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質的人都到了,鄭繡便問:「您看是讓我代您去接旨還是……」
貴和長公主哼聲道:「誰都不許去,老虔婆這懿旨我不會接看,你們也不許接。」
鄭繡勸道:「這不大好吧。您冷靜些,畢竟那位是太后。」
貴和長公主不說話了,那老虔婆雖然沒有實權,但只要頂著太后的頭銜一天,她就拿她沒辦法,最多也就是像今日宮宴上那樣下下她的臉面。但更出格的事是不好做的。畢竟本朝還是以孝治國。
沉默了片刻,貴和長公主才出聲道:「秋蕊,過來扶我。」
秋蕊應了一聲,連忙上前。鄭繡也跟在後頭一起出去。
慶國公府大門口,慈甯宮大太監郭永福已經等了好一陣了。門房雖然還算客氣,但就是不放他進去。
他在坤甯宮也是說一不二管事的主兒,心裏已然憋著氣。但想到今日貴和長公主在宮宴上聽到太后的指婚的那臉色,他也不敢表現出來,只攏了袖子,凝神屏氣地等著。
不多會兒,貴和長公主和鄭繡帶著一群丫鬟婆子來了。
貴和長公主並不請他進去,只冷著臉道:「郭公公是來傳旨的吧?」
郭永福笑道:「奴婢奉命辦事,還請公主接旨。」
貴和長公主卻不準備再跪了,只道:「恩,你把懿旨拿出來吧,太后之前在宮宴上已經說過一遍,我知道她老人家的意思,就不麻煩你了。」
郭永福也犯了難,道:「您這……怕是於理不合吧。」
貴和長公主冷冷一笑,轉頭對帶來的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婆子便會意地將郭永福和他同來的幾個小太監給圍住了。
郭永福也算是見慣大場面的,此時並不見驚慌,只問貴和長公主:「您這是什麼意思?」
貴和長公主也沒了同他打機鋒的心思,不耐煩道:「公公快些把懿旨交出來,省的鬧得面上咱們都不好看。」
郭永福也算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不然也不會在毫無背景的情況下,爬上現在的位置。他本是不欲多事的,可太后讓他來傳旨,他代表的就是太后的臉面,此時他並不肯妥協,口中道:「您可想清楚,奴婢是代表太后前來的,這傳出去……」
傳出去肯定是有損貴和長公主的名譽。但貴和長公主此時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可想不了其他的。
鄭繡一看,便錯身從貴和長公主身後走出,對著郭永福笑道:「公公也是個明白人吧?我們公主今日心情不大好,您是代表太后前來沒錯,可那只是代表。您也想想自己的身份。方才那話我怎麼聽著像是要脅我們公主呢?公共是常年在宮裏行走的人,應該比我更清楚『大不敬』是何等的罪過。」
她這話說的雖然客氣,但其實就是軟刀子。提醒郭永福幫太后辦事,但事情辦完後,貴和長公主若是要治他大不敬之罪,那卻是沒人能幫他的。
郭永福不由打量了鄭繡一眼,見她衣著並不華貴,但神情鎮定自若,且能在貴和長公主面前說上話,再想了想慶國公府內的人物,便猜到她該是慶國公府的二太太。
郭永福苦著臉道:「二太太這話說的,奴婢也聽不懂。奴婢不過是來傳旨的,方才那話也不過是好心提醒,怎麼會對公主大不敬呢?」
他這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樣子徹底惹惱了貴和長公主,她一聲令下,那幾個婆子便一擁而上,將郭永福和另外兩個小太監給扭住了。
郭永福沒想到貴和長公主真的敢對自己動粗,還在大喊道:「公主,我可是慈甯宮的人!」
其中一個婆子已經拿到了裝懿旨的錦盒,呈到了貴和長公主面前。
貴和長公主示意秋蕊扶著自己轉身,一邊吩咐道:「把他們幾個丟出去,若是再敢在我們國公府門口喧嘩,就給我往死裏打!」
郭永福還想爭辯,已經被一個婆子拿了帕子堵了嘴,被扭著往門外推。
鄭繡也不欲多管,趕緊跟上貴和長公主的腳步。
回到長風苑,或許是方才出了一口氣,貴和長公主的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
屋裏也在放才她們出去的功夫都收拾打掃過了,地上摔碎的那些都被收走了,桌椅也被扶正,連桌上的擺設都換了新的。
鄭繡怕貴和長公主還要生氣,親自接了春枝手中的茶盞送到她面前,「您喝口茶,潤潤喉。」
貴和長公主接了,仍不覺得解氣,讓秋蕊去把那懿旨連錦盒一起燒了。
燒懿旨,那絕對是大罪了。秋蕊也是為難,頓在原地不敢動。
貴和長公主又道:「你怕什麼?萬事有我兜著。難道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秋蕊忙道不敢,快步出去吩咐人去做了。
鄭繡看著心驚,她從前只知道貴和長公主頗有脾氣,沒想到她發起怒來連太后的面子都不給。相比之下,從前貴和長公主對她的為難還真是小兒科了。
這邊廂鄭繡也不敢先回去,留在長風苑陪著貴和長公主。
那邊廂,慶國公府門口又來了一隊人馬,守在門口的桃枝得了信兒快步進來通傳道:「公主,外頭又來人了。」
貴和長公主冷冷一笑,「怎麼,慈甯宮又來人了?」
春枝道:「說是似乎是太子親來。」
貴和長公主還真想聽聽太子怎麼說的,中午的宮宴上若是皇后肯為自己駁回太后,或者只是幫著說句話,太后那老虔婆還真不敢這麼有恃無恐,當著眾人說過一道,立刻就讓人來傳懿旨。她點了點頭,讓秋蕊去把太子迎進來。
鄭繡想著這情況自己在場不合適,便跟貴和長公主告辭。
貴和長公主卻道:「有什麼好避的,你就坐這兒聽著!」
她正生著氣,鄭繡也不好違抗,便又又坐了下來。
太子午前也在宮中招待宗室中人,眼下還沒來得及更衣,還穿著一身玄色九蟒四爪袍。
「見過皇姑。」太子進屋後規規矩矩地對貴和長公主行了禮。
鄭繡本是坐在貴和長公主身邊,太子進屋後便自絕退讓到一邊。
貴和長公主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讓他免了禮,讓人給太子看座上茶。
太子一轉眼看到鄭繡也在,溫和地笑了笑,「嬸嬸也在。」
鄭繡福了福身,見了禮,貴和長公主便也讓她坐下,摒退了其他下人,只等著聽太子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