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個男人走後, 食堂裡再次恢復原樣。
方書雋嚥下去無味的胡蘿蔔, 問:「這個突然出現的,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蘇憫說:「不認識。」
殷澤也跟著搖搖頭, 「不認識。」
他們在這裡見過的大多都是普通的獄警, 上課的也是很普通的,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首先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
飯還是要吃的。
被這麼一耽擱, 吃完飯後都已經是到時間了。
排隊的時候蘇憫突然有了個主意。
鑒於自己今天才救了李豪,他果斷決定去找他問問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誰。
因為時間就那麼點, 蘇憫直接插隊到了李豪那邊,獄警也裝模作樣,假裝沒看見。
畢竟只要按時回去就行, 排隊排哪地方都行。
見到他過來,張建的表情非常震驚, 然後擠了擠眼,「豪哥加油啊。」
李豪罵道:「加油個屁。」
「當然是加油把他弄到咱們房間來。」張建不懷好意地說, 「豪哥肯定——」
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平地摔栽地上了。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 臉都平了一下,慢慢地才恢復正常, 鼻孔裡也流血了。
李豪:「……」
幸好不是他。
李豪非常開心, 自己終於脫離了前段時間一直倒霉的靈異事件,看來還是不能招惹488。
說到現在, 他都不知道488叫什麼。
李豪轉過身, 問:「你找我有事?」
聞言, 蘇憫刻意放輕了聲音:「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今天晚上那個男人是誰?」
李豪想了想,「提醒我們只有五分鐘的那個?」
蘇憫點點頭,「嗯。」
李豪搖搖頭,「實話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每次探望的前一天晚上能看見他,其他時候都是看不到的。」
蘇憫疑惑:「就沒有人說過他是誰?」
「沒有。」李豪回憶了一下,「他也不跟這裡的獄警有什麼交流,來得時候沒反應,走得時候也悄無聲息。」
蘇憫驚訝,沒想到還會用成語。
李豪不知道他看自己眼神怎麼這樣,有點害怕他別是看上了自己吧,他可不想做下面的。
沒想到488看起來精瘦精瘦的,內裡居然是這樣的人,怪不得打他主意反而自己出事。
蘇憫當然不知道面前的豪哥心思已經山路十八彎,又問:「那你們之前探望的時候正常嗎?」
李豪反問:「什麼是不正常?」
蘇憫說:「比如監獄裡的事告訴外面的人。」
「沒人敢說的。」李豪笑了笑,「探望的時候是有獄警在後面站著的,等同於監視,不會真讓你一個人在,也不會讓你說一些和監獄有關的內容。」
曾經有個人幹過,後來回來後被帶走了。
這事也是他聽說的,因為他來的時候這事已經發生過了,據說當時只說了幾個字,一句話都沒說全。
後來監獄裡的其他人就不敢說了。
要麼說的時候也是帶含義的那種,但是很少有人能懂,因為外面的人壓根想不到裡面會發生什麼。
久而久之,這裡面就封閉了一樣。
李豪淡定道:「你別想幹什麼,好好地等刑期結束出去,五分鐘時間,夠你擁抱家人了。」
蘇憫真沒想到豪哥居然這麼看得開。
他突然問:「你不怕死嗎?」
李豪詫異他這個問題,但還是說:「怕啊,這個監獄裡,你問問誰不怕死?你怕死嗎?」
蘇憫想說他還真的不怕死。
反正他死了也會離開電影院,但是這話說出來恐怕要被打,還是自己想想好了。
見他不回答,李豪說:「你看,你自己都無話可說了,說明你也怕死。」
蘇憫決定不告訴他真相。
李豪繼續說:「我今天就差點死了,還是多虧了你,以前的事你別放心上,誰讓你這麼好看。」
蘇憫:「……謝謝你的誇獎。」
李豪:「不客氣。」
兩人正說著,到了房間所在的走廊了。
蘇憫的疑惑從到李豪那去之前就有,回來後也沒解開,不過還是知道了一點內容的。
晚上罕見地沒有出現特殊情況。
蘇憫懷疑是因為第二天的探望原因,所以前一天要安全要安靜,這樣很多人第二天探望時會忘了這件事,而和家裡人敘舊。
晚上睡覺時,他也挺安穩,沒聽到慘叫聲。
就連沈宿也不出現了。
***
因為第二天是探望時間,所以並沒有工作。
整個監獄的囚犯不少,而探監的房間就只有兩個,所以從上午就開始一對一對地進去。
按外面人的順序,而不是裡面的房間順序。
所以蘇憫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輪到他。
方書雋和殷澤一開始也沒被叫出去,三個人就坐在房間裡的床上六目相對。
過了會兒的,方書雋問:「今天怎麼說?」
蘇憫說:「按照豪哥說的,什麼也不能說。」
「那這樣就只能在這裡等死,祈求自己運氣好了。」殷澤依舊是一副喪氣臉。
這麼喪氣的話配上喪氣的表情,簡直是無與倫比的喪氣,喪氣到了極致。
方書雋的態度是不太樂觀的,說:「就算我們躲過了鬼,能躲得過人嗎?」
蘇憫說:「所以要麼逃,要麼轉到別的監獄去。」
但這都是不可能的。
國產片只能是政治正確的,所以就算逃出去也是最後有個合法的解釋,轉到別的監獄去,首先就得把這個監獄弄清楚。
這樣一部恐怖片才有頭有尾。
簡介裡沒有寫結果,所以蘇憫有點懷疑是不是這一對男主角都直接在裡面升天了,或者是接受現實了。
這樣的結果看起來也是非常合情理的。
大概是家裡人都來得遲,八號房間的三個人都沒有人叫,到時間了都乾脆和其他人一起去吃飯了。
雖然時間很短,但很多人都是心情不錯的。
「我媽年紀那麼大了還來看我,我真是不孝。」
「我女兒也來了,幾個月不見都長高了,真想出去接她上下學,告訴別人她也是有爸爸的。」
「今天是我老婆來的,我們才剛結婚幾個月,我都做好她改嫁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她來了,還懷孕了,我差點沒高興死,恨不得當場就衝出監獄!」
「就我一個人來的是我情敵嗎?還來嘲諷我,要不是獄警攔住,我非得打他一頓!」
蘇憫這一桌還聽到了不少八卦。
跟他們一比,自己好像都不算什麼了一樣。
方書雋說:「我們都是下午,真湊巧。」
蘇憫視線看向幾個男人,「下午好,省得中午都沒心情吃飯,你看他們現在還在哭。」
稀里嘩啦的。
方書雋笑出聲來。
吃完飯後下午繼續是探監時間。
八號房間一如既往地安靜,三個人都低聲地在討論著這之前發生的事情,捋細節。
「先就這樣——」
外面有獄警過來,三個人都止住了話題。
門被打開,獄警冷淡道:「644,你家裡人太探望你了,跟我出來吧。」
方書雋站起來,跟著他走了出去。
臨走前他還對他們使了個眼色。
蘇憫沒看懂,問:「他什麼意思?」
殷澤說:「他可能要試試說出真相。」
蘇憫說:「你真厲害。」
他都沒看出來這個意思。
殷澤臉色僵住,說:「我猜的,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自己這麼想的。」
蘇憫沒再繼續問,但是心裡還挺擔心方書雋這麼做會出問題,到時候就難辦了。
五分鐘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等待的時候總是難熬的。
只是等了很久以後,蘇憫終於發現不對勁了,這都半小時過去了吧,怎麼還沒回來。
這中途殷澤都被帶出去和家人見面了,方書雋還是沒有回來。
蘇憫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一直到殷澤回來後,他情緒還好,環視一眼房間,「他沒回來?」
蘇憫搖頭,「沒有,可能出事了。」
房間裡沉默下來。
直到方書雋的身影出現在八號房間的門口,被獄警推進來,蘇憫才鬆了一口氣。
只是下一刻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蘇憫走上前,問:「你胳膊怎麼受傷了?」
方書雋的胳膊被綁了起來,看樣子至少是脫臼了,「沒事,還活著。」
他這麼一動,就有點齜牙咧嘴了,連帶著另外的傷口也露了出來,看上去像是被蹭的。
蘇憫懷疑道:「是不是他們打你了?」
方書雋嗯了聲,說:「我只是開了個頭,還沒說什麼,他們就把我拉了進來,動手了,幸好我機靈,扯皮扯開了,他們才信。」
蘇憫不贊同道:「你就不應該嘗試。」
現在這房間裡也沒有碘酒,就只能這麼放著,這麼點傷,根本不可能去醫務室的。
方書雋說:「你都不關心我一下。」
殷澤說:「我為什麼要關心你?」
方書雋動了動,嬉笑道:「我好歹是你床伴,你怎麼就不能關心我一下?」
殷澤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胳膊上,「我看你是傷得太輕了,應該再重一點。」
方書雋嘶一聲:「你可真狠。」
殷澤說:「你現在才知道。」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就這麼對話起來了,蘇憫感覺自己都插不上嘴。
突然有人敲了敲門,獄警打開門:「488,有人來探望你了,你跟我出來吧。」
方書雋也不和殷澤繼續扯皮聊天了,轉過頭叮囑道:「你小心點。」
蘇憫嗯了聲。
一路從走廊出去後,他被帶到了另外一條路,這平時都沒來過,非常陌生。
獄警打開房間門,「進去吧。」
門一開裡面不知道為什麼是暗的,蘇憫瞇了瞇眼,只看到一個身影坐在裡面,即便是輪廓也是挺拔的。
屋子裡的人也看過來。
隨後蘇憫就撞上了黑沉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