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看到李豪主動走過來, 都看向這邊。
李豪已經習慣了這種注視, 沒什麼感覺,反而回應了蘇憫的話:「不用謝!」
他說話的語氣很豪放乾脆, 彷彿用了很大力氣, 蘇憫都怕他一用力頭頂又會出血。
方書雋忍住笑。
他以前還以為豪哥是真的和黑社會一樣的,現在看來也有點傻大個的樣子, 一點都不精明。
蘇憫輕咳了一聲:「還有什麼事嗎?」
李豪掃一眼周圍,偷看這裡的人立刻都轉過頭。
然後他才轉回來, 壓低了聲音問:「你今天中午,就是我受傷之前,你看到是誰推我了沒?」
雖然覺得不對勁, 他第一想法還是想往人身上想。
蘇憫說:「沒有。」
李豪重複:「真的沒看見?」
蘇憫認真地想了一下,回道:「不是我沒看見, 而是我看到沒有人推你。」
李豪沒好氣道:「這他媽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了。」一旁的方書雋出聲提醒,「這兩句話的意思可是完全不同的。」
蘇憫點頭, 「嗯,對。」
李豪想問哪裡不同, 但是想著這影響自己的形象,最後冷哼兩聲, 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氣得不行, 覺得自己被耍了。
張建小聲問:「豪哥,是不是他們幹什麼了?」
李豪瞥他一眼, 「他們能幹什麼?」
「如果是對豪哥不敬。」張建說:「那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讓他們知道豪哥的厲害。」
李豪伸手就拍了他頭一下。
張建委屈地捂著頭。
距離回房還有幾分鐘, 李豪拿筷子又開始吃還沒吃完的飯,一邊想著今天的事。
到底哪不一樣?
李豪文化程度不高,這種涉及語文方面的,轉得沒有那麼快,半天也沒想通哪裡不一樣。
等他吃完後,剛好廣播響起。
囚犯們都紛紛從來時的路回房間,一個個如同行屍走肉,每天都做同樣的行為。
李豪咬著牙籤走在前面。
一直到快進房間時,他猛地一下把牙籤咬斷了,呸一聲吐出去,臉色大變。
他終於明白蘇憫那話的意思了。
一股子寒意就順著後背往上爬,緊緊地貼著他的骨頭,沿著脊椎,一路到脖子,扼住他的喉嚨。
李豪驚得說不出話來。
半天走出幾步後,他才喘過氣來,回頭看,一眼就看到蘇憫他們,因為身高優勢,太明顯了。
他們在說話,沒注意這裡。
李豪喘著氣,轉過身,腳步沉重地回了自己的房間,重新被鎖上。
看著窗口同樣的鐵欄杆,中午那個記憶又突然冒出來,嚇得他立刻後退幾步。
同房間的室友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疑惑地看著他。
……
八號房間門口。
獄警猶疑地看著方書雋,呵斥道:「你不回你住的地方,你來這邊幹什麼?」
因為換了個人,所以不清楚昨晚聯誼的事。
方書雋說:「我現在就住這裡啊。」
獄警說:「趕緊讓開,不然我就動用武力了。」
「我真的住這裡。」方書雋一把拉過殷澤,「昨晚我都和他聯誼了,以後我就住這了。」
聽見這話,後面先是沉默。
隨後都大聲的起哄道:「聯誼!」
這麼光大證明地承認的,還是很少存在的,而且這裡樂子也少,聽個勁爆的就容易起哄。
獄警問殷澤:「是不是真的?」
殷澤冷著臉,僵硬道:「是。」
方書雋說:「以後我就住這間房了。」
獄警沒臉看他們的行為,直接把方書雋和殷澤一起推了進去,「趕緊進去。」
蘇憫跟著後面進去。
門重新被鎖上。
等獄警離開視線範圍內,殷澤一把甩開方書雋的胳膊,僵著一張臉,一點也不感冒剛才的事。
方書雋依舊是剛才的樣子,一點也沒受到影響。
蘇憫已經都無動於衷了。
他再傻也能意識到什麼,更何況兩個人之間還有那麼奇怪的事情發生,按照李文新經常說的,這種就叫孽緣了。
孽緣這種事,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蘇憫是不干涉這種事,他只想解密,只想破案,然後離開電影,回到現實裡。
每一次進入電影裡都是很特殊的經歷。
蘇憫以前的人生太過平淡,他記憶中,很多時候都是在學習,過於自律,連娛樂活動都很少。
和他同齡的同學們,基本要麼是二次元風雲,要麼是現實生活裡非常豐富,籃球、社團、談戀愛等等……
蘇憫就連社團都是讀書的。
他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坐回自己的床上夠,蘇憫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窗口外,走廊上人聲鼎沸,中午的囚犯們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
從床上這裡只能看到對面和斜對面,豪哥那邊是看不到的,必須要到窗口才能看到豪哥的房間門口。
蘇憫忍不住說:「希望下午李豪還活著。」
畢竟死了就真的死了。
雖然是在電影裡,但是真看到人死去,再怎麼都會有所感覺的,畢竟眼睛看到的都是真實的。
聞言,方書雋說:「一次避過,不知道還有沒有第二次,如果只是一次,那還好說。」
如果是無數次……
蘇憫莫名地想到了好幾部的系列恐怖片,這個某種方面和那部恐怖片有點相似。
他很喜歡那部恐怖片。
這裡的無頭鬼就如同死神,而李豪就是被記在它名單上的,不是簡單的避過一次就可以解決的。
而是無論何時都不清楚下一次會不會死,隨隨便便的一個行為就能讓人喪命,防不勝防。
就拿今天中午來說,李豪根本就不清楚怎麼回事,他拽得再遲一點,就沒命了。
他們這些在監獄裡的囚犯,就像是電影裡的男主角和夥伴們,死亡順序已經被定下了。
***
下午勞動白天去時已經是兩點多了。
蘇憫午睡了一會兒,精神好了不少。
外面沒有什麼特殊的動靜,應該李豪還活著,要麼就是失蹤了室友還沒發現。
外面獄警已經在開門了。
等出去後李豪果然在隊列的後面,頭上還包著紗布,一臉要死的表情。
方書雋驚訝,「我還以為他死定了。」
蘇憫說:「還有九個多小時,誰也說不準。」
下午的勞動依舊是除草。
只不過這次又換了個新地方,沒有距離監獄很遠,是在它的另外一側。
蘇憫從這裡就能看到監獄的另一面,住的地方外形沒什麼不同,但是其他設施有不一樣的。
除草活動沒有任何波瀾。
蘇憫全程不用幹活,都盯著李豪的。
反倒是李豪被看得十分怪異,後背如坐針氈,想衝上去問吧,又怕聽到和下午一樣可怕的內容。
他是心臟不夠強大了。
傍晚獄警帶著他們回食堂,從門經過時,李豪大叫一聲,從那邊跑了過去。
蘇憫:「……」
他都只來得及看到一個人影從身邊掠過去。
沒想到這個豪哥還有長跑的特長。
能安然無恙地到食堂後,李豪非常激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滿面笑容。
蘇憫進來時,甚至李豪還對他笑了一下。
方書雋忍不住笑,「他可真活寶啊。」
既然李豪現在是安全的,那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吃飯永遠是囚犯們最開心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飯菜都比往常豐富一點,還有一點葷。
方書雋挑出那點肉末,悠悠道:「這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在食堂裡吃飯,青椒炒肉絲,永遠是青椒炒青椒,肉絲是夢中的肉絲。」
聽他這麼一說,蘇憫想起自己食堂裡的菜,突然感覺好像還不算太差。
學校裡也有說黑暗料理的,但是沒有方書雋說得這麼誇張,頂多是吐槽某種菜和水果混雜在一起炒。
比如有一次中秋節為了給學生們吃月餅,學校愣是用月餅炒菜。
蘇憫雖然很少吃,但是早餐的小籠包還挺好吃的。
晚飯直到快吃完時,食堂的門被打開。
一個大概是長官的人突然出現在食堂裡。
食堂裡陡然安靜了下來。
蘇憫低聲詢問:「你以前見過他嗎?」
蘇憫第一次看見他,這麼多天來這個人都沒有露過面,今天卻突然出來了。
殷澤搖搖頭。
他來的時間總共也不長,根本沒機會看見這個人,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以前也沒人提過。
蘇憫心裡疑惑還挺多的。
這個人和獄警的長相沒什麼不一樣,但是可能所處的地位不同,導致說話就帶有命令的語氣。
等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他後,他才緩緩開口:「明天是探望的時間,每個人只有五分鐘時間。」
話音剛落,食堂裡議論紛紛起來。
「怎麼又縮短了?之前不是八分鐘嗎?」
「五分鐘我就只能說幾句話,關鍵點都說不到,這有個屁用啊。」
「沒人探望我,五分鐘讓我自由活動好了。」
「能不能延長,每次都縮短,我們除草時間挪出來十分鐘加進去不行嗎?」
「……」
蘇憫也有點詫異,居然這麼短。
哪家監獄探望時間是只有五分鐘的,最少都有十分鐘吧,五分鐘根本就說不到什麼內容。
最前方的男人現在那裡面無表情,像一個機器人。
非常詭異的,食堂裡就這麼突然安靜了下來,彷彿剛才的議論都是幻覺一樣。
蘇憫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這次探望自己的會是誰。
記憶裡這個角色的家庭還挺複雜的,學畫畫的,也很有錢,但是父母都不管,最後導致性格偏執。
也才有現在的局面。
蘇憫不知道他這個角色的父母來了之後,如果提到這監獄的事情,能不能有點用。
好像從裡面逃出去太不容易了,簡直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