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繡送走王晗語之後便去了長風苑。
守門的春枝已經提前得了吩咐,鄭繡一來,她一邊幫著打珠簾,一邊道:「二太太總算來了,公主正在等您呢。」
鄭繡點了點頭,快步走了進去。
貴和長公主已經換了家常的襦裙,正跟秋蕊說著話。
秋蕊見她來了,便去端了熱茶過來,而後便退到門外去了。
鄭繡也不忙著喝茶,只問:「園子裏那荷花池,可查出什麼來了?」
貴和長公主臉色很不好看,道:「正想同你說這個,秋蕊親自去池邊看過了,說勉哥兒倒下去的地方,其中一塊石頭上抹了油。」
果然是有人背後搗鬼!
鄭繡驚訝之餘,又問:「可曾查到可疑之人?」
貴和長公主搖了搖頭。
確實,慶國公府府中下人過百,最近忙著辦賞花宴,來往走動的就更多了。一時之間,確實無從查起。
鄭繡也蹙起了眉,道:「那人這般做是為了什麼?咱們園子裏都是守著人的,就算有人落了水,不消片刻也能趕到,總不至於出人命。」
貴和長公主冷冷一哼,「還能是為了什麼,不過是見不得別人好,想著法兒地搗亂罷了。」
鄭繡一聽這話,便覺得貴和長公主似乎已經猜到暮侯黑手,問起來,又聽貴和長公主語氣越發森冷地道:「還能是誰,除了慈甯宮那個老虔婆,有誰是見不得我好的?!」
鄭繡一驚,她怎麼也沒想到這等下三濫見不得人的手段會是出自太后之手。
沉吟片刻,鄭繡自責道:「這事兒是我檢查不嚴,您要怪我就治我的罪吧。」
貴和長公主斜她一眼,「不用什麼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我還想誇你這事兒辦得好呢。若不是你事無巨細親力親為,怕是對方也不會只用這種招數。」她是最瞭解太后不過的了,以那老虔婆的性格,若是能在其他地方下手,絕對不會選這種落人話柄的招數。
她說是這麼說,鄭繡還是道:「您看吧,我在管家上頭就是不在行,您交給我一個賞花宴都辦不好,遑論其他。」
「你這人真是……」貴和長公主無奈道,「沒見過你這麼急著讓權呢。你難道不知道這滿京城的人家,多少人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在自己家爭破了頭。你倒好,上趕著往外送!」
鄭繡也笑,道:「我真不是自謙,實在是有多大頭,戴多大的帽子。」
鄭繡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以後我不再提便是。不過排查內鬼的事,這段時間卻要你多多留心。」
鄭繡自然不推辭,點頭道:「我省得的。」
說了會子話,貴和長公主一天下來臉上也露出了疲憊之色,鄭繡便起身告辭了。
*
晚間薛直下了值,同僚邀請他喝酒小聚,他心裏記掛著薛勤的婚事,便推說家裏有事,急急地趕了回來。
一回來,丫鬟還沒通傳,他就快步跨進了屋。
鄭繡正在臨床的炕上想白日裏的事情,他也在炕上坐下,開口便問:「今日賞花宴辦的如何?大嫂可有相中的姑娘?」
鄭繡搖頭道:「下午我並不和公主她們在一塊兒,並不知道。」
「怎麼平白無故缺了席?」薛直說著,又緊張道:「可是連日操勞,今日身上不爽利?」
鄭繡歎了口氣,將白日薛勉落水的事情同他說了。
薛直皺眉,臉上現出不悅,「那可揪出使壞的人了?」
「公主那邊已經把可疑的都看管起來了,只是人數太多,一個個排查過來怕是破要花費一段時間。不過那背後之人,公主說是那位。」她指了指上頭。
薛直自然意會,稍作沉吟後,他道:「那位在宮內也沒有實權,在宮外總是欠缺些。想來或許是那位的主意,卻未必是她親自著人動的手。」
他的想法倒是比貴和長公主和鄭繡的更全面一些。
「那你的意思是,外頭的人動的手?」珍惜再一想,前不久貴和漲工資農戶生辰宴上落了忠勇伯夫人的面子,於是又問:「是忠勇伯府?」
薛直點了點頭,「多半差不離。不是他們,也是跟他們有關係的。」
鄭繡不禁呼出一口氣道,「這京中的糾葛可真是複雜。」想她自己家,就算有個不省心的二嬸,也沒說因為丟了面子,回頭特地設計的。
兩人說了會子話,薛劭和薛勉來了主屋,兩人便不好說這件事,轉而聊起家常。
薛勉下午就一直待在浩夜堂,中午落水的事,他並沒有想多,還真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而為之,怕回去了他娘和哥哥要說他,故而一直待著沒走,只讓人回長風苑遞了信,說自己要用了夕食才回去。貴和長公主現實忙著招待那些貴女,後來又讓人排查可疑之人,倒也沒讓人來催。
薛直把薛直拉到跟前,打趣道:「你這小子,想著看未來嫂子想瘋了,連你二嬸的話都不好好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薛勉並不怕他,笑著討饒:「二叔,我知道錯了,你看在我白日裏時吃了苦的份上就饒過我這回吧。」
「嘿,你這小子,沒回認錯比誰都快,卻不見你能改一回!這回非打了一頓不成!」薛直說著還真的把薛勉拉倒跟前,把他按在膝上,揚起巴掌都給了他肉肉的屁股兩下。
他自然是沒花什麼力道,薛勉也不覺得疼,卻故作誇張地喊著:「二嬸,救命啊!二叔這是要打壞我啊!」
鄭繡在一邊忍不住大笑,「該,打得你能長記性才好!」
鬧了會子,夕食也擺上了桌。
薛勉留下來用飯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小傢伙雖然在貴和長公主身邊嬌養著長大,其實除了調皮些,其他倒都還好,嘴也不挑,給什麼吃什麼。雖然白天受了驚嚇,但後來喝了藥睡了一下午,已經沒事了,而且胃口大開,吃了整整一碗飯。
吃完以後,薛勉還是不想走,拉著薛劭磨蹭到薛直和鄭繡身邊道:「二叔,二嬸,阿劭想讓我今晚留在這裏陪他睡,你們看能不能幫我同母親說一聲?」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哪里是薛劭想,分明是他自己這麼想。
鄭繡便道:「勉哥兒,沒事的,白日裏那是你母親不會怪你的。」
薛勉還是不願意,又去看薛直。
薛直看薛勉眼神可憐巴巴的,便道:「算了,阿勉想在這裏睡就在這裏睡吧,我使人去長風苑說一聲便是。」
薛勉歡呼一聲。
鄭繡便站起身道:「那我去給你佈置廂房。」
薛勉忙道:「二嬸別麻煩了,我同阿劭睡一起就可以了。」
薛劭也點了點頭,道:「對啊,娘,阿勉同我睡就行,你也累了一天了,歇會兒吧。」
鄭繡也就由他們去了。
兩人聽說這晚上能一起睡,也不在他們這兒待了,手拉手回去玩了。
鄭繡也不忘叮囑道:「晚上早些睡,別瘋太晚了!」
兩人頭也不回地齊聲應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做到。
屋裏只剩下薛直和鄭繡。
薛直看她確實有些累,便主動給她捏肩捶腿,順帶問問上午有沒有發生什麼趣事兒。
說到這個,鄭繡便立刻想到了王晗語的詩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