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宴聽到蘇瑒的話,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還好此時他沒有失去理智,沒有說圍攻都城是他和向前合謀的。
不然,即便蘇瑒不治他的罪,下朝之後向前也會要他的命。
還未等柳宴想好該如何請罪,就聽蘇瑒說,「先前你和朕的立場不同,時有衝突在所難免。朕在此承諾,所有的事情既往不咎。」
蘇瑒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激動的高呼,皇上英明。陳鋮見眾人參差不齊的跪下,再也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來。幸虧此時大殿裡份外熱鬧,沒人去注意他。
蘇瑒狠瞪陳鋮一眼,才讓眾臣平身。「柳宴,朕任命你為大鴻臚,掌管接待賓客之事,可有意見?」
「微臣遵命!」沒把他推出去斬了,已經謝天謝地了。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有意見。
接著,蘇瑒又依照謀將們功勞一一行賞。賞到最後,卻獨獨漏掉陳帆和陳揚。
陳帆聽到連遠在朔方城的劉琦也被蘇瑒記掛著,只能拿眼睛看陳鋮。此時陳鋮不知蘇瑒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便示意兩個弟弟稍安勿躁。
等到眾人興高采烈的回去的時候,兩兄弟耷拉著腦袋跟著蘇瑒去了宣室殿。
蘇瑒看向隨後進來的倆人,「你們先坐。」說著就和陳鋮到內室換衣服。之後又去偏殿把早已醒來的蘇鈺抱回來,才對兩人說,「晚膳的時辰到了。」
「大嫂,我最近沒幹什麼出格的事。」陳揚真的想給蘇瑒跪下,「求你給個痛快。」
「什麼?」蘇瑒見陳揚要哭了,心中暗樂。「你的年齡不小了。」
「婚事但憑大嫂做主!」只要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他難堪。
蘇瑒也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陳揚這麼乖覺。「陳鋮,先用飯嗎?」
「有什麼事情飯後再說。」陳鋮想到蘇瑒忙碌半天,就對兩個弟弟說,「你們若是不想吃,就坐在這裡等著。」
「誰說我們不吃!」陳揚說著拉起陳帆。皇宮御宴,怎麼都比他們府裡的來的好。
待四人走近一旁的飯桌,皆一驚。原來,桌子上擺滿了美味珍饈。
陳帆看著中央的熊掌,不禁吸了吸鼻子。「大嫂,你這待遇真的太好,當皇帝果然不一樣,我…」
陳帆見他滔滔不絕,忙拉住他的胳膊。這時陳揚才發現,不知何時,兩人的眉頭皺的死死的。
「大嫂,飯菜有問題?」
蘇瑒也納悶,四菜兩湯什麼時候變成八碗十碟。轉身看向旁邊的奴才,「怎麼回事?」
「回皇上,御膳房說,晚膳是按照帝王的規格來的。」回話的太監突然覺得空氣中一冷,忙說,「奴才這就去找御廚?」
「不用了。」蘇瑒揮揮手,「朕用好膳你再把御廚找來。」說著招呼陳帆和陳揚坐下。一抬頭看到陳鋮正在喂蘇鈺吃飯,差點沒被嚇死。「陳鋮,你幹嘛!」
「兒子要吃。」陳鋮指著懷裡的小孩,「你看他,扒著我的筷子不放手。」
「那也不能給他吃!」伸手把蘇鈺抱過來,蘇瑒又慌的把他嘴裡的米飯掏出來。誰知,小孩很不給面子的緊閉嘴唇,不大會兒蘇瑒就急的滿頭大汗。
陳鋮見蘇瑒這樣,忙問,「他真不能吃飯?」
「廢話!」
「那,給我。」陳鋮抱回蘇鈺,「兒子,把嘴裡的飯吐出來,不然我揍人!」
陳鋮的話音剛落,手中就出現一點米飯,直看的一旁的陳帆和陳揚稀奇。
「大哥,你這兒子真聰明!」
「聰明什麼。」蘇瑒沒好氣的白了幾人一眼,「陳鋮見天的在娃娃耳邊說揍人之類的話,他不聽話才怪!」
「大嫂,話可不能這麼說。」陳揚得意的說,「秦慶家的兒子出生半年,還像傻子一樣。」
「陳揚,你不餓嗎?」陳鋮瞪著陳揚,「不吃滾蛋!」他家兒子的特別在蘇瑒面前沒怎麼隱瞞,那是因為他知道,蘇瑒不清楚稚童是什麼樣的。
所以,陳鋮的及時制止,蘇瑒就沒多想。等幾人用完晚膳,也就月上中天了
蘇瑒便長話短說,「陳帆,陳揚,今日在大殿之上漏去你們,是我想聽聽你們自己想做什麼。」
「做什麼都行?」陳揚驚喜了。當皇帝的小叔子就是好,還有這待遇。
「大嫂,我們聽你的。」陳帆隱晦瞪陳揚一眼,「你們做主便是。」
「陳帆,如今我是天下之主不假,但是,我也是你們的大嫂。」說著蘇瑒走到陳鋮,「他是我男人,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
陳鋮也聽出蘇瑒話裡的意思,伸手把人攬在腿上,「你們不用顧及,實話實說。」
陳揚又看了陳鋮一眼,才說,「我喜歡審案。」
「那你就繼續當廷尉吧。」蘇瑒摟著陳鋮的脖子,看向不吭聲的陳帆,「你呢?」
「我,我想回朔方城。」陳帆說出這話,真怕蘇瑒多想。
「咱們家的人都在都城,為什麼呢?」蘇瑒疑惑的問,「是有人在你身邊說別的?」
「沒有。」陳帆低聲說,「我感覺在都城不太自在。」
「行!」蘇瑒很是爽快的點頭,「回頭把朔方城的軍務接過來,我把那邊的將領調回來。」
「大嫂,不用!」陳帆不好意思的說,「有你和大哥在,即便我是白身,這世間也沒人欺負我。」
「陳帆,只論功行賞,一個朔方城對你來說也不多。」蘇瑒頓了頓,「不過,你還需要在都城待上一段時間。鄧家小姐明年才及笄,等你們成親後再去朔方城。」
「我聽大嫂的。」陳帆說著猛然抬起頭,「管家說他想娃娃?」
「那你回去讓陳伯收拾一下,送他來皇宮裡住一段時間。」蘇瑒語畢看向兩人,「還有別的嗎?」
「沒了。」陳揚很是乾脆的搖頭,「我們回去了?」
「陳揚,曹緣有個妹妹,比鄧佳小半年。」蘇瑒眼見陳揚的臉上突變,很是可樂。「你的府邸可以收拾收拾,準備迎接女主人了。」
「知道了。」陳揚有氣無力的扒著陳帆的肩膀,全然沒了剛才的開心。
待兩個弟弟遠走,陳鋮一下把蘇瑒抱起來。「阿瑒,我要是哪天得罪你,會不會被你算計的渣也不剩。」
「陳鋮,你有那個機會嗎。」蘇瑒很是不屑的打量著越發沉穩的男人,「要是有哪一天,我絕對會向柳氏請教。」
「別!就當我沒說。」那個女人,他如今在街上碰到都繞著走。
「瞧你這點出息。」蘇瑒揮手讓周圍的宮女出去,邊脫衣服邊說,「以後軍務都歸你,政事我來處理。」
「阿瑒,說這些沒勁的幹嘛。」陳鋮抱著蘇瑒踏進浴池,「你若是能再給我生個兒子,別說軍務,即便開疆闢土也沒關係。」
「你倒是想呢。」蘇瑒看著自己的肚皮,「人不能太不知足。」
「我做夢都在想。」要是有個正常的兒子,該多好呢。
就在陳鋮念叨兒子夜不能寐的時候,曹緣也在念叨秦慶。話說自戰亂開始,曹緣與秦慶調至一處後,幾年的朝夕相伴。兩人硬是伴出了曖昧,只是礙於有家有室,誰都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他們也沒要捅破。
如今分割兩地,也許從此再也不能相見,這讓始料未及的兩人都不太能接受。
可是,君命不可違。兩人以前是陳鋮帳下的將領,身上都有官職,很是清楚朝堂上的規矩。
恪守職責的兩人看著啟程的日子越來越近,心就越來越沉。一直到秦慶帶著家眷遠走,曹緣也沒做出任何行動。
當時間一晃而到九月九日這天,上朝回來的曹緣無意間聽到身邊的小廝談論茱萸。按捺許久的相思,一併迸發出來。
蘇瑒剛剛處理好事務,正在逗蘇鈺翻身,聽到宮女稟報說大司農求見。嘴邊的笑容一閃,「兒子,去找你爹爹玩,父親要做事了。」說著把蘇鈺遞給正在看軍報的陳鋮。
曹緣一見蘇瑒出來,急切的跪在地上,「皇上,這是臣的辭呈。」
「大司農的位子你都看不上,怎麼,想讓朕讓賢?」
「臣不敢!」曹緣心中一顫,「臣,臣因為連年的征戰,太累,想,想歇歇。」
「是真累,還是有別的?」蘇瑒滿眼笑意的盯著臉色發白的人,「從實招來!」
「皇上…」曹緣的臉色瞬間爆紅,「臣,真的是累了。」
陳鋮在門縫裡看著蘇瑒臉上的壞笑,低頭說,「兒子,你爹夠壞的。」
是真壞。曹緣要不是怕大不敬,很想爆出口。「皇上,臣的父親年邁,微臣必須回鄉盡孝!」
「盡孝?」蘇瑒詫異的打量著曹緣,為了一個男人,他可真能說出口。「朕准了!」
曹緣暗舒一口氣。隨之對著蘇瑒拜了三拜,躬身退了出去。
陳鋮見蘇瑒進來,似笑非笑的問,「阿瑒,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才不是。」蘇瑒接過陳鋮手裡的小孩,「娃娃,以後千萬別學你爹,見天的小人心思。」
「你心中有合適的人選?」陳鋮也沒同他較真,「怎麼感覺好多官職空懸著。」
「你的感覺沒錯。」蘇瑒歎了一口氣,「我打算廣開言路,納些賢士。大司農這一職,就先讓陳揚擔著。」
蘇瑒想到是好,可惜他不知道,這次從民間選才,又選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