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王晗語,鄭繡由衷誇讚道:「王姑娘雖然在做詩上頭不大精通,但為人卻是仗義舒朗。不瞞你說,今天來了這麼多貴女,我倒是最喜歡她。」
薛直哈哈一笑,道:「喜歡她便讓阿勤娶她回來,你們不就能日日作伴了?」
鄭繡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這事兒哪兒是我能做主的,公主自有主意的。」
薛直也是說著玩,聽過王晗語的詩作,他覺得他大嫂多半是看不上這姑娘的。
兩人說了會兒話,自去沐浴歇息不提。
翌日,鄭繡起了便去了長風苑。
經過一夜,貴和長公主手底下幾個得力的媽媽已經把相干人等簡單地排查過了。
其中有幾人形跡可疑,再往下一查,有兩個還跟忠勇伯府的人有過來往。
這消息報上來的時候,鄭繡正跟貴和長公主坐在一處。
聽完稟報,貴和長公主揮了揮手手讓人下去了。
「您看需要不要我親自去盤問,把那使壞的人揪出來?」
貴和長公主搖頭道:「還問什麼,反正逃不開就那幾個,索性全都趕出去。」
貴和長公主身居高位,自然不會體諒那些下位者的境遇,反正在她看來這就是最有效最快速的辦法。
鄭繡猶豫著道:「這……會不會牽連無辜?」
貴和長公主看了他一眼,道:「你管這麼多做什麼,又不是把她們怎麼樣,不過是趕出去,讓他們自己在外頭討生活,她們有手有腳的,難道還能餓死不成?」
鄭繡這才放心一些,貴和長公主這也算是慈悲了,以她的身份,就是把幾個下人都悄悄處死,也不會鬧出什麼大事兒來。
貴和長公主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你別覺得我是菩薩心腸,不過是不想同那個老虔婆浪費精神和時間罷了。她巴不得我拖著生病的身子,費心費力地查出什麼來呢。我就偏偏不如她的意!」
鄭繡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
「勉哥兒昨晚在你那裏淘氣沒有?」
薛勉一夜沒回長風苑,貴和長公主行禮自然是掛念的。
想到貴和長公主不喜歡薛劭,鄭繡便沒有提前他,只道:「沒有,勉哥兒很乖,晚上很早就睡了,今早也是一早用了朝食,去前院書房了。」
貴和長公主點了點頭,「他也太讓人不省心了。」
「勉哥兒乖了許多呢,這是怕您和世子說他,才在我那兒睡了一晚,其實心裏已經知道錯了。」
「你別替他說話了,我還能不知道他?」貴和長公主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到幾歲能真正懂事。」
兩人就薛勉聊了會兒,貴和長公主忽然話鋒一轉,問鄭繡說:「你端午那日跟我進宮去麼?」
民間端午一家子要在一起吃飯,宮中也是如此。
鄭繡還沒進故宮,貴和長公主對她伸出橄欖枝,就是想提攜她的意思了。
不過那天是薛劭的生辰,鄭繡只好推拒道:「後日就是端午了,我還什麼規矩都沒學呢,跟您去了也是鬧笑話。」
貴和長公主也不強求,「你不去也行,反正那老虔婆也在,這宮宴也沒什麼去頭。反倒是我跟她撕扯起來,保不齊她會拿你出氣。」
她可以一口一個『老虔婆』的,鄭繡卻不好說什麼,不過看貴和長公主這樣似乎是準備在家宴時找補回來,她還是勸道:「您身子眼看就要大好了,可千萬別顧及自己一些,別為了些無關緊要的人,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貴和長公主想到太后那偽善的臉,冷冷一笑,道:「你放心,我不好,自然會讓人更不好。」
*
端午那日,鄭繡和薛直,鄭仁鄭譽一起給薛劭慶祝生日。
從前在家時到倒可以無所顧忌,眼下在慶國公府,人口眾多,加上薛劭的身份在貴和長公主那兒又頗為尷尬,便也沒有大辦,只是每人都給薛劭準備了禮物。
薛劭已經覺得十分滿足,一整天都樂呵呵的。
下午晌,鄭仁先回去了,鄭譽留下來同薛劭一起玩。
鄭繡在屋裏打棋譜,他倆就在院子裏和激雷玩耍。
本是個十分靜謐美好的下午,茗慧聽了一個丫鬟來通傳了消息,便快步進了屋。
鄭繡見她腳步匆匆的,不禁問:「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樣急?」
茗慧道:「剛傳來消息,說是太后給世子賜婚了,懿旨馬上就送來,讓您準備去前頭接旨。」
鄭繡一驚,心下知道多半不是好事,便問:「公主呢?可從宮中回來了?」
「公主剛回來了,聽說一回來就在長風苑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摔了一屋子的東西。」
鄭繡身上穿了件半舊的家常襦裙,也來不及更衣了,站起身便道:「你同我去長風苑看看。」
主僕二人不再多話,一起快步去了長風苑。
長風苑主屋屋外,站了一圈下人,連老嬤嬤和秋蕊都被趕了出來。
鄭繡剛走近門口,就聽到裏頭傳來瓷器破裂的聲音和貴和長公主含糊不清的咒駡聲。
秋蕊見了她,飛快地福了福身,「二太太您來了就好了,快勸勸我們公主吧。」
鄭繡點了點頭,讓秋蕊給她打了珠簾,讓茗慧留在了外頭,自己快步進了屋。
剛進去,迎面就飛來一物,貴和長公主也沒看清來人,只是厲聲道:「都給我滾出去!」
還好貴和長公主沒花什麼勁,鄭繡一偏頭就躲過了。而後才看清她扔過來的是個茶盞,茶盞碎在了地上,裏頭半杯茶水撒了鄭繡一身。屋裏更是一片狼藉,桌椅都被推翻了,桌上的一應擺設全都被摔爛在地。
她也顧不上這許多,只快步走進去,道:「您消消氣,萬事以自己身子為重!」
貴和長公主看清是她來了,倒沒有再趕她出去,只是大聲道:「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那個老虔婆居然擅做主張,要給阿勤指婚!她憑什麼!她已經害了我,眼下還要來害我的兒子!」
鄭繡一聽,果然太后指的不是什麼好親事!
貴和長公主越說越激動,眼看著連站都站不穩了。
鄭繡忙上前把她扶住,「太后指的是哪家姑娘?」
貴和長公主冷冷一哼,「你應該也有印象,就是信陽侯府家的姑娘!」
居然是王晗語。
眼下鄭繡也不好評論什麼,只能勸她道:「王姑娘為人舒朗仗義,雖才學上欠缺一些,但出身和人品都算配得上世子的。」
說是這麼說,可貴和長公主卻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坐下後仍然道:「老虔婆明明知道我中意的是李學士家的姑娘,偏偏給我指這王家姑娘,分明就是跟我做對!」
「您先消消氣。聖上對您那麼上心,您看還有沒有回圜的餘地?」
貴和長公主長歎一口氣,壓住怒氣,道:「還有什麼餘地,老虔婆今日在宮宴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的,皇兄並不在場。只我那個皇嫂在。她那唯唯諾諾的性子,還能指望她什麼!」
言下之意,便是事成定局,不能更改了。
鄭繡也是不能言語,雖然她對王晗語有好感,但貴和長公主不喜歡她卻是真的。
這時,秋蕊打了珠簾快步進來,小聲道:「公主,二太太,前頭傳旨的宮人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