,薄紗下白花花的肉體纖毫畢露。在她鼻側穿著一只銀環,精致銀煉從環中穿過,一端掛在耳下,扇狀垂在臉側;唇瓣艷若丹朱,妖艷模樣宛如水中鑽出的魔姬,再沒有絲毫六扇門的氣度。
黑衣人旋身一拳擊中劍鋒. 拳劍相交,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後展開拳法與泉玉姬斗在一處。
潘金蓮劍勢忽然一漲,內圍幾名魚家子弟立刻濺血退開,各自抱住手腕。劍鋒絲毫無誤地刺進肌肉,卻避開可能致殘的筋腱,分寸之准令人咂舌。潘金蓮長?入鞘,「魚無疾不是我殺的,和我沒有關系. 」負傷的子弟退到魚無夷身後。無夷公子微微昂起頭,冷冰冰道:「聲音這麼媚,叫起床來肯定別有風味。」
武二郎殺錯人卻算到自己頭上,令潘金蓮憤慨至極. 但若再殺傷魚家的人,這筆帳更算不清楚,反而坐實自己與武二之間子虛烏有的奸情。潘金蓮不會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語,有人故意中傷自己便罷,再連累師門清名才是她所無法承受的。因此魚家人罵得再難聽,潘金蓮也強忍著不肯傷人。
潘金蓮玉容雪白,握劍的手指慢慢捏緊,最後道:「我再說一遍,魚無疾的死,與我、與光明觀堂都沒有關系. 聽清楚了嗎?」無夷公子細長眼睛透出寒光,指著突然殺出的艷女道:「你若脫得和她一般,說不定我便信了。」
程宗揚可能是在場所有人唯一知道潘金蓮心事的。他暗罵一句白癡,魚家已經掏刀子玩命,你還處處留手,謠言如果那麼容易洗清,世間也沒有那麼多血口噴人的家伙。難道你能在不傷人的情況下把他們全部擺平?就算你真有這個本事,這會兒也晚了。
「潘姐兒!」程宗揚一手扶著敖潤叫道:「為了你們光明觀堂的事,我這邊已經有人死了。你想兩手干干淨淨也隨你。可誰敢傷我的人,我要他的命!賤人!給我殺了他。」
「湊啊喲!」泉玉姬劍上血光湧動,施出秘藏的劍法。潘金蓮閉上眼睛,片刻後鳳目睜開盯著魚無夷,慢慢道:「你們以為我不敢殺人嗎?」說著她如白鶴般飛起,凌厲劍氣猶如潮水般覆壓下來。
魚無夷諸般言詞無非想激這位鶴羽劍姬動怒。見狀,袖中立刻飛出一叢黑駒黝的長絲,如妖蛇般盤旋而起,將襲來的劍氣一一化解。其他魚家子弟沒這般手段,各自舉起雙尖短叉,在縱橫襲來的劍氣下苦苦支撐。
程宗揚頓時對潘金蓮刮目相看。潘姐兒顯露出這手功夫,小狐狸也要甘拜下風,光明觀堂的名聲果然不是白來的。
黑衣人同樣受到劍氣攻擊,他功底扎實至極,一拳一腳都像教科書標准,招術間再微小的變化也沒有絲毫苟且。泉玉姬雖然用上壓箱底的功夫仍然落在下風,只是不知黑衣人出於什麼考慮,對泉玉姬遲遲沒有痛下殺手。這時被潘金蓮劍氣一迫,黑衣人立刻沉腰坐馬,雙腳像釘子般釘在甲板上,盤臂合掌迎向劍氣最強的一處。
黑衣人在船上殺人,潘金蓮本來就是要給他一個教訓;這時魚氏諸人紛紛自保,連魚無夷也只蓄勢待發,只有這個黑衣人敢出手硬擋,當即摧動劍氣,劍如流星直刺黑衣人肩胛。
黑衣人錯肩翻掌朝潘金蓮劍脊拍去。潘金蓮長劍微旋刺在他掌心,劍鋒微微一頓,接著破開他的護體真氣,穿透他的手掌。
黑衣人年輕面孔沒有流露絲毫痛意,被刺透的手掌凝在半空,用干澀聲音慢慢道:「你功夫很好。」說著吐出一口鮮血。
潘金蓮冷哼一聲,撤劍回鞘。這年輕人的修為與魚無夷在伯仲之間,連他也在自己一招之下身負重傷,那些魚家人再傻也該知難而退。
可是並非所有人都像她一樣好心腸. 趁黑衣人在潘金蓮劍下受挫,一柄長劍悄然伸來,一劍挑斷黑衣人脖頸,將他頭顱劈得遠遠飛開. 接著泉玉姬闖入人群,長劍過處將兩名手腕負傷的魚家子弟接連刺死。
泉玉姬下手如此狠辣,連潘金蓮也吃了一驚. 鄧晶從簾後伸出腦袋,小嘴張得大大的,吃驚地看著這一幕。
泉玉姬劍勢連綿不絕,又朝第三名魚家子弟刺去。魚無夷怪崩一聲,右手兩指拈的寸刃遞出,擋住泉玉姬的落梅劍,接著袖中那叢黑絲驀然飛起朝她面上擊去。泉玉姬劍隨人走,飛身朝船艙掠去。那叢黑絲如影隨形緊追在她腦後。泉玉姬纖腰一折,長劍挑出,黑絲突然旋轉著張開,竟然是一張巨大漁網,兜頭將泉玉姬罩在網內。
程宗揚暗叫不妙。潘姐兒都發飆了,這無夷公子不據量掂量走人,原來還有真功夫沒施出來。泉賤人被漁網罩住只怕凶多吉少。
程宗揚放開敖潤正待出手,忽然眼前一花,泉玉姬閃身掠出。接著一聲驚叫從漁網中傳來,卻是這賤人玩了一記金蟬脫殼,在漁網張開的剎那一把抓住鄧晶塞進網內,自己脫身出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所有人的計劃。魚無夷當機立斷,反手將漁網收回袖內。鄧晶尖叫道:「師姐!」
潘金蓮眼中幾乎冒出火來。船帆折斷時她已察覺到有敵人出現,等魚無夷報出泊陵魚氏的名頭,她立刻看緊幾個小師妹不讓她們出來。魚氏最難纏的就是他們無孔不入的毒藥,萬一幾個小師妹中了毒,不免要大費周章。
誰知先是穆嫣琪溜出來中了腐骨毒,這會兒部晶又被來助拳的朋友塞進漁網. 她狠狠盯了程宗揚一眼,一手握住劍柄。
程宗揚直想抓頭. 泉賤人有夠歹毒,竟然拿旁人當替死鬼。鄧晶是小香瓜最要好的同門,她若出什麼事,小香瓜還不把自己咬死?泉玉姬提著滴血的長劍橋聲道:「老爺!」「我干!」程宗揚往艱陰穴送入一股真氣。「哦……」泉玉姬白嫩大腿猛地並緊,圓臀一陣哆嗦。鄧晶初始還在網內掙扎,不多時手腳都被纏住,再也無法掙動。魚無夷提起漁網,那少女懸在空中手足反剪,身體彎成環狀。
潘金蓮踏前一步:「你們要找的是我,和她沒有關系. 放開她!」魚無夷冷笑道:「你說放就放?光明觀堂好大的面子!」漁網越收越緊,烏黑細絲勒住鄧晶的身體,忽然一片菱狀織物從漁網間飄落下來,卻是都晶的衣物被漁網鋒利的細絲切開. 潘金蓮厲聲道……「住手!」
魚無夷發出一聲陰惻惻的怪笑,手指在漁網上扭了幾下,接著衣袖一揮. 鄧晶尖叫聲中,衣衫碎片如落葉般飄飛開來,每一片都是刀切般的菱形。她手腳反剪,水滴狀懸在網內。兩團圓碩**失去衣物的遮俺,被發絲般的漁網束緊,白膩乳肉從網眼間鼓脹出來,愈發肥嫩可愛。
那些魚家子弟從潘金蓮的劍氣中掙脫出來,見魚無夷抓到人質不禁心下大定,怪笑道:「小賤人好大的**。」
「奶頭這麼嫩的,多半還是個雛呢。」「無夷哥!取了她的元紅合藥!」「殺了她!給無疾兄弟報仇。」潘金蓮一字一頓說道:「魚公子!拿出條件來!」魚無夷哼了一聲,「其一,你給我死去的兄弟披麻戴孝。」潘金蓮咬了咬唇瓣,「好!」「其二,你親赴泊陵,到我兄弟墳上磕頭賠罪。」「可以。」
「其三,你這淫婦要讓我們兄弟每人給武二戴一頂綠帽子!」潘金蓮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粉面頓時脹得通紅:「姓魚的!敢傷她一根毫毛,你們所有人都別想活著出去!」
魚無夷冷冷一笑,伸手捻住少女從漁網中露出的乳頭用力一捏。鄧晶咬唇忍了許久,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個嬌嫩聲音突然道:「泊陵魚氏,用毒手段也不過如此。」魚無夷扭頭盯著船邊少女,眼中寒芒微動。
小紫剛從水裡出來,披著濕淋淋的發絲坐在船邊,笑靨如花地說道:「老魚頭,你不是會用毒嗎?我們來比比,怎麼樣?」
魚無夷放聲笑道,「跟我們泊陵魚家比毒?嫌死得太慢嗎!劃下道來!」「就比你最拿手的腐骨毒好了。」
魚無夷瞳孔微微收縮. 腐骨毒是魚氏密制的三大絕毒之一,毒性雖然不如化血、斷腸猛烈,但勝在可隔物傳毒。穆嫣琪只用短劍挑中重斧就中了腐骨毒。
正因為它傳染迅速,連魚氏內部也極少有人使用。如果不是飛斧擲出,也不會塗抹在兵刃上,免得自受其殃。如果說世間還有魚家以外的人會使用腐骨毒,魚無夷說什麼也不相信。
小紫從臂上取出珊瑚臂釧,旋開一端金飾輕輕一按,釧內彈出一枝中空的海膽刺,然後叫了聲:「泉奴。」
泉玉姬伸出玉腕,小紫隨手把海膽刺往她腕上一扎。片刻後泉玉姬手腕像失去硬度一樣軟垂下來。
魚無夷一言不發,拋下鄧晶,收起漁網扭頭便走。小紫揚聲道:「只能有一個活著離開哦。」
魚無夷雙袖一擺,幾名魚氏子弟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便渾身一震,像被抽干鮮血般萎頓下來,頃刻間屍橫就地。魚無夷幾個起落消失在山林間.
程宗揚感覺像做夢一樣。魚無夷氣勢洶洶前來尋仇,又有人質在手,幾乎將潘姐兒逼上絕路,怎麼死丫頭隨便往泉賤人腕上扎一下就這麼痛快地認輸,連隨行的兄弟都殺得一干二淨?
潘金蓮除下外衣罩在鄧晶身上,又狠瞪了泉玉姬一眼。如果不是她心狠手辣,師妹也不會受辱;但若不是她也驅不走魚無夷。
「潘姐兒,」程宗揚道:「這船已經壞了,不如坐我們的船去晴州吧。」潘金蓮抱起師妹、兩名僕婦扶著穆嫣琪從艙內出來,離船登岸。過了一會兒樂明珠鑽出艙房,小聲道:「師姐……」
潘金蓮纖足一頓,船底龍骨發出一聲悶響,從中斷開,船體緩緩向水下沉去,然後頭也不回地登岸離開.
程宗揚連忙扯起敖潤,搭著他的肩躍到岸上,一邊叫道:「潘姐兒,再商量商量啊!」
樂明珠苦著臉道:「小紫、程哥哥……」
小香瓜剛開口就被潘金蓮揪住耳朵,一臉不情願地跟著眾人離開. 小紫用手指刮著臉,「人家不理你,好沒面子哦。」
馮源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傷心。「都是我害死了老張……要不是我說把他胸口燒個洞,老張也不會出這事……」哭著瑪源狠狠捩了自己兩個嘴巴。
敖潤頭上纏著繃帶,沉臉將一張張燒著的紙錢丟進雲水,紙灰在浩蕩水面上搖晃幾下便消失無痕。等紙錢燒完,敖潤啞著噪子吼了一聲:「老張!走好!哥哥再玩幾日便去找你!」
俞子元仔細打聽過光明觀堂與魚氏交手的情形,尤其對那個黑衣人和莫名出現。
泉玉姬在船上一戰便悄然潛回船上,來去都沒有露出破錠。程宗揚索性道:「我看他們兩個有點像黑魔海的人。」
俞子元沉默半晌:「黑魔海的事我原本不信。當日岳帥親自出手,黑魔海幾乎被斬草除根,怎麼可能這麼快又現身江湖?」「你聽說過劍玉姬嗎?」
俞子元思索片刻,「沒有聽說過. 是黑魔海的嗎?」「恐怕還是黑魔海的首腦. 」
「當日從岳帥手下逃生的黑魔海余華不過四、五人,難道還有一支瞞過岳帥的耳目?」
小紫施施然從後艙回來。程宗揚向俞子元說了一聲,過來道:「月丫頭怎麼??」
「哭得眼圈都紅了呢。」程宗揚歎口氣,沒想到老張會在黑衣人手下送命。月霜因為沒有出手,大為自責,在老張靈位前祭奠過就關上門誰也不見,還是小紫去勸解才略好一些。「死丫頭,你從哪兒來的毒藥?」小紫眨了眨眼睛,「 假的呀。」「撒謊!」
「你不信就算了。」
程宗揚哼了一聲,「姓魚的就這麼滾蛋,是因為殤侯那死老頭吧?」小紫用的東西自己雖然看不出來,但魚無夷一見之下,立即使出斷腕求生的手段。能在用毒壓服魚氏,除了殤侯這個黑魔海毒宗嫡傳,恐怕沒有第一一個人。抵達夜影關便到了晴州境內。前面還有什麼在等著自己呢?
第六章夜影入晴
夜影關位於雲夢澤以西,北連鐵圍山,是天下有名的雄關,也是晴州僅有的關
隘。浩浩蕩蕩的雲水依然不改它的汪洋肆恣,將雄偉的鐵圍山沖出一個裡許長的隘口。夜影關座落在幽深峽谷間,雨邊都是千仞高峰。除了正午短短半個時辰,其他時間關隘都被陰影遮蔽,即使白晝也需要燈火照明。
船只宛如駛入夜晚,兩岸成群的纖夫赤著上身,粗壯肩膀上套著黝黑的大鐵環,一手舉著火把為往來船只拉纖. 燃著火炬的城牆外伸出一排碼頭,數以百計的船只拉到碼頭都被迫停航。
老張的死讓眾人情緒低落幾日,直到駛近夜影關才好了些。敖潤和馮源松了口氣,彼此都有種回家的感覺.
樓船在距離夜影關還有數裡位置被攔住,戴著寬沿酕帽的宋軍勒令船只靠岸下錨,同時在船上張貼告示,發放注有停航日期的竹牌。
俞子元早已得到消息,安排人手與登船檢查的宋軍周旋,自己帶著程宗揚等人上岸趕往夜影關.
遠遠望去,關下停泊的船只上,點點燈火猶如繁星。生滿青苔的城牆與鐵黑色巖石連為一體,筆直升起十余丈高。城樓上剽悍的雇傭兵背弓佩刀,在火炬下來回巡視。
晴州注重商業,雖然關內有大批雇傭兵,卻沒有一個人檢查進出的人流。只不過進關時城門旁豎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晴州人的信條:信用、公平、道義、財富。「這是晴州的八字真言,」敖潤道……「晴州人就是靠這個才發家致富的!」一進門就有人免費發放印制精美的小冊子。程宗揚好奇地拿了一冊,只見裡面圖文並茂,印著各式各樣的格言:
富者必治,治者必富。強者必富,富者必強——商君書(秦漢會館薦〕
官不私親,法不遺愛,上下無事,唯法所在——慎子(六法學館薦〕
國有三寶:大農、大工、大商——太公望(匯才商館薦)
六歲穰、六歲旱,十二年一大饑—— 陶朱公(金脂米倉薦)
小商在民,中商在政,大商在國——商君書(尋道會館薦〕
一龍一蛇,與時俱化。一下一上,以和為量——華真經(寧真道會薦)
還有:時間就是金錢——西諺(恆遠船行薦)
有財富才是有闊?的人——西哲浦柏(星穹會所薦)
第一流人才的選擇:經商——西諺(萬商學會薦〕
無論是神界的或是俗世的美德,名望和榮譽都是「財富」的奴隸——西哲海拉斯(星穹會所薦)
再往後翻,三色套印的彩圖上,一個腰纏萬貫的富商張開雙手,中間是一行大字,‘快速致富十大秘笈!鬼谷書肆有售! ’後面還有‘財富秘聞第二輯!東原印書坊熱賣!’「點石成金術」進階!大通道場名師限量傳授!小字寫著:私人會所,公務謝絕.
一股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空氣中似乎充盈著濃濃的經商氣息。無論俞子元還是雪隼傭兵團的敖老大,都對這些免費贈送的小冊子司空見慣,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於是看到這座本該戒備森嚴的軍事雄關竟然也有貿易場,而且不只一處,程宗揚已經不覺驚奇。
俞子元道:「夜影關的夜市別具一格,許多鐵圍山的山民和雲夢澤的水民都不去晴州市場,而在關內夜市交易。如果有時間慢慢翻揀,往往能買到一些少見的珍品。」
敖潤道:「這地方黑燈瞎火又沒什麼可看的?那些東西說到底還是賣到晴州去了,不如趁早趕到晴州港。」
聽說宋國封鎖雲水航道,敖潤罵了幾句娘;雪隼傭兵團帶的錢,路上已經用掉大半,本來算好一路坐到晴州,這會兒改走陸路又多了一筆開銷. 沒等程宗揚開口,敖潤主動找上門來提出同行,費用當然是老程全包。
用敖潤的話說,反正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已經欠了老程那麼大人情,橫豎我老敖心寬,大不了哥幾個給老程賣命去。
眾人穿過一個市場,叫賣的伙計在人群間穿行。他們把筐子頂在頭頂,筐邊還點著松枝照明;販賣毛皮的獵戶將貨物沿街鋪開,身邊堆著厚厚一迭,一張張與客人討價還價. 賣首飾的鋪塊黑布,四角各點著一盞小燈,布上放著雲夢水民的蛟紋臂釧,燈光下彷佛一條條游動的水龍。
程宗揚正看得入神,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嬌叱,「拿出來!」月霜美目圓瞪,抓住一個穿著綢衫的漢子。那漢子變了臉色:「拿什麼拿!也不打聽打聽,老爺是……哎呀!」
月霜本就心情不快,這時更懶得跟他廢話,一把扯住他的綢衣「 嗤」的一聲撕開,幾個荷包頓時從那漢子懷裡滾落出來。那漢子拔腿想跑,月霜踏前一步毫不客氣地踩住他的腳,抓住他的手腕擰到背後,干淨利落地把那漢子按得跪在地上。
那漢子露出頸中刺青,梗著脖子叫道:「老爺是晴州有名的滾刀肉牛二。有種你打死我!死娘皮!敢誕賴老爺!老爺還有一口氣,跟你沒完!」
敖潤捋起衣袖正准備給那潑皮來個脆的,小紫卻彎下腰,一臉認真地對牛二說:「你這樣不好,怎麼能偷別人的東西呢?」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是偷的!你別拿偷來嚇唬我!爺什麼牢沒坐過!就是進了臨安城的天牢,裡面的也該叫我一聲太歲爺!」
那潑皮叫得正響,小紫拿出一只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牛二像噎住一?,叫聲頓時低下,「六……六扇門……」
小紫笑咪咪道,「晴州沒監獄,犯人都送到宋國坐牢,最無聊了。你要是喜歡,我可以送你到秦國去啊,他們的熏場正缺人呢。」牛二臉色變了幾下,收起氣焰低聲下氣地說道:「大姐,真不是我偷的。場子的人都知道我牛二不是啥好鳥,但說我偷東西是罵我呢。」
「還撒謊!」月霜挑眉道:「我親眼看見你從別人手裡奪荷包!」「我旺!那是別人孝敬我的!」
旁邊一個瘦子湊過來小聲道:「沒錯、沒錯!是我孝敬牛二老爺的。」月霜一征。小紫笑道:「是你偷的啊?」那瘦子連忙道:「撿的!撿的!真是撿的!」「撿到東西要還給人家哦。」
「姑娘說得太對了!」瘦子道……「小的立刻還給人家!立刻還!」「那好,你還吧,我就在這兒等著。好不好?」最後這句卻是對牛二說的。牛二梗了梗睦子,終究沒敢說出不字。
有六扇門的腰牌再加上雪隼傭兵團十幾條大漢,決計吃不了什麼虧。俞子元道:「對面有家客棧,公子先歇息一下,我去找車馬行。」
程宗揚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個潑皮,一邊猜測他是不是東京街頭那位牛二一邊道……「不用住了,趕路要緊,雇了車馬我們就走。」
對面客棧樓上,一個披著鶴氅的道人倚窗而臥,手中握著一枝拂塵輕輕搖晃,遠遠看著那處喧鬧情形,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在他身後,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道人負著雙手,冷冰冰道:「那賤人八成躲在晉國境內,師兄為何非要到晴州來?」
藺采泉用拂塵揮去袖上不存在的灰塵,喟然歎道:「夙師弟、齊師弟兩位至今音訊皆無,我這些天寢食不安,只怕兩位師弟為奸人所趁。」
商樂軒傲然抬起下巴:「藺師兄身負重傷,為何時至今日仍不肯把那賤人叛教之事公諸天下?」
藺采泉一手伸進道袍,撫著胸口厚厚繃帶咳了兩聲。「卓師妹受奸人所惑,對我突施殺手。愚兄傷重難起,若公開此事勢必引起震動。到時只靠商師弟,只怕有人起了覬覦之心。於今之計,只能私下探尋卓師妹的下落。」
商樂軒道……「我太乙真宗門人遍布天下,卓師妹若藏身他處必瞞不過本門耳目。唯有晉國道觀不盛,卓賤人至今沒有音訊,多半是在晉境。」藺采泉和藕地說:「我已經派了人去,想必這幾日就有消息。」商樂軒逼問道「為何不把卓師妹的門人弟子關押起來?」藺采泉微笑道:「她們若能尋到卓師妹,最好不過. 」商樂軒哼了一聲,對藺采泉這點心思頗不以為然。太乙真宗六位教御為掌教之位紛爭多時,卓雲君叛教出門本是打擊林之瀾的絕好機會,卻被藺采泉輕輕放過,讓商樂軒大為不滿.
藺采泉長歎道「我太乙真宗掌教蒙難,如今六位教御又去其三 ,正是風雨飄搖時節。能不能穩住祖師的基業還要靠我們師兄弟同心同德啊。」商樂軒勉強道:「師兄說的是。」
藺采泉徐徐道:「卓師妹的事再要緊也是內憂,拜火教卻是外患。這次拜火教深入六朝,莫非是聽到什麼風聲?」商樂軒道:「我倒聽過一個傳聞。」「哦?」
「有人說黑魔海東山再起,因為教中出了幾位不世出的英才,實比以前更為雄厚。」
藺采泉訝道,,「難道拜火教此行與黑魔海有關?」
商樂軒冷哼一聲。「都是掌教多事。拜火教與我們相隔萬裡,何必為了姓岳的,把事情攬在身上!」
藺采泉雲淡風輕地笑道:「掌教真人已經仙逝,怎可說他的不是?」商樂軒沉默片刻。「不過另一個傳聞更有意思。有人在江州推行考試制度,臨安城已經派使者奔赴建康。」
藺采泉皺眉道,「江州之事,與臨安何千?」「據說江州那人以考試為名,其實是為了廣招兵馬,重建當年武穆王的星月湖大營. 」
「竟有此事?難道……」商樂軒截口道「不錯. 星月湖八駿已經有三人現身江州。」藺采泉點頭道:「難怪臨安朝野震動。如果我是宋主,只怕也睡不安枕。」藺采泉一邊說,一邊若無其事地望著街頭穿著傭兵服的女子,手中輕輕搖著拂塵;面帶微笑,出塵的風采宛如神仙中人。
這次憑借發現拜火教蹤跡的名義,太乙真宗實力最強的兩位教御聯袂而出,彼此心知肚明拜火教還在其次,更重要的則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卓雲君和齊放鶴兩位教御。
至於林之瀾,雖然王哲曾對他寄予厚望,但對其行事偏執,王哲生前已屢加斥責;如今失去卓雲君的臂助,已孤掌難鳴. 算來掌教之位終究落在兩人身上。
不過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那位剛滿二十的小師弟。王哲在大草原時曾說過,要給小師弟教御的名位,設帳授徒。但從草原回來只有夙未央自己提出此事,其余幾位教御對此裝聾作啞。夙未央離開龍池,多半被此事氣走的。
商樂軒與藺采泉私下做好交易,兩人連手,由藺采泉先做三年掌教,然後再傳給商樂軒。畢竟商樂軒比藺采泉小十幾歲,這點時間還等得起。至於那位小師弟,不只藺、商兩人抱著不聞不問的心思,卓雲君、齊放鶴甚至連林之瀾也一樣。
眾人都知道,如果小師弟當上教御,只怕不出五年掌教位置就會落到他肩上。有這個才華橫溢的小師弟對太乙真宗來說也許是件好事,但對於幾位師兄來說就不那麼妙了。說到底,掌教只有一個;別人倒也罷了,小師弟若做了掌教,以他的年紀只怕五十年後才有再運的機會。
眾人逼著牛二還了荷包,然後到夜市旁的酒樓點了餐飯,吃飽了好趕路。俞子
元與車馬行的人見過面,過來使個眼色。程宗揚心下了然,放下筷子跟著俞子元下婁。
樓下一處雅間內點著蠟燭,一個鐵塔般的壯漢踏前一步,雙腳「砰」的並在一起,挺胸「刷」的敬了個標准軍禮.
「星月湖大營一團一營上尉連長,臧修!」
程宗揚苦笑道:「臧哥你好,我又不是你們軍隊的人,不用敬軍禮吧?」臧修肅容道:「程公子是我們一營的恩人,當然要敬禮. 」程宗揚好奇地問道:「你也是一團一營的?謝藝手下的兵?岳帥的星月湖大營到底有多少人?」臧修毫不隱瞞地說道:「岳帥的親衛一共有兩個團、六個營. 一團上校團長孟非卿,三個營分別的是謝中校、斯明信中校、盧景中校。二團中校團長侯玄,四營長崔茂中校,五營長王韜中校和六營長蕭遙逸少校。每營配備三個連,一共三百人。外加團部三個機動連,整個星月湖大營一共兩千四百人。」
臧修軍銜比俞子元高,他說話時,俞子元在旁邊沒有插一句話。等他說完俞子元才道:「岳帥解散大營之後,我們損失一些兄弟。現在剩下的有兩千上下,大部分已經啟程去了江州。」他笑了笑,「雪隼傭兵團的趙隊長和徐隊長也是我們一營的兄弟,和臧哥軍銜一樣都是上尉。」
「難怪呢。敖老大整天嘟囔說那兩個不夠意思,突然不辭而別,原來都是你們的人。」程宗揚道:「小狐狸這回添了不少幫手。宋國方面是誰?」
臧修與俞子元相視而笑。臧修道:「宋國這回調動的是捧日軍和龍衛軍。禁軍的上四軍一下來了兩支,我們星月湖真有面子。」
程宗揚敲了敲額角。宋朝軍制自己還有點印象,宋朝揚文抑武,常備軍卻是最多的。精?稱為禁軍,其他的雜牌合稱廂軍。禁軍最精銳的莫過於鐵騎、捧日、神衛和龍衛這上四軍,問題是自己記得這四軍都是大軍,每軍編制五萬人。
這次出動捧日和龍衛兩軍就是近十萬人的規模。
程宗揚道,「十萬對兩千,小狐狸打得過嗎?」「看宋軍這次怎麼打了。如果還是內官監軍、臨陣授圖,有崔中校、王中校和蕭少校三位,恐怕他們連烈山都過不了。」
臧修說得這麼有把握,程宗揚卻有些懷疑,「宋軍沒這麼弱吧?」臧修道:「宋軍軍制一向是兵將分開,幅密院只管調兵,太尉府只管練兵。遇到打仗,武將要先從宋主領陣圖,再到樞密院領兵符,然後去太尉府調兵。兵不識將、將不識兵不說,上了戰場都要按宋主頒下的陣圖執行,旁邊還有監軍的太監盯著。宋軍准備精良,當年北伐列出的陣式無堅不摧,真遼鐵騎圍了一天也沒能沖開宋軍的步陣,結果一條小河攪亂宋軍陣形,立刻大潰。」
俞子元道:「宋軍將領只有都指揮是固定的,每都一百人,相當於我們星月湖的一個連;每都除了八名刀手、十六名槍手,剩下的都是弓手。 論遠射,六朝沒有哪支軍隊能比得過宋軍。但一到近戰,只有射手的宋軍立刻就會潰散。山間宋軍擺不開陣勢,我們一營就能打垮他們。」
程宗揚笑道: 「我看你們兩位都恨不得立刻上戰場。閒話不多說了,我們先去晴州;將我們送到,你們也好早些抽身去江州給小狐狸幫忙。」
臧修道,「孟上校命令,月姑娘和紫姑娘在晴州的安全由我們一連負責。從現在起,星月湖第一團第一營第一連統一接受公子的指揮.」
程宗揚苦笑道:「這是小狐狸的主意吧?嫌我麻煩不夠多,非拉我上你們星月湖的賊船。」
臧修道:「謝中校不在了,我們一營是岳帥的親衛營,應該受月姑娘或紫姑娘直屬。」
這是小狐狸拋出的橄欖枝,邀請自己代替謝藝來指揮第一營?程宗揚有些心動。按臧修說的一個營三百人,拉出來就是一支不弱的力量,畢竟一般小門派或傭兵團都沒有這麼多好手。
「先說到晴州的事吧。我們和雪隼傭兵團一共有十七個人,車馬安排好了嗎?」「一車能坐六個人,每隔一百裡有車行的驛站換馬. 出了夜影關繞過雲夢澤向東,今?宿在梅鎮,明天傍晚就能趕到晴州港。」
程宗揚站起身,「就這麼定了。以後的事到晴州再說. 」「是!」臧修和俞子元同聲應道。程宗揚停下腳步;「臧兄,有件事我想問一下,有沒有光明觀堂的消息?」臧修道「 晴州是商邑,從不盤查人員進出。公子要打聽哪些?我派人留心。」程宗揚歎口氣,「那就不用了。」
第七章臂助復歸
星月湖出來的人果然精干,飯沒吃完,馬車已在外面等候。五名馭手駕車,臧修乘馬,先載上行李,然後接上眾人,風風火火駛離夜影關.
雪隼傭兵團還帶了幾匹馬,馬匹在船上關了大半個月,這時牽上岸都嘶鳴連聲,等主人跨上馬背立刻撒蹄飛奔。那種俊逸馳騁的雄姿讓程宗揚懷念起留在建康的黑珍珠。
一行人馳出峽谷,程宗揚才發現外面紅日高照,還是下午時分;在夜影關的一個時辰恍如隔夜。
晴州的道路都用黃土鋪過,雖然比不上充氣輪胎,但?簸感已經降到最低。程宗揚靠在軟墊上道:「在夜影關持久了,恐怕連白天什麼樣都不記得了。」「每天都是晚上不好嗎?」
「你在鬼王峒那種鬼地方待慣了。傻瓜才不喜歡白天呢。」「白天最無聊了,晚上才有好玩的事。」
小紫敲了敲旁邊一口箱子,箱蓋打開,半裸的美姬從箱內鑽出來,像美女蛇一樣爬到主人身邊,「老爺。」小紫拿出鯨骨做的鞭子在泉玉姬臀上打了一記,笑道:「上忍要搞新羅女奴了,還不乖乖翹起屁股,讓飛鳥老爺采你的鮮花?」
泉玉姬腹下只遮了塊窄窄的面紗。她背對程宗揚充滿誘惑地抬起光溜溜的白屁股,兩手扒開臀肉,將嬌美性器綻露出來。
遇見小香瓜之後有兩天沒碰這個賤人,這會兒不禁有些心動。這輛車本來是給月霜和小紫姊妹配的,只不過月霜怎麼也不肯與自己這個卑鄙小人同車,倒便宜了自己。
程宗揚抬起頭. 「喂,你這麼看著要我怎麼干啊?」小紫白了他一眼,「刷」的拉上簾子。
車廂被簾子隔開,空間更顯狹窄。程宗揚索性把泉玉姬推在箱子上,讓她解下面紗、張開雙腿,自己弓著腰就像第一次開她的處女苞一樣,挺起陽具送進她柔膩**。
「呃瑟奧塞呦!」美姬橋滴滴道:「歡迎光臨!」
程宗揚險些笑出聲來,「誰教你的?」「主人說這裡是晴州,做生意的都這樣說. 歡迎老爺的大**光臨……哦泥……老爺的大**好硬……」
短短半個多月時間內,這個黑魔海的御姬奴已經從生澀處子變成一個床上尤物,不過也僅是個尤物而已。程宗揚按住她耳側穴道封住聽覺,一邊丹田微動,一股真氣透入竅陰穴。程宗揚對魂影已經了如指掌,隨便撩撥幾下,泉玉姬下體便**四溢;每干一下都讓這個尤物渾身顫抖,雙乳搖晃,媚態畢露。程宗揚嘀咕道:「這麼騷,再扮成捕頭會不會露馬腳?」外面靜悄悄沒一點動靜。程宗揚嚇了一跳,「死丫頭,你跑哪兒了?」說著回過頭,只見小紫站在座墊上隔著簾子笑嘻嘻看著自己。程宗揚抓起泉玉姬的面紗扔過去,「這你都看,太禽?了吧!」
小紫笑吟吟道:「真討厭。人家想好好學一點床上功夫,往後跟你上床的時候也好讓你開心啊。」
「騙鬼啊。你已經是大師級了,還學?」「理論和實踐總是有差別的嘛。程宗揚沒好氣地說,,「你想實踐還不容易?過來躺好!」「 大笨瓜!」
程宗揚氣惱地說:「又跟我猜謎語!小心我哪天趁你睡著,給你來個霸王硬上弓,把你的生米做成熟飯!」
小紫扮了個鬼臉,手一楊,那枝鯨骨做的鞭子點在泉玉姬腹側。程宗揚只覺**猛然收緊、花心鼓起,一團軟肉擠在自己龜頭上,像張小嘴吸吮著來回研磨。
不但自己快感潮湧,身下美姬也嬌軀劇顫。被強迫獻出的花心在龜頭下抽動著,雖然自己沒有挺動,但**每次抽動都彷佛被自己的大**搗進花心,迅速達到高激。
眼看泉玉姬紅唇張開忍不住叫出聲來,程宗揚連忙拍住她的啞穴,免得驚動車外的人。泉玉姬喉嚨動了幾下,白美雙腿用力分開,高舉著柔膩**,被他陽具頂住花心,戰栗著開始洩身。
程宗揚只覺她穴內一片溫熱,飽含汁液的蜜肉抽動著來回吮吸陽具。快感像潮
水一樣一**襲來,不多時就噴射起來。小紫笑道:「程頭兒,你這麼快就射了,真沒用!」
程宗揚哭笑不得。「死丫頭,你也太壞了吧?我若再堅持一會兒,你不怕把她搞到脫陰,弄死她啊?」
「我才不怕呢。反正她殺了那麼多人,這樣死太便宜她了。」程宗揚把仍在洩身的女捕頭抱起來放回箱內,一邊擦著身體道……「喂,死丫頭,已經到晴州了,你准備怎麼做?」
「你不是要去東海嗎?我們就去東海好了。」
程宗揚歎口氣。「小狐狸在江州打仗,大伙兄弟一場,他那邊打得天翻地覆,我總不好自己拍拍屁股去東海吧?」小紫白了他一眼,「濫好人。」「濫好人就濫好人吧,反正有你這個壞蛋就夠了。」「沒用的濫好人。」「我干!再說翻臉啊」
小紫咯咯笑了兩聲:「黑魔海、波斯商會,還有晴州的商會怎麼做生意,這些事還不夠你忙嗎?」
黑魔海彷佛一只隱藏在黑暗中的怪物,雖然直到現在沒有與自己正面交鋒,但程宗揚心裡明白並不是黑魔海對自己仁慈,因為有星月湖在前面擋著,自己暫時在他們的視線之外。一旦黑魔海騰出手來,只憑自己與星月湖、殤侯之間的關系,決計不會和自己和平共處。
波斯商會與拜火教,目前自己得到的消息是空白的。月霜那丫頭好像知道一點,卻對小紫也不肯吐露。不過從當初王哲的反應來看,恐怕內情不簡單,很可能牽涉到岳鵬舉這個一路留下無數仇敵的鳥人。
最後也最重要的是晴州的商會。做生意是自己想做的頭等大事,雲家在建康一家獨大,自己在晉國做生意免不了要和雲家競爭。程宗揚潛意識想避開這種傷和氣的局面。如果雙方連手,借助雲家的財勢和自己的能力,一同到晴州開辟商機才是根本想法。
三件事中最要緊的還是黑魔海。尤其是身在晴州卻將全盤局勢控制在掌心的劍玉姬。一想到她,自己心裡就有些發毛。「先下手為強。」程宗揚打定主意,「趁那個仙姬還沒有反應過來,先看看她是什麼角色!」
天色將晚,車馬駛入一座小鎮。夜影關距離晴州港有一一百多裡,大多數人出行都選擇更為方便的水路,因此鎮上的人不多,顯得十分安靜。
小鎮遍植梅樹,被稱為梅鎮。臧修在鎮內唯一一家客棧訂好房間,又去安頓車馬. 終於趕到晴州,眾人都興致高昂。敖潤搬來凳子和新加入的傭兵吹噓晴州港的繁華,說到高興處向店家要了酒,大伙一邊瞎吹,一邊聊起燒刀子的滋味,你一口我一口,喝得痛快。
馮源忌酒,在旁邊插不上話,見程宗揚出來,喊道:「老程!你頭一次來晴州,還沒見過雲夢澤吧?鎮旁有個觀潮台,我陪你走走!」
死丫頭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自己在房間裡對著一個箱子無聊,程宗揚當即答應下來。兩人一同出了客棧,朝?後觀潮台走去。馮源道:「老程,你若想學法術,我這會兒就教你!」「馮**,怎這麼大方?」
「那塊龍隋玉可是一千銀銖呢。」瑪源道:「當年我學法術,家裡好不容易湊了十個銀銖,結果只能進平山宗。你別笑啊,我們平山宗名聲雖然不響,火法可是一等一的。」
「法術跟練功有什麼區別?」
「說白了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運功法門不一樣。法術要通物性,練起來麻煩點. 比如一根木樁吧,你一刀砍斷簡單;想讓它燒起來就不能把真氣用在刀上,講究的是咒與心應,蘊火於心。」
程宗揚道,「我正想問你,馮**,你的火法能使多遠?」馮源想了一下,「少說也有二十步吧。」「再遠點呢?」「二十步還不夠?」
「一百步的距離怎麼樣?不用火勢太大,只要一點火星就夠。」馮源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一百步?能隔三十步放火法的,整個晴州也沒幾個啊。」
二十步還不如弩機射程的一半。程宗揚不死心地問……「如果隔著東西,你的火法還能用嗎?」
「那得看隔什麼了。你若弄桶水讓我用火法,那是坑我呢。」馮源道「老程,你又球磨什麼呢?」
「上次說的火器,如果做成一個密封的鐵耀子,」程宗揚比劃著說道:「外面刻幾道凹槽,裡面裝滿火藥,能不能隔幾十步用火法點著?」馮源琢磨半晌,「我看懸……老程,你還不如裝根火捻呢。」槍械主意被否決後,程宗揚想到手雷。火捻的主意自己也想過,甚至還想到給火捻加一個竹管,解決投擲時火捻受氣流影響的問題,同時提高安全性。但控制攻擊的距離和爆炸時間這兩個難題卻不是火捻可以解決.
畢竟這個時代的技術最難做到的就是精密,即使能做到,成本也要大幅提升,可能算下來還不如老張說的,招一隊雇傭兵省錢. 程宗揚歎口氣:「裝火捻就不好算時間,炸得早或晚都不好說. 馮**,你來點怎麼樣?」
「實話跟你說,要是不動的話,二十步以內還湊合,再遠我心裡就沒底了,畢竟隔著幾十步。」馮源道……「火法跟別的法術不一樣,你想想,平白點出火苗得費多少力氣?況旦那玩意兒滿天亂飛,誰算得准位置?」程宗揚心裡一動,「我聽說龍睛玉能蓄法術?」馮源警覺地攥緊拳頭,「你想干嘛?」「得了吧,我又不搶你。如果在龍睛玉裡蓄上你的火法,只要能迸出火星,需要多大一塊?」
馮源咽了口唾沫。「小米粒那麼大就夠吧,我沒試過. 不過這塊龍睛玉怎麼也分不了一千塊,就算你把它砸成一百粒,每粒也得十個銀銖。那是一吊錢啊,老程!你扔出去一、二十個,一畝地就沒了。」
問題又回到成本上。自己似乎有些明白岳帥為什麼沒造出手雷,畢竟打仗是要花錢的。雖然自己知道火藥終將成為戰場的主宰,但火藥從發明到大規模使用,跨度何止千年?自己想在三個月內做出來也太心急了。
沉思間,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潮聲。程宗揚抬起頭,只見兩人已來到鎮邊,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遼闊無邊的大澤正在夜色下蒸騰出淡霧般的水氣。隔著梅樹s曲的枝影,水中幾處島渚掩映在月光水霧間,猶如仙境。
「雲夢澤是六朝第一大澤,從夜影關到晴州港,走直線也有幾百裡。」馮源誇張地揮動手臂,「周圍幾百萬頃都是開墾過的良田,每年產的稻米足夠半個宋國吃的。手裡有糧,心裡不慌,晴州的商會占著這麼富庶的大糧會,底氣就比別的商家足了一半!」
「湖裡是不是有島?」
「老程,你眼力不錯啊,這都能看見!」馮源指點道:「澤裡有上千個大小島喚,十方叢林的東勝大廟,瑤池宗、太乙真宗、鉤陽宗、長青宗這些宗派,還有天璣院、秘錦閣這些書院,有錢的都在島上建有產業. 每年來求道游學的就有幾萬人。」
程宗揚笑道,「我看那本小冊子還有教點石成金的?」馮源道:「那都是驅人的。晴州這地方錢多,騙子也多。別說點石成金,還有人教搬運術,專門把別人的錢搬到自己家裡,聽說還有人真搬來了。」
程宗揚大笑道:「要是我就跟教搬運術的連手,在後門掛個牌子,專教反搬運術. 找個大富商當托,先借給教搬運術的搬來一道,拿幾個小錢編出故事,讓酒肆飯鋪宣揚,等賺了錢,搬回來再賺一筆. 」
「哎喲,老程,你真是做生意的材料啊,這點子我可想不到。」「這還不算完。等事平之後再來個揭秘,印上幾萬本小冊子,把當托那位名字隱掉,寫得含含糊糊、捕風捉影,運氣好的話不只賺到書費,說不定還能從城裡的大富商再敲幾個。」
「人家是一魚兩吃,你連魚骨頭帶魚鱗都要吃出銀銖來。」兩人說笑著,程宗揚朝腳下望去,只見水面離懸崖有十幾丈高,岸旁盡是嶙峋礁石。一鉤新月映在水中閃動著粼粼銀光。
「我聽說雲夢澤漲潮時能把山都浮起來,似乎沒什麼動靜啊。」
「雲夢澤漲潮比內海晚一個時辰。雲水從大澤出去,到海邊是個葫蘆形的出口。內海潮漲一尺,澤裡要漲三尺。月圓時節,半個時辰能漲十幾丈,浪大得嚇人。把山浮起來說得一點不假。」
說話間,腳下水面開始悄然上漲. 片刻後遠處一道白線翻滾著朝岸邊湧來,月色下看似平緩,速度卻極快,到了岸邊猛然卷起,在礁石上發出巨大響聲,飛濺的浪花宛如奔馬,直躍天際.
這只是剛開始,一波又一波潮水不斷湧來,每湧來一次,水面就漲高一分。潮水越來越大,不多時,飛濺的浪花便攀上幾丈高的崖岸,在面前騰出一人多高的水牆,巨大的沖擊讓腳下山巖也為之震撼。
「老程!」馮源大叫道:「往後退點!那浪快得很!小心被卷下去!」程宗揚張大嘴巴,看著怒卷的波濤越來越高。剛才還平靜如同處子的雲夢澤露出雄渾一面,不僅腳下的巖石、周圍數十裡的礁崖,甚至整個望不到邊際的湖岸,都在同一時間被翻滾如山的波濤拍打著。天空的脅月也彷佛被潮水吞沒,浸在半透明的水光中,失去原有光輝.
一波犬浪湧來,在身前發出天崩地裂的巨響,腳下巖石彷佛震裂,崩成無數碎片,接著一道水牆翻卷而起。程宗揚來不及退開就被波濤卷住。馮源沖過來叫道:「老程!」
波濤退去,剛才人影已經不見。仔細看時,程宗揚趴在地上,一手握著匕首,鋒刃深深刺進巖石,整個人淋成落湯雞. 他吐了口水哈哈大笑,「好大的浪!馮**!千萬別對人說啊,看潮反而被浪卷走,真夠丟人的。」「娘哎,還笑呢,你可嚇死我了!」
馮源趕緊拖起程宗揚. 剛站起身,背後又是一聲巨響,兩人臉色一起大變,誰也沒想到這波潮水來得這麼快。
背後猛地一震,被波濤拍到,接著腳下懸空已被潮水卷起。程宗揚一手拽住馮源,拚命用匕首往巖石上刺,但這時身體被波浪卷住已失去方向,匕首揮出只刺了個空,身不由己地被潮水卷走。
撲上山崖的波濤裹著枯枝碎石迅速退去,身體猛然懸空,從十幾丈的山崖上垂直墮下。程宗揚大叫不好,這種高度摔下去,就算夠運氣沒碰到礁石也會被水的沖擊拍暈。急切間,一只手忽然伸來抓住程宗揚的手腕,把他從波濤中拉出來。程宗揚死裡逃生,一手拉著馮源,一手抹去臉上水漬. 待看清面前文質彬彬的身影,程宗揚大叫一聲:「秦會之!你這個死奸臣!怎麼跑這兒來了!」
「星月湖的盧五爺到建康來,說起公子和紫姑娘乘船前往晴州,屬下便沿途尋找。到楊州又聽到公子發回平安信,算算時日只差了一天路程。若非公子的船太快,在夜影關便可追上。」秦檜道……「到了夜影關,見到紫姑娘留下的標記,屬下便繞過雲夢澤改走陸路,幸好來得不算遲. 」「死丫頭什麼時候留標記?」
「就在集市附近。」秦檜笑道:「看來紫姑娘早知道追來的會是秦某。」
死奸臣這個得力臂助趕到,讓程宗揚安心不少。「家裡的情形怎麼樣?小…………」
秦檜神情微微一黯:「魏兄弟和鶯姑娘已經安葬了。」程宗揚咬緊牙關,腮幫肌肉鼓起:「該死的妖婦!」
秦檜道:「 盧五爺說見到公子,當晚是姓蘇的那妖婦下的手?」
程宗揚點了點頭.
「長伯已經去追查那妖婦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回稟公子。」秦檜道:「都是屬下無能,令公子受驚. 」
程宗揚歎口氣。「算了吧,難道讓你剖腹自殺?」
秦檜卻凜然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敢毀傷!秦某為人忠孝,這種事是決計不肯做的。」
程宗揚嘖嘖贊歎兩聲,「有一套啊,貪生怕死還說得嘴響。」看著秦檜眼中狡黠的笑意,程宗揚突然生出一絲感動。死奸臣看自己心情不好,故意引自己發笑。雖然明知道這家伙不是好鳥,但這些日子出生入死,交情慢慢建立起來。程宗揚似乎有點明白歷史上的趙構為什麼會和死奸臣親近,果然大奸大惡之人必有過人之處。
程宗揚猶豫了一下。「這事挺古怪的。會之,你幫我推敲推敲,按著死丫頭的性子,別人敢咬她一口,她敢殺人家全家。但被蘇妖婦咬這一口,她怎麼不打回去呢?」
秦檜想了一會兒:「也許是公子想來晴州,紫姑娘不想拂公子的意願吧。」
程宗揚沉默下來。
秦檜道:「家中一切都好。屬下走時,公子的臨江樓已經開建。祁遠按公子的吩咐去了江州,現在地由易兄弟一手打理;吳兄弟在石灰坊。銅器坊還給雲家,雲三爺讓我跟公子說,分成的約定不變。」
程宗揚打起精神,「織坊那邊怎麼樣?」
秦檜露出笑意:「吳家娘子將織坊打理得井井有條,做出的東西愈發精致.若不是宋國全境封鎖雲水,便讓他們販些來,在晴州試賣一番。」
說起這事,程宗揚還覺得有些稀罕。「封鎖雲水,一下得罪六朝的商家,這位賈太師夠鐵腕的。」
秦檜點頭道:「賈師憲行事一向強硬。前些日子宋主祭祀正逢大雨,賈師憲希望宋主等雨停,乘轄車回宮. 宋主胡貴嬉的父親當時是帶御器械,出主意請宋主乘逍遙輦。宋主擔心賈相不悅,胡父說賈相已經同意,宋主才還宮. 結果賈師憲大怒,稱自己是大禮使,陛下舉動不得預聞,隨即辭職罷政。宋主不得已只好罷免胡父官職,送胡貴嬪出宮為尼,才請回賈師憲。只不過賈太師喜歡斗蟋蟀……」程宗揚露出古怪表情,「那位賈太師不會名師憲,字似道吧?」「正是。」
賈似道!這個大奸臣!程宗揚盯著秦檜,南宋歷史上你是奸臣第一,賈似道就是奸臣第二。不過你這個奸臣成色十足,如果有本通史,奸臣傳第一位你也當仁不讓。賈似道跟你比還未夠班啊。
秦檜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公子?」
程宗揚咳了一聲,「他不是靠姊姊是寵妃才起家的嗎?我怎麼看著你對他挺欣賞的?」
「 賈妃很早就病亡了。買師憲是自己考中進士才當官。」秦檜道:「賈師憲這人喜好醇酒美妓,做起事來還是有章法的。」程宗揚道‘’「有章法還把雲水全部封鎖了?」秦檜笑道:「聽說賈師憲早就對晴州的商會不滿,可能是藉此機會敲打那些大富商吧。」
程宗揚球磨片刻,「他是不是跟岳帥有仇?行了,不用問,肯定有仇。他們是怎麼結仇?」
秦檜道……「賈師憲看不起武人,當然對姓岳的沒好感。何況岳帥為人飛揚跋扈,又有自己的親軍。他掌權時,樞密院和太尉府都成了擺設. 單從這一點說,賈師憲也不能容他。」
晉國有王茂弘、謝安石,自己還想著宋國掌權的也許是王安石、范仲淹、司馬光、包拯,甚至文天祥這幫人。如果那樣,小狐狸麻煩就大了。既然是賈似道,看來小狐狸運氣不錯.
「還有件事。黑魔海的事你比我熟,有個劍玉姬,你知道底細嗎?」秦檜露出護慎表情,「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我在南荒時查過此人事跡。如果公子與她交鋒,最好請殤侯出面。」
這話的意思是他面對劍玉姬也沒有絲毫把握。程宗揚訝道:「那女的有這麼厲害?」
秦檜緩緩道:「當日有個華妙宗,與瑤池宗、太乙真宗、陽鉤宗、長青宗、干貞道並稱道家六大宗門,宗主林妙仙修為直追太乙真宗的紫陽真人。直到十余年前華妙宗突然銷聲匿跡,一直是樁懸案。因為殤侯的關系,我們隱約聽到風聲,說是黑魔海巫宗的劍玉姬出手,十招之內擊殺林妙仙,華妙宗自宗主以下無一幸存。」
程宗揚倒抽一口涼氣。如果劍玉姬是王哲那個層級的,大家還打個屁啊,趕緊有多遠滾多遠. 但好不容易到了晴州,只聽到名頭就夾著尾巴望風而逃,那也太沒用了。
程宗揚道:「你去歇息吧。明天咱們一道去晴州。劍玉姬……哼哼。」「屬下為公子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得了,你這死奸臣還演戲呢!」「 哈哈!」秦檜大笑兩聲,起身告辭.
第八章田稅三失
晴州,六朝財富的中心,金銖的海洋。有人說天下每十枚金銖就有六枚在晴州流通。還有人說,余下的四枚也有一半控制在遍布六朝的晴州商人手中。
在晴州有的是一夜爆富的神話,有的是腰纏萬貫的巨富,有的是敢於冒險的賭徒,有的是視金銖為信仰的傭兵。
這裡有六朝資金最雄厚的商會、規模最龐大的船隊。有寓居於此,盡情享受世間繁華的名門貴族;也有窮困潦倒,可以為一賴午飯行險殺人的殺手。有信徒遍及天下的名門大派,也有名不見經傳的無名流派。
在晴州可以隨時獲得轟動天下的新聞,同時也是滋生傳播謠言的溫床。這裡有來自天竺、波斯、大秦……等地的商人,有大海深處的異客,也有見識過傳聞中十洲三島的水手。
這裡有知識最豐富的學者,品德最高貴的聖徒,也有最狡詐的騙子,最貪婪的奸商。當然,也少不了美麗的娼妓和妖嬈的少女。
這一切編織成六朝最引人入勝的傳說,世間唯一的晴州。程宗揚對晴州的第一感受則是「一座沒有城牆的城市」。建康也沒有包圍城市的城牆,但有無數小城。晴州完全是一座不設防的商業都市,除了幾百裡外的夜影關,晴州港內只有交錯縱橫的水道、修葺整齊的堤壩,連綿不絕的民居和富麗堂皇的樓堂館榭。
為了避免麻煩,臧修把住處選在城南一處小院;雖然沒有客棧周到,但位置僻靜,巷外是主道,院後就是水道,出入都很方便。
路上小紫和月霜同乘一車,也不知道她們姊妹倆路上聊什麼,月霜神情間淡淡的看不出異樣。她沒有理會自己,只和小紫說了幾句就翻身上馬,徑直離開.
敖潤道:「 老程,我先把兄弟們帶回團裡,把老張留的東西寄回家,然後過來找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你在晴州一天,我和馮**就陪你一天!非讓你在晴州玩痛快!老臧!等我過來找你喝酒!」
臧修笑著答應。等雪隼傭兵團的人走遠,他轉身道:「這院子是十幾年前就置買的,誰也查不到我們鵬翼社頭上來,公子盡管住在這裡. 」秦檜笑道:「巷子裡賣炊餅、開茶鋪的都是自己人吧?」臧修挑起拇指,「秦兄好眼力!都是我們的弟兄。」程宗揚道:「干脆撤了吧。會之一眼就能看出來也瞞不了有心人。反正我們是來旅游的,不打算惹事。」
「是!」臧修答應一聲,自去安排。小紫伸了個懶腰,「坐得好困,我要睡覺去。」「喂,你不打算和我一起逛街?」「讓秦傻瓜陪你去好了。」
秦檜寵辱不驚地說道:「在下陪公子去喝杯茶吧。」程宗揚提高聲音,「走!我們逛窯子去!」小紫扮了個鬼臉,「不逛是小狗。」
巷裡的茶鋪已經收攤,賣炊餅的也不見蹤影,只是不知道臧修還有沒有留暗哨。至於月霜那邊肯定也有一連的人暗中守護. 孟非卿在外面談生意,明天趕回晴州,已約好時間見面。程宗揚准備見過他之後,再看情形要不要放出泉玉姬這只誘餌,引劍玉姬上鉤.
出了巷子,外面街市一片繁華,路上行人摩肩接踵,熱鬧非凡。與建康相比,晴州港的水路更加稠密,三五步便是一座拱橋。房屋臨水而建,都是精致的閣樓;淡綠色玻璃窗內懸著朱帷玉紗,有些還是珠簾,顯示晴州人雄厚的財力。
這裡離港口還遠,看不到海灣內森林般的桅桿,風來時珠簾漫卷,空氣飄蕩著海洋的氣息。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秦檜歎道:「這晴州又何只十萬人家。」
不可否認這死奸臣學識淵博,而且相貌堂堂,談吐文雅,言語娓娓動聽,是個不錯的聊天伙伴。程宗揚邊走邊道:「鹽、鐵這兩個賺錢的行當都是六朝官府經營,晴州人做什麼生意能做這麼大?」
「一是海外貿易。從六朝販賣絲綢瓷器到海外,換回各種珠寶珍奇,利潤豐厚猶過於鹽鐵. 另一個就是錢莊. 總商會裡,錢莊就占了七家。其他除了糧食之外,還有畜牧。」「 晴州有馬場?」
「晴州的白水鎮有六朝最好的馬場,每年出產駿馬數千匹。晴州的白水駒不遜於塞外名馬. 」
程宗揚想起蕭遙逸的坐騎,那匹白水駒原來也出自晴州。「晴州有這麼多商會,最大的是哪幾家?」
「晴州的大商家莫過於帛氏和褚氏。但帛氏專注於海洋貿易,不如褚氏錢莊遍及六朝、聲勢浩大。再有就是陶氏和朱氏。陶氏也是開錢莊的,號稱金銖多如泥沙。朱氏壟斷晴州七成的稻米生意,都是富可敵國的大商家。」
街市上店肆林立,到處是叫賣的商販。兩人繞了一個彎,忽然看到一處白牆灰瓦的院落,門前掛著珠簾書院匾額,院內綠柳成蔭,在鬧市中別有一番清幽。
程宗揚想起自己拿到的小冊子上有不少帶著書院字樣,問道:「晴州好像有不少書院?」
「 晴州有三多:商會多、教派多、書院多。」秦檜道,「六朝武將大多出身於長安的皇圖天策府,文官大多出身洛陽太學,而太學的博士幾乎都在晴州游過學. 晴州商會既然有錢供養,各派宗門也極多。」
「富而好學,晴州這些商家很風雅嘛。」程宗揚笑道:「何況這也是一樁大生意。」
秦檜笑道:「公子所見不差。晴州匯集六朝各派精英,對隋州人做生意也大有好處。」
「我聽說晴州的地方官是宋國委派來的?」
「 晴州知州除了官方的迎來送往,其他事務都插不上手,只是個榮銜。真正控制睛州的是晴州總商會。」秦檜解釋道:「總商會由晴州十三家最大商會組成,每家各占一席。所謂的知州,每隔四年由總商會擬出一個名單遞交到臨安,由宋主圈選一人到任。」
秦檜道:「這次臨川王被謝幼度逼退,王丞相承諾開通廣陽渠,雲家一擊不中已改弦易張,專注於生意。當初雲六爺長駐晴州就是想讓雲家在晴州總商會占有一席之地。」
自己還沒有見過雲氏這一代的當家人雲芝峰。程宗揚道:「既然到了晴州也該拜訪他一越。」
「我已經問過,雲家人說雲六爺滯留洛陽,只怕開春才能回來。」程宗揚想起雲芝峰游說諸國,不知道他把那尊臨江大佛賣出去沒有。秦檜提醒道:「公子,青樓在那邊。」「得了吧,喝杯茶就行了。」秦檜笑道……「 敢不遵命。」
兩人上了茶樓,找處臨窗座位,隨便點了兩盞茶。店內上的茶仍是茶餅碾碎的,色白如乳,茶面漂著一層細細泡沫,香氣撲鼻。兩人一邊?茶潤喉,一邊瀏覽晴州風物。
忽然樓下一陣熱鬧,一個穿著長衫的男子闊步進來,嚷道:「小二。快拿茶來!」
小二點上茶。「張十一,今天又有什麼新事兒了?」
張十一從袖中取出一柄折扇,「刷」的打開,等吸引眾人目光才慢條斯理地說道:「賈太師怒封雲水,江州城大兵壓境。得寶藏八酸齊出,亂天下幾時方休!」說完這幾句,張十一拿起茶慢悠悠喝著。張十一語調雖然不高,但一字字極為清晰,而且語調抑揚頓挫,一出口就吸引樓上樓下客人的注意力。
秦檜道……「這是晴州港的說書人。有說史的,有說嘩話的,有說神鬼的,有說謎的。還有些專在茶樓酒肆說近日風傳的新事,得幾個茶錢聊以為生。」程宗揚明白過來。簡單說,給他配支麥克風就是地下電台. 樓上有人忍不住道:「張十一,賈太師封雲水的事誰都知道,你後面說的什麼意甲?
張十一拱手道:「足下少安勿躁,且聽小的一一道來。想那賈太師在宋國位居一品,身兼平章軍國重事,怎麼會封了雲水,斷了普天下人的財路?這幾日雲水泊了無數船只,南來北往、走親訪友、販貨求財的,人人心急如焚。有的貨物定了時日,耽誤一日就丟了大把大把的金銖,這才雨三日光景已有心實的投了水、懸了梁、棄了孤兒嬌妻,一命嗚呼。小的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兩日來多方打聽才知道其中的原委。原來是賈太師要對江州大動刀兵,情急之下才出了這等下策。」有人道:「江州不是晉國的嗎?」「這位客官說的不錯!」張十一道:「小的聽到此事,心裡也是一驚. ,難道賈太師要與晉國兵戎相見?這可是六朝多年未有的大事,後來方知此事別有蹊蹺. 」
眼看張十一又拿起茶,樓上有客人笑罵道:「 這殺材又賣關子!左右是編些個說詞,討些錢銖。」
張十一正容道:「客官此言差矣!小的雖是說書為生,到了茶樓也與諸位一樣都是來?茶的客人,彼此說些閒話,哪裡要一文銖錢!客官若是願聽,小的便徑直說了, 江州如今已經不姓晉了!」
茶樓一陣嘩然,張十一氣定神閒,等眾人聲浪平息才道:「實情是晉國的蕭侯爺不滿晉主荒淫,怒沖沖反出建康,如今父子占據晉國江、寧二州,早已割地稱王。」
「那關宋國什麼事?」
「 晉國缺兵少將,不得已求到宋國。王丞相親寫書信,請賈太師出兵平叛,願事成之後以江州之地相酬!」
一片嘩然聲中,程宗揚與秦檜相視搖頭,這個說書人明顯是信口雌黃. 王茂弘寫書信請賈師憲出兵平叛?王老頭若混到這一步,他也不是王茂弘了。
程宗揚更多想一層。盧景當時說王茂弘坐山觀虎斗,放手讓星月湖與宋軍兩虎相爭。但王茂弘與自己交談時,曾流露出讓小輩放手做事的意思,對蕭遙逸在江州的舉措坐觀其成,未必真想借宋國的刀來除掉星月湖。
宋國連出動大軍進入晉國境內這種犯忌的事都做出來,可見對星月湖畏如蛇蠍。站在王茂弘立場,任由宋軍在晉國境內來去自如,上下都不好交代,直接出動晉軍與宋國為敵更是下策。很有可能王茂弘會在背後支持江州,讓星月湖與宋軍打成消耗戰;宋國攻勢受挫,在江州城下偃旗息鼓,星月湖也實力大減,往後興不起大風浪。這麼算來真正該擔憂的是賈師憲,恐怕他還得求著王茂弘,免得宋軍與江州打得難解難分,晉軍突然在背後出現.
張十一眉飛色舞、口齒生風,將蕭氏父子說成破軍星下凡,打得晉國文武無還手之力,眼睜睜看著他們占了江、寧二州。接著話風一轉,說道賈太師也不是善輩,對江州早有覬覦之心;王丞相這位老好人引狼入室,只怕要大大吃虧。
「正是如此這般,蕭侯爺父子占了江州,樹起大旗。賈太師思來想去,只好封了雲水。」張十一說著折扇一合,「列位,今天就聊到這兒,小的告辭!」
「你個張十一!怎麼說一半要走?說了半天也沒說賈太師為什麼要封雲水,難道明天要我們再來聽你聒噪?」
張十一為難地說道:「不瞞列位,為了打聽這些事,這幾日小的磨破了嘴、跑斷了腿,還要請知情的人吃酒,欠了一屁股的債。這會兒要趕個場子,說段書好還了欠的酒錢. 要知道賈太師為何封了雲水、誰人得了寶藏的事,咱們明天再聊。」
客人正在興頭上,怎肯放他走,便有人道:「你去說書也是動嘴,不如一並說了!這幾個錢拿好了!」
張十一作揖道:「謝客官的賞!」
程宗揚看著說書人的伎倆,不禁好笑,但接著他就笑不出來。張十一得了錢,重又坐下。「此事說來話長,若只是蕭侯爺父子,賈太師派出麾下大將夏夜眼、夏用和也能一戰。偏偏蕭侯爺父子又得了幾個得臂助。有道是八駿出世,天下大亂. 這八駿便是鐵驪、天駟、龍驥、幻駒、雲驂、青雞、朱驊、玄騏!說到鐵騮乃八駿之首,生得銅頭鐵額,吞食沙石!聞說蕭侯爺父子占了江州便帶齊兄弟來投,更獻上一份大禮,乃是波斯拜火教的寶藏,助蕭侯爺興兵!」
程宗揚與秦檜面面相親,聽著張十一大費口水,說起鐵騮從拜火教手中搶得藏寶圖,如何斬蛟殺虎取出寶藏,購買大批武器,從雲水運至江州。賈太師如何當時正懷抱美人兒斗著螺蟀,聞言頓時怒得摔了幡蟀罐,一面下令封鎖雲水,一面盡起精銳討伐江州。
張十一這番話用足演義口吻,十成裡未必有一成是真的,但透出的消息卻不簡單。尤其是孟非卿、寶藏與拜火教這幾處關鍵.
俞子元說過鵬翼社利潤並不豐厚,孟非卿卻動用大筆資金購買糧食兵器,自己已覺得奇怪。與說書人的演義對應,難道岳帥與拜火教結怨是因為寶藏?寶藏最終落到孟非卿手裡,此時取出來支撐星月湖東山再起?
賞錢不斷丟來,張十一賺得盆滿缽滿;說完這段,抱拳一聲告辭,施施然離開. 秦檜不動聲色地笑道:「這廝倒好口才,一篇長文說得絲毫不亂. 」這裡不是談事的地方,程宗揚喝口茶壓下心底疑惑。「市井的口碑真是有意思,說到王丞相就是老好人,讓人聽著就替他擔心。說到賈太師就是找美人斗蟋蟀。張十一說賈太師時,我看到一個文士破口大罵;這位賈太師既然重文抑武,怎麼在文人口裡名聲也不怎麼樣呢?」
秦檜道:「這事要從方田均稅法說起。六朝以宋國最為貧弱。賈師憲推行方田均稅法,在宋境丈量田地,劃分為五等,逐一厘定稅額. 不足標准的可以免稅。」「這是好事啊。大家劃清田產,按等級交稅,誰也不吃虧。」秦檜微微一笑,「對有些人來說不占便宜就是吃虧。說起宋國的貧弱,其實宋國一點都不窮,只是那些錢官府收不上來。地方豪強占有大量良田,稅賦卻極低。小農勉強猢口,繳納的稅賦卻占了一大半。長此以往,貧者愈貧,富者愈富。賈師憲重新丈量田地觸及豪強利益,那些文人多是富家出身,當然要痛罵賈師憲。」
秦檜?了口茶。「這方田均稅法推行不下去便罷,一旦強行推行,不但賈太師要身敗名裂,連宋國也有亡國之虞。」旁邊忽然有人道:「 此話怎講?」
程宗揚扭頭看去,身後茶位坐著兩個男子,其中一個年過五旬,須發猶如墨染,目光炯炯,精力旺盛。另一個相貌清雅,舉止斯文,兩人都穿著便裝,戴著烏角巾,看起來像是來晴州游學的文士。
秦檜灑然笑道:「方田均稅法並非賈太師創舉,自王荊公提出此法至今已有一百余年,以荊公大才尚且難以推行,可知此法之難. 」
老者道:「事在人為。想在平地建起一座晴州談何容易?偏偏世間有了晴州。賈太師位高權重,推行一則法令又有何難?」
秦檜道:「國家初起之時,豪強之戶少而中產之民多。一旦承平日久,富者兼並田地,愈來愈富,一戶之資足抵中產萬家,而繳稅之額不足百戶。赤貧者無稅可收,豪強滿稅不繳,所征賦稅大半落在中產之家。不需數百年,中產之家皆破,則國家危矣。賈太師看出此中弊端,推行方田均稅法本意是抑豪強、扶貧賤,但所失有三。」
老者冷冷道:「願聞其詳。」
秦檜豎起一根手指,「其一曰輕敵。賈太師為人強硬,視豪強如無物,不僅重新丈量土地,而且限定田畝超出者由官府平價購入,分與貧戶。但豪強之所以為豪強,正因其財雄勢厚。方田均稅法奪其田地,勢必反目成仇,賈太師以一人之力,豈能與一國豪強相抗?
「其二曰躁進. 為人不妨快意,治國且需謹慎。道德經有言:治大國若烹小鮮. 方田均稅法遍及全境土地,便是五十年也未必能清得完,只可徐徐圖之。但賈太師匆忙施行,上下官吏為完成法令,大肆舞弊,更激起豪強仇怨,只怕不待人亡便會政息。」
秦檜豎起第三根手指,「其三是賈太師施政強硬有余,圓滑不足,一向頭痛醫痛,腳痛醫腳,未能遠謀. 如果我沒有猜錯,賈太師急切推行方田均稅法,正因為宋國歲入出現大麻煩。」
老者瞳孔中的光芒閃爍一下:「宋國稅賦不足眾所周知,也算不得什麼稀奇。」秦檜笑道……「宋國容忍晴州,恐是因為向晴州的大商家借了不少錢吧?如今賈太師又興兵討伐江州,我倒奇怪錢從何來?」
老者哈哈一笑,「宋國雖然貧弱,未必連一次仗也打不了。」秦檜道:「賈太師若要推行方田均稅法便不該打仗。若要打仗便只能暫停此法。若兩者齊為,大軍戰於外,豪強亂於內,今年宋國糧食產量折損一一成算是少的。再加上軍費大增,用不了幾個月便會焦頭爛額. 」
老者微微昂起頭,「依你之見,宋國政事該如何施為?」「下策是求穩。休兵,罷方田均稅法。」「中策呢?」
「徐圖緩進,恩威並用。歲入不足,不妨納捐。」「 以財納官?」老者哂道:「亡國之道!」
「非也。」秦檜微笑道:「 以田納爵。以往納捐大都是君主求財心切,急於得錢,以朝廷官職作價而售。三品官職不過得錢百萬,隨手用之則無余,而朝廷得一官蠹,為害不淺. 此法不取錢財、不售官職。千軟得一子爵,萬畝得一伯爵,國家得利、富人得名,豈不比強行征購田地容易百倍。」老者沉默良久:「上策呢?」秦檜笑而不答。
旁邊的文士微微歎息一聲,開口道:「老爺,時間已經不早,晚些只怕有客來訪. 」老者忽然道:「閣下尊姓?」「鄙人姓秦名檜,草字會之。」老者喃喃道:「秦會之……可是在晴州游學的士子?」秦檜笑道:「伴當而巳。」
「商人?」老者討然挑眉,情不自禁露出一絲輕蔑,但想到秦檜那番話又猶豫了一下,「你可有意出仕?」
「在下身為伴當,自然要追隨家主。」「哦?」
「 這是在下家主,程公子。」程宗揚抱拳道:「見過老丈。」
老者打量程宗揚幾眼,「年紀輕輕,能駕馭這等才俊之士,不簡單啊。」程宗揚笑道:「這是秦兄給我面子。」
老者注意力本在秦檜身上,聽到這句話不禁目光炯炯地看了他幾眼,「好一個伴當給家主面子,難怪這種人才會甘心為你效力。」老者站起身對秦檜道……「你哪日若改了主意,便來臨安找我吧。」他回過頭,「群玉。」
文士躬身道:「鄙人廖群玉。程公子、秦先生若大駕光臨,尋臨安悅生堂廖某即可。」
「不敗。」
老者拍拍秦檜的肩想說什麼,思索半晌,終究化為一聲長歎. 「我若經商,恐怕也比你不過. 」說完,老者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程宗揚笑道:「上來喝口茶,先聽了一段神鬼傳奇,又聽了你這番治國的大道理,這口茶喝得挺?。」
秦檜卻飯起眉。「廖群玉……悅生堂……難道是臨安那位以刻書、藏書知名的大家?他為何會來晴州?」
請續看《六朝清羽記》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