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朕為何宣你入宮?”
秦硯搖頭。
啟明帝從他的龍案上找出兩本奏折,展開讀道:
“今參奏康平王橫行無忌,囂張跋扈,損及京兆府……”
讀完之後,啟明帝問他:“你去京兆砸門檻做什麽?有事傳召他不就得了?”
秦硯毫不否認:
“臣弟有錯,陛下直接責罰便是,無需親自宣召入宮,一切罪責臣弟自當領受。”
啟明帝衝他翻了個白眼:
“你倒痛快!”
秦硯不想做無謂的爭辯,直言道:
“陛下要罰,下旨即可,若無其他事宜,恕臣弟告退。”
說完,秦硯便要離開,被啟明帝喚住:
“怎麽說兩句就要走,回來!”
秦硯隻好回身,啟明帝興致勃勃的湊到他面前,負手躬身,目光熱切的盯著秦硯,卻不說話,把冷漠的秦硯看得沒法再冷漠,問:
“臣弟臉上長花兒了?”
啟明帝笑著輕問:“聽說……你收了個徒弟?”
原是為了這個!秦硯心道,面上依舊不改顏色,淡淡‘嗯’了一聲。
“宣寧候之女?”啟明帝滿臉寫著八卦。
秦硯反道:“陛下既然全都知道,又何必多問。”
“不聽你親口說朕不信。”啟明帝說。
秦硯:……
“有個徒弟拴著你也好,朕就不必擔心有天醒來聽人說‘康平王看破紅塵當和尚去了’的消息。”啟明帝說完又問:“對了,你師父知道了沒?”
“師父還在閉關。”秦硯答。
“行吧。等他出關給他個驚喜。”啟明帝笑言。
秦硯低頭不語,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啟明帝蹲下身,伸手捏了兩下秦硯的腿,關切問:
“還是一點知覺都沒有?”
秦硯搖頭。
啟明帝歎息說:“徐清雖然沒什麽用,但為了治你的腿也算花了不少心思,他那套新研製出來的針灸法,不管有沒有效你總得試試,別總把人家拒於門外,你自己放棄了,叫旁人如何幫你?”
秦硯說:
“我自己的腿自己知道,陛下讓徐院正不必再為我費心。”
“不許說喪氣話!有病就治病,又不是活不了,你從前那精氣神兒哪兒去了?被狗吃了?”啟明帝斥道。
秦硯欲言又止,看向啟明帝的目光帶著疑惑,最終卻還是選擇把嘴閉上,沉默以對。
“這兩日徐清就會去你的新府邸,必須試!聽見沒?”啟明帝強勢吩咐。
秦硯沉沉呼出一口氣。
啟明帝了解這個他親手帶大的弟弟,知道他沒有拒絕就是同意了,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必擔心,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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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從宮裡回來後,兩天都沒出院子,賀平樂中午休息的時候去找他一起吃飯,連院門都進不去。
老管家甚至說秦硯這兩天連東西都不怎麽吃,三餐送進去,幾乎原封不動的給拿出來。
聽說他上回吃了些賀平樂從外頭買的小食,老管家特地找賀平樂問了詳細地址,讓韓幸之親自騎馬去買回來給秦硯送去,但依舊沒有效果,秦硯的胃口始終不好。
第三天,秦硯所住的琴院那邊傳出爭吵的聲音,好像是太醫來給秦硯治腿,但秦硯不配合,直接把太醫給趕走了。
身體病痛只有自己知道,旁人不能感同身受,是無藥可醫還是心理障礙,賀平樂無從所知,也不敢問,只能每天更加刻苦的練功,絲毫不敢懈怠,因為她隱約察覺,在水閣之上偶爾有一道目光正注視著她。
五天、十天,半個月靜靜過去,賀平樂頂著裝滿水的木碗漸漸適應,木碗也會時常翻灑,但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手忙腳亂,相對的,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對力氣的掌控力越來越強。
辛苦的訓練之後,終於迎來她每個月的兩日休息。
賀平樂每日早起慣了,睡不了懶覺,起床後乾脆到自家演武場去練跑圈兒,沒想到親爹居然也在,賀平樂在旁邊看親爹耍了一套劍法後,殷勤的給老爹又是遞水又是遞毛巾,希望老爹能不吝賜教。
“爹,我近來力氣控制得不錯,你這劍法教教我唄。”賀平樂說。
賀嘯天擦了把汗,回道:
“教你可以,但今天不行,我一會兒就要出門。”
“上朝嗎?”賀平樂問。
賀嘯天搖頭說:“我有個部下病得不輕,過會兒我去看看他。”
賀平樂想著自己今天也沒事,便問賀嘯天:“爹能帶我一起去嗎?”
“你今日得閑了?”賀嘯天問,見女兒點頭,想了想便說:“我看行!你不嫌悶就隨我去,中午把你娘叫出來,爹請你們娘兒倆吃潘樓去。”
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賀平樂當即應允,雀鳥般歡快的回去換衣裳,出門之前特地繞到主院跟親媽說了中午親爹請客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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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嘯天騎馬帶女兒,特地換了雙人鞍,讓和女兒坐前面,他拉著韁繩慢悠悠的乘馬而行,父女倆有說有笑,沿著金水河岸,走過白虎橋,來到雙柿子街附近。
親爹要來看望的病人家就住在這附近,賀嘯天來到一戶小院外,院門旁有塊門牌上寫著‘薑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