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與孟非卿聯手直搗黑魔海在晴州的老巢,大破賊眾還搜刮到不少金銖,解了鵬翼社的資金短缺窘境。
程宗揚生起疑惑:如今黑魔海如烏合之眾,卻有一些年輕教眾修為甚深;難道主事者藏有何種秘典,足以快速制造高手?
藺采泉尋上門,虛情假意地威嚇他不得介入太乙真宗內部奪權,引得秋少君執意上龍池一問究竟。
程宗揚在晴州與樂明珠再次相逢,小紫使計誘來小香瓜,亮出貝齒狠咬一口,接著吸啜小香瓜的鮮血!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目錄:
第一章宛若神姬
第二章巧取賊窠
第三章戲中有戲
第四章陰陽魚蹤
第五章棺中倩影
第六章香粉明珠
第七章少君心悲
第八章蘭湯浴美
第一章宛若神姬
雲母石制的香盤中,一枝深栗色線香緩緩燃燒,絲般纖細的煙霧繚繞著裊裊升起。
忽然一股勁風襲來,煙霧彌散。堂上風雷大作,程宗揚精赤上身,雙刀呼嘯飛出,隨著肌肉牽動,汗水從他輪廓分明的胸膛不斷飛濺開來。
在他對面,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左手持盾,將他的攻勢一一封死;右手單刀不時攻出,迫使程宗揚回刀防護。
程宗揚體內真氣游走,雙刀猶如虎狼不停撕咬對手的防線。一滴汗水從他鼻尖淌下,在落到胸口的一剎那,對面的盾牌忽然一側,藏在盾後的單刀抓住他一絲疏忽,從他雙刀之間挑入。
那滴汗珠被刀鋒斜斜切開,單刀如風避開他的雙刀,疾掠咽喉。程宗揚腰身一扭,向側方跳關,本來散亂的雙刀猛然一收,左刀准確勞在單刀刀尖上,右刀勞在單刀刀鍔寸許的位置。
雙刀以截然不同的方向同時劈中單刀,強勁力道使單刀刀身為之變形。對面的漢子手臂劇震,眼看單刀要被程宗揚的雙刀奪走,忽然左肘一翻,縛在臂上的盾牌像一面鐵砧撞開程宗揚右手的鋼刀,撤回軍刀。
等的就是這時候!程宗揚暴喝一聲,左手鋼刀趁勢下滑,劈在那漢子翻肘時暴露在盾下的臂上。
程宗揚往後跳出一步,雙臂一展,將雙刀交叉插到腰後。肌肉隆起的胸口緩緩起伏,汗水像水流淌。
那名軍士解下盾牌,向程宗揚敬個禮,退到一邊。若不是程宗揚劈出時用刀背,自己的手臂便廢了。
孟非卿點了點頭。“有些長進。”
“老犬!”程宗揚道:“天天當靶子給你們打,也不教我幾門絕技,你也太小氣了吧!”
孟非卿訝然道:“絕技?”
程宗揚氣哼哼道:“還裝呢!別人遇見高人不是能得些秘寶,就是能混兩門絕技傍身,修為刷刷向上升;哪像我這麼倒霉,除了挨打還是挨打。”
“你想要什麼?”
程宗揚精神一振。“我這人不挑剔,有什麼玄功絕技之類的,隨便給個一、兩門就行!神兵利器也可以啊,你看我都混都這麼久了,用的刀還是十幾個銀銖一把成批買的,拿出去都沒面子。”
“說到玄功絕技,你的九陽神功和太一經難道不是嗎?”
程宗揚道:“除了力氣大點、跳得遠點,這兩樣感覺沒什麼用。有沒有什麼能讓我一下子跳到六、七級修為,隨便一招就能把對手滅掉那種的?”
孟非卿笑道:“你若學會這種功夫,千萬要拉兄弟們一把,要我給你磕頭拜師都行。”
程宗揚氣道:“不想教,你就明說好了。”
孟非卿忽然道:“你現在有四級修為了吧?”
“差不多吧。”
“你什麼時候進入四級的?”
程宗揚想了想。“有一、兩個月了。”
“你知道我進入四級,練到你這種水准用了多久?”孟非卿道:“我四歲學藝,二十二一歲那年才進入第四級。到你這種修為足足用了一年。”孟非卿道:“九陽神功和太一經都是頂尖神功,老孟沒有什麼好教你的。你欠缺的只是臨敵經驗和時間。時間我給不了你,只好多花些心思在臨敵經驗。”
說著他站起身、解下外衣,做了做擴胸運動。“還有兩刻鍾,正好上一堂急救課。來吧!”
程宗揚正在思索,聽到這話立刻急了。“孟老犬!我已經打了一場,總該讓我歇一下、喝口水吧!”
“天真!”孟非卿厲聲道:“戰場上的敵人不會給你水喝!”
“干!你這是報復!”
孟非卿指骨捏得格格作響,獰笑道:“你覺悟得太晚了!”
程宗揚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身上的繃帶纏得像不倒翁。孟非卿說到做到,結結實實給自己上了一堂戰場急救課。
孟非卿和顏悅色地把一張大紅帖子放在案上。“陶弘敏邀你赴宴。”
程宗揚有氣無力地說:“赴什麼宴?不會是鴻門宴吧?”
“他說前日和你聊得投機,邀你到城南胭脂巷一游。”孟非卿道:“好尋花問柳。”
程宗揚坐起來,“你以為我不敗啊!”
他一把搶過帖子,看到上面寫的“脂香粉濃,雪膚花貌……”不由一陣心動,小心問道:“孟老大,你們兄弟會不會逼我對小紫從一而終?”
孟非卿寬容地說:“大丈夫娶妻納妾,理所當然。只要紫姑娘點頭,隨你納多少呢。”
孟老大踢皮球的腳法真精湛,難怪是蹴翰高手。程宗揚扔下帖子,重新躺回地上,賭氣道:“不去了!”
孟非卿輕松地說道:“好說,我已經替你辭了。”
程宗揚打定主意,翻身坐起:“孟老大,我今天約了人。”
“哪裡的?”
“黑魔海。”
良久,孟非卿晃了晃腦袋。“你給我出了個難題。”
“我知道你在籌備江州之戰,這時候招惹黑魔海不是好主意。但昨晚的事給我一個不好的感覺。”
“龍宸?”
程宗揚點了點頭。“月霜是岳帥遺女的事並不是秘密,以前她在王哲軍中還有人敢去行刺。如果她在晴州的事洩漏出去,尋仇的只會越來越多。與其等仇家上門,不如先打出去。”
程宗揚道:“不是我抱怨啊,你們岳帥也太能結仇!天知道他仇家有多少,想找目標都不容易。不過黑魔海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孟非卿捏了捏指骨。虞氏姊妹既然能找上門來,說明月霜在晴州的事已經不是秘密。說黑魔海不會來插一手,連他們自己也不信。從這方面看,程宗揚的擔憂不無道理。
程宗揚道:“有件事我一直挺奇怪‘’大家都說黑魔海當年被岳帥掃蕩得干干淨淨,究竟是真是假?”
“黑魔海當年能夠從岳帥手下逃生的不超過五人,這十余年保命還來不及,哪裡有本事再來挑釁我們星月湖?”孟非卿道:“當日你從南荒帶著紫姑娘回來,小狐狸趕去見你,說到三弟被黑魔海暗算,我們兄弟大吃一驚。後來小狐狸和你兩次潛進宮內,探出黑魔海蹤跡,我們兄弟便放下手邊所有事情趕至建康,最後在京口截住黑魔海的人。”孟非卿停頓一下,“結果你也知道了。”
京口一戰,星月湖八駿除了死在南荒的謝藝和湖上鏖戰的蕭遙逸以外,其余六人全數出手,結果黑魔海吃了大虧,連幽長老也被砍掉腦袋,沒有一人能趕到玄武湖支援王處仲。
程宗揚道,攀“你覺得他們與以前比怎麼樣?”
“霄壤之別。”孟非卿道:“黑魔海以往作風霸道強硬,連岳帥的面子也不賣。
雖然狂妄了些,頗有些實力。如今這些更像是烏合之眾。”
“我在南荒也和他們打過交道,”程宗揚道:“黑魔海可以調用的人手不多,卻四處伸手,好像正急於擴張勢力。”
程宗揚已經下定決心,趁黑魔海還在等候東瀛來的飛鳥上忍,先下手為強。
當年岳帥剿滅黑魔海,黑魔海翻過身就立刻下手暗算謝藝。雙方仇深似海,這場爭斗只有一方全盤覆沒才能結束。如果錯過這個機會將帶來無窮後患。
“我主張對黑魔海出手,基於三個理由。”程宗揚道:“第一,黑魔海正在擴張期,實力還不十分雄厚,現在下手比他們坐大之後再收拾容易。第二,黑魔海第一次出手就害死謝三哥,目標顯而易見。第三,拔掉黑魔海在晴州的窩點也是一個警告。誰想來找月姑娘麻煩,去稱稱自己的分量夠不夠黑魔海的水准,會免掉不少麻煩。”
孟非卿摸著下巴上濃密的胡須。‘“什麼時候?”
程宗揚道:“申末酉初。”
“島上情形如何?”
“還不清楚,不過我有個主意……”
孟非卿聽他說完,搖了搖頭:“不妥。假冒他人這種事可一不可再,你孤身入島,風險太大。”
程宗揚笑道:“假冒身份的不是我。孟老大,這事要你幫忙……”
孟非卿聽完大笑:“好主意!不遇要做得逼真還得一個人——把你的新羅女奴借給我用用,怎麼樣?”
程宗揚立刻道:“不借!”
孟非卿大手重重落在程宗揚肩上。
“想歪了吧!我孟非卿找女人還用打你的主意?嘿,你還真小氣,一個撿來的奴婢還攥那麼緊。晴州那些鉅富豪門拿來待客的奴婢都是絕色處子。”
程宗揚笑咪咪道:“孟老大,你這話要讓月霜聽見,立刻就是腥風血雨。”
孟非卿用贊賞的口氣道:“說到月姑娘,真是聰明天生,行軍打仗一點都不外行!這回我們撿到寶了!”忽然他皺起眉,“有件事挺奇怪,昨天我瞧見月小姐衣服都縫著,是不是有什麼……”
程宗揚咳了一聲。“時間不早,咱們趕緊商量行事的細節!”
魚無夷穿過長長甬道,踏進有些簡陋的房間。
房間很空。除了一張巨大桌案再沒有其他陳設。
那個女子站在書案前,背對房門微微垂著頭,光潔的玉頸像天鵝柔美而優雅。
一切都和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模一樣,似乎永遠不會改變。
她靜靜站在那裡,優美的身體散發溫暖香氣。不只一個人表示過,無論在外面經歷怎樣的驚濤駭浪,每次看到這個背影都會感覺寧靜而安詳,即使失敗者也會重新充滿信心。
然而魚無夷卻感到一種無形壓力,似乎每接近一步,自己就更渺小一分;身體變得更低,一直低到塵埃中去。
魚無夷眼中露出復雜神情。六歲時便展露出過人天賦,十五歲被指定為泊陵魚氏未來的家主,魚無夷無疑是一個極端驕傲的人。
如果一個月前有人告訴他,這世間有一個人,而且是個女人遠勝於他、能夠讓他欽服甚至害怕,魚無夷只會嗤之以鼻,順便用一劑能令人痛上十二個時辰的焚血散讓說話的人清醒一下。
連魚無夷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又這麼徹底地承認自己比不上一個女人。
聽到魚無夷進來,那女子沒有回頭。她面前的書案上整整齊齊堆著近百份卷宗。有的只有一行字跡,有的長達幾十頁,密密麻麻寫滿文字。書案一角燃著一枝刻香,空氣中飄揚淡淡檀香。
來過這個房間的人都知道,劍玉姬每日以八枝刻香為度,再重要的事也限制在三分之一炷香的時間內敘說完畢。沒有特殊理由而逾時的,很難再踏進這個房間。
劍玉姬一手翻開卷宗、一手握著朱筆,幾乎打開卷宗閱讀的同時,朱筆已在卷後書寫。她身後站著六、七個男女,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左右分列兩排。
左邊一個男子皮膚蒼白得像從來沒有見過陽光,正低聲說著什麼;他的聲音很輕,魚無夷只斷斷續續聽到“長安城……六扇門……鄭九鷹的遺骸……”
劍玉姬似乎沒有在聽,她批閱卷宗的同時還在對右側女子口述一系列指令,是關於昭南火瀆城的幾件事。
她聲音很靜,有種不帶人間煙火氣息的從容。即便左側男子還在敘說也聽得清清楚楚。
從房門到書案附近,魚無夷一共走了五步。那女子在讀完卷宗的同時也寫完最後一個字,然後合起卷宗放在一旁,接著打開另外一份。
做這些事的同時,她的口述也正好停止。右邊來自昭南的女子用一枝墨筆將她說的記在袖上,然後退到一邊。另一名女子上前,開始說來自臨安的幾則消息。
那女子一邊批閱卷宗,一邊聽臨安城的消息,一邊對左側剛匯報完畢的男子說:“長安御姬奴泉玉姬從廣陽直下晴州,一路沒有透出任何消息,已經引起六扇門的疑心。你通知長安,立即替她彌補漏洞。第一,否認鄭九鷹本人與我們有關,同時暗示鄭九鷹的出身不那麼清白,讓六扇門疑神疑鬼;第二,把線索指向皇圖天策府,暗示泉玉姬因為出身新羅,引起熊津都督府不滿,最好能迫使唐國軍方表明對新羅的態度;第三,送兩名說書藝人到長安光宅坊。”
膚色蒼白的男子抬起衣袖將她的指令一一記下,問:“說哪一段?”
那女子頭也不抬地說道:“新羅女大破白頭鷹。”
男子記在袖上,放下墨筆,不言聲地離開。
“魚公子。”那女子仍看著卷宗,頭也不回地說:“請講。”
魚無夷暗暗吸了口氣,道:“光明觀堂的人已經到了晴州,在畫橋湖落腳。同行一共六人,分別是鶴羽劍姬潘金蓮、樂明珠、鄧晶、穆嫣琪,還有兩名僕婦……”
那女子一邊在卷宗上寫著,一邊對那名來自臨安的女子說:“這件事你辦得很好。葛嶺方面暫時不要插手。賈師憲那裡戒備森嚴,容易失手,你們盯緊廖群玉,看他什麼時候去寶泉巷,見面的是與褚氏還是陶氏。”
魚無夷不由自主地停下來,雖然已經見識她的能力,但每次看到這一幕,魚無夷仍本能懷疑她是否真的在聽。
“光明觀堂到晴州辦慈幼院並不重要。”
魚無夷怔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對自己說話。只聽劍玉姬道:“要緊的是明靜雪為什麼派出鶴羽劍姬?”
劍玉姬隨手從成疊卷宗間抽出一份,看也不著便交給臨安來的女子;那女子微微躬身,悄無聲息地退開。
魚無夷穩住心神。“也許是因為西門?”
劍玉姬微微頷首:“他在五原已經犯過一次錯,我們在晴州不能再錯了。魚公子確定在雲水遇到的少女真是殤侯的人嗎?”
“我以性命擔保。”
“不用。我相信魚公子的眼力。”劍玉姬拿起一張素紙,一邊道:“事實上我已經接到殤侯手下的書信,邀我到夜影關見面。”
魚無夷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個圈套。要見面,晴州盡可以見面,何必選在夜影關?”
“殤侯對我們巫宗心有疑忌,理所當然。”劍玉姬將剛寫好的素紙遞給他,“真不巧,飛鳥上忍也要到島上拜訪。我要去夜影關,身邊又抽不人來,還請魚公子代為接待。”
魚無夷接過素紙,上面的文字是寫給巫媼的,說明東瀛來的飛鳥上忍由魚氏的無夷公子招待。
魚無夷知道挑選自己還有一個理由——自己同樣出身海島,熟悉倭人語言。他收起素紙。“那位飛鳥供奉呢?”
劍玉姬又打開一份卷宗:“臨安下令封鎖雲水,飛鳥供奉擔心上忍的船只被0,三日前便去了夜影關。”她停頓一下,“至於光明觀堂,接到飛鳥上忍之後再來處置。”
魚無夷不再廢話,退開一步,“是。”
在兩人交談的同時,另一名女子也說完自己的事;魚無夷因為與劍玉姬交談,一個字都沒有聽到。劍玉姬卻接口對那女子說:“金蜜論告病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遲則五日,快則三日必會重新出山,繼續當他的車騎將軍。”
那女子吞吞吐吐地小聲道:“教尊賜了藥……”
劍玉姬少見地一手支住額頭,微微歎口氣。魚無夷本該退出,但第一次見到這個神仙般的女子為難,不由放慢腳步。
劍玉姬隨即振作起來。“就按教尊命令用藥。教尊遠見卓識,賜下仙藥,只要金蜜謫一病不起,剩下霍子孟一人便容易處置。”
“是。”那女子領命退下,接著又有人上來。
劍玉姬道:“有沒有建康的消息?”
周圍人彼此看了一眼:“沒有。”
劍玉姬點頭,繼續拿起筆,一邊聽手下人匯報,一邊口述指令。
魚無夷悄悄離開房間,握著素紙的手掌微微有些出汗。
紙上清一色的蠅頭小楷,比悅生堂精印的書卷還要整齊清晰,從頭到尾一字不亂。
自己曾經抄寫過毒物經籍,想一字不錯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寫得這樣流暢。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怎麼也不會相信寫下這些字跡的人還同時做幾件不相關的事,不僅件件條理分明、絕無錯漏,而且看到、聽到的每一件事都不會忘記。
與劍玉姬接觸過的人,無一例外把她比為神仙中人;但他們接觸的只是她優雅的談吐、絕美的容顏,溫和而親切的態度。
只有真正在她身邊的人才知道她的非凡之處。即便那些年輕人都堪稱英才,也不得不承認劍玉姬像是擁有五個不同靈魂,能同時處理五件不同事情。
除了驚人的記憶力、非凡的洞察力,還有無比機敏的反應力、嚴密的邏輯思維能力,以及令人匪夷所思的操控能力。
這個像神一樣存在的女子,才是黑魔海奇跡般卷土重來的根本。
銀亮銅鏡映出一張凶惡面孔,額頭兩側的頭發髡去,露出光溜溜的頭皮;鼻下貼著一撮小胡子,加上凶巴巴的眼神,十足是個倭賊。
程宗揚滿意地放下銅鏡,從泉玉姬手裡拿過半截袖的武士服披在身上,再把三柄長短不一的太刀插在腰間。
泉玉姬伏在他腳邊,美須面孔帶著蒼白笑容,眼神惶恐中有一絲無法掩藏的懼意。
小紫褪下臂上緋紫色的珊瑚臂釧,取出兩顆小小的寶石。兩顆寶石只有指尖大小,一紅一黃,色澤瑩潤。她拿起黃泉玉放在臂釧黃金纏繞的凹處,輕輕一握,黃泉玉泛起一抹金黃光芒,悄無聲息地嵌入臂鈿內,與緋紫色珊瑚融為一體。
旁邊的血如意仿佛被一股無形力量吸引,流淌出火色紅光。小紫拿起血如意,以同樣手法嵌在緊鄰黃泉玉的位置,神情專注而認真。
2程宗揚轉過身:“死丫頭,你看我這打扮怎麼樣?”?小紫撇了撇嘴。“丑死了。”
程宗揚挺胸凸肚,手按刀柄,氣勢洶洶地大喝一聲,“八格!”眼睛努力擠成斗雞眼。
小紫被他逗得笑了起來:“頭皮那麼白,一看就是剛剃的。過來,我幫你抹抹。”
程宗揚低下頭,小紫調些顏色在掌心裡揉開,抹在他光溜溜的頭皮上。
小紫衣袖滑下半截,露出一截雪白手臂;她手掌又軟又滑,袖中飄來淡淡香氣。程宗揚抽了抽鼻子:“死丫頭,你身上用了什麼?味道好香。”
小紫在他頭上推了一把。“別動。”
程宗揚的鼻尖離小紫的胸乳不過半個手掌距離,看著她胸前圓隆的曲線,不禁一陣心動。上次抱著她睡覺,還沒摸到就被打斷,也不知道她胸前那對小白兔是不是又發育了……
“好啦。”
小紫剛松開手,程宗揚忽然張開雙臂將那具香軟玉體緊緊摟在懷中,獰笑道:
“死丫頭!看你還往哪兒跑!”
小紫豐隆美乳高高聳起,衣衫下柔潤乳峰傳來迷人彈性。程宗揚禁不住露出大灰狼的嘴臉,張開大嘴朝她乳上親去。
正得意間,耳邊忽然傳來銀鈴般的嬌笑聲。小紫笑道:“泉奴,老爺要吃你的奶呢。”
程宗揚抬起頭,只見泉玉姬被自己抱在懷中;她羅衫半褪,露出胸口白膩的乳溝,臉上帶著僵硬笑容。
程宗揚悻悻道:“死丫頭,一點面子都不給!”
小紫笑吟吟道:“泉奴最乖了,程頭兒要吃奶就吃她的好了。”
“不跟你玩了!”程宗揚把泉玉姬推到一邊,轉身離開房間。
小紫用腳尖挑起泉玉姬的下巴。“泉奴。”
泉玉姬臉色愈發蒼白。自從發現程宗揚並不是真正的東瀛忍者,泉玉姬一直在懷疑他的真實身份。但一想到那個可能性,這個殺起人連眼睛都不眨的黑魔海御姬多翁 奴便喪失所有勇氣,寧願一遍遍欺騙自己主人是黑魔海的高層,也不敢面對呼之欲器出的可怕真相。
如果他真是黑魔海的敵人,獻出魂丹的自己無論如何選擇,未來的結局都將慘不堪言。
一牆之隔,秦檜從容不迫地整理長須,拿起巾帕,仔細抹著修長的手指。
“會之!”程宗揚在外面喊了一聲,推門進來,“咦?怎披了這麼寬的袍子?”
秦檜也是一愣,指著程宗揚的發型大笑。程宗揚摸了摸腦袋:“沒見過吧?土狗!喂,穿那麼寬的袍子干麼?”
秦檜分開外袍。只見那家伙外袍夾層插著十幾枝手臂粗細的竹筒,腰間同樣插了一圈,竹筒分成五色,上面伸出棉制引線,活像一個人肉炸彈型的恐怖分子。
“我干!”程宗揚大叫一聲,跳開一步,“奶奶的!你瘋了!這麼多大號花炮,不怕炸死你!”
秦檜道:“一點煙火而已,何足道哉。”
就算這個時代的火藥威力不大,這麼多花炮同時爆炸也夠死奸臣喝一壺的。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我讓你帶兩枝備用,你帶這麼多搞煙花晚會啊——離我遠點!”
秦檜灑然拉上外抱,一邊道:“依公子吩咐,已經通知雪隼傭兵團的敖兄弟和馮兄弟。”
程宗揚抱著手臂,雙手攏在寬大袖丈裡,笑咪咪道:“拔掉巫宗在晴州的巢穴,殤侯那老家伙應該樂得合不攏嘴吧?”
秦檜微笑道:“只恨侯爺未能躬逢盛會。”
院子另一側,臧修盤膝坐在堂上,手持長刀,在半人高的磨刀石上磨拭。在他旁邊,幾名星月湖軍士各自整理武器裝備,為即將來到的惡戰做准備。
銅獅巷,雪隼傭兵團。敖潤和馮源背著武器,打馬奔出街巷,兩人臉都繃得緊緊的,沒有片刻耽誤。
西馬長街,鵬翼總社。孟非卿封好最後一筆金銖交給手下的郭盛,拿起那對霸氣十足的天龍霸戟,雙肩一張收到身後,接著披上披風,一手推開大門。
階下來自星月湖數十名軍士昂然而立,挺拔身形猶如標槍。
2混元觀外,一只瓢蟲從田中飛起,晃晃悠悠飛向遠方。秋少君拍了拍手掌,望著遠飛的瓢蟲,再按了按袖中的少陽劍,大袖飄飄地走入夕陽。
十月十三,晴州內海。
正在打坐的魚無夷忽然&開眼睛。他站起身、拉開門,望著天邊絢爛如火的晚霞,一陣不安襲上心頭。
魚氏與黑魔海合作是因為雙方都面臨光明觀堂的威脅。擅長枝毒療傷的光明觀堂無疑是魚氏天敵,而魚氏要進入六朝,第一個落腳點就是明州!光明觀堂所在的明州。為此魚氏暗中與光明觀堂較量幾次,都以失敗收場。
於是接到黑鴉使者送來的書信之後,魚氏第一時間做出回應,先後派出數名魚氏子弟與黑魔海合作。魚無疾在五原城意外身死,魚無夷接過他的前期工作,才知道黑魔海為什麼急於與魚氏攜手。
魚無夷與劍玉姬約定雙方聯手滅掉光明觀堂之後,明靜雪、燕姣然等人都交由黑魔海處置,魚氏只要求把鶴羽劍姬帶回泊陵就夠了。
這一切只等接到東瀛來的飛鳥上忍便可以著手進行。
第二章巧取賊窠
絢爛的晚霞下,一艘雙桅帆船駛過平靜的海面。遠遠能看到船頭掛著一面墨黑旗幟,上面繪著八瓣菊花的圖案。
看到約定的旗號,幾個人隨即從島嶼的房捨出來,前往碼頭迎接東瀛來的飛鳥上忍。
船只靠岸,放下舷梯。一個鐵塔般的漢子昂然踏上碼頭,他穿著純黑色吳服,腰間插著三柄太刀;雖然額角髡過發,露出發青的頭皮,仍然顯得一派氣宇軒昂。
前來迎接的是幾個年輕人,當先一個臉容瘦削,穿著灰撲撲的長衣,眼睛狹長,脫落大半的眉毛又疏又淡。他打量來人一眼,眼中迸出一縷寒芒,微微躬腰用倭語說:“哈吉瑪系代有樓希庫!”
留在艙內的程宗揚心頭一震。黑魔海出面迎接的竟然是魚無夷,知道他與黑魔海沆瀣一氣也罷,但這小子居然會倭語!
化妝成東瀛忍者的臧修不慌不忙,他一手按住刀柄緩緩鞠了一躬,大模大樣地直起腰。
魚無夷稀疏的眉毛動了一下。來人的打扮與來到晴州倭人相似,平常人很容易把他當成東瀛浪人,但落在他這個與倭人打過多年交道的行家眼裡,處處都是破錠。
程宗揚不知道魚氏所在的泊陵是倭人交易聚散地之一,倭人從東瀛運來銀砂,交換鐵器、生絲以及銅銖,魚無夷對倭人和倭語早已熟稔至極。
只看他的身材,自己還沒見過哪個倭人像他一樣高大雄壯,以至於身上的吳服似乎小了一號,連寬松的肩幅也被他隆起的肌肉繃緊。
魚無夷藏在袖中的手指挾住棘牙刃,面無表情地用倭語道:“你是哪裡來的野狗!敢冒充東瀛忍者?”
聽到他一串倭語,程宗揚暗叫糟糕。臨行時他給臧修惡補過幾句,但他自己懂的不多,能教的僅限於“很好、謝謝、請多關照”,這麼一大篇下來,臧修要能聽懂才出鬼了。
臧修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拖長聲音道:“喲!西——”
魚無夷瘦削臉上露出笑容,客氣地伸出手。臧修在晴州混過,知道有些外族見面以握手為禮,於是也伸出手。
63程宗揚大叫不好,隨即發出一聲尖嘯;臧修手剛伸到一半,硬生生停住,閃電般縮回,反手擎出腰間太刀斬在魚無夷指上。
魚無夷手指一翻,亮出那柄長不盈手的棘牙刃,格住臧修的太刀。緊接著艙中傳來一聲暴喝:“扔掉!換刀!”
臧修想也不想便一把擲出太刀,反手又拔出一柄,雙手齊握,兜頭朝魚無夷頭上劈去。
拋落的太刀還未落地,銀亮刀身便化為灰色。臧修道:“好小子!竟然是玩毒的!”說著他避開魚無夷的指爪,斜刀朝他胸腹劈去。
魚無夷用棘牙刃擋住刀尖,接著彈出一縷粉末;身形一閃,退出丈許。這幾下兔起?落,魚無夷身邊的黑魔海教眾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已經交手數招。
星月湖畢竟有備而來,隨著程宗揚那聲暴喝,十余名精壯漢子從艙中掠出,風一般搶上碼頭。
這些軍士一個個龍精虎猛,相互配合熟稔至極。他們一上岸便分為三人一組,一名使用矛斧之類長兵的軍士在前、兩名使用短兵和護具的軍士在後,結成品字形纖眚小型戰陣。現身之後,他們不急於破敵,而是槍先占據碼頭的有利地勢。38接著又有幾名軍士在船上出現,亮出強弓勁弩,居高臨下將方圓百余步范圍都控制在射程之下。與此同時,又有幾人躍到旁邊的船只上,鑽入船艙。
只聽得“砰砰梆梆”的鑿船聲響起,片刻間,兩艘原本停靠在碼頭的船只便被鑿穿,船身開始下沉。
這一切幾乎發生在同一時間,船只靠岸不到半刻,局勢已經大變;來自星月湖的軍士牢牢控制局面,開始往島上突擊。
魚無夷身邊帶著四名黑魔海屬下,眼看退路要被截斷,其中三人立刻放棄碼頭、登岸戒備,另外一人則拔刀攻向臧修,阻擊他的追擊。
“呼”的一聲銳響,一枝長矛破空而至。那枝長矛僅鋒刃就有尺許,彎曲如蛇。
此時以長攻短、以強對弱,頓時將那名隨從的彎刀蕩開。
緊接著一枝箭矢從船上射來,抓住他彎刀蕩開時露出的破綻,一箭正中額頭。
那名黑魔海屬下頭顱仿佛被重槌擊中,猛地向後仰去跌下碼頭,鮮血隨即染紅水面。
魚無夷衣袖一揮,一抹宛如雲霞的暗紅薄煙從袖中散逸出來,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臧修太刀勞出,被勁風卷起的毒煙不住變幻形狀卻聚而不散,反而是刀身蒙上一層灰色。
魚無夷隔著毒煙挑閨臧修的太刀,剛要飛身後退,一柄重斧從背後橫掃過來。
魚無夷依仗毒煙屏障,旋過身,棘牙刃接連擊在斧槍、斧輪和斧柄上,擋住這狂猛一擊,隨即陷入苦戰。
伏在舷窗處的程宗揚回過頭,只見孟非卿正靠著艙壁閉目養神。
“孟老犬,外面已經打起來了,怎麼還不動手?”
孟非卿閉著眼道:“什麼事都要我親自出馬,我們星月湖也不用混了。”
“老大還真篤定。”程宗揚道:“咱們運氣真好,碰到的第一個就是魚家的無夷公子。那小子渾身是毒,你這麼放心?”
孟非卿若無其事地說道,’“讓你瞧瞧我們星月湖是怎麼打仗的——仲玉!”
旁邊一名軍士上前挺起胸,雙腿一並,向孟非卿敬了一個軍禮,閃身掠出船艙。
他從船上躍下,還未落地便探出拇指在虛空中一捺。
3一縷火光從他指尖流星般飛出,射入毒煙的剎那立即火光大作,爆成一團龐大火球,瞬間將飄散在空氣中的毒煙燒得干干淨淨。
魚無夷身體像蛇一樣扭動數下,避開火焰余波;他一把撈起旁邊那具被箭矢射穿額頭的屍體,五指如夠穿入他的胸膛,硬生生將心髒挖出來。接著指上一緊,還未凝固的鮮血雨點般迸射出來,朝那名軍士淋去,每滴血跡都烏黑如墨,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那軍士兩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相扣,拇指左右分開,念出一聲法咒。
一道柔和光線從他手中射出,飛濺的烏血與光線一觸像被清水洗過一樣變得鮮紅,連地上那把被臧修拋棄的太刀也褪去暗灰顏色,重新散發金屬光輝。
程宗揚看看旁邊的馮源,這位平山宗**師嘴巴張得能塞下一支船錨,眼睛直勾勾盯著外面,已經看傻了。
馮源修的也是火法,比程宗揚這個外行更明白其中門道。那名軍士手段至少高自己兩級,如果放在晴州,保證各個傭兵團搶著來要。
程宗揚拍了拍他的肩,對孟非卿道:“孟老大,看不出來你手下什麼人都有啊。
他這些年不會也在你們鵬翼社牽馬趕車吧?”
“他在明州給人算命測字。”孟非卿道:“因為算得不准,被人砸過好幾次攤子。”
程宗揚失笑道:“還有這種事?”
孟非卿道:“他是鈞陽宗出來的,哪懂算命?頭幾年不懂規矩,巴掌可沒少挨,後來躲到龍川生意才好了些。”
馮源這才合上嘴,叫道:“龍川的鐵口神算匡仙長?我說看起來怎麼眼熟呢!
這可是活神仙啊!”
程宗揚訝道:“你認識他?”
“可不是嘛!匡仙長一天只算三卦,卦術簡直神了!去年我在龍川還見過他!
有四個書生考秀才,找仙長算命。那時他留著長須,一百多歲還又黑又亮,那仙風道骨,嘖嘖……他怎麼把胡子刺了,頭發也剪短了?看起來……”
馮源忽然緊張起來,壓低聲音道:“匡仙長不會是煉成仙丹,返老還童了吧?”
孟非卿想了想,‘“老匡今年有三十四……三十五。嗯,差不多是這個歲數。”
程宗揚笑道:“馮**,看走眼了吧?”犯“怎麼會呢!我親眼見的!”馮源道:“四個書生說完,匡仙長一言不發只比了一根手指,果然只有一個中的!犬伙都說他是活神仙,實足年齡怕有一、二百歲。”
秋少君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這會兒笑起來。“我明白了,匡先生賣的是口術。
他比一根手指,一個上榜的就是一個能考中;兩個上榜的就是一半能考中上個上榜的就是有一個考不中;四個全上榜就是一起考中。如果全落榜就是一個都考不中……”
沒等他說完,眾人都笑起來。孟非卿莞爾道:“老匡挨了好幾年打才學會這招,倒被你一口道破。”
馮源還要辯解,敖潤一把拉起他:“別咕叨了!老程夠意思,給咱們兄弟一個替老張報仇的機會,還磨什麼牙呢!”
馮源“咬”了一聲,拿幾道符收到袖裡,一邊嘀咕:“真是匡仙長啊?這回有福了!”
秋少君站起身。“我也去吧。”
鵬翼社的襲擊使島上陷入短暫混亂,星月湖軍士勢如破竹地占據碼頭、攻上島嶼,直到接近房捨才遇到真正的抵抗。
魚無夷擺脫斧手追擊,飛速朝幾間木制房捨掠去。臧修雙手各持一柄狹長太刀,如影隨形地跟在後面;剛才退到岸上的三名隨從已有兩名倒在他刀下。眼看魚無夷要逃入房捨,臧修揚手擲刀朝他背心筆直飛去。
房捨中一只手掌憑空伸來抓住刀鋒,接著隨手一擰,將那柄精鐵打造的太刀生生折斷。
一個穿著青衣的少年出現在房捨前,他年紀很輕,嘴巴周圍只有一圈淡淡茸毛,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那雙手卻布滿厚厚硬繭,就像在掌上下過數十年苦功。
他拋下斷刀,握住刀鋒的手掌沒有留下半點傷痕。
臧修拋下太刀,從背後拔出他的寬脊戰刀,沉聲道:“好手段!再接我一刀試試!”說著一招霸王挑鼎,刀鋒由下而上,挑向少年的腹胸。
少年木然看著刀鋒,突然雙手一合,像兩塊鐵砧牢牢夾住刀身,發出金屬撞擊般的聲音。似臧修野牛般的胸膛肌肉隆起,純鋼打造的戰刀不堪重負的微微變形。忽然他暴喝一聲,刀勢再展,從少年掌中硬生生遞出半尺。
那少年現身後一言不發,此時忽然化掌為拳,雙拳鐵錘般砸在刀上。臧修雄軀一扭,借助腰背力量橫刀掃來,施出絕技雷霆戰刀,短短尺許距離間立時風雷大作。
魚無夷眉角微動。他方才急於脫身,沒有使出壓箱底的功夫與這漢子力拼;此時見到他的刀法,才知道自己能逃到此處多少有些僥幸。
“這廝假冒東瀛忍者!”魚無夷叫道:“青軀!殺了他!”
那少年目露奇光,雙臂一舉,用雙肘擋住刀鋒。臧修長刀疾落,雷霆戰刀發出霹靂般一聲震響;少年青衣由袖至胸寸寸碎裂,露出一具可怖的身體。
他的身軀呈現金屬般的蒼青色澤,皮膚與骨路之間幾乎看不到肌肉,只有無數外露的筋結,宛如一條條巨蟒盤繞在青銅色皮膚下,又像一道道鐵鎖在肩、臂、胸、肋上交錯縱橫。
程宗揚失聲道,“這是什麼怪物!”
聽到臧修使出雷霆戰刀,孟非卿已經除開眼睛。他向肢窗外望了一眼,眼神頓時變得鋒利,“龍筋鶴骨!”
龍筋鶴骨是頂級外家硬功,練成之後周身筋骨如同鐵石、不懼刀斧,身體任何一個部位都能成為殺人利器。
但龍筋鶴骨修煉遠比金鍾罩、鐵布衫艱難,而且禁忌極多,因此修習者極少。
能練成龍筋鶴骨之人無不是心志堅毅,能夠承受極大的肉體痛苦,同時**淡薄的苦修者。
孟非卿沉聲道:“龍筋鶴骨修到這種水准至少要二十年功夫。這廝從娘胎裡開始練也未必夠二十年!”
程宗揚道:“你們以前和黑魔海交過手,他們是不是有什麼速成的辦法?”
“能讓功力倍增的霸道法門也不是沒有,但那些法門多半會折損壽命,不到生死關頭,不會有人施展。”孟非卿冷冷道:“即便黑魔海的人也不肯死的。”
黑魔海出來應付場面的都是年輕人並不奇怪,畢竟他們被岳帥清剿過,撐場面的不是年輕人,就是古冥隱那樣攬來的供奉。
4但這些年輕人都是高手,而且功夫越來越高就很古怪。難道他們找到什麼能夠提升功力的秘寶?
程宗揚壓下疑問。“老大,碰到硬【在了,你還不出手?”
“無妨。”孟非卿道:“臧修應付得了。”
臧修一連數刀都被青驅舉手投足間輕易破解,他手中的雷霆戰刀雖如同驚雷狂殛,卻無法在少年身上留下一道刀痕。臧修殺得興起,索性扯下那件不合身的吳服,露出鐵塔般的身軀;一邊拋下戰刀,赤手空拳與那少年的龍筋鶴骨硬撼。
兩人以強對強、以堅攻堅。雖然都是徒手,聲勢卻如同兩個重逾千斤的鐵甲銅人碰撞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
房捨中沖出十余人,依靠廊柱、台階與星月湖群雄交鋒。他們身手不弱,隨便拉出哪個也能打上幾百招,但星月湖軍士根本不與他們纏斗,一人強攻、兩人側應;一組遇阻,隨即又上來一組。雖然人數不及黑魔海兩倍,但嚴密的配合和高效協作,使他們形成三人圍攻一人,甚至五人圍攻一人的局面。
以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攻擊、最簡單的招術解決對手。在程宗揚看來,這幫漢子簡直像一台無堅不摧的壓路機,把一切對手直接碾平。
當然,這一切以實力為基礎。仔細看去,能看出星月湖軍士嚴謹分明的組織結構:他們以一組三人為最基本單位,每三組有一人單列出來做基層指揮者。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這是一個班的標准配置。在這一個班中,長短兵器一應俱全,能隨時根據對手兵刃的不同調整攻擊手段。三個班組成一個排,隨著攻擊不斷變換陣形,由各班輪流擔任主攻;在不停歇的進攻中,以最大可能節省每個人的體力。
可惜鵬翼社的人手大都陸續前往江州,俞子元也奉命運載同袍,未能參戰,再加上還要安排人手去夜影關監視劍玉姬,孟非卿能動用的只有一個排,無法看到他們大規模作戰的雄姿。
幸運的是一連專職術者匡仲玉及時趕到,這個在龍川靠招搖撞騙為生的算命先生露出他凶悍一面。他兩手齊出,鉤陽宗的流星火、飛火輪、干陽訣、明光術……
諸般術法層出不窮。這些來自一連的軍士畫然如虎添翼,魚無夷也投鼠忌器,無法隨意使用毒物。
敖潤他們有樣學樣,敖老大當仁不讓,一馬當先在前主攻;馮源和秋少君一左一右跟他身後。這三人武功、招術、性格犬相逕庭,出手時也不是一般熱鬧。往往敖潤先頂住一名對手、狂呼猛斗,在前打生打死;馮源在後面一邊鬼叫,一邊手忙腳亂地拍出符篆;秋少君客客氣氣地在旁邊打招呼:“敷隊長,這一劍我來可以呢?”
“干!”
敖潤大罵一聲,舉刀猛砍,對面那名黑魔海對手的彎刀卻莫名其妙脫手落地。
原來是秋少君老老實實一劍干過去,刺中對手脈門。
敖潤一刀劈個空,險些砍到馮源。他急忙斜時撞在那人腋下,將他一排肋骨撞碎,一邊大叫:“我就日了!你怎麼不朝要命地方扎!”
秋少君一手攏在嘴邊,小聲道:“我告訴你,你別跟別人說啊——我立過誓,不殺生的。”
敖潤眼睛瞪得如銅鈴大,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一刀把地上的黑魔海幫眾劈死,“我靠!”
馮源使勁甩著黏在手上的符篆,一邊道:“我說小子,你到底是和尚還是道士?”
秋少君詫異地問:“你們沒見過吃素的道士嗎?”
敖潤和馮源異口同聲道:“沒有!”
秋少君挺了挺胸。“我就是!真的!”
星月湖的軍士已經攻到階下,在他們身後倒著七、八具屍體,而他們付出的代價僅是五人受傷,只有一人被對手瀕死一擊、刺穿大腿,傷重退出戰斗。
魚無夷早已無影無蹤。他只是受邀來的客卿,犯不著為黑魔海送命。黑魔海唯一強手只剩下那名叫青軀的少年,他獨自守住房捨大門,一身龍筋鶴骨的橫練功夫筋結外露。
他對面的臧修也不遑多讓。臧修精赤的上身糾結,起初皮膚淡如黃銅,隨著真氣運轉,色澤越來越鮮明,最後仿佛鎏金般金光四射,宛如一尊金甲天神,與青軀的龍筋鶴骨酣戰不已。
兩人拳腳相撞金聲大振,程宗揚幾乎懷疑他們再打下去能迸出火花,甚至掉下4 幾塊金渣也有可能。
“這是什麼功夫?金鍾罩嗎?”
“不錯。”孟非卿抱著肩道:“臧修的金鍾罩難得遇上龍筋鶴骨,讓他們好好斗一場。”
“該我出面了吧?”程宗揚道:“一會兒人都被你們殺光,想演戲也找不到觀眾。”
“不用急。”孟非卿道:“黑魔海在晴州的巢穴不會只這點實力。”
程宗揚聳了聳肩。“你們慢慢打,我去看小紫。”
依照孟非卿的意思,原本不想讓小紫跟來,免得冒險。但死丫頭眼淚汪汪地低下頭,孟非卿立刻改變主意。
不過兩人很有默契地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月霜。那丫頭恐怕會沖在最前面,想攔者!!不住。
小紫悠閒地躺在一張搖椅上,泉玉姬像婢女屈膝跪在椅旁,輕柔地替她捶腿。
還是忍者打扮的程宗揚攏起雙手:“外面打生打死,你倒輕閒。”
小紫小小地打個呵欠,傭懶地說道:“黑魔海這麼快就輸了,一點都不好玩。”
程宗揚左右看了看。“會之呢?”
泉玉姬道:“秦爺已經上島了。”
自己一直盯著岸上都沒看到秦檜的蹤跡,真不知道死奸臣怎麼上岸。那家伙到現在都沒有出手,多半在哪兒藏著,准備給巫宗來個狠的。
程宗揚這會兒有些後悔不該支走劍玉姬,憑自己手頭實力,把她一並干掉也不是夢想。
泉玉姬微微側過身,露出臀腿優美的曲線。程宗揚知道她在害怕。星月湖顯露的實力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個臧修就能與黑魔海精心培養的新生代高手斗得難解難分。
星月湖像他這樣的上尉連長至少有二十四個,況且上尉以下的中尉、少尉,甚至軍士也藏龍臥虎。這種實力難怪能橫掃當年的黑魔海。
但泉玉姬的害怕還來自另外一方面。黑魔海這十余年間已經脫胎換骨,與以往專注於巫法修煉的教派大相逕庭。
星月湖這些虎賁之士縱然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並不意味他們是最後的勝利??者。自己任何一個選擇都可能淪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
如果不想被當成無用的垃圾處理掉,泉玉姬只能盡力展現自己的價值。自己唯一有用並且對主人不具備威脅的,就是她的肉體。
大戰當前,這點色誘當然起不了效果。但程宗揚猶豫,究竟是冒險帶她上島?
還是安全起見,將她留在船上,先收拾完島上黑魔海教眾,再來了結這個可能的後患?
暮色四合,島上已經伏屍處處,只是距離太遠,生死根無法感應島上彌漫的死亡氣息。然而可以想象,一旦自己踏足島上立刻會被濃郁的死亡氣息包園。
黑魔海教眾只剩下兩、三人苦苦支撐,他們已經退到房捨前,背後便是黑沉沉的大門。重斧再度劈出,震飛一名黑魔海教眾的彎刀,接著斧手旁一名拿著馬刀的軍士游身向前,將他逼得退入門中。
忽然一抹黑光從門中湧出,將兩名黑魔海教眾攔腰劈斷,接著斬在那名軍士持刀的肘上。
馬刀帶著一截斷臂飛開。那名軍士牙關咬緊,面無表情地後退一步,一手握住斷臂。旁邊立刻有人過來替他止血裹傷,同時填補他留下來的空缺。
一名穿著粗黃葛衣的僕婦出現在門口,她四十多歲年紀,粗壯身材又高又大;相貌丑陋,臉頰上一道長長刀疤幾乎將鼻子砍成兩半,眼睛像蛇一樣細小而黃濁,更顯得凶獰丑怪。
她頭發蓬松,手中拿著一柄長近五尺的長刀;刀鋒平直,刀頭鑽了一個圓孔,卻是一柄農家用的?刀。
“哪裡來的鼠輩!敢闖我黑魔海!”僕婦喉嚨似乎受過傷,嘶啞聲像鋸條鋸過碎玻璃,讓人毛骨悚然。
程宗揚認出她便是那日和魚無夷同行的僕婦,看她的身手絕不是平常奴僕。
孟非卿眼睛緩緩亮起,他十指交叉,活動一下手指,指骨發出一串脆響。
正在纏斗的兩條身影驀然分開。臧修臉上挨了一拳,唇角淌出一串血沫,身上卻全無異樣。他盯著那名僕婦,抬起金光燦燦的右臂橫放胸前,沉聲道:“日出東方,唯我不敗!”
僕婦細小瞳孔微微一縮,像蛇一樣收緊,神情愈發猙獰。
臧修踏前一步,聲如洪鍾地喝道:“岳帥麾下星月湖大營!黑魔海妖人氣數已盡,還不受死!”
“原來是岳賊的余孽!有本事便來吧!”僕婦向門中退去,一邊嘶啞著喉嚨厲喝:“青驅!”
那少年神情本然地立在房捨大門處,聽到僕婦的召喚,他骨骼上糾纏的筋結突然活動起來,像無數巨蟒在皮膚下游動。
臧修立刻變了臉色。“天龍解體——退!”
周圍軍士飛身後退,首當其沖的臧修卻不退反進。他像一尊金佛挺直身軀、雙掌合什,高聲念誦:“大悲天羅,三世諸佛!與一切眾生樂,拔一切眾生苦!揭諦揭諦,波羅揭諦!”
少年軀體上的筋結膨脹起來,他昂首發出一聲怪嘯,緊接著一聲巨響震徹天地。磚瓦、碎石、木屑……雨點般四散激射,連一人合抱的廊柱也在狂飆中拔地飛起,青石砌成的台階寸寸碎裂。
巨大沖擊力覆蓋方圓十幾丈范圍,連靠近房捨的屍首都在一瞬間化為羅粉。
旁邊幾名星月湖軍士被這股以精血化成的狂親卷住,肢體連同手中兵刃都受到重擊,鮮血從口鼻間濺出,隨即又被狂風抹去。匡仲玉抖手打出一道靈符,張開一個直徑丈許的半圓形白色光球,將附近幾名同伴籠罩其中。但這道光幕在狂飆中只支撐片刻,旋即光芒一閃消失無痕。
秋少君張開大袖把敖潤和馮源罩在身後。勁氣割體欲裂,三人連說話氣都沒有,只能拼盡氣死死支撐。
狂親中,一團金黃光芒分外奪目。臧修的金鍾罩像一道屏障,將天龍解體狂猛沖擊力硬生生阻擋。正是他這一擋才使眾人受到的沖擊減至最低,讓匡仲玉等人撿了條性命。
狂飆仿佛沒有窮盡般的不斷攀升,臧修身上金黃光芒漸漸黯淡下去。忽然兩道勁氣蛟龍般破開狂飆,“叮”的釘在風眼正中。幾乎震破耳膜的狂飆聲一瞬間停止,天地間寧靜得仿佛沒有任何聲音。
秋少君放下衣袖,一面吐著砂礫,一面心有余悸地說:“好厲害!”
5孟非卿緩步走來,威猛無儔的天龍霸戟釘在青軀最後站立的位置;那個古怪少年已經骸骨盡滅,找不到一絲痕跡。
眼前景物面目全非,整座房捨蕩然無存,連一磚一瓦都沒有留下,以青軀剛才站立的位置為中心,形成一片方圓十幾丈的白地。只見地上露出一道狹長裂縫,深不見底。
孟非卿手一張,兩枝天龍霸戟跳回掌中,接著他騰身躍入洞中。
程宗揚拉了拉衣服。“該我出場了!泉賤人,來吧!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了!”
第三章戲中有戲
“那個僕婦姓巫,我們都叫她巫嬤嬤。”黑暗中,泉玉姬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聞姨、齊姊、巫嬤嬤是仙姬最得力的三個手下。巫嬤嬤專管調教各地送來的豢奴。”
程宗揚竭力辨認臧修等人留下的標記,一邊道:“豢奴是什麼?”
“黑魔海分內、外兩堂,內堂是教尊嫡傳,外堂是半路加入的高手,如今由仙姬管理。再往下是有職分的教眾,比如傳信的黑鴉使者和奴婢這種在各地做事的御姬奴。再往下都是奴僕。教中奴婢也分為幾級,最低一等的是豢奴。”
“豢奴是教中豢養的奴婢,比尋常奴婢更低一等。通常是黑魔海仇敵,擒住後沒有殺死,豢養來供人消遣使用。因為那些豢奴大都對黑魔海仇深似海,需要抹去她原有神智,讓她們對以前的仇敵唯命是從,因此調教時十分危險。聽說巫嬤嬤因為調教一名豢奴,被斬成重傷,險些送命。”
“那個青驅呢?他屬於哪一類的?”
泉玉姬猶豫一下:“據說教尊從太泉古陣得到一件秘寶,挑選九名孤兒自小培養。因為他們無父無母,都用顏色來起名,號稱九御。”
程宗揚想起在建康遇到的墨狼。青軀、墨狼!那家伙應該也是九御之一。按年齡算,這九人應該都很年輕,但青驅的龍筋鶴骨,再過幾年恐怕臧修也敵不過他。
“看他年紀不犬,為什麼會有五級修為?”程宗揚道:“還有,一個青軀就這麼厲害,黑魔海怎麼只培養九個?干麼不培養一、二百個?”
“培養青軀這種高手並不簡單,從選材到培植要花很多力氣。之所以是九人,是因為教尊要壓過星月湖八駿。”
看來岳鳥人真讓黑魔海刻骨銘心,連人數也要硬壓過他一頭。黑魔海能這麼快死灰復燃,與那件秘寶想必有很大關系。
程宗揚道:“那件秘寶是什麼?”
“奴婢只是聽說,似乎叫玄秘貝。”
玄秘貝?這不是武二郎說的四犬假嗎?澄心棠、玄秘貝、靈飛鏡、珊瑚鐵。後兩件自己見過,玄秘貝在黑魔海手裡,還剩一件澄心棠不知是什麼東西。
劍玉姬雖然不在,但能除掉巫嬤嬤、斬斷她一條左膀右臂也不虛此行。程宗揚回過頭。“這會兒裝這麼老實。說吧,還有什麼瞞著我?”
泉玉姬摘下面紗,露出美艷面孔,柔聲道:“奴婢不敢欺瞞老爺。奴婢的魂丹已經被老爺吞下,所思所想都瞞不過老爺耳目。”
“你想的我也能知道?”魂丹還能控制御姬奴思維?看來這賤人真有不少東西瞞著自己。
“老爺把真氣送入奴婢的竅陰穴。”
程宗揚按了按泉玉姬腦後,“這裡嗎?”
竅陰穴是人體要害,輕則致殘,重則喪命。泉玉姬一動也不敢動,低聲道:“是魂丹上的。”
程宗揚把一絲真氣送入魂影腦後竅陰穴的位置,一種奇妙感覺擴散開來。真氣形成一道橋梁,將面前的御姬奴、竅陰穴中的魂影和自己這個操縱者連接在一起。
那種感覺超越聽覺、視覺、嗅覺、味覺和觸覺,仿佛直接深入對方靈魂,不需要語言和文字就能直接交流。
程宗揚心念微轉,送過一個念頭。泉玉姬立刻往前踏了一步,然後跪落、俯下身體,像一只溫順雌獸翹起渾圓臀部,對著主人。
程宗揚笑了一聲,真氣繼續深入,探入泉玉姬腦際。
泉玉姬戰栗般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奴婢所有秘密全都交給主人,從今往後泉奴便是老爺永遠的奴婢,不會背叛、絕對服從,沒有任何隱私……”
“這種話你說過一百多遍了吧?以為我還信啊?”
泉玉姬在心裡回答:“老爺可以廢掉泉奴的武功,當成豢養的淫奴……”
程宗揚想了想,送去一個念頭:“毀容怎麼樣?”
泉玉姬身體一顫,強烈的恐懼感彌漫全身。
毀容果然是女人最害怕的事情。程宗揚在泉玉姬腦海中窺視,發現她在短暫恐懼之後,升起一個念頭:“只要能活著,什麼都可以……”
干!這賤人有夠賤的。自己這會兒直接探觸到她**裸的內心,清楚看到這賤人強烈的求生**。
只要能活著,什麼都可以——到了要命時候,背後插自己一刀她也不會手軟。
程宗揚沒好氣地送過一道勁氣,重重撞在魂影上。泉玉姬身體一軟上識盡失,毫無反抗地昏迷在地。
原來要制服她這麼容易。程宗揚放下心,反正這一帶已被星月湖清理過,不會有敵人出現,於是不再理會她,轉身朝黑暗洞穴走去。
洞穴是一道深入地底的裂隙。程宗揚估算一下,自己所在位置已經接近海平面,再往下應該會見到海水。就在這時,眼前出現一片光亮。
深邃而幽暗的洞腹內,六根樹干般高大的火炬正熊熊燃燒,火光映出周圍嶙峋的怪石。二十余名星月湖軍士列成兩排守住洞口。火炬下,十幾個人影或坐或立,當先的是巫嬤嬤,在她旁邊的則是魚無夷。
魚無夷面冷如冰。在泊陵時他聽說過武穆王的星月湖大營,但自從岳鵬舉死後,星月湖再也沒有出現過,世人都認為當年叱吒風雲的星月湖大營早已星流雲散,誰知會在此時突然出現。
剛才一輪突襲讓魚無夷真正見識到星月湖的實力,更意識到黑魔海此番凶多吉少。身為魚氏繼承人,莫名其妙死在這裡未免太冤枉。
6一個提著雙戟的大漢緩步走來,他濃發披肩、龍驥虎步,散著逼人氣勢。大漢64虎目精光四射地打量洞穴,冷冷道:“黑魔海在這裡竟然還有處巢穴,用來處置你們的屍首倒是方便。”
魚無夷咬牙道:“星月湖八駿齊名,你是哪個?”
那大漢挺身:“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鐵驪孟非卿!”
魚無夷身後席地坐著幾個年輕人,他們相貌各異,但皮膚有種不見天日的蒼白,而且額頭微微鼓起,顯得眼睛很大。
聽到孟非卿的名字,其中一個抬起頭。他顴骨凸出,眼皮薄得仿佛一層膜,用刻板聲音說:“孟非卿,星月湖大營上校團長,八駿之首。六歲習武,出自昆侖一脈。十九歲追隨武穆王岳鵬舉,二十五歲組建星月湖大營。三十一歲岳鵬舉被誅,退隱江湖。身長六尺七寸,濃眉糾髯。使天龍霸戟,右戟重一百一十三斤,左戟重一百二十一斤,推測為左利手。武功剛柔相濟,據信十余年前修為已臻六級。妻兒不詳。評價:帥才。對敵建議:長老級兩人以上合擊,或以天魔陣困之。”他聲音毫無起伏,像用機器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一樣干澀。
孟非卿將雙戟收到背後,抱著肩膀道:“連老孟是左撇子都知道,不簡單。你是誰?”
那年輕人道:“黑魔海晴州記士辛卯。”他停頓一下,“星月湖所有人的姓名、身世我都記得。”
孟非卿發出一聲長笑,一招手,“臧修!”
皮膚褪去金色的臧修跨前一步,“鏘”的一聲將雷霆戰刀拄在地上。
辛卯打量他一眼。“臧修,星月湖大營一團一營上尉連長。秦州人,十七歲加入星月湖,營長為八駿之一龍驥謝藝。原為長刀手,積功升至少尉,朔北一戰斬首十三級,晉陸上尉。有一妻一妾,星月湖大營解散後不知下落。擅長:刀法、騎術、金鍾罩。修為:四級。評價'’勇將。對敵建議:其金鍾罩源自十方叢林,罩門在天突穴。”
臧修臉色微沉,提刀向前邁出一步,孟非卿伸臂擋住他。臧修的外家硬功修為不凡,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出身十方叢林。如果不是對他的修為評價還停留在十幾年前的四級,孟非卿幾乎懷疑身邊有黑魔海的奸細。
“馬鴻!”
一名持矛的漢子出來,矛尾在巖石上一磕,濺出一串火星,竟是一柄鐵矛。
“馬鴻。星月湖一管一連二排上士。”辛卯道:“競州人,十五歲被招募至星月湖。入營後習武,擔任矛手,朔北之戰斬首兩級,晉升上士。擅長攻堅。對敵建議:使用弓弩及暗器。”
“好好好!黑魔海這次重出江湖,做足功課!”孟非卿看著周圍空間朗聲道:
“看來宋國太尉府關於星月湖大營的卷宗都在這裡。”
“沒有。”那個叫辛卯的年輕人薄膜般的眼皮翻起,指了指腦袋,“所有資料都在這裡,送到這裡的文字我們閱過即焚,從不留副本。”
孟非卿雙戟一撞,一股霸道氣勢直逼過去。年輕人離他足有十幾步遠,卻被震得身體一晃,臉上泛起一抹紅色,額頭青筋繃起。
看著那些大額頭的年輕人,程宗揚不由倒抽一口涼氣。他已經看出來這些所謂的記士都是活生生的檔案館,每一個都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黑魔海使用這些年輕人的頭腦記下所有文字訊息,他們的身世來歷與青軀、墨狼一樣;青軀等人還有名字,這些記士只有一個干支作為代號。
巫嬤嬤尖硬而嘶啞的聲音響起:“孟賊!敢與我黑魔海較量嗎?”
匡仲玉挺身上前,針鋒相對地說魯。“妖人!死到臨頭還敢胡吹大氣!當年好不容易從岳帥指縫中逃生,敗軍之將還有臉較量?”
匡仲玉流落江湖十幾年,靠的是一張嘴混飯吃,尋常人哪裡說得過他。巫嬤嬤臉色鐵青:“要打就打!少來廢話!”
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從人群中躍出,抱拳道:“朔北胡一逸前來討教!”
一名軍士踏出來,向孟非卿敬禮:“營一連少尉呂子貞請戰!”
孟非卿點頭,呂子貞提著佩刀走到場中。“姓胡的,你在朔北做獨行大盜,與我們兄弟沒少打交道,什麼時候投入黑魔海當走狗了?”
胡一逸打量他一眼:“原來是朔北城的呂捕頭,竟然這裡見面!果然是冤家路窄!”說著他身子一縱,猶如一只猿猴朝呂子貞襲去。
胡一逸是朔北大盜,剛被黑魔海招攬不久;呂子貞這十幾年改了名字,在朔北城當一名不起眼的捕頭,沒想到會在此地重逢。雙方彼此不陌生,轉眼便交手十余回合,不分勝負。黑魔海又出來兩人,分別被馬鴻和匡仲玉截住。等黑魔海又一人出陣,敖潤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聲躍上前去:“雪隼傭兵團敖潤!直娘賊!拿命來!”
#場中八人分成四組捉對廝殺,一時間風聲大作,刀光劍影夾雜法術釋放的光芒,令人目不暇接。秋少君卻眼珠四處亂轉,連周圍石頭也不放過。
趁雙方惡斗,程宗揚向後面戒備的星月湖軍士打個手勢,借著洞壁上怪石掩護,悄然移動腳步。忽然他心頭一動,抬頭朝洞穴頂壁望去。
只見一個模糊影子像壁虎一樣貼在洞頂,這會兒正朝自己露齒一笑,竟是秦檜那個死奸臣。
秦檜長衣吸附在身上,懸著身;他朝自己擺擺手,像影子一樣在洞頂挪動,轉眼消失在黑暗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程宗揚松口氣,繼續往前行進。
兩炷香之後,場中分出勝負。黑魔海出場的四人只有一名大漢活著退回自己一方。其余三人屍橫就地,與敖潤交手的漢子更是身首異處,讓敖老大風風光光地出口惡氣。
真刀真槍的硬拼,星月湖這幫從血海中殺出來的軍士占了九成贏面。但那位巫嬤嬤對己方慘敗似乎不在意,她退到火炬之下,毒蛇一樣黃濁的眼睛凶光四射,只看了場中一眼便緊緊盯住魚無夷,好像對這個盟友比對星月湖更有興趣。
剛才一場惡斗下來,拋開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黑魔海能夠一戰的只剩下三人;除了帶傷的漢子便是巫嬤嬤和魚無夷。事到如今不由魚無夷不出手。他踏前一步,冷冷道,“泊陵魚氏,無夷公子。”
秋少君連忙舉起手:“我!我!”
孟非卿沉聲道:“秋公子稍安勿躁,讓孟某來會會他。”
魚無夷挾住棘牙刃,緩緩抬起手,蓄勢待發。
孟非卿何等眼力,聽說他是泊陵魚氏就留了心,此時一眼看出他借抬手的動作,從袖中放出一縷毒粉。毒粉顆粒極小,在跳動的火光下,仿佛一團若有若無的輕霧。
孟非卿天龍霸戟一揮,周圍丈許空氣仿佛被突然抽空,形成一個漩渦;飛散的毒粉旋轉著盡數吸附在戟尖上。孟非卿提起天龍霸戟,“呼”的一口吹出,毒粉凝成一線朝魚無夷疾射回去。
魚無夷失了一招,立即雙手連彈,打出幾枚藍汪汪的毒針。
孟非卿是左撇子的情況沒有多少人知道,如今被辛卯提醒,魚無夷打出的幾枚毒針,落點全在孟非卿身體右側。
孟非卿的天龍霸戟劃出一道烏亮光弧,將毒針盡數磕開。接著雙臂一絞,兩支月牙狀的戟牙朝魚無夷脖頸鎖去。孟非卿出手霸道至極,戟尖撕開空氣的銳響在洞穴中猶如風雷,讓每個人都提起心來。
魚無夷雖然名震一方,但撞上星月湖八駿之首的孟非卿,高下立判。面對呼嘯而來的天龍霸戟,他連出手硬擋的勇氣都沒有;身體往地上一撲,以一個狼狽姿勢避開雙戟。
他這一招只顧著躲避,將整個後背空門都暴露出來,慌亂得連一個剛習武的孩童都不如;不少人露出鄙夷表情,覺得這個無夷公子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忽然魚無夷身體一動,一個鯉魚打艇,剎那間躍起丈許飛到孟非卿頭頂,然後袖中一縷黑絲旋轉著飛出,瞬間張成一個直徑丈許的大網,將孟非卿連人帶戟都罩在網下。
那張漁網質地堅韌又柔不受力,正是克制孟非卿天龍霸戟的絕佳武器。一旦被漁網罩住,對手便有通天神力,匆忙間也無法脫身。
孟非卿身形一展,不退反進,雄獅般闖入火炬旁的黑魔海人群中,雙戟飛龍般盤旋揮舞。先梟去辛卯的首級,接著將旁邊一名文士攔腰斬斷。那名憑實力勝了一場的漢子長刀疾出,劈向天龍霸戟的小枝。
孟非卿右戟一翻,反而用戟牙擰住他的長刀,左戟如同鐵騎奔出,將那漢子擊殺當場。孟非卿頃刻間連殺數人,直到巫嬤嬤的?刀砍來才收手。他反戟將魚無夷的漁網蕩開,隨即闖向另外一側,雙戟左右遞出再殺兩人。
魚無夷面沉似水,巫嬤嬤臉上的刀疤抽動著,泛起血紅顏色。兩人雖是圍攻孟非卿,但這個星月湖八駿之首的鐵驪往來自如,想打哪兒就打哪兒、想殺誰就殺誰,兩人聯手仍無法阻攔他半步,反而被他牽著走。
魚無夷心底發寒。眼前孟非卿修為明顯超過自己不只一級,難道短短十余年間他已經突破六級,進入第七級歸元的境界?如果真撞上第七級的高手,自己別說取勝,連逃生都是奢望。
孟非卿雙戟砸出,將巫嬤嬤震得倒退數步撞在火柱上,濺起一蓬火星,然後左戟一挑,用戟牙挑住漁網;右戟閃電般劈出,戟桿砸中魚無夷的左腕。
魚無夷左腕頓時折斷,一只手幾乎廢掉。他尖嘯一聲,棘牙刃脫手飛出,帶著一股濃腥味道直逼孟非卿面門。
“來得好!”孟非卿回戰挑關抹著劇毒的棘牙短刃,腰身一擰,一招龍行大荒先挑開巫嬤嬤的?刀,接著直取魚無夷頸下。魚無夷已被逼到石壁處退無可退,眼看要命喪當場。
巫嬤嬤目露凶光,忽然松手拋開鋤刀,怪嘯著朝孟非卿胯下抓去;她竟然為了魚無夷這個盟友,使出同歸於盡的打法。
孟非卿右戟封住巫嬤嬤的利爪,更加強橫的左戟絲毫沒有減速,眼看要切斷魚無夷的脖頸。魚無夷臉色一瞬間變得烏青,猛地吐出一口黑血,盡數濺在戟上。
沾上毒血的天龍霸戟像蒙上一層鐵銹,連接觸到的空氣也微微發藍。孟非卿拋開單戟,鐵拳“呼”的遞出將魚無夷胸骨打得盡碎,連他背後巖石也碎裂一塊。
程宗揚終於等到時機,大喝一聲:“八格!”太刀脫鞘而出,明晃晃的刀身映亮半個洞窟,仿佛一道閃電朝孟非卿襲去。
黑魔海眾人早已死傷殆盡,只剩下一個失去兵刃的巫嬤嬤。突然看到一個髡發的忍者從黑暗中現身,太刀直擊那個煞星,她凶目不由露出一絲錯愕。
那忍者一刀劈在戟尖,孟非卿如受雷殛,雄軀劇震著向後退開。忍者翻身落地,雙手握住刀柄舉過頭頂,擺出一個東瀛劍術的姿勢,接著一個纖美身影掠來,用生硬的聲音替他說:“東瀛上忍,飛鳥熊藏!”
看到泉玉姬,巫嬤嬤終於放下心。她露出一個獰惡笑容,嘶聲道:“上忍來得真巧!”
孟非卿沉著臉,似乎在飛鳥熊藏的突襲下吃了暗虧,一時間無法出手。巫嬤嬤抓住機會,抬掌往壁上一拍,厲聲道:“走!”
石壁凹陷下去露出一個洞口,巫嬤嬤當先掠入,接著是泉玉姬。程宗揚做戲做到十分,抬手打出一支卷軸,一股濃煙立刻升起掩住眾人身形,然後躍進去。
巫嬤嬤扳動機關,一陣沉重至極的摩擦聲響起,懸在洞口上方的巨石迅速降下。星月湖人手雖多卻被濃煙阻隔,只能在外面叫嚷喝罵。等濃煙散開,洞口早已被巨石堵住。
絕處逢生,即使凶悍如巫嬤嬤也不免有幾分慶幸。她嘶啞著聲音道:“上忍好手段……”
說話間,一條人影魚一樣從巨石下的縫隙間游入,卻是剛才被孟非卿鐵拳擊殺的魚無夷。
看到眾人訝異目光,魚無夷哼了一聲。“魚家的人豈有那麼容易死的?”
他舌頭咬破一截,說話有些吃力,這時轉身道:“上忍來得正是時候,要不然在下也沒這麼容易脫身。”說著他蹦出一串流利倭語。
程宗揚心下叫苦。自己好不容易等到孟老大干掉這家伙才露面,怕的就是被他認出來,沒想到他居然詐死。
這家伙在雲水和自己交過手,雖然經過小紫的易容術,但近距離接觸,隨時都可能被他看出破綻。
洞口的巨石“砰”的落地,打斷魚無夷的話語。巫嬤嬤道:“這邊來!”說著帶領眾人朝洞內走去。
程宗揚心裡打鼓。由於不知道島上虛實,他與孟非卿商量雙方合演一出戲,由臧修冒充飛鳥熊藏先一步登島;如果島上另有膜蹺、強攻無果,自己再詐為飛鳥熊藏混入黑魔海內部,伺機而動,給黑魔海來個連環計。
為避免後患,最重要的是不讓黑魔海一人漏網,讓劍玉姬疑神疑鬼。這會兒看來這個險自己不得不冒。
眼前出現幾許光亮,光源卻不是火焰,而是幾顆大珠。珠輝雖然黯淡,但以幾人修為,這點光線已經足夠看清周圍細節。程宗揚硬著頭皮跟隨巫嬤嬤,一邊盤算如果立刻翻臉干掉姓魚的,能有幾分勝算?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魚無夷目光閃閃地說‘,“飛鳥上忍莫非到過泊陵?”
程宗揚索性裝成聽不懂,板著臉一言不發。但魚無夷不屈不撓,換成倭語又問了一遍。正頭痛之際,巫嬤嬤忽然停下腳步:“魚公子,請。”
魚無夷只好收口,進入鑲著明珠的洞窟內。
眼前是一個精致洞窟,兩側開著門,形成一個圓形客廳;廳內擺著石雕桌椅,四壁掛著帷幕,看起來像一座豪華的殿堂。?魚無夷打量四周:“沒想到這裡居然別有洞天……”
巫嬤嬤嘶啞著喉嚨道:“這裡便是本教在晴州的無憂宮。”她一邊說,一邊雙手握住衣角,突然雙手一分,手指鐵鉤般扣住魚無夷的肩背,接著屈膝撞在他腰椎上。
魚無夷剛死裡逃生,哪裡有半點防備?腰椎被她一擊頓時折斷,像條死魚般栽倒在地。
這下劇變突生,程宗揚幾乎看傻了。這悍婦剛才還不惜使出與孟非卿同歸於盡的手段救援魚無夷,誰知轉眼間會突下殺手。
腰椎折斷的劇痛使魚無夷身上冒出一層冷汗,他腰部以下已經失去知覺,上身又被封住穴道,一動也不能動。
巫嬤嬤拋下染毒的衣角,對泉玉姬道:“我的話他能聽懂嗎?”
泉玉姬連忙道:“會的不多,慢些說能聽懂幾分。”
“那便好,告訴上忍不必驚惶。”
第三章戲中有戲
聽過泉玉姬傳述,程宗揚沉著地點頭,表示自己一點都不驚惶,倒是有一點不好說出來的感激。
巫嬤嬤把魚無夷拖到隔壁,程宗揚側耳聽去,隱約傳來“噗通”一聲水響。
片刻後,巫嬤嬤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從裡面出來,尖啞著聲音道:“老婦姓巫,是仙姬座下一條走狗。”
程宗揚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對魚無夷下手,不過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他擺出一臉不滿表情,橫眉立目,嘰哩咕嚕說了一串!魚無夷不在,程宗揚終於可以大飆他的“倭語”。
巫嬤嬤用疑惑目光看向泉玉姬。
泉玉姬連忙道:“回嬤嬤,上忍問外面是怎麼回事?”
“外面是一些失心瘋的狗賊。告訴上忍放心,無憂宮他們無論如何也闖不進來。”巫嬤嬤冷冰冰道:“仙姬有事在外,與另一位飛鳥供奉去了夜影關。臨行前吩咐過,上忍是幽長老請來的貴客;幽長老雖然為我教殉身,當日答應上忍的條件一樣也不會少。”
泉玉姬竭力地把她的話“譯”給程宗揚聽,程宗揚兩手抱住手肘,不滿地哼了一聲。黑魔海似乎對自己的身份很重視,不如趁機漫天要價,摸摸黑魔海底細。
巫嬤嬤明顯看出他的不滿,轉頭對泉玉姬道:“吩咐你的事做了嗎?”
泉玉姬垂首道:“奴婢已經被上忍受用過了。”
程宗揚心裡冷笑,裝出聽不懂的樣子喝問幾句。泉玉姬放慢語調:“嬤嬤問奴婢是不是服侍過主人。”
程宗揚抓住泉玉姬的屁股用力捏了程,一邊搖頭:“哇魯伊,哇魯伊!”
巫嬤嬤蛇般的目光掃過來,泉玉姬垂下頭小聲道:“上忍嫌奴僕服侍得不夠好……”
巫嬤嬤揚手給了泉玉姬一個耳光,斥道:“沒用的東西!”
泉玉姬雙手握在身前,躬身道:“嬤嬤恕罪。”
巫嬤嬤冷冰冰道:“你跟了上忍這幾日,他喜好是什麼?好名?好利?還是好色?”
這三樣自己都喜歡,不過要摸清黑魔海的底細還要從“人”下手。程宗揚往魂影的疲陰穴送過一個念頭;泉玉姬小聲道:“上忍是個色中餓魔……每日都要換花樣讓奴婢服侍幾次……”
巫嬤嬤露出一絲丑惡笑容,對泉玉姬道:“告訴上忍,這島上奴婢隨他享用。上忍就是想讓老婦伺候,老婦這便脫褲子。”
程宗揚噎了口氣。上你?我寧願上一只頭上長犄角的老河馬!
看到程宗揚的表情,巫嬤嬤臉上刀疤抽動一下,發出一聲刺耳尖笑。“上忍這句倒是聽懂了。”說著她揚聲道:“來人!”
第四章陰陽魚蹤
一陣環佩輕響,十幾名妙齡少女從另一側洞口出來。那些女子穿著香艷奢華,不僅一個個生得明眸皓齒、千嬌百媚,而且皮膚出奇的富有光澤,呈現一種奪目的姣麗感,令人眼前發亮。
她們在巫嬤嬤面前列成一排,屈膝施禮,嬌聲細細地說:“奴婢見過巫嬤嬤。”
程宗揚只覺眼前一片花枝招展。那些女子華衣飄香、秀色如花,一舉一動都充滿女性誘人的韻致。
與她們華麗衣飾相比,穿著粗葛的巫嬤嬤像個廚下燒火的傭婦,但眾女望著她的眼神卻充滿敬畏。照泉賤人說法,黑魔海內部等級森嚴,低一等的奴婢對主人唯命是從,何況是能決定她們命運生死的人。
巫嬤嬤手一擺,指著程宗揚道:“這是教中的貴賓,飛鳥上忍,入教之後便是供奉,你們的主子。上忍是東瀛人,不諳華言,你們幾個要用心奉承,明白嗎?”
那些少女嬌滴滴應聲,“是。”然後花枝般偎依過來,嬌聲道:“奴婢見過飛鳥上忍。上忍好年輕哦。”
程宗揚暗道:看來自己這一注押對了,如果在外面干掉巫嬤嬤,哪會知道此地別有機杼?
既然選了色中餓狼這個角色,只好演下去。程宗揚眉開眼笑,一邊點頭,一邊嘴裡說著“喲西!喲西!”一副心醉神迷的樣子。
巫嬤嬤朝泉玉姬使個眼色,領著她走到剛才那間洞窟。程宗揚滿臉堆笑地左擁右抱,全副心神都放在竅陰穴的魂影上。
巫嬤嬤的聲音冷冷響起:“你是我親手調教出來的,怎麼連一個東瀛忍者都應付不了?”
泉玉姬道:“上忍好色得緊。奴婢剛破身就被他接連用了幾次……”
巫嬤嬤張手在她乳上捏了幾把。“乳鈴已經戴上了?”
“是上忍親手給奴婢戴的。平常怕有聲音,鈐內塞了絲棉……”
泉玉姬下體一涼,長褲褪到膝下,接著一只冰涼手掌探入腿間。巫嬤嬤檢查過她的秘處,又伸到她臀間在她後庭按了按,哼了一聲。
“奴婢後面也被上忍開過。”泉玉姬道:“上忍陽物好犬,幸好聽了嬤嬤教誨才沒有受傷。”
巫嬤嬤捏弄她的臀肉。“這麼白的屁股,雖然不是絕品也難得一見。”她拔出?手指,“仙姬把你送給上忍便好生服侍。明白了嗎?”
“是。”
“東瀛忍術別有所長,連仙姬也對飛鳥家的忍術贊不絕口。往後服侍上忍多立下幾樁功勞,你在教中的位置水漲船高,總好過那些傀儡姬。”
泉玉姬提好衣服。“奴婢知道了,多謝嬤嬤。”她停了一下,聽罷腦際聲音:
“聽說東瀛有些地方兄弟共用一女……若另一位飛鳥上忍要奴婢服侍,奴婢要不要陪他?”
巫嬤嬤像聽到什麼笑話,發出公鴨般的“嘎嘎”笑聲,過了會兒才道:“那位飛鳥上忍若要用你才是你的福氣!好了,有件事我要問你:這些天你跟在他身邊,見到他帶了什麼東西嗎?”
泉玉姬怔了一下:“什麼東西?”
巫嬤嬤嘶啞陰沉的聲音道:“一柄劍,布都御魂。”
程宗揚皺起眉頭。什麼破劍起的爛名字?聽起來好像跟自己沒什麼關系啊……
猛然間程宗揚想起那支劍柄!難道那是布都御魂的柄?但劍身不知在哪裡遺失,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劍柄,不知道算不算數?
泉玉姬聽到答案,連忙點頭,“有的。”
“那好。”巫嬤嬤道:“你在上忍身邊多留心,那柄劍將來仙姬要有大用。明白嗎?”
“奴婢知道了。”
巫嬤嬤道:“你去吧。”
“嬤嬤,”泉玉姬說道:“上忍說他有御女之術,能連御百女。只怕這些姬奴還不能適他的意……”
“連御百女?好大的口氣。”巫嬤嬤打量她兩眼,“難怪你對他怕成這樣。難道一天要用你二、三十次不成?”
泉玉姬紅著臉低下頭。
“島上的姬奴就剩這些,等離開再說吧。”
泉玉姬眼睛一亮:“後面有出去的路嗎?”
巫嬤嬤沒有透口風,只道:“星月湖那幫狗賊總不能在外面一生一世。”?說著她忽然發出一聲擰惡冷笑,聲音充滿嗜欲味道。“正好島上剛送來一個新鮮豢奴,雖然年紀大了些,但別有風韻。老婦剛調教一半,上忍若有興趣也來調教一番,讓老婦看看東瀛上忍的手段。”
泉玉姬乖巧地說:“原來是新來的豢奴,恭喜嬤嬤。不知道是哪裡送來的呢?”
巫嬤嬤皺起眉'’“你問這麼多干麼?”
“上忍挑剔的很,”泉玉姬道:“若是海外送來的,怕他不喜。”
巫嬤嬤道:“放心吧。是臨安送來的。”
程宗揚透過泉玉姬弄清島上底細,不禁心裡一寬。只剩一個悍婦、十幾個供人消遣的姬奴,隨便來幾個人就打發她們。
泉玉姬從洞內出來,一邊走一邊聽主人吩咐,轉身悄然朝外走去。
外面的洞窟裡,幾個美貌姬奴已經褪去衣衫,裸露白光光的玉體在程宗揚身邊廝混;鶯鶯燕燕,嬌聲不絕。
兩名半裸少女拉開他的衣帶,嬌聲笑道:“上忍身體好結實呢。”
兩女一邊說,一邊伏在他腿間用香舌舔弄:“陽物也好威風,嘻嘻,好熱……”
旁邊的姬奴笑道:“兩個會巴結的小騷貨,嬤嬤說過,他聽不懂呢。”
一名姬奴抬起頭,星目眄睞地笑道:“聽不懂也知道是好話啊。上忍,是不是哦?”
程宗揚笑容滿面,一邊點頭說著“喲西!喲西!”一邊豎起耳朵,竭力傾聽洞內聲息。
泉玉姬照自己的命令去打開石門,巫嬤嬤還留在裡面,不用說,肯定是為了那個無夷公子。程宗揚納悶的是黑魔海為什麼救了姓魚的,又突然翻臉呢?
旁邊幾名姬奴道:“別說嘴了,姐妹們哪個先來?”
“當然是蘭妹妹。”幾名姬奴笑鬧著把一名少女推到程宗揚面前,“蘭妹妹還是雛呢,讓上忍先給她開苞,博個好彩頭。”
那少女十六、七歲年紀,生得眉枝如畫,這時嬌笑道:“不要……上忍陽物好犬……”
旁邊的姬奴笑道:“要讓巫嬤嬤給你開苞,比這個還大呢。”
程宗揚屏住呼吸,側耳聽著洞內動靜。這些女子言語間沒有羞澀,似乎對男女之事早已習以為常。若是平時,自己少不了動手動腳大占便宜,這會兒只能強行壓下欲念,先干正事要緊。
失去泉玉姬這個耳目,巫嬤嬤的聲音微弱許多。他將全部精力集中到耳部,才斷斷續續聽到幾句交談。
“……東西拿出來,便給你個痛快……”
“什麼東西?”
巫嬤嬤陰惻惻道:“陰陽魚……光明觀堂……”
魚無夷忽然尖笑起來。“哈哈哈……嘿嘿嘿……”
黑魔海與魚氏合作果然是為了對付光明觀堂!程宗揚緊張地思忖:在黑魔海眼中,魚氏的價值就是他們亟需的陰陽魚而已。巫嬤嬤當初拼命營救魚無夷是為了陰陽魚,脫身後立刻出手暗算也是為了魚氏的陰陽魚。
現在島上遇襲,魚無夷若死在這裡,黑魔海也可以告訴魚氏是星月湖下的手。
既得了東西,又給星月湖樹個陰狠勁敵,一舉兩得。
魚無夷一聲痛吼,似乎被巫嬤嬤用了什麼手段痛加折磨。程宗揚略一分神,洞窟的聲音立刻隱去;等他回過神來,眼前已經多了一具活色生香的肉體。
蘭奴的華服被人扯下,露出與她年齡不相襯的妖艷香驅。她肌膚細嫩無比,像冰雕般光潔得看不到一根汗毛,圓聳的雙乳形狀飽滿堅挺,柔軟腰身纖細如柳。
笑鬧間,那些姬奴七手八腳地將她托起來,拉開她一雙**,一邊將她羞澀的秘處剝開,露出紅艷欲滴的**。
程宗揚驚奇地發現,這少女通體潔白如玉,只有唇瓣、乳頭和柔嫩的秘處紅艷奪目,而且色澤深淺一模一樣;再看其他女子也是清一色雪膚紅唇。加上光潔的肌膚、曲線美妙的胴體,整個人呈現一種不真實的完美,就像一個個精心制作的仿真娃娃。
程宗揚心猿意馬,眼睛看著面前的少女,耳朵努力聽外面的聲息,隱隱約約只有魚無夷的低嚎聲不斷傳來。
周圍的姬奴笑聲不絕,似乎在說什麼。忽然一只玉手伸來,程住少女的乳頭一擰。蘭奴乳頭被擰得轉個圈,然後被用拉長,顯示驚人彈性。
蘭奴挺起白滑上身,**高聳,紅嫩乳頭被同伴肆意揉捏拉拽,扯弄得不住變形。
那少女嬌笑著,隨著同伴扯弄,玉體不住顫動。另外幾名姬奴托起她的粉臀,一邊拂弄程宗揚的陽具,一邊把手伸到少女股間挑弄。
“飛鳥大爺,蘭妹妹的處女嫩苞美不美?”
“小浪蹄子,這麼快就滴水了?”
“好姐姐,人家花蒂都被你揉碎了……”
程宗揚色瞇瞇地盯著少女秘處,忽然張臂摟住她的腰肢往自己腰間一坐,一邊把臉埋在她乳間發出一陣怪笑。
巫嬤嬤沉著臉從裡面出來,她臉上刀疤微微發紅,丑陋面孔更顯擰惡,顯然沒有從魚無夷口中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她往這邊瞟了一眼,看著摟抱求歡的東瀛忍者,露出一絲輕蔑。
忽然巫嬤嬤猛地一轉身,望著洞外方向。程宗揚清楚看到她頸後毛發一下子豎起,似乎陷入極大的震驚,接著嘶聲叫道,‘“誰!”
遠處這時才傳來巖石摩擦的聲音,位置正在剛才進來的地方。短暫驚愕之後,巫嬤嬤露出駭人殺氣,飛身向外掠去,一邊厲聲道:“泉玉姬,你這個賤人!”
泉玉姬痛叫道:“嬤嬤小心!有敵——呀……”
黑暗中,一根修長手指破空點來,封死巫嬤嬤前進的角度。巫嬤嬤反掌切出,掌指相交,發出一串氣勁交擊的輕微爆響。指尖點中手掌的剎那,兩人各退尺許;巫嬤嬤手指微屈,竟然吃了小躬。
一個儒雅的文士輕捷地落在地上,朗笑道:“好功夫!”接著伸出食指,犬袖飄飄,帶著說不盡的瀟灑自若,朝巫嬤嬤頸側要穴捺去。
巫嬤嬤嘶叫道:“你是誰!”
秦檜笑道:“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一邊說一邊展開指法,一指一指不離巫嬤嬤要害。
周圍花枝招展的姬奴都愣住了,呆呆看著洞**手的兩人。程宗揚懷中少女原以為自己被他破體,正顰眉忍受,身下卻一空,直接坐在他腿上。
詫異間程宗揚手指一抬,封住她的穴道,再從石椅上彈起,躍進囚禁魚無夷的洞窟。那小子半晌沒有動靜,不知道是死是活。
剛進洞窟便看到一片水光,看來此地已是海平面的位置。魚無夷蜷著身體躺在水邊,蒼白皮膚上布滿亂糟糟的刀痕,令人觸目驚心。
巫嬤嬤下手雖然慘毒卻極有分寸,那些刀口深入寸許,但避開致命血脈,只將他肌肉深深切開;既不傷及性命,又能最大限度地加重他的痛苦。
魚無夷被海水浸過的傷口滿是血水。至於他的右手更是手指盡斷,沒有一根完好骨骼。
看魚無夷的模樣,十成性命已經去了九成半,能不能喘氣都不好說。程宗揚正後悔自己晚了一步,沒想到瀕死昏迷的魚無夷忽然睜開眼睛,眼中露出妖異光芒。
“好小子,真能熬啊。”程宗揚蹲下來打量他。
魚無夷腰椎斷裂,半身癱瘓。他牽動右手,血肉模糊的指間淌下一灘血水。
時間緊急,程宗揚不再廢話,拔出珊瑚匕首順手戳進手邊巖石。“魚小子,剛才老河馬問你了什麼東西?老實說了,讓你少吃點苦。不然我的刀可是很利的。”
“哼!”魚無夷獰笑著咳出一口血,神情愈發淒厲。他似乎早就准備好等這一刻,拼盡全部精力說:“用心記著!”
程宗揚愣了一下。魚無夷急速說道:“馬王巷七海客棧,丙一院正房主梁,空的。陰陽魚就在裡面!你找到之後,立刻拿走!”
魚無夷在巫嬤嬤手下死撐到現在,但自己還沒開始威脅,他就竹筒倒豆子說個干干淨淨,讓程宗揚覺得很不適應。“什麼陰陽魚?”
魚無夷不肯多說。“一件大有用處的飾物。”
程宗揚左右看了看,巫嬤嬤正與秦檜交手,一時半會脫身不得。他壓低聲音:
“你沒糊塗吧?為什麼給我?”
魚無夷咧開溢血的嘴巴,邊笑邊道:“你這假扮的倭人,難道我魚無夷看不出來?黑魔海從我身上得不到陰陽魚,必定會去搜尋我曾住過的客棧。與其遲早落在他們手裡,不如給你。我不管你是什麼人,只要是黑魔海的仇家就好!”
“喂,你怎麼樣?”
“我已經服毒,活不過一刻鍾。”魚無夷的口氣像說別人一樣冷漠。
程宗揚皺了皺眉,“服毒?”
“哈哈……”魚無夷笑著,唇角淌下一串烏黑血跡,“你以為我能熬過他們的刑訊?別傻了。一刻鍾已經多了,要不是等你,我何必撐到現在!”
“不會吧?”程宗揚看著他殘缺的肢體,不相信他還有能力服毒。
魚無夷冷哼一聲:“我魚氏用毒手段豈是你們所能知曉的?”
魚無夷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聲音微弱下來。“你若願意便去泊陵告訴家父我的死訊。不願意便罷了。”
“你不怕你們魚家的東西被我藏私?”
“陰陽魚落到你手中只是無用的廢物!”魚無夷冷笑:“除了黑魔海,無論給誰也不損我們魚家分毫!”
看他淒慘的樣子,程宗揚不禁生出一絲同情。“還有什麼我能幫你的?”
“有!”魚無夷喘口氣,“把我拋到水裡——讓我死得體面一點!別讓人看到我的屍體!”
程宗揚伸出手,魚無夷冷笑:“你想死嗎?用腳,把鞋子扔了。”
程宗揚想起他周身是毒,於是解下太刀,連鞘抵在魚無夷腋下,然後把他托起來小心推進水裡。
魚無夷已經折斷的腰椎沒入水中,身體漸漸下沉;當海水沒到下巴時,他拼盡最後一點力氣道:“不管你是誰,殺光黑魔海的人!能為我報此大仇!九泉之下我也會大笑復大笑!”
魚無夷又吐口血,黑血直接濺在水面上;沉沒前的剎那,他嘶聲道:“小心劍玉姬那妖婦!好好活著!你若把陰陽魚給了黑魔海的人,九泉之下我也不放過你!”
外面的勁氣交擊聲越來越急,忽然巫嬤嬤一聲厲嘯,從秦檜指下脫身,旋風般闖入洞窟,嘶聲叫道:“上忍快走!”
秦檜銜尾追來,從容道:“前方無路可回頭!”
他化指為掌,往巫嬤嬤背後輕輕拍去。巫嬤嬤聽到風聲,反手擊向秦檜的手掌,忽然掌心一硬,按到一截竹筒。
一點火星閃過,接著“轟”的一聲炸響,聲如雷鳴;一股足以熔化金屬的熾熱氣流猛然湧出,以巫嬤嬤的修為也不禁痛嘶一聲,手掌像被烈火燒過般的肌肉卷焦,幾乎露出燒黑的白骨。
秦檜也被煙花的威力驚了一下。短暫的一分神,巫嬤嬤已經負痛聳身一躍,縱向黑暗水面。
秦檜飛身欲追卻聽到一聲厲喝,“八格!”程宗揚抽出最後一柄太刀,劈頭砍下,一邊向他施個眼色。
兩人裝模作樣的狂呼惡斗,讓巫嬤嬤聽見是這位東瀛上忍捨命攔住偷襲者,才給了她一線逃生的機會。
計算巫嬤嬤已經逃得差不多,程宗揚示意秦檜拿出一支煙花。他揮刀砍進巖石,火花迸射間,竹筒引線被點燃,筒口飛出一團濃綠火光,剎那間劃破黑暗,映亮面前一個足有百余步長的巨大空間。
眼前的洞窟一半浸在水中,遠遠能看到巫嬤嬤身影從水面飛馳而過。她半邊葛衣被燒得烏黑,抓住重傷的右手;亂發飛舞有如惡魔,接著繞過一塊巨石,消失不見。
那團綠火撞在對面石壁上,爆成一團燦爛煙花;未熔化的金屬碎屑將巖石燒得嗤嗤作響。
程宗揚收起刀。“窮寇勿追。”
秦槍微微一笑。“便依公子吩咐。”
“奸臣兄,你怎麼進來的?”
“泉捕頭進去時便趁機進來。”秦檜道:“巫宗在這裡下了不少功夫,剛才我四處看了看,裡面還有不少東西。”
程宗揚正待細問,身後風聲連響,孟非卿等人一湧而入。泉玉姬隨之跟進來,影子般站在程宗揚身後。
程宗揚放下心事。“怎麼只有你們的人?秋小子和敖老大他們呢?”
“他們在外面。”臧修道:“敖隊長殺紅眼了,一個一個補刀呢。”
程宗揚抬頭張望道:“紫姑娘呢?”
臧修回頭看了一眼。“剛才好像看見紫姑娘進來。”
孟非卿背著雙戟,負手過來:“你沒事吧?”
“沒事。”程宗揚攤開手,“巫河馬干掉魚小子,然後跑路了。情況就是這樣,現在只剩下她們。”
程宗揚指了指那些女子,十余名姬奴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望著這些剽悍的軍士,一個個嬌軀顫抖、噤若寒蟬。
“無妨。”孟非卿對逃走的巫嬤嬤不以為意。“掃清此處足夠黑魔海痛上幾日。
留個活口,給他們一個警告也好。”
程宗揚道:“孟老大,她們都是黑魔海買來的女奴,不會什麼武功。反正你們鵬翼社有車馬行,往哪兒去都方便,不如交給你處置吧。”
孟非卿目光閃閃地打量了那群女子:“傀儡姬?”
匡仲玉伸出鼻子嗅了嗅,點頭道:“全都是。”
孟非卿一揮手:“照老規矩處置。”
臧修伸手攙起一名女子,旁邊的軍士也過來幫忙,替她們撿起散落衣物,一邊扶她們起身。
程宗揚玩笑道:“老臧,聽說你是和尚出身,還娶了一妻一妾,這會兒這麼殷勤,不會是個花和尚吧?”
臧修苦笑一下,攙著姬奴玉肘的鐵掌往前一送,輕輕拍在她胸口,震碎她的心脈。接著那些軍士也同時動手,頃刻間將一眾女子殺得干干淨淨。
看著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頃刻間屍橫就地,程宗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呆了半晌才大叫:“孟老大!你們這是做什麼!臧修!我干!”
“這些是黑魔海傀儡姬。”孟非卿道:“黑魔海從各處搜羅女子炮制成姬奴,這些傀儡姬看起來姣艷無比,體內都有大毒,一旦失去黑魔海巫術的控制,隨時都可能橫死。不僅死前苦不堪言,而且流毒無窮。”
“她們是被黑魔海控制的弱質女子!什麼壞事都沒做!你們!你們!”程宗揚氣得說不出話。
匡仲玉道:“這些傀儡姬已經迷失本性,只剩下淫欲;若放過一人便等於害了十幾人。”
“她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們……我干!”
孟非卿道:“我只後悔當年沒能殺盡黑魔海妖人,讓他們作孽至今。”
臧修也道:“岳帥當年也是於心不忍,收容幾名傀儡姬留在山村中。結果十余日間,整個村子都被這些毒姬毀掉。岳帥痛定思痛才定下這條規矩。”
那些女子軟綿綿倒在地上,像睡著一樣,幾乎看不出死亡的痛苦。孟非卿拍了拍程宗揚的肩,“兄弟,切不可有婦人之仁。死在我們手中恐怕是她們最好的結局。”
“我知道……”程宗揚無力地說:“還是有點不舒服。難道你們沒有辦法救她們嗎?”
孟非卿搖了搖頭,“黑魔海的巫術豈是那麼容易破解?”
程宗揚吐口悶氣,“早知道我就不放姓巫的那個老河馬走了。”
孟非卿道:“超度了吧。”
程宗揚一手按著額角,轉身朝洞窟另一側走去,不忍心再看那些傀儡姬屍橫遍地的慘狀。秦檜和泉玉姬左右跟在他身後,留下星月湖等人清理現場。
程宗揚望了望水面,魚無夷的屍體已經沉入水底。他長歎一口氣,結局竟是這樣,真不知是喜是悲。
“公子。”秦檜朝程宗揚使個眼色,低聲道:“裡面還有東西。”
程宗揚扭過頭。秦檜道:“剛才我察看時發現的,在這邊。”
秦檜領著程宗揚走了數十丈,繞過一堆亂石。石隙隱秘處有一扇小鐵門。
“這是什麼地方?”
“似乎是寶庫。”回答的是泉玉姬,她說道:“教裡有要緊東西才用這種鐵門。”
秦檜讓開身體,笑道:“有勞了。”
泉玉姬摸索片刻,機括“答”的跳開;鐵門分開一線,裡面黑沉沉看不到盡頭。
秦檜把用過的竹筒纏上布條做成一枝簡易火把,當先進入。洞內是一條狹長甬道,兩旁開著倉庫般的耳室。
程宗揚一間間走過去,一大半石室都空著,倒是其中一間地上放著兩口木箱。
程宗揚拿來火把,只見箱上貼著封條,上面赫然是建康雲氏錢莊的花押。
程宗揚立即抽刀劈開箱蓋的鎖鈕,不由得眼前一亮。木箱內滿滿推著銖錢,在黑暗中散發黃澄澄的光芒;竟然都是金銖!
程宗揚禁不住吹聲口哨'’“運氣真好!這下發了筆橫財!”
秦檜道:“兩大箱金銖,黑魔海真是生財有道。看樣子起碼有三、四萬枚。”
“五萬枚!”
程宗揚心裡有數,這筆巨款又是從建康運來,不用問,肯定是晉宮被運走的五萬金銖;黑魔海千裡迢迢從建康運來,拿到手還沒來得及動用,倒便宜自己。
程宗揚拿起一把金銖,感受錢銖沉甸甸的分量。秦檜笑道:“恭喜公子。公子的臨江樓建成有望。”
程宗揚琢磨片刻,丟下金銖拍了拍手。“會之,你給孟老大送過去。有了這筆錢,孟老大的江州之戰就輕松多了。”
秦檜為之啞然。這位家主一直以商人自居,說掙錢說得口響,這會兒平白得了一大筆錢卻沒有半分吝嗇,全拿給孟非卿充作軍資。
“家主揮金如土,屬下自當奉陪。”秦檜笑著拾起一口木箱出了洞窟。
程宗揚邊走邊看,一邊道:“你裝得很像嘛,剛才叫那一聲,我還以為你真被人干掉了呢。”
泉玉姬道:“奴婢的身子還沒有被老爺用夠,不敢輕易去死。”
程宗揚在她臉上捏了一把。“真乖。”
泉玉姬拉開衣帶媚聲道:“老爺,讓奴婢來伺候好嗎?”
自己吸收不少死氣,剛才又和那些傀儡姬廝混,早已欲念勃發,想拿她洩洩火。
這賤人與自己心意相通,不用自己開口就乖乖就范。
程宗揚一把摟住她的腰,手掌朝她衣內探,突然間耳邊傳來一聲呻吟。程宗揚風一般旋過身,拔刀在手,本能將泉玉姬擋在身後。
身後一堵光禿秀的石壁,哪有半個影子?這會兒兩人已經走到甬道盡頭,別說活人,連個能喘氣的生物都沒見到。
片刻後,耳邊又傳來那個微弱呻吟聲。這次程宗揚聽得清楚,聲音竟然是從那堵石壁中傳來的。
程宗揚一陣毛骨悚然,他硬著頭皮用刀尖挑了挑石壁,沒有發現絲毫異樣。剛才他下意識的舉動卻讓泉玉姬露出復雜眼神。她這種御姬奴和那些被教尊挑選的九御一樣,都是可以隨手丟棄的犧牲品,何時被主人保護過?
程宗揚試著敲了敲巖石,猜測這裡也許有機關,整座石壁都可以移動,背後另有空間。可惜東敲西打半晌也沒有找到機括。
程宗揚懊惱地停下手,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大笨瓜!”
程宗揚一陣驚喜。“死丫頭!株目跑哪兒了?”
小紫拿著一柄小扇子,像淑女一樣輕輕扇著,笑吟吟道:“打打殺殺的事人家才不做呢。當然是等你們打完了,看看有什麼好玩的。”
“你就偷懶吧!過來看看這個!”程宗揚敲了敲石壁,“後面好像是空的。你不是很聰明嗎?找找機關在哪兒?”
“笨死你了。”小紫拿過珊瑚匕首往壁上一刺,雪亮鋒刃輕輕松松直沒至柄,接著挖下一犬塊巖石。
程宗揚冷笑一聲,氣哼哼道:“別以為我會誇你聰明!我讓你找機關,誰讓你挖牆了?這是作弊!”
小紫白了他一眼,把匕首丟給泉玉姬。泉玉姬連削帶刺,不多時挖出一個大洞。
程宗揚把火把遞進去,伸頭看了一眼。石壁後果然是一間石室,室內空蕩蕩的,除了一張充當桌子的黑色玄武巖便空無一物。但那個聲音毫無疑問是從石室傳來。
程宗揚心裡升起一個念頭:真是見鬼了……
呻吟聲再次響起,程宗揚舉起火把朝聲音來處揮去,只見洞窟角落赫然放著一具棺材!那具棺材直立著豎在牆角,表面黑漆已經脫落,露出黏在上面的絮麻。小紫抱住他的手臂小聲道:“好可怕……嗚嗚……”
程宗揚差點氣得笑出來。“就算真是鬼,它也怕你好不好?”
程宗揚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握著匕首,真氣貫滿全身,然後舉起匕首刺在棺木接縫處用一挑。
沉重棺蓋倒落下來,露出一個美艷倩影。
第五章棺中倩影
誰也沒想到棺材中會是一個活生生的女子。她直挺挺立在棺中,頭頸和手腳關節都被幾根橫木卡住。那些橫木的位置很有技巧,打開時,她可以行動自如地從棺內出來;一旦釘上棺蓋,裡面的人便被牢牢卡住,動彈不得。
程宗揚定了定神,驚異地發現這女子不僅容貌美艷至極,而且氣質不凡。那種雍容華美之態比晉宮麗妃還勝過幾分。
她秀發盤成雲髻,鬢側垂下一彎烏亮發絲,微微俺住一側雪白臉頰,使她美艷面孔平添幾分嫵媚。她臉頰膚色像珍珠一樣瑩白,塗過胭脂的美唇嬌紅欲滴。雙眉猶如彎月,又長又濃密的睫毛使她黑白分明的美目愈發迷人。
看著面前的陌生人,她眼中露出一絲驚惶,怯生生不敢做聲。
小紫兩手叉腰,槍先道:“我們是巫嬤嬤派來的。”
美婦身體微微一顫,勉強露出笑容,柔聲道:“妾身見過姐姐。”
她語調柔軟,聽在耳中說不出的柔美動人。程宗揚把到嘴邊的口哨硬生生咽回去,仔細打量眼前美婦。她比麗娘更顯成熟,體態豐?,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濃濃的熟艷風情。
雖然被人封在棺木中,她的衣飾卻出奇奢華,較之娛人耳目的傀儡姬更勝一籌。
她上身是一件對襟的朱紅羅衣,雖然已洗濯過,依然光彩如新。衣鈕是一顆顆圓潤明珠,紐鎖用金絲挽成。腰側的七彩絲絛懸著一副光潔瑩潤的九葉玉佩,下身羅裙長及地面,勾勒出婀娜身材。
小紫道:“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啊?”
美婦露出茫然眼神:“妾身……不記得了……”
程宗揚忍不住道:“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了嗎?你從哪裡來的?”
美婦赧然道:“……不記得了。”
程宗揚提醒:“是臨安嗎?”
美婦努力想了半晌,最後還是搖頭。
小紫踩了程宗揚一腳,免得他漏出底細,一邊笑吟吟道:“那我們是誰,你總該知道吧?”
美婦明顯松口氣。她挽住白玉般的雙手,恭敬地柔聲說:“姐姐是嬤嬤派來的,這位公子想必就是嬤嬤說的客人。”
小紫拍手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傻瓜呢。原來不是哦。”
美婦臉上露出一抹羞赧紅暈:“請姐姐恕罪,妾身得了暈厥症,以前的事都忘掉了。對不起。”
“我們是來做什麼的,你也知道囉?”
美婦臉色微微發白,她垂下頭,半晌沒有做聲。
小紫笑道:“還沒有想明白呢,只好把你再封在棺材裡嘍。”
“不要!”美婦失聲叫道。
一想到被活生生封在棺中與外界隔絕的滋味,美婦不由嬌軀一陣戰栗,急忙道,“妾身知道的。妾身,妾身這便跳給客人看……”
泉玉姬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她是豢奴。那具黑棺是巫嬤嬤用來調教不聽話的奴婢。”
程宗揚還沒開口又被小紫踩了一腳,只好把一肚子疑問嚇回去。
看來這個美婦是巫嬤嬤說的那個新從臨安送來的豢奴。看她的裝扮似乎是個大有身份的女子,不知道黑魔海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她把自己的來歷全都忘掉。
美婦一手提起裙裾,有些吃力地從棺木出來,屈膝向程宗揚施了一禮,然後抬起玉頸,如水美眸望著程宗揚,紅唇微微挑起,露出一個媚惑笑容,柔聲道:“妾身獻舞一闕,祝客人福壽吉祥……”
原來是個舞姬。程宗揚有些好奇地看著她,不知道這個美婦在巫嬤嬤手下學了什麼舞技。
美婦身子一旋,紅裙飄揚著飛起,繞膝旋轉一周慢慢松開。美婦收起惶恐和不安,美須臉龐上,紅潤唇瓣宛如鮮花綻放,曼聲唱道:“昔有佳人,蘭玉其身,今有貴客,為君洗塵。”
她一邊清音詠唱,一邊一手繞到頸後拂起秀發,露出白膩如玉的粉頸;一手取下髻上簪子,輕輕放在玄武巖上。
“瑰逸妙姿,曠世秀群,傾城艷色,雅志輕雲。”她用美妙歌聲勾勒出一個絕代佳人,不僅風華絕世,而且雅志高潔,令人神往。
接著美婦轉過身面對客人,輕移蓮步,搖曳生姿地款款走來。一邊挺起豐隆胸部,一邊兩手按住衣領那顆龍眼大小的珍珠鈕扣,白嫩玉指一旋,解開衣襟。
“美目流眄,皓袖綻紛……”在程宗揚錯愕目光下,美婦一邊輕歌曼舞,一邊用優美動作解開羅衫輕輕分開。華美繡衫從肩上滑下,她一手撫住雪白香肩,水汪汪的美目望著程宗揚,緩緩褪下羅衫。
這是……脫衣舞嗎?程宗揚腦中跳出這個念頭。
羅衫飄落在地,露出一具曲線飽滿的胴體。建康女子的內衣多半帶有半袖,稱為兩當;她裡面穿的則是一件蔥綠抹胸。
這件抹胸的外觀與自己熟悉的小吊帶相似,用一幅細絹貼身裁成,由後向前在胸前用細絲帶束緊,將雙乳擠得高高聳起。美婦的抹胸質地名貴,泛著柔和的蔥綠光澤,將雪白香肩和雙臂更襯得膚光動人。
美婦雙手撫在乳側,貼著胴體曲線向下移去,挽住腰間衣帶。她大紅羅裙繁著絲絛,在腰側打成一個合歡結。美婦扯住絲絛輕輕一拉,羅裙在她腰間凝止片刻,貼著她腰腿的優美弧線滑落下來。
美婦用足尖挑起羅裙輕輕一提,羅裙滑到一邊。只剩下貼身內衣的美婦立在室中,楊起雪白雙臂;雙手放在腦後,挺起雙乳,向客人展示自己優美的體型,一邊柔聲唱道:“窈窕纖身兮,凝脂其膚。賓客舉觴兮,以娛耳目。”
美婦穿的抹胸向下垂到大腿中段,裡面還穿著貼身褻褲。她變換姿勢讓客人盡情觀賞自己胴體的美態,再轉過身將抹胸提到腰間,接著兩手挽著褒褲邊緣,貼著肌膚緩緩褪下。
還真是太陽底下無新事,沒想到這裡有人跳脫衣舞。自己以前看過的脫衣舞都是配著重金屬搖滾的強烈節奏,一幫妖艷的脫衣舞女使勁擺動肢體,看誰把衣服扔得更遠、誰**挺得更高。
眼前這個美婦的舞姿可以用“靜美”形容,配著她成熟美!!的風情,每個動作都充滿撩人春意,再加上嬌軀美妙曲線和半裸的香肌玉膚,讓人禁不住想象她薄薄衣物下,那具胴體該是怎樣香艷和性感……
美婦玉手貼著渾圓雪臀慢慢滑下,薄如輕紗的細絹向下卷起。柔軟纖美的腰肢、白滑如雪的臀肉漸漸展露出來。那道光潤臀溝如脂如玉,在暗淡火光下散發出誘人的白膩……
“程兄!”一個威猛聲音遠遠傳來。
程宗揚大叫不好,連忙對小紫道,“快把她藏起來!”
小紫不情願地說:“人家剛看了一半,還沒有看過癮呢。”
“別鬧了!”程宗揚在小紫耳邊道:“千萬別讓孟老大撞見!要不然她就活不了!”
程宗揚一邊說,一邊往泉賤人的魂影上撞了一記。泉玉姬明白過來,一邊嬌喘連聲,一邊低叫:“老爺……有人來了……”
程宗揚一邊裝成提衣服,一邊從洞口鑽出去打哈哈:“孟老大,你怎麼來了?”
孟非卿聽到裡面的聲音,只當他和泉玉姬胡混;不疑有他,揶揄道:“連場大戰,兄弟真是風流豪傑。”
程宗揚干笑兩聲掩飾過去。
孟非卿道‘’“會之說你找到黑魔海的銀庫,好家伙!五萬金銖!”
孟非卿為籌措軍費已經傷透腦筋,這會兒憑空得到一筆巨款,江州之戰又多了幾分把握,不禁大為開懷。7程宗揚踢了踢剩下那口木箱。“黑魔海窮得只剩錢,除了這點金銖,什麼都沒有。”
孟非卿笑道:“既然是無主橫財,大伙見者有份!四六分成,我六你四。你的兩萬金銖我先借來使使!”
程宗揚苦笑:“孟老大,你還真不客氣。”
孟非卿大笑道:“你以為我還不起嗎?”
程宗揚聳了聳肩。“盡管拿吧,就當我沒看見好了。會之,你給孟老大幫把手,說不定孟老大一高興還能賞你幾個。”
“何必勞煩秦兄大駕!”
孟非卿扳開木箱看了一眼,裡面果然是滿滿一整箱金銖。匡仲玉拿起一枚掂了掂,點點頭。孟非卿一揮手,後面兩名軍士過來搬起木箱。
孟非卿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說:“不瞞你說,因為手頭緊,除了兵刃弓箭,我連衣甲的錢都沒算在裡面。這下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程宗揚掛念著後面那個美婦,如果讓孟老大撞見,一句“按老規矩處置”把那個尤物一掌拍死,實在太殘忍。
“孟老大,咱們掃清黑魔海這處巢穴,現在又有了錢,是不是該啟程往江州?”
程宗揚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去,給小紫留下轉移空間。
孟非卿只當泉玉姬不好意思讓人看見,與程宗揚一同邊走邊道:“原來我准備再待上一個月,籌足軍費再往江州。有程兄弟幫忙先後討來兩筆巨款,已經夠用。
再過幾日我便往江州去。”
程宗揚想起有人洩漏左武軍行蹤的事。“洛陽那邊有消息嗎?”
“哪有這般快。從洛陽飛鴿傳書,一來一回最少要三、四天時間。加上那邊還要打探消息,最快要明天才有信傳來。到時我們走陸路,晝夜兼馳半個月就能趕到江州。”
“雲水還沒有解禁?”
“昨日已經解禁了。不過走水路是逆水行舟,不及陸路快捷。雖然辛苦些,能早一日趕到也是好的。”
“這麼說我們後天就能走?”9 “八天。”孟非卿停下腳步,“還有兩件事要處置。”
“孟老大,看你笑這麼閱心,似乎有好事?”
孟非卿哈哈笑道:“沒錯!其中一件是光明觀堂!”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小心道:“你們有光明觀堂的消息了?”
“光明觀堂接到一筆善款,在畫橋湖選處院子准備開慈幼院。”孟非卿道:“這次光明觀堂來的是幾名年輕弟子,為首的是鶴羽劍姬,還有樂明珠、穆嫣琪、部晶這幾名小丫頭。很好。”
孟非卿是晴州地頭蛇,又有鵬翼社遍布雲水南北的通信網,消息不是一般靈通。可是聽他們的口氣,自己怎麼有種要壞事的感覺呢?
程宗揚干笑兩聲。“光明觀堂那邊有什麼要處置的?”
孟非卿道:“燕姣然欠了我們星月湖兩個人,當然是找她們要人。”
程宗揚道:“光明觀堂許諾給岳帥兩名弟子當姬妾,真有這事?”
“當日光明觀堂開出條件:只要岳帥剿滅黑魔海,便任由岳帥挑選兩名弟子做為姬妾。事到臨頭,光明觀堂卻改口說要替岳帥挑選絕色。如今她們挑選的丫頭已經十六、七歲,現在不要,難道還等到她們成了殘花敗柳?”
孟非卿冷哼一聲:“月姑娘和紫姑娘身邊都沒有伺候的人,正好要過來一人一個,給兩位姑娘當貼身丫頭。”
程宗揚正想著怎麼開口,孟非卿說道:“小狐狸跟我說過,不就是你看中那個姓樂的丫頭嗎?等我們把人要過來,只要紫姑娘答應,你便收了她當通房丫頭也沒什麼。”
本來自己跟小香瓜挺美好的事情,非要被他們橫插一槓,搞成欺男霸女的勾當。就算自己樂意,小香瓜能樂意嗎?
“人家要是不答應呢?”
孟非卿毫不介意地說:“正好。剿完黑魔海,我們兄弟順手把這根釘子也拔了。”
說到底,星月湖還是把光明觀堂當成敵人。記得小狐狸說過,當年岳帥想請光明觀堂收留月霜,卻被光明觀堂的燕姣然翻臉出賣,星月湖忍這口惡氣已經不是一兩天。
自己見過的孟老大、斯明信、盧景、小狐狸這些都不是善茬,沒借口還得制造借口,何況有這麼大的把柄在手裡呢?
兩人走到剛才的洞窟,只見臧修盤膝坐在屍堆前,一手平放胸口,正在念誦《注生論》超渡亡靈。
“贊諸佛功德,無有分別心,何等世界無,佛**德寶。我願皆往生,示佛法如佛,我作論說偈,願見彌陀佛。普共諸眾生,往生安樂國……”
匡仲玉也稽首道:“無上太乙渡厄天尊!”
“秋小子,你怎麼在這兒?”
秋少君坐在角落,臉上神情看不出是悲是喜。他揉了揉鼻子,半晌歎道:“死了好多人……”
敖潤打著赤膊,身上沾滿血跡,眼中還留著未褪的血紅色。“你不殺人,別人就要殺你!難道坐著等別人來砍嗎?”
秋少君道:“我不讓他殺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把他殺死呢?”
這小子年紀輕輕就這麼迂腐,敖潤幾乎想揪住他暴打一頓。
馮源在旁邊道:“老程,你見過嗎?咱們秋道長是吃齋的。喂,小秋子,你是不是天齋啊?生下來就不沾葷腫?”
秋少君沒精打采地說:“你們不知道吃素的好處……”
程宗揚咧了咧嘴:“娶妻納妾的和尚、吃齋的道士,這都是什麼人啊?”
敖潤好不容易壓下火,對程宗揚道‘“老程,聽說姓魚的死在你手裡?給老張報仇,我替他謝謝你了。”
秋少君悵然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我干!”敖潤揪住他一拳擂過去,“臭小子!看我揍不扁你!”
“哇!剛才還叫我道長,這會兒叫我臭小子!敷先生,不要太過分啊!”
程宗揚拉開敖潤,對秋少君道:“行了,蟲小子,別生悶氣,明天我帶你去放煙花。”
秋少君精神一振:“煙花?很貴的哦!我一直想放,就是沒錢買。”
“人家是窮廟富方丈,哪兒見過你這麼窮的觀主?觀裡有鬼也是窮鬼!”
“不是窮鬼。”秋少君認真道:“我問過,是吊死鬼。”3“我干!你這個見過鬼的陰人,離我遠點—回到住處,程宗揚第一件事就是盤膝打坐,眼觀鼻、鼻觀心,屏息凝神展開內視,審視自己氣脈的運行。
這一戰吸收的死氣雖然不少,有分量的卻不多。唯一的強手青軀最後施展天龍解體、形神俱滅,讓自己半點便宜都沒撈到。剩下的是三級左右修為,連四級的都沒幾個。
想起來有點後悔,自己應該直接干掉姓魚的,把他的死氣吸收過來,免得那小子白死。
程宗揚輕車熟路地將死氣化為真元,納入丹田,起身活動手腳。
每次吸收完死氣,自己就狀態亢奮,這次也不例外。剛才在石窟裡被撩撥得火起,急需發洩。程宗揚剛准備把泉賤人召喚過來,又改了主意。他拉開門,大搖大擺地朝內室走去。
小紫慵懶地坐在椅上,泉玉姬在後面給她捏肩。從黑魔海帶出來的美婦已經穿好衣服,屈腿並膝跪坐在蒲團上,柔聲道:”妾身數日前從睡夢中醒來,什麼都不記得,還是聽了嬤嬤教誨才知道妾身原本是嬤嬤豢養的奴婢。“
程宗揚好奇地看著她,雖然她把自己當成奴婢,但神態安詳、舉止從容,身居下位也沒有半點諂色,反而流露大戶人家都少見的雍容之態,怎麼看都像是個貴掃。
小紫道:”後來呢?“
”妾身自從得了暈厥症,以前習過的舞蹈也忘卻了。嬤嬤讓人重新來教妾身練習……“美婦姣麗面孔微微一紅,”妾身蘇醒後,連性子也變了許多。嬤嬤生氣才把妾身關在棺中反省。“
小紫抬眼笑道:”反省了嗎?“
”妾身想過了,惹嬤嬤生氣都是妾身自己的不是。“
”你為什麼會惹巫嬤嬤生氣呢?“
”嬤嬤讓妾身跳的舞蹈是一邊跳一邊脫衣服的……“美婦面露紅暈,羞答答道:”嬤嬤說,妾身以前就是在廳上獻舞的姬奴,每次有客人來便脫了衣物跳給客人看。嬤嬤還說,若不是妾身生得妖艷、身子白淨,能讓客人開心,何必白養妾身這個什麼都不會做的無用廢物?妾身什麼都不記得,才惹得嬤嬤生氣……“
小紫頭也不回地笑道:”程頭兒,你離那麼遠怎麼看得清呢?喂,你的主人來了,跳給他看好了。“
程宗揚道:”誰說我是來看跳舞的?“
小紫用手指刮臉羞他。
程宗揚冷笑一聲,”小人之心!其實我有事情要做!喂,姓魚的有件東西在馬王巷,你陪我去好不好?“
”人家才不去呢。“
”那好,我帶泉賤人去。“
小紫笑咪咪道:”不好。你這個大淫賊。“
”哈哈!“程宗揚干笑兩聲,”你們都不去,我自己去總可以吧?“
第六章香粉明珠
馬王巷,七海客棧。
程宗揚費力地把手從梁柱空洞抽出來,掌中多了一塊小小的東西。他從梁上躍下來,抬起手掌在燈下仔細打量。
假如世上有黑色琥珀,那麼這就是一塊琥拍。但最株奇的不是它的顏色,而是琥珀半透明的墨色中,赫然封著一條銀白小魚。
”嘖嘖,這倒霉的魚不會是學人家爬樹,結果被樹脂裹住吧?死丫頭,你說是不是?“程宗揚回過頭才想起小紫根本沒來。
死丫頭這兩天有點不對勁,換成以前這種撿便宜的事她早哭喊著來了。今天對黑魔海時她沒有出手,事關魚家機密的東西她也興致缺缺。再加上這兩天好像都沒沾水……死丫頭不會是大姨媽來了吧?
程宗揚收起琥珀,盤算給小紫買點什麼東西補補身體。死丫頭發育快點,自己也好早點吃到這顆小蜜桃……
在琥珀放入背包的剎那,程宗揚突然停住動作,一把將那塊琥珀舉到眼前。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琥珀中的銀魚原來是頭左尾右;這會兒銀魚不知何時變換一個角度,頭部正對著自己。程宗揚晃了晃琥拍,銀魚紋絲未動。陰陽魚?難道不該是兩條嗎?莫非還有一條黑魚?
那條銀魚不再動作,想象中的黑魚更是半點渣都沒有看到。程宗揚看了半晌也沒看出端倪,只好把陰陽魚揣到背包裡,離開客棧。
天色已經大亮,整座晴州城仿佛從沉睡中醒來,不時能看到牽著馬匹的馬販路過。來自各地的商人懷著追逐財富的夢想,蜂擁來到這處晴州最大的馬市。
時間還早,巷中湯肆擠滿食客,有的行色匆匆,有的神態悠閒,大一點的館子更少不了說書藝人賣弄技藝。
程宗揚要了一籠包子、一碗豆腐湯,慢悠悠吃著。這邊一個說書人說雲水解禁,陶氏錢莊許諾所有誤期船只都可以從錢莊得到一筆低息貸款,引來一片歡呼。
接著又有人說江州有戰事發生,鐵器、毛皮、糧食開始漲價,來自晉國的藥材更是暴漲數倍,讓大伙抓住機會交易。
靠窗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談論道門養生心得,旁邊一席’、五砠?輕人正激辯縱橫術,還有幾個小販在人群間穿梭,攜籃叫賣。
睛州是自己在這個世界見過最忙碌也最愜意的城市,充滿活力與激情,擁有包容一切的胸懷;無論是落魄的文人還是魯莽的武者,每個人在這裡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盡情展現自己的才能,自由自在!直到很久以後,程宗揚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離譜。
程宗揚喝完最後一口湯,丟了二十枚銅銖在桌上!晴州物價比其他地方高得多。自己離開建康時分文未帶,還是在廣陽從游蟬那裡拿了幾百銀銖;不過一路有鵬翼社照應,吃喝用度都沒花什麼錢。
後來秦檜趕到,死奸臣帶了一千金銖,足有二十多斤,手頭頓時寬裕許多。
程宗揚猶豫著去鵬翼社上孟老大該死的軍事課?還是老老實實回住處跟死丫頭斗斗嘴,琢磨琢磨這條陰陽魚?忽然巷口一陣喧鬧,幾個童子興高采烈地跑進來。
”來啦!來啦!“
兩旁店鋪的人紛紛湧上街頭,連欄桿內也擠滿人,眾人都踮起腳尖翹首望著巷不多時,外面傳來一陣熱鬧鑼鼓聲,接著兩頭披紅掛彩的白牛拉著大車出現在巷口。
車上載著一面八尺大鼓,四名穿著勁裝的鼓手分據四角,同時振臂擊鼓;後面一群人舉著彩旗,伴著鼓點節奏搖旗喊道:”晴州飛羽,天下第一!“
”蘇述!“有眼尖的指著車上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叫道。
一群人都湧過去,爭相目睹這位飛羽社蹺球名家的風采。
蘇述抬臂朝眾人招手,樓上有人拋來一顆鞠球;蘇述頭一擺,用肩頭將鞠球顛起,動作干淨利落,引來一片歡呼。
正熱鬧間,對面也來了一隊人馬。他們舉著長竿,一個個精神抖擻高聲喊道:
”山岳正賽!齊雲必勝!“
”黃如意!“樓上幾名女子尖聲喊道。
隊伍前面一個英俊少年咧嘴一笑,朝她們搖了搖手,又引來一片尖叫。
兩邊狹路相逢,立刻較上勁來。飛羽社的蘇述飛身躍到鼓上,壯碩身材輕如鴻毛,沒有發出半點響聲。他抬腿先來個神龍擺尾,腳尖一挑,鞠球流星般飛上天際,然後肩頭一側用腳尖接住,接著向上一提,那球流星般飛起,就像沾在他身上一樣繞體飛轉。
齊雲社也不甘示弱,黃如意猿猴般攀上竿頭,左腳金雞獨立穩穩站住;拋起鞠球先來個燕歸巢,接著風擺荷、斜插花、佛頂珠、雙肩背月……在細不容指的竹竿上做出諸般花樣,令人目不暇接。
巷中喝彩聲連成一片,不僅剛才幾個辯論縱橫術的年輕人大力鼓掌叫好,連幾個老者也捋著胡須,瞇眼笑道:”看飛羽社的氣勢,下一場該有七、八分的贏面!“
旁邊有人笑道:”劉老押了幾注?“
”不多,十貫小錢。“
一個年輕人插口道:”齊雲社只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老者道:”齊雲社自從少了那位擅長盤球的副挾,實力大減,接連幾年都是涉險過關,贏得僥幸。今年飛羽社風頭正勁,未必會輸給齊雲。倒是臨安的七星社實力不俗。“
店裡的小二提著茶壺過來,忍不住道:”咱們晴州鞠社還能輸給外人?“
又有人道:”劉老說得不錯,臨安七星社接連幾年都是一球小負,今年還有樁稀奇事:上場剛打了一半,左竿網突然換人,新來那個真是條好漢!那腳法!不是抆吹牛,整個晴州沒有幾個人能比上。七星社來勢不善,再加上長安的蟠龍社和洛陽的白馬社,八進四,能有兩支晴州鞭社就不錯了。“
樓內眾人議論紛紛,下面兩位蹴鞠名手當街較藝,巷中愈發熱鬧;蘇述和黃如意每做出一個花樣,人群便爆發出一片喝彩聲。臨街樓上,幾名少女尖叫著鞭手名字,看客紛紛掏出銖錢朝軸社隊伍投去。更有幾家賭場不失時機地開出盤口,為雙方比賽押注。
這種熱鬧場面讓程宗揚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恍惚間,他仿佛看到謝藝唇角那一抹笑容。
程宗揚忽然想起,八天後就是謝藝念念不忘的蹴鞠盛會、山岳正賽的日子。可惜……
”可惜藝哥再也看不到了。“一個聲音冷冷說道。
程宗揚回過頭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那人身材高瘦,穿著一襲舊羊皮袍子;鷹鼻豺目、臉色陰郁,雖然站在那裡,卻像個影子般捉摸不定。
程宗揚松口氣。”原來是斯四哥。你不是去江州了嗎?怎麼在這兒?“
斯明信望著場中球手。”我剛從夜影關過來。“
程宗揚腦中一亮。”原來是你親自去盯劍玉姬?怪不得孟老大那麼放心呢。你們見到劍玉姬了嗎?交手沒有?“
斯明信搖頭,”她沒出現。“
程宗揚怔了一下。”怎麼會這樣?“
斯明信默不做聲地盯著竿上賣弄鞠藝的少年,過了會兒道:”也許她聞到味道不對,槍先躲起來。“
看到他專注眼神,程宗揚禁不住道:”齊雲社是你們的吧?“
”我和大哥、藝哥和老五建的。“斯明信道:”有十年時間,我們四兄弟所向披靡,從沒輸過一場。後來藝哥去了臨安加入七星社。那幾年我和老五都卯足勁要贏藝哥,沒讓藝哥拿過山岳金尊。“說著他”啪“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半邊臉頓時腫起來。
程宗揚知道他們兄弟心裡有愧,覺得對不住謝藝,安慰道,”等我們找到幕後指使人,提他的頭去祭祀藝哥。“說著他岔開話題,”四哥,你剛從江州回來,那邊怎麼樣?“
”都好。“斯明信道:”前幾日謝幼度整頓北府兵,大量購置武器,裁汰下來的兵甲被我們全買了。“
程宗揚生出一絲古怪感覺。北府兵這時換裝備,還把替換下來的兵甲折價賣掉,分明是暗中支持這支叛軍。難道王茂弘真像他自己說的,割出兩州讓小狐狸搞著玩?
”四哥這趟回來是為了黑魔海?“
斯明信沒有回答,只盯著巷中較藝的鞠手。
看著他的目光,程宗揚叫道:”你不會是回來參加比賽吧?“
”當然要參加!“斯明信露出狂熱眼神,”七星社的左竿網簡直是狗屎!我打斷他的腿,讓他滾出晴州!給藝哥做左竿網,他也配!“
斯明信給自己的印象就像在冷藏室裡凍了七年剛拿出來,周身都散發逼人寒氣,自己還沒有見過他這樣狂熱。
程宗揚咽口吐沫。”你也太狠了吧?“
”這次山岳正賽的金尊,我要替藝哥奪過來。“斯明信道:”把它葬到藝哥墳裡。期明信拉下兜帽,掩住受傷面孔,像水滴一樣消失在人群中。程宗揚愣了一會兒,搖搖頭。
斯明信外冷內熱,小狐狸外表狂放,內裡極端冷靜,不過發起親來如出一轍,顯示星月湖大營給他們留下的深刻印記。
程宗揚攔住一名賣水果的小販,丟枚銀銖給他:“胭脂巷怎麼走?”
那小販接到銀銖,眼睛頓時一亮。“客官要去胭脂巷?盡管包在小的身上!小的自己帶船,只要半個銀銖,順水一刻鍾就到!”
撞見這個有錢的外鄉公子哥,小販連生意都不做,一邊提籃子領程宗揚找到船只往胭脂巷去,一邊誇口胭脂巷的姑娘如何漂亮。
“碧雲館的花大姐,身子又白又嫩,人又多情,常說只要弄得爽利,白嫖也情願。客人要不喜歡年紀大的,相思館有幾個還未梳弄過的清倌人,鮮花般的妙人。棚客人若是想換換口味呢,內巷的蘇幕遮有的是異族美人……”
程宗揚心裡苦笑,自己吸收死氣之後真陽充裕,從昨晚就一直干挺著到現在。
枉自身邊放著三個漂亮女人還要嫖娼救急,真是到哪兒說理去?
上了船小販還喋喋不休,程宗揚索性不去理他。小販見他沒有接口,會意地笑著擠眼,壓低聲音道:“原來客官喜歡男風,那去胭脂巷不合適,要去上元坊,渾名龍陽宮……”
程宗揚惡作劇心起,笑咪咪道:“我看你就不錯。”
小販連忙擺手,“小的可干不了這個。”
程宗揚剛清靜兩分鍾,小販又湊過來,涎著臉道:“那個……多少錢?”
程宗揚猛地站起身,腦袋險些撞到船篷。
“小香瓜!”
岸上一個少女正拿著一串糖萌蘆,小嘴塞得滿滿的吃得開心。聽到聲音,她扭過頭露出驚喜眼神。
小販也伸出腦袋:“喲,這姑娘生得真標致,是客官認識的粉頭?”
程宗揚抓出一把金銖。“這船我買了,我數到一?一,立刻滾!”
小販怔了一下,程宗揚“嘩”的收起一半,“一!”
小販立即從他手裡搶過剩下的金銖,一個猛子扎進水裡,濺著浪花一路狗刨地游走。
樂明珠拋下糖葫蘆躍上小船:“大笨瓜!唔……”
程宗揚扯下船艙布簾,一把抱住她香軟身子滾到艙內,對著她的小嘴狠狠親過去,良久才松開嘴大笑道:“甜死我了!”
樂明珠快樂得像一只小鳥,嘰嘰喳喳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當然是等你了!我說我為什麼一直挺著,原來它是在等你!”說著程宗揚戲謔地擠她一下,“硬不硬?”
樂明珠踢了他一腳,“討厭!”
“哇,你把它踢壞就沒得玩了!”
“你騙人,人家很輕的,才踢不壞呢!”
見到小香瓜,程宗揚心花怒放,早把胭脂巷拋到九霄雲外,貼在她耳邊壞笑4道:“一會兒拿你的小屁眼兒用力夾它,讓它口吐白沫的服軟,好不好?”
“犬壞蛋,又想干人家屁眼兒。”
程宗揚叫道:“難道你的小屁眼兒不想親我的大**?”
“壞死你了!”小丫頭握住粉拳在他胸口打了幾下,嘟起小嘴,“不要啦……
你把人家衣服弄亂了,潘師姐看到要罵的。”
“潘姐兒罵你了?”
“還沒有。但她知道了肯定會罵。哎呀!人家想起來就好頭痛。”樂明珠苦惱地皺起小臉,果然很頭痛。
“怕什麼?”程宗揚拉開她的衣帶,呵哄道:“你若怕衣服弄亂,把衣服脫光好了。”
“沒事的。外面又看不到。”
“別舔人家耳朵……”樂明珠推開他的嘴巴,揉著耳珠嘟囔:“舔得人家渾身都癢起來了。”
“那讓我親親你的小香瓜。”
“不要……”
程宗揚使出渾身解術哄弄小丫頭,心裡的歡喜仿佛要流溢出來。樂明珠的高興也和他一樣,只不過剛被師姐訓了一路,不像程宗揚肆無忌憚,但在程宗揚的呵哄下也乖乖答應。失去操縱的船體在水中隨風微微飄蕩,船艙兩端布簾放下,艙內形成一個小小的密閉空間。陽光透過烏蓬交織的竹篾在艙內投下淡淡影子,空氣中洋溢水果香氣和少女甜美的芬芳。
程宗揚將外衣鋪在艙板上,把樂明珠抱到上面,從背後摟住她,一邊與她耳鬢廝磨,一邊一件件解開她的衣裳。
“大笨瓜……”樂明珠美目半閉,螓首枕在程宗揚肩上低聲呢喃。
程宗揚在她粉頰上吻了一口,一邊松開她貼身纏著的鮫綃。兩團肥美**從鮮紅鮫綃內彈出,在胸前顫微微抖動。程宗揚張開手掌抓住她充滿彈性的**,愛不釋手地揉捏。
小香瓜雙乳豐滿圓碩,手感更是滑膩異常;手指略一用力便陷入充滿彈性的美肉間。程宗揚情不自禁地撫弄,將那對**揉捏得一片火熱。
樂明珠咬住唇瓣,兩顆紅嫩乳頭在他指間慢慢硬起,水靈靈的美目變得越來越濕潤。忽然船側在河渠上磕了一下,船身一歪,樂明珠發出一聲低叫。
這會兒船只漂到哪兒自己都一點不在乎。程宗揚松開她的雙乳,把小香瓜抱在膝上,接著扒住她的褻褲一把扯到膝下。小香瓜裸著雪玉般白膩的胴體坐在他腿上,一邊擔心地問:“會不會有人進來?”
“放心吧,前面就是胭脂巷。最多順水漂到海裡,到時候我們再游回來。”程宗揚一邊在她光滑玉體上下其手,一邊貼在她耳說:“乖乖的小香瓜……”
“又讓人家擺那種姿勢。”樂明珠無奈地趴在艙內,一邊翹起雪滑美臀,嘟著嘴道:“每次都被你騎在人家屁股上,插人家後面。”
“我們換個姿勢!”
“好啊!”
樂明珠高興地爬到程宗揚腿上,按著他的指點,背對他分開雙腿,屈膝跪坐在他腰間,然後彎下纖腰將雪白圓臀聳翹起來。
樂明珠雙腿張開,雪滑臀肉隨之分開,敞露出光潤的臀溝。柔嫩菊肛在雪般的美肉間綻放,顯示與她稚嫩外表截然不同的艷麗。
她菊肛圓圓的,軟膩肛洞周圍細密的菊紋幾乎看不清楚,膩脂般的嫩肉沁出一層濕滑汁液,色澤像瑪瑙一樣紅艷欲滴,充滿成熟的性感風情。
小香瓜乖乖趴在自己腿上,白嫩屁股翹在自己觸手可及的位置。小丫頭一點都不覺得這種姿勢有什麼淫蕩的,更不知道顯露的秘境會有怎樣的視覺沖擊力。
直到現在小丫頭對**仍然似懂非懂,雖然她是光明觀堂出身,學過醫療,對男女之事並不陌生,但對於肛交仍然當成一種好玩的游戲,一舉一動都流露出渾然天成的天真純美。
一個豆蔻年華、天真可愛的處子卻有放蕩的肛交熟女才有的屁眼,少女粉嫩的雪臀卻綻放堪稱妖淫的後庭花,兩者形成強烈反差,讓程宗揚觀賞之余不得不驚歎焚情膏的威力。死丫頭的焚情膏實在是……太有效了。小香瓜這麼乖的小丫頭都被搞得酷愛肛交。每次自己干她的小屁眼兒都能感到她發自內心的甜蜜。
樂明珠一手扶住他的陽具,一邊向後挪動粉臀。當龜頭頂住嫩肛,火熱觸感使她禁不住嬌軀一顫。她微微抬起雪臀,試探著將龜頭一點一點納入肛中。
從程宗揚的角度看去,一根粗壯陽具從腹下筆直挺起,上面一張粉嫩雪臀翹在半空;柔艷的屁眼兒嵌在臀間,吃力地蠕動,像一張可愛小嘴努力含住龜頭塞得滿滿的,一點一點吞下粗長**,不禁胯下一片火熱。
小香瓜的後庭軟膩異常,細嫩肛肉包裹陽具,在火熱堅硬的**上微微抽動,傳來銷魂的柔膩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焚情膏改變她的肉體,小香瓜的肛洞內分泌一層濕滑蜜汁,肛內嫩肉又緊又暖。那種蜜汁與淫液完全不同,沒有**充盈並且水分充足;它更像剛塗抹在肛洞上的潤滑劑,只有薄薄一層,不僅讓陽具進入時更加順暢,而且更能感受到她肛肉細膩的紋路。
樂明珠將龜頭納入肛洞,雙手扶住程宗揚的膝蓋昂起上身,白圓屁股努力往下沉去,用柔嫩肛洞一點一點吞入粗硬陽具。妖淫的屁眼兒越張越大,紅艷肛肉被擠得擴散開來,只剩下一圈細細紅肉。
“哎呀……”樂明珠低叫一聲,雪臀猛然一沉壓到程宗揚腹上,臀中已經多了一根又硬又熱的大**,將肛洞撐得滿滿的。她騎在程宗揚腰間,左右擺動屁股,肛內蜜肉蠕動著吐出陽具,來回套弄。
隨著雪球般白滑圓臀上下起落,船體也搖晃起來;她胸前跳動的**更加重了搖擺幅度。等樂明珠意識到,船體搖擺的幅度已讓她跪不穩。她急忙停住動作,好讓船體擺動安靜下來。
等船體停止擺動,剛獲得快感的樂明珠再接再厲,繼續聳動雪臀。但她沉甸甸的**加高身體重心,沒幾下小船又開始擺動。
“好討厭,”樂明珠氣惱地說:“是你躺的位置不對!”
程宗揚大笑著張臂把小香瓜抱起來,面對面把她壓在艙板上,下身用力一挺朝她腿間插去。
樂明珠嚇得連忙掩住下體,“不要啊!”
“不要就乖乖把腿抬起來!”
“不要弄人家的處女哦。”樂明珠兩手搗住秘處,一邊告誡,一邊翹起白嫩**,把纖足放在程宗揚肩頭。
程宗揚身體往前一傾,肩頭架住小香瓜的雙腿,陽具順勢頂貼她光潤臀溝向前一滑,捅進柔膩的肉孔。
樂明珠“呀”的一聲,肛洞再次被陽具塞滿。等適應陽具帶來的戰栗感,她低喘著說:“原來這樣也可以啊。”
“還有好多花樣呢。改天讓泉……”程宗揚本來想說讓泉賤人教她,還沒說完連忙改口,“改天全教給你!”
“我不要呢。人家只要一個最舒服的就好。”樂明珠高興地說:“人家喜歡這樣,能看到你呢!”
看到小香瓜臉上發自內心的喜悅,程宗揚忍不住親她一口,一手一個抓住她的**。‘邊把玩,一邊俯身用力挺動陽具。
這種姿勢用力的重心較低,船身終於不再左右搖擺。兩人一邊交合,一邊在船上順水漂流。
兩人沉浸在肉體交合的愉悅中,渾忘外面的一切。不知過了多久,幾縷歌聲從船篷外傳來,聲音婉轉纏綿。
樂明珠被他搞得嬌喘細細,這會兒聽到歌聲,不禁有點緊張地問:“我們到哪兒了?”
“應該是胭脂巷吧?”程宗揚有些不確定地說。
胭脂巷是晴州人尋花問柳的去處,自己雖然沒有目睹過胭脂巷的盛況,也可以想象;這種地方有人唱曲再正常不過。
兩人都不想打斷這一刻的氛圍,誰也沒有停下來去看,索性待在船艙的小天地裡恣意交合。
程宗揚動作越來越快,樂明珠雙腿架在他肩上,粉嫩圓臀向上抬起,就像一顆白生生的雪球被他壓得不住變形。
隨著陽具抽送,小香瓜滑嫩的屁眼兒越來越軟,**進出間發出柔膩迷人的肉7響。她光滑胴體又白又嫩,肌膚間原本那股處子芬芳愈發甜美馥郁;尤其是那對**在程宗揚愛撫下熱得膨脹起來,散發暖融融的香氣0船身微微一震不知撞到什麼東西,停了下來。程宗揚不管三七二十一,挺起陽具,用密集動作用力干著小香瓜的嫩肛,火熱龜頭在她嫩肛內來回穿梭捅弄,將**盡情發洩出來。
樂明珠玉頰酡紅,白光光的**上,兩顆小巧乳頭硬硬翹著,兩團**來回拋動。陽光透過烏篷斑駁地灑在她雪滑的胴體,香艷至極。她翹起雙腿,雪臀在陽具插弄下時起時落,迎合他的動作。
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船簾下擺在風中不時卷動,外面密密麻麻盡是晴州人慣用的烏篷小船,可這麼多的船只聚在一處卻鴉雀無聲,只有飄渺的歌聲還在繼續。
程宗揚越干越快,最後牛吼一聲,陽具插在樂明珠體內,在她屁眼兒中一洩如注。
這時一陣雷鳴般掌聲驀然響起,接著喝彩聲叫好聲響成一片。
“唱得好!”
“謝爺的賞!”
忽然船簾被人掀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客官吉祥。”
外面一個小姑娘捧著籮,裡面扔滿銖錢,分明是唱完曲前來討賞的。程宗揚這會兒還趴在樂明珠身上,兩人都一絲不掛。
看到這一幕,雙方不禁一陣尷尬,但那小姑娘雖然紅了臉,還是執著地遞來錢籮,一邊輕快地說:“討客官的賞。”
程宗揚把小香瓜擋到身後,狼狽地拽過錢袋丟了幾枚銀銖過去。小姑娘笑道:
“謝客官的賞。客官身體好結實呢。”
船簾放下遮斷外面的光線。程宗揚和樂明珠面面相覷,最後禁不住笑了起來。
第七章少君心悲
“……明州商會本來要給師傅建生祠的。師傅說,如果建生祠不如建一間慈幼院,好收養孤兒。”
樂明珠偎依在程宗揚懷中絮絮說著話,忽然道:“哎呀,我差點忘了,大笨瓜,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我本來要去胭脂巷辦點事。”
“什麼事啊?”
程宗揚壞笑道:“已經辦完了。喂,你怎麼會在這裡?”
樂明珠苦著臉道:“還不是因為小板凳。”
“鄧晶?”
“是啊。小板凳那次被魚家的壞蛋弄破衣裳,被別人看光光了。小板凳哭了好幾天,把自己關在屋裡也不出門。師姐沒辦法,要我給她買糖葫蘆吃……咦,我的糖葫蘆呢?”
“早被你扔掉了。來,我再帶你買一支。”
樂明珠高興地站起身,忽然低叫一聲,一手捂住小屁股,皺起眉頭。
“是不是痛啊?”
“你還笑,人家下面都被你插腫了,好像塞個杏子,合不起來……”
程宗揚禁不住放聲大笑。小香瓜氣惱地踢了他一腳。“壞死你了,又不是沒有插過,還那麼用力。”
程宗揚被她可愛的模樣引得心動,從後面摟住樂明珠的腰肢把她壓在船艙內。
樂明珠吃驚地說,“哎呀,你還要插人家啊!”
“每回都是兩次,難道你忘了?乖乖的小香瓜,快把屁股抬起來讓老公再插一回!”
“老公不要……”
“老公,輕一點啊……大笨瓜,人家都叫你老公啦……不要那麼用力……外面、外面會聽到的……”
“壞老公……人家就知道你這個壞家伙,哎呀……會騎到人家屁股上……搞人家屁眼兒……老公……人家**都被你揉碎了……你好壞……”
程宗揚神清氣爽地回到住處,一位不速之客已在廳中等候多時,這會兒正和秦檜談笑風生。
程宗揚略一錯愕,拱手笑道:“原來是陶公子大駕光臨。”
陶弘敏笑嘻嘻道:“程兄這地方真不好找,若不是孟老板指點,陶五還不知道晴州有這個所在。”
“暫住的陋居,比起陶公子庭院的雅致可差遠了。”程宗揚心裡納悶。身為陶氏錢莊的少東家,巴結這小子的大有人在,他怎麼有間心來找自己喝茶呢?
秦檜笑道:“陶五爺本來是找公子興師問罪,這會兒嘗了公子的龍鳳團餅,不知道是不是氣平了些?”
陶弘敏佯怒道:“說好一起去胭脂巷賞花,程兄卻放我的鴿子!晴州誰不知道只有我陶五說話不算敷?程兄怎麼也來搶我的角色?”
程宗揚抱拳笑道:“都是小弟不是,向陶兄賠個罪。實在是有事在身,抽不出空來。”
陶弘敏也不是真生氣,隨意說笑幾句,話鋒一轉。“程兄與雲氏似乎有點交清?”
程宗揚暗道正題來了,笑道:“前些日子跟孟老板去過建康,與雲三爺有過一面之緣。”
陶弘敏釋然道:“雲家船隊從南海回來也請過我的。可惜我怕坐馬車,乘船又到不了建康,只好作罷。”
程宗揚暗中打起精神,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待廣陽渠開通,陶兄要去建康便可以一路坐船。”
陶弘敏訝道:“程兄不是說笑吧?竟然有人要開通廣陽渠?要知道大江水面要比雲水高出三丈,一旦開通廣陽渠,大江立刻改道,只怕往後成了雲水支流呢。”
秦檜在旁遞上茶點,一邊笑道:“陶五爺對水岸高低這等瑣事都了如指掌,果然了得。”
陶弘敏“刷”的揮開措扇,微笑道:“明人不說暗話。雲氏獨掌晉國商業牛耳,這些年看准晴州接連開了六家商號。若開通廣陽渠,棄了南邊生意東進,我們晴州人多少有些擔心。”
程宗揚道:“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陶兄有什麼好擔心的?”
“晴州對生意人一向來者不拒,但有條戒律是晴州商人都遵守的。”陶弘敏豎起一根手指,“無論哪行生意,晴州人都不允許一家獨大。程兄知道為什麼嗎?”
程宗揚隨口道:“是為了避免一家壟斷經營、操控市場吧。”
陶弘敏撫掌道:“程兄果然不凡!我陶五果然沒有看錯人!我們晴州商人吃了多少虧才定下的規矩,卻被程兄一語道破。”
程宗揚打個哈哈。“隨口胡扯,陶五爺不必當真。”
陶弘敏一邊把玩折扇,一邊笑道:“程兄如此見識,在鵬翼社未免可惜。”
程宗揚本來以為他會開口拉自己跳槽,沒想到陶弘敏話鋒一轉:“不知道程兄對’飛錢‘和’交子‘有什麼看法?”
程宗揚一時沒有想起這兩個有點陌生的名詞,遲疑間,秦檜輕咳一聲。
“據秦某所知,唐國商人外出經商一般不隨身攜帶銖錢,而是將錢放在本地錢莊,由錢莊開出憑券,到外地聯號錢莊憑券取用,稱之為飛錢。此法在宋國稱為交子,比唐國更為方便,每一百銖收取三銖費用便可憑借一紙,隨時支用。”程宗揚明白過來,笑道:“紙幣比銖錢攜帶方便,只要有足夠信用支撐,未來一定會取代金銀,成為人人都可以接受的貨幣。”
陶弘敏露出異樣目光。“程兄說’紙幣‘?”
程宗揚道:“飛錢和交子都是憑一紙取錢,現在雖然僅在錢莊匯兌使用,將來遲早會發展成貨幣。”
陶弘敏追問道:“程兄說的’信用支撐‘指的是什麼?”
“發行方的信譽。”純粹的信用貨幣對這個時代來說未免太超前,程宗揚補充:“當然還有能支付的真金白銀。”
陶弘敏饒有興致地說:“也就是說,我有一萬金銖的本金便發行一萬金銖的紙幣?”
程宗揚索性道:“你要發行兩倍也可以。一般來說,非動蕩時期,五倍以內都屬於安全范圍。”
陶弘敏沉默片刻,抬頭道:“五倍?”
程宗揚聳了聳肩。
陶弘敏起身道:“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程兄既然有事,陶五就不打擾。
等程兄忙完,陶五再來相邀,程兄可不能再失信。”
程宗揚笑道:“只要陶兄不失信就好。”
“一言為定!”陶弘敏指著秦檜道:“你這位伴當也是妙人,到時一同來樂樂。”
秦檜道:“陶公子謬贊了。”
程宗揚陪著陶弘敏走出大門,等他乘舟去遠才間道,“他怎麼來了?”
秦檜道:“陶弘敏此行來意昭然若揭,無非是想拉攏公子。”
“是嗎?”
秦檜道:“陶弘敏只和公子談了一刻鍾,卻在這裡等了一個時辰,公子以為呢?”
“一個時辰?他還真有耐性。”
“陶氏錢莊的總掌櫃陶老爺子年過七旬,幾個兒子都盯著總掌櫃的位置。”秦檜提醒道:“陶弘敏請公子赴宴不成,親自來會,可見對公子十分看重。”棚程宗揚卻有些奇怪。自己只和陶弘敏見過一面,有什麼能被他看重?何況陶弘敏想拉攏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問起紙幣?難道他想借此大干一把,槍得總掌櫃的位置?
從程宗揚的角度看,紙幣完全淘汰金屬貨幣是已被證明的事實,但他沒有意識到憑空多出四倍貨幣對陶氏錢莊意味什麼。反正自己過幾天就要離開晴州,也不用多想。程宗揚把這件事拋到一邊,問道:“死丫頭呢?”
“去了鵬翼社。”秦檜道:“聽說月姑娘發了脾氣。”
“發脾氣?孟老大得罪她了?”
“雪隼傭兵團接了江州生意,准備明天啟程。敖隊長去見月姑娘……”
程宗揚插口道:“敖潤明天就走?”
“據說雪隼副團長石之隼親自帶隊,他應當下午便會來向公子辭行。”
副團長親自帶隊,看來雪隼看好的不只是這筆生意,多半還有星月湖這塊塵封已久的金字招牌。
秦檜接著說道:“敷隊長口沒遮攔,說起昨天的事;月姑娘一聽說孟老板與黑魔海交手竟然沒有通知她,於是大發脾氣。”
程宗揚大笑道:“好好好!月丫頭的凶悍我領教過了,往後讓孟老大去頭痛吧。”
孟非卿既然來不了,自己也不用趕去上他的軍事課,難得輕松一上午。程宗揚施施然來到後院,一邊順便鎖住泉玉姬魂影,召喚泉賤人過來,想問小紫這幾天有沒有什麼異樣。誰知真氣送過去卻如泥牛入海,沒有半點回音。
泉賤人的魂魄都附在自己身上,即使在睡夢中也一召即應,這種事還沒發生過。程宗揚大是稀奇,接連送過幾道真氣始終沒有動靜。他疑惑地抬起頭,赫然看到院子一側的涼亭正坐著一位老者。
藺采泉寬袍大袖、須發皓然,神態自若地依欄而坐;泉玉姬伏在他腳邊,臉色蒼白、目露驚惶。她肩頭傷口綻裂,白衣滲出一片鮮血,那柄落梅劍連鞘掉在一旁,顯然還未出手就被制住。
程宗揚厲聲道:“會之。”聲音剛一出口,只見藺采泉從袖中取出一支笛子橫在唇邊,輕輕吹出一個音符。自己的叫聲還沒飛出庭院就被笛聲壓住。
藺采泉放下笛子,微笑道:“程公子,別來無恙?”
程宗揚心頭暗緊。這老家伙不發威,自己一直把他當病貓。這些天自己沒少和太乙真宗打交道,難怪他找上門來。
程宗揚一瞬間轉了無數念頭,最後還是放棄硬拼的打算,哈哈一笑:“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藺教御!失敬失敬!”
藺采泉歎道:“草原一別已近年許。如今你我二人雖然安坐於此,奈何故交多有凋零;物是人非,令人不勝唏噓。”
“哦?難道是哪位朋友出事?”程宗揚打定主意,卓雲君的事沒有外人知道,自己絕口不提,讀他也摸不出底細。至於元行健那邊,泉玉姬既然失手,多半瞞不過去,索性推到林之瀾身上。
“小友多有不知。”出乎自己的意料,藺采泉提都沒提元行健,反而說道:“不瞞小友,敝宗家門不幸,掌教真人殉難消息傳來,幾位教御便起了紛爭。夙教御心灰意冷、遠走塞外,還有兩位教御更是雙雙失蹤,生死不知。”
程宗揚嗟歎:“怎麼會這樣?太讓人意外了。”
程宗揚一邊說,一邊看著藺采泉手中的笛子。那支笛子色澤灰白,上面鑽著幾個孔,依稀是用脛骨制成。
程宗揚忍不住道:“藺教御的笛子式樣不俗,不知道是什麼做的?”
程宗揚對這老家伙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果不是知道真相,肯定會被他這番冠冕堂皇的說詞騙得服服貼貼。
“原來如此,怪不得藺教御愛不釋手呢。”程宗揚道:“藺教御遠道而來,不知道我的小婢哪裡得罪教御,有勞藺教御出手教訓?”
藺采泉道:“老夫正在奇怪,六扇門頗有名聲的泉捕頭為何會在這裡出現,原來竟是小友的奴婢?世事之奇,一至於斯。”
“行了,藺老哥,”程宗揚一拂衣角坐在藺采泉對面,盯著他的眼睛道:“你這次來有什麼見教,不妨明說。”
藺采泉喟然歎道:“掌教仙逝,敝宗人才凋零,眼看太乙真宗這棵千年巨樹風雨飄搖,念及昔日與小友會於塞外,有擇珠之約。如今時過境遷,不知小友心意如何?”
說來說去,藺采泉還是想招欖自己加入太乙真宗。卓雲君自己都睡過了,很樂意給他當徒弟嗎?
程宗揚搪塞道:“恐怕不行,我吃不了素。”
“敝宗不忌葷腥。”
“我也戒不了色。”
“敝宗有雙修之法。”
“我想當掌教。”
“敝宗……”藺采泉頓口不言。
程宗揚笑嘻嘻道:“你也想當掌教吧,藺教御?”
藺采泉慨然道:“中興我太乙真宗,藺某責無旁貸!”
老家伙有道行啊,“我想當掌教”這種臭不要臉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變得光芒四射,堂皇得能拿到街上喊口號。
“這我幫不了你。”程宗揚道:“不瞞你說,師帥給了我一只錦囊,但被卓教御奪去了。”
藺采泉皓眉一挑,目光直視程宗揚瞳孔。程宗揚本來想給卓雲君那賤人下絆子,這會兒被他目光盯住,頓時像被人扼住喉嚨,一陣窒息,自己心裡一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後蘭采泉收回目光,恢復從容不迫的神態。“原來如此。小友在哪裡見到卓教御的?”
程宗揚驚魂甫定。這老家伙肯定有什麼辨別真偽的伎倆才信了自己的話,幸好自己說的不全是假話,沒有洩出底細。程宗揚老老實實道:“清江。”
藺采泉收起骨笛。“小友如此坦誠,藺某也有一語報之:江州之行,多加小心。
小友攜有掌教遺命的事本教盡人皆知,其他人也罷了,只恐林師弟不會輕易放過小友。”
“誰說我帶著你們掌教的遺命?”
“當日掌教在塞外遇敵,臨終前傳訊龍池,親口所言。”
程宗揚明白過來。文澤當時聯絡的不僅是星月湖,還有龍闕山的太乙真宗。難怪自己剛從五原城出來就被林之瀾的門徒追上。
程宗揚不禁埋怨,王哲這一手也太狠了吧?直接把自己扔到風頭浪尖上,還不跟自己提醒。
“我那位林師弟近年來頗做了些事,據說與某個邪派往來甚密,位居長老之職。”藺采泉意味深長地說:“小友多留心了。”
程宗揚心頭大震。他暗示林之瀾與黑魔海勾結?難道王哲兵敗大漠,背後也有林之瀾的影子?不過龍闕山遠在萬裡之外,真要洩漏左武軍的行蹤,恐怕你的嫌疑才最大吧!
藺采泉袍袖一揮,飛過高牆,身形猶如閒雲野鶴、從容自若,哪裡有半點受過傷的模樣?
程宗揚蹲下來,沒好氣地幫泉玉姬解開穴道。“這麼容易就被人干翻,你也太沒用了吧!”
泉玉姬道:“奴婢聽到動靜已經來不及了。他的法術好生厲害……”
“喂,看你衣服這麼亂,沒被老家伙占便宜吧?”
“他……在奴婢身上摸了幾把……”
“干!這老家伙有便宜就上,真是一點都不吃虧!”
程宗揚忽然轉過身,“誰!”
秋少君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抱著他的少陽劍靠在門邊席地而坐,臉上濕濕的依稀是淚光。
“秋小子,你什麼時候來的?”
秋少君沒有做聲。
程宗揚道:“少來了,我最見不得男人掉眼淚。你再哭,不如我給你一刀得7。秋少君沒頭沒腦地說:”林師哥教過我劍法。“
”林之瀾?“
”他不是那種人。“
林之瀾是哪種人自己不清楚,但看他那些門徒多半不是什麼好鳥。往外放高利貸不說,居然還養了一批打手收帳,真是修道修出格調來了。
秋少君像小孩子一樣揉了揉鼻子。”我不喜歡藺師哥。“
”正好,我也不喜歡他。我可不可以說咱們有共同語言呢?“
程宗揚拙劣的玩笑沒有讓秋少君感到好受,他低聲道:”可是我相信他的話“你是說林之瀾真是黑魔海的人?”
“我不知道。”
秋少君抹了把臉,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這麼急?”
“我和觀裡的人打架了。”
“……看來你打贏了。”
“觀裡少了一個人,他們找我要,就打起來了。”秋少君道:“我這會兒就走。
月姑娘那邊,你替我向她說一聲。”
“急什麼啊,說好晚上我們一起去放煙花玩。”
秋少君搖頭。“我不去了。”
程宗揚道:“敖潤明天也要去江州,你們一道走好了。”
“我不去江州。”秋少君道:“我要先上龍池。”
程宗揚吃了一驚,“蟲小子,你別犯傻啊。”
秋少君道:“我要回去看一眼。看一眼我才能死心。”
一個窈窕身影踏進波斯商會的大門。泉玉姬亮出腰牌:“長安六扇門,我要見你們的會長穆格。”
穆格雙手交叉按在肩頭,恭敬地躬下腰。“尊敬的捕頭,不知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我們在廣陽發現一具屍體,身份是波斯人……”
泉玉姬從波斯商會出來,輕易甩掉身後眼線,半個時辰之後回到城南住處。
“那小子真是太倔了,我怎麼都勸不住他。”程宗揚歎口氣,“希望他不會傻到和林之瀾當面對質。”
“他才不會那麼傻呢。”
“我怎麼覺得他有點笨笨的呢?”
小紫白了他一眼,“傻瓜,他若像你一樣笨,不會這麼年輕就練成先天五太。”
程宗揚咧開嘴,擠著眼吐出舌頭,做出口水亂滴的呆傻樣子。“我是地獄來的大笨瓜魔王……要吃了你這個聰明的死丫頭……”
小紫向後倒去,她一手扯開衣襟露出胸口雪嫩肌膚,精致面孔浮現哀怨神情,帶著一絲哭腔嬌滴滴道:“無恥的**……不要拿你的髒手碰人家……嚶嚶……”
程宗揚表情古怪地停下來,半晌才叫道:“不要這樣好不好!大家只是玩玩游戲,你搞這麼逼真干麼?干!被你說的我都硬了!”
小紫掩住衣襟,嬌笑道:“大笨瓜,你的小奴婢來了,找她去啊。”
泉玉姬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老爺。”
程宗揚爬起來,氣鼓鼓道:“進來!”
“他們矢口否認那個叫巴摩的死者與波斯商會有關。不過我問了幾個問題,得到一些很有意思的消息。”泉玉姬道:“在我提到死者的隨身物品時,穆格聽得很仔細,但不關心。直到我提到有證據表明死者曾經委托傭兵團向商會送來一封書信,穆格才流露一絲隱藏很好的緊張。”
“你得到什麼消息?”
“奴婢從商會得知,波斯被羅馬占領之後,一部分貴族攜帶大筆錢財逃亡到六朝,一直謀求復國。他們與波斯的支持者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最重要的一方就是拜火教。”
程宗揚想起黛姬雪娜曾在羅馬軍團中出現,皺眉道:“拜火教不是和羅馬人合作嗎?”
“在草原與左武軍一戰,羅馬人喪失六個軍團,現在羅馬人譴責這是波斯人的陰謀。為此羅馬軍團已經懲治了拜火教的大祭司,還搗毀幾個聖火壇。”
難怪黛姬雪娜會在萬裡之外的晴州出現。羅馬與拜火教打起來對自己有利無害,自己只需坐山觀虎斗就夠了。程宗揚道:“通譯找到了嗎?”
泉玉姬拿出一頁紙,上面用朱筆寫著譯文:“請原諒我用他們的文字書寫,我的孩子。士兵剛剛帶來執政官的命令:以偉大的羅馬終身獨裁官,尤利烏斯凱撒的名義,所有崇拜火神的祭司立即來到泰西封,接受羅馬冊封。違命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我將執政官的命令傳達給你,盡管你還在遙遠的東方。神告訴我,打開它的鑰匙是一個神秘數字:三一四一。很遺憾,我沒有時間再計算下去。希望我的數字能給你幫助。親愛的孩子,我想我到時候該回到神的懷抱。我的神是空中的太陽,地上的火焰,人胸中的光……”
程宗揚把紙遞給小紫,小紫掃了一眼然後揉成一團。過目不忘的本領不只是幾個黑魔海的人體檔案機有,死丫頭也有。
能夠把黛姬雪娜稱為“我的孩子”,寫信人只有拜火教大祭司。聯想到泉玉姬提供的訊息,這封書信可能是大祭司在羅馬士兵的監視下寫成的,因此含義模糊。
程宗揚大為寬心。沒有羅馬和波斯的支持,拜火教只剩下一群自顧不暇的流亡者,對自己的威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龍宸那邊呢?你打聽出來了嗎?”
“沒有。”泉玉姬道:“龍宸是晴州最神秘的刺客團,六扇門關於他們的資料也不多。但博浪沙和武元衡兩次刺殺事件都有龍宸的影子。”
博浪沙?自己記得那是秦始皇遇刺的地方,“武元衡是誰?”
“唐國的宰相,幾年前上朝時被人刺殺,迄今沒有破案。”
“在你們眼皮底下殺了宰相,你們都破不了案?”
泉玉姬道:“六扇門一點證據都沒有,只是因為命案現場太過干淨才懷疑是龍宸刺客下的手。不過龍宸一擊不中,很少第二次出手。”
如果月霜是被人拿錢買命,這樣說當然沒錯。但虞氏姊妹分明是來尋仇的,不達目的絕不會輕易罷休。
程宗揚心裡嘀咕:看來還是早點離開晴州這個是非之地為妙,可是自己剛和小香瓜見面,就這麼分手實在捨不得……
程宗揚捅了捅小紫。“喂,死丫頭。”
面霞小紫閉眼道:“不要吵,人家要睡覺。”
程宗揚躺下來和小紫面對面道:“我見到小香瓜了。”
小紫猙開眼睛。
“我帶她一起走好不好?”
小紫打呵欠伸個懶腰,轉過身把背對著他。
程宗揚爬過去朝她鼻尖吹著氣,“喂,你別生氣嘛。”
“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起我?”
“當然有了。你不知道你的焚情膏把她的小屁眼兒弄成什麼樣子……”
小紫展目笑道:“我差點忘了呢。程頭兒,小香瓜的屁股好不好玩?”
“哼哼……”程宗揚不滿地哼了兩聲,忽然露出一絲壞笑,咬著小紫的耳朵小聲道:“我一插進去,她渾身都軟了。那模樣又天真又風騷,可愛死了。”
小紫眼珠轉了轉,“我們給夢妹妹渾身都塗上焚情膏好不好?”
“誰?”
“你從黑魔海撿來的啊。她像做夢一樣什麼事都不記得,我給她起個名字,叫阿夢。”
好卡通的名字。程宗揚道:“你怎麼想起她了?”
“讓你一摸,她就發浪,好不好玩?”
“不好吧?她被姓巫的母河馬弄到失憶,已經夠可憐了。”
小紫撇了撇菱角般紅嫩的小嘴。“大笨瓜,不和你說了。”
說著,她踢開程宗揚摸向她大腿的手掌,翻身坐起來。
“你去哪兒?”
“我要出去散心。”
“我也去!”
小紫回首笑道:“我去蘭湯館,你也去嗎?”
程宗揚只好閉嘴。蘭湯館是晴州一間專為女子提供服務的浴館,自己別說進去,只怕往門口站都會引來無數白眼。
“泉奴、阿夢。”小紫喚上泉玉姬和夢娘一道離開。
第八章蘭湯浴美
蘭湯館位於城東,粉牆灰瓦的院牆高及丈許,隔絕外界好奇的目光。館後的排水渠蘭香四溢,不住有花瓣隨著混了脂粉的溫水漂過,淌入河中。
據說運氣好的曾在渠中撿過女客遺失的珍珠。更有一些登徒子在渠畔徘徊,縱然見不到那些美人兒也想一親香澤。
不過來籣湯館洗沐的女子大都非富即貴,往往帶著大批僕從。一見到那些如狼似虎的惡僕,登徒子們立時做鳥獸散。
泉玉姬付了銀銖,取過一支小小竹籌便有館裡的侍女來接引客人。小紫擺了擺手,“你去吧。”
泉玉姬離開後,小紫和夢娘隨著侍女入內。
蘭湯館裡分成十余處院落,簡單的是些精致竹閣,每間供一人洗浴;還有幽靜雅捨可以帶貼身丫鬟入內。最豪華的是幾處獨院,裡面不僅有池沼精捨,還有假山花木;捨中各色胭脂水粉一應俱全,並提供飲食和茶點服務。因此有些名媛把蘭湯館當成會客之所,往往在此消磨一日時光。
侍女一邊幫小紫更衣,一邊羨慕地看著她脂玉般吹彈可破的肌膚,由衷地說:9?“小姐生得真美,莫說晴州女子,只怕天上仙子也比不過呢。”
小紫笑吟吟道,’“莫非晴州那些豪門小姐的身子,你都見過了?”
侍女道:“那可沒有。那些小姐夫人都是貼身丫鬟服侍的,奴婢只是侍奉茶水罷了。不過單看面孔都沒有能及得上小姐的。”侍女乖巧地說道:“能侍奉小姐是奴婢的福分呢。”
夢娘兩手平握在身前,娉娉裊裊立在一旁,雖然沒有開口,但那種優雅氣質、香艷奢華的風情卻是儀態萬方。
小紫換了一襲輕如柔雲的浴袍,躺在一張用整棵紫檀樹根雕成的半月榻上。侍女解開她的發絲,小心地浸在漂著花瓣的溫泉水中,用象牙梳子輕柔梳理。
第一遍清洗完,侍女仔細抹上香膏,然後幫小紫按摩頭部,片刻後再用清水洗去香膏。
侍女用絲巾幫小紫揩干秀發,又從一只瓷瓶中倒出香露,在掌心揉開。
夢娘在旁道:“錯了呢,要用地烏桃再洗一遍才好抹玫瑰露。”
侍女一征,連忙道:“夫人教訓的是,奴婢疏忽了。”
夢娘接過摻了香料的地烏桃,微微一嗅,搖搖頭,“不該用麝香。麝香性溫氣烈,沐發要用馨寧香才是。”
侍女驚訝地說道:“奴婢剛聽瑤家娘子說,馨寧香一兩價值萬貫,整個晴州都沒有多少。夫人從哪裡知道的?”
夢娘神情恍惚一下,想不出自己為何說起馨寧香。
小紫笑道:“阿夢,你來幫我洗吧。”
“是。”夢娘接過侍女手中的絲巾,跪在小紫身後,一手挽起發絲。
侍女悄悄吐了吐舌頭。蘭湯館來往的豪門貴婦絡繹不絕,相比之下,這位夫人無論容貌、舉止、氣質都是少見的國色,誰知竟是這位小姐的婢女。
“哇!這裡好漂亮啊。”
“真的呢。小板凳,你怎麼還不高興呢?”
穆嫣琪道:“我不想來……”
樂明珠捏捏她的鼻子,“你都快成臭臭的小板凳。”
鄧晶賭氣道:“臭死我好了。”
穆嫣琪道:“小笨笨,我們要這一間!”
“好——”樂明珠剛說了一半突然啞住。大笨瓜那個壞家伙射了好多東西在自己屁股裡,自己還沒有來得及洗,一會兒脫了衣服肯定會被小木頭和小板凳發現。
“那一間只夠兩人用的,”泉玉姬道:“或者我和鄧姑娘一起吧。”
鄧晶凶巴巴道:“我不要!”在雲水時泉玉姬雖然與她們並肩作戰,大家是友非敵,但她抓住自己塞進漁網的事,鄧晶一點都不原諒她。
泉玉姬也不生氣,微笑道:“那麼部姑娘和穆姑娘在這裡洗,我和樂姑娘去另一聞。”
樂明珠連忙道:“好的!好的!泉姐姐,謝謝你啊。”
旁邊的庭院中,小紫露出一絲甜美笑容對侍女道:“你出去吧,有我的奴婢伺候就可以了。”
“哇,這裡有仙鶴啊!”樂明珠一進庭院就高興地說:“潘師姐肯定會喜歡這裡的。”
精捨內傳來一聲輕笑,樂明珠伸頭看去,正看到小紫笑吟吟臥在榻上,旁邊一個美艷婦人正屈膝跪坐一旁,手裡挽著她濕漉漉的發絲。
“小紫!是你!真的是你!”樂明珠躍過去拉住她的手,像快樂的小鳥一樣嘰嘰喳喳說:“上次人家還沒跟你說話就被師姐拉走了,人家都後悔死啦。你是不是還和大笨瓜在一起啊?咦,大笨瓜呢?”
小紫天真地說:“在你後面啊。”
樂明珠轉過身。“騙人,哪兒有啊?”
小紫從後面擁住她的腰肢,在她耳邊促狹地小聲笑道:“樂姐姐不是已經見過他了嗎?”
樂明珠立刻紅了臉,接著臀後一動,被小紫捏住臀肉。
“哎呀,不要摸……”
樂明珠反手擋住小紫的皓腕。小紫咯咯一笑,玉指抬起點向她虎口的勞宮穴。
兩女在南荒玩鬧慣了,樂明珠一招乳燕還巢握住小紫的手腕,勁一送,才發現小紫體內真氣不足以前一半,被自己一推便即震開。樂明珠連忙收手:“我不是故意的!小紫,有沒有打痛你?”
小紫玉臉閃過一抹紅暈,輕笑道:“樂姐姐,讓人家看看嘛。”
樂明珠被她抱住腰肢又不敗使力,只能推搡著不讓她拉自己的衣帶。笑鬧間,忽然一雙手伸來抓住自己的手腕。
樂明珠掙了一下沒有掙開,才發現按著自己手腕的是泉玉姬。她著急地嚷道:
“壞丫頭,不要鬧了……啊呀……”
一只柔嫩小手伸到自己臀間,隔著衣物在臀溝內揉了一把。樂明珠嬌軀一顫,身子頓時軟下。
樂明珠雙手被泉玉姬握住,按在那張紫檀月牙榻上,臀部向後翹起。小紫嬌笑著扯住自己的衣帶,雙手一分朝兩邊扯開,接著手指勾住楗腰順勢一褪,將襄褲扯到臀下。
樂明珠渾身力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只覺臀後一涼,臀肉被小紫分開,柔嫩的屁眼兒暴露在空氣中。
“樂姐姐,你的屁股裡有白白的東西哦。”樂明珠虛弱地說道:“壞丫頭……不要再看了……”
“沒關系的,人家也是女孩子啦。”說著小紫朝樂明珠臀間吹口氣。
樂明珠渾身一陣戰栗。她屁股又圓又嫩,臀肉白膩如脂,這會兒臀溝被一雙小手扒得敞露,中間嬌艷的肛洞圓圓張開,紅嫩肛肉上還殘留精液濁白的痕跡。
小紫笑道:“是不是那個大壞蛋用他的大**搞樂姐姐的屁股,還在裡面射了這麼多東西?”
樂明珠小嘴篇了起來,“壞丫頭,你和大笨瓜一樣都壞死了……”
“姐姐不要生氣啦,大家都是女孩子,看看有什麼關系?不信你瞧。”
小紫朝泉玉姬使個眼色。泉玉姬松開樂明珠的手腕,挺腰解開衣帶,將長褲褪到膝下;轉過身**著白生生的下體,將雪白圓臀翹到樂明珠面前,接著扒關臀肉綻露柔嫩的屁眼兒。
樂明珠還是第一次目睹別人的隱私部位,她低叫一聲,心頭砰砰直跳,本能地移開視線。?小紫在樂明珠耳邊笑道:“她的屁眼兒也被大笨瓜開過呢。泉奴,是不是啊?”
泉玉姬道:“奴婢下面都被老爺用過,後面更被老爺用大**插過好多次呢。”
小紫擁著樂明珠的身子笑道,“姐姐你看她的屁股好不好玩?”
樂明珠被小紫引得抬起眼睛,只見泉玉姬嫣然一笑,抬起手將手指放到唇間舔濕,然後掰開臀肉,用濕淋淋的指尖揉住菊肛,當著她的面玩弄自己的屁眼兒。
泉玉姬的雪白屁股俏生生地翹在半空,她每天都修飾身體,小巧的屁眼兒干干淨淨沒有一絲污物;這會兒沾了香唾愈發鮮嫩動人。
她白嫩手指在肛中時揉時捅,不時用指尖勾住屁眼兒扯動,展現出肛洞迷人的彈性。
“泉奴,老爺平時是怎麼干你的?”
“老爺最喜歡從後面干奴婢。”
泉玉姬模仿與主人肛交的動作,將右手放在臀後,中指筆直豎起,指尖對著屁眼兒,接著抬起雪臀,用屁眼兒來回套弄玉指,一邊發出淫浪媚聲。
旁邊的夢娘玉頰微微發紅,美目水汪汪仿佛能滴出水。樂明珠更是面紅過耳卻忍不住好奇心,美目瞪得圓圓的看著這一幕。小紫輕柔地剝開她白美臀肉,露出一絲狡黠笑容。樂明珠雪滑臀肉豐膩柔嫩,臀溝間的紅嫩菊肛仿佛滲出蜜汁,泛起妖艷光澤。她抬起手指按住樂明珠的肛洞,輕輕一桶。
“啊呀!”樂明珠低叫,雪臀一陣顫動,“不要!”
小紫纖美玉指滑入嫩肛在裡面攪弄起來。樂明珠吃力地叫道:“小紫……不要……啊呀……不要弄人家的屁眼兒……”
“樂姐姐,你屁眼兒好軟哦。”小紫笑嘻嘻地翹起手指,在她柔軟嫩肛來回挑弄。
樂明珠白滑雪臀在紫檀榻上一顫一顫,隨著小紫手指動作不停晃動。
小紫又伸進一根手指,兩根手指一並塞到她柔嫩的屁眼中,一邊轉動,一邊勾住她的肛肉揉捏挑逗。
樂明珠只覺自己屁股被人分開,手指仿佛兩條靈巧小蛇在自己敏感的屁眼兒裡鑽進鑽出,帶來一波又一波快感。每一次觸摸,那種令人戰栗的快感仿佛傳遞到身體最深處。
忽然小紫兩指一分,將樂明珠柔軟的屁眼撐開。只見白嫩粉臀間綻開一個紅艷肉穴,兩根白玉般的纖指撐在肛洞邊緣,將嫩肛拉成狹長形狀。透過肛洞能看到裡面紅膩肉壁,幾縷白色黏液沾在鮮紅肛肉上,在玉指下不停蠕動。
小紫的挑弄還不到半刻時間,樂明珠已經體軟如綿、意亂神迷。眼前那張白花花的雪臀淫浪地聳動,做出種種肛交的動作;臀後敏感肛洞被人擺布,快感像潮水一樣湧來。
小紫手指動作越來越快,樂明珠嬌美面孔越發羞紅;忽然她身子一顫,像小貓一樣可愛地低叫,一股蜜汁從腿間噴射而出。
就在樂明珠失神的剎那,小紫揚手在她頸側一切;小丫頭嚷嚀一聲,在**間昏迷過去。
小紫擁住樂明珠香軟玉體,一手掠開她的發絲露出白嫩粉頸,漾出甜美笑容。
她用舌尖舔了舔樂明珠的玉頸,接著俯下頭櫻唇一張,咬住她的頸子;齒尖刺穿她頸部血脈,鮮血瞬間湧出。
小紫花瓣般的美唇貼在樂明珠粉頸上,將她的鮮血吞入體內。
“死丫頭!你瘋了!”
隨著一聲怒喝,程宗揚躍過來一把扯開小紫,一縷鮮血隨即從樂明珠白玉般的頸中淌下。
程宗揚對小紫喝道:“你殺人啊!”
小紫說要去蘭湯館,自己就覺得不對勁。幸好死丫頭還不知道自己剛學會操縱泉賤人的魂丹。透過泉玉姬,自己看到死丫頭把小香瓜引到蘭湯館,又挑逗小香瓜,但自己完全沒有想到死丫頭這麼狠,居然會吸小香瓜的血。
小紫笑吟吟舔淨唇瓣上的血跡,朝他吐了吐舌頭。
小紫笑容一僵,挑起彎眉,眼中流露出自己很久沒見過的寒光。
程宗揚大叫不妙。自己口氣這麼重,萬一引得死丫頭發飆可麻煩了。
程宗揚連忙抱住小紫,呵哄道:“死丫頭,你別生氣啊。你瞧,我這會兒心還嚇得怦評亂跳呢。”
小紫扭過臉不去理他。
程宗揚把手臂放到小紫唇邊,涎著臉道:“你若生氣就咬我一口好了。吸別人的血多不好,吸我的啊,反正我皮厚肉糙,血量還多,越喝越上癮。”
小紫用力躲了他一腳,“大笨瓜!”
程宗揚慘叫一聲,“我的腳……全都骨折了……只要你不生氣,我讓你再躲一腳好不好?”
“那好,”小紫指著樂明珠道:“你去干她。”
“干!你這樣讓我很沒面子的!”
“你要不干,我來干好了。”
“好啊。”小紫挽起樂明珠,“樂姐姐,醒醒哦。”
樂明珠從昏迷中醒來,只見自己身無寸縷地躺在榻上,雙腿被人抬起,臀部懸空光溜溜翹著,面前一個男人正笑咪咪看著自己。
她頸中傷口很細,此時已經止住血,沒有察覺到異樣。
小紫挽著程宗揚的陽具嬌聲道:“程頭兒,你的陽具好壯哦。”說著她一只眼睛朝樂明珠眨了眨,笑吟吟道:“樂姐姐,程頭兒要干你的小屁眼兒了。”
“老公……你怎麼在這裡……不要……喔……”
樂明珠昂起頭,小嘴張得圓圓的,露出吃痛表情。隨著陽具進入,屁股像被一根熱熱的大肉腸塞滿,擠得膨脹起來。
“老公……不要摸人家的**……”
“又不是沒摸過。”
“好羞人……小紫,你不要看啦……”
小紫笑道:“樂姐姐,你這會兒的樣子最漂亮了。”
樂明珠擰起眉頭,泫然欲泣地說道:“你們好討厭……這種事都要看……”
“為什麼不能看啊?”小紫笑道:“樂姐姐,我們讓程頭兒搞泉奴給大家看好不好?”
程宗揚哼了一聲,小紫央求道:“好不好啊?”
程宗揚這才有點面子地拔出陽具。泉玉姬配合地伏在榻上,翹起雪臀,雙手分開一肉露出鮮嫩菊肛,在眾女圍觀下被他用力干進後庭。
她不僅沒有半點羞澀,反而眉開眼笑地翹起屁股,一邊讓主人用力插弄,一邊媚聲道:“老爺,你的**好大,奴婢的屁眼兒都要裂關了……哦泥……好硬……”
泉玉姬媚叫著淫浪地擺動屁股,程宗揚也不客氣,挺起**在她雪臀間狂抽猛送,將她紅嫩的屁眼兒干得翻進翻出。
眼前的活春宮香艷火辣。粗大的陽具、嬌嫩的肛洞、雪白的圓臀、紅膩的肛肉,交織成一幅淫艷畫面。
樂明珠面紅耳赤,感覺比自己被干還要羞澀萬分,可是無論小紫還是旁邊那個美婦;無論是大笨瓜還是正被他侵入的泉玉姬,似乎對這種事情理所當然,沒有露出絲毫異樣,讓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害羞不對。
蘭湯館後的樹林中,一群惡僕叫嚷著追來。前面一個外館護衛叫道:“就是他!剛才爬牆頭的就是那家伙!別讓他跑了!”
秦檜用扯下的青衣一角蒙著面,“桀桀”發出一陣怪笑,轉身撒腿就跑,與追兵保持十幾步距離,引他們大繞圈子。秦檜一邊跑,一邊心裡嘀咕:公子進去辦事,這會兒也該出來了?都一個時辰,難道遇到什麼勁敵,被纏住鏖戰,無法脫身?
小船在海面隨風搖蕩,夜色下的晴州內海一片靜謐。程宗揚躺在甲板上,仰望燦爛星空。小紫閉著眼伏在他攤開的手臂上,呼吸輕柔如蘭。
在眾人引逗下,小香瓜終於乖乖撅著屁股,當著眾人的面讓自己盡情干了一回。作為補償,自己當著她的面輪流用了泉玉姬小嘴和菊肛,最後在她美穴中勁射出來,好好給小香瓜上了一堂生理課。
小香瓜第一次看到花樣百出的交合,小臉都紅透了。尤其是泉玉姬被干完後,一邊張開腿在池邊洗濯流精的嫩穴,一邊撫弄性器自慰的淫態,讓充滿好奇心的小香瓜都羞得不好意思再看。
雨收雲散,自己摟著小香瓜告訴她自己要離開晴州時,小香瓜幾乎哭了鼻子。
程宗揚也滿心不捨,最後約好江州事了立即趕來晴州與她見面,小香瓜才好受了些。
最讓自己擔心的還是小紫。這死丫頭從小就被拋棄、被背叛,養成絕不依賴他人的性格。在她狡黠外表下有一個極端敏感,同時多少有些扭曲的心靈。
除了自己,她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人,可能只是因為她害怕再次被傷害。
程宗揚道:“你和月霜之間怎麼樣?她知道你是她妹妹了嗎?”
“我才不管呢。”小紫露出一絲狡酷笑容,“人家想了個主意,到時候她乖乖來找我,讓我給她的後庭花開苞,你可不許吃醋哦。”
“月霜會找你給她後庭花開苞?你別逗了吧!”
小紫嘻嘻一笑,讓自己心裡有點發毛;這丫頭不會玩真的吧?
“她是你姊啊,你還這麼做?”
“誰讓她爹爹對不起我呢?”
程宗揚用手指繞著小紫的發絲。“你為什麼吸小香瓜的血?”95“大笨瓜。”
程宗揚揉了揉小紫的鼻尖,認真道:“告訴我,你的傷是不是還沒有好?”
小紫沒有說話,只把一只溫涼小手伸到程宗揚掌中,與他十指交叉。
程宗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進入她的經絡。真氣從手少陽經上行,在接近肩頸時忽然傳來一股奇異的吸力。那股吸力像火一樣熾熱,真氣一觸便傳來刺痛感。
它旋轉著,仿佛一個惡毒漩渦在小紫體內轉動,緩慢卻毫不停歇地消耗她的氣血。
程宗揚驚叫道:“這是什麼?”
小紫輕笑道:“卓美人兒好壞的心腸。這個焚血訣不知她用了多久才煉出來。”
程宗揚想起卓雲君在小紫肩頭拍的一掌。“它一直在裡面?”
小紫皺了皺鼻子。
程宗揚小心地按了按她的肩膀。“為什麼不解掉?”
“這是太乙真宗的法術,人家解不掉。”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小紫好奇地眨眨眼,“你會解嗎?”
程宗揚眼睛一亮:“秋小子!他是太乙真宗的!”
“大笨瓜,這種法訣只有施術的才能解開。”
難怪小紫這麼久都沒有出手,原來在她體內蟄伏一個不停吞食鮮血的惡魔。
“所以你要飲血?”程宗揚道:“有泉賤人啊!我把她叫過來,讓你把她的血全喝光!”
小紫道:“人家還是處女,只有處子的血才有用哦。”
程宗揚啞了下來。身邊女人不少,處女卻是珍稀品種,連月霜都不是處女。早知如此,給泉玉姬破體之前該先問問死丫頭的。
“卓婊子,你這個死賤人!”程宗揚咬緊牙關,一腔怒火朝卓雲君撒去,恨不得把那賤人碎屍萬段。
“安啦,我又不會死。她真氣被我制住,這個焚血訣很弱的。”說著她狡黠一笑,“人家從虞家姊妹手裡搶來黃泉玉,就是要給卓美人兒一個驚喜。”
看到她的笑容,程宗揚略微放心。“你又打什麼壞主意呢?”?
“虞家那對傻瓜姊妹只會用黃泉玉馭鬼,一點兒都不知道怎麼用。”小紫笑道:“人家要養一對血蠶給卓美人兒玩。”
“吸她的血嗎?”
小紫笑盈盈道:“不告訴你。”
她抬起手掌比擬天際彎月,有些失望地說:“月亮好小哦。”
程宗揚握住她涼涼手掌,心頭翻翻滾滾,盡是沒有保護好她的愧疚和對卓雲君的憤怒。半晌他才笑道,“我們來放煙花!”
五彩竹筒插在船邊,程宗揚晃亮火折點著引線。
片刻後“轟”的一聲,一團火光從筒口噴出,流星般飛上天際,在十幾丈的高空猛然爆開,綻放一片燦爛煙花。
同樣的光芒在小紫星眸中閃亮,她翹起鮮紅唇角,露出一個甜甜笑容。
“好漂亮……”
煙花一支支升起,紅、白、黃、藍、橙……各色光芒映亮夜空,天際弦月也為之失色。絲綢般光滑的海面上映出煙花五彩閃亮的光影。光芒絢爛而短暫,猶如夢幻。
一點白光出現在黑色的海上,接著又是一點。越來越多的光點被煙花吸引,漸漸匯聚過來。
程宗揚收起火折,俯在船邊看了會兒,叫道:“是魚!會發光的魚!”
光點越來越近,能看到它們是一群蝙蝠般體型扁圓的鰩魚。在它頭頂左右兩側各生著一只觸角,白色光芒來自觸角頂端,像挑著兩只小小的燈籠。
小紫驚喜地說道:“是夜光鰩!”
“這麼多?”程宗揚看得咂舌。周圍瑩光越來越繁密,它們圍繞著小船游動,宛若流淌的星河,與夜空群星交相輝映。
“我們到海裡去看!”小紫拉住程宗揚的手,並肩潛入海中。
柔和光芒像起舞似的翩然浮動,照亮小紫美麗的身影。海水在瑩光下變得透明,她懸在空若無物的水中,腳下、頭頂、身周盡是望不到盡頭的星光。
無數夜光鰩在身邊游動,仿佛置身於燦爛星空之間,到處是觸手可及的星光。
兩人手拉手在海中游曳,夜光鰩在他們身邊追逐流動,時聚時散。程宗揚忍了四分之一住香時間,張開嘴,一串氣泡從他嘴裡冒出,大聲道:“我忍不住了!救命啊”大笨瓜!“小紫說著揚起精致玉臉。
程宗揚擁住她的嬌軀,吻住她的唇瓣。一邊呼吸她香甜氣息,一邊壞笑,趁機把舌頭送到她口中。小紫在他舌尖輕輕咬了一下,閉上眼吐出香舌。
唇舌相接,那種美妙感覺傳遍全身,讓程宗揚渾然忘卻人在何處、身為何物。
遠處,劍玉姬靜靜看著這一幕,姣麗面孔上漸漸露出一個足以令天際星月為之失色的明媚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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