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潮。
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宵。
秋高氣爽的日子很適合外出,慕容舒清沒有坐馬車,帶著綠倚沿著石板鋪陳的小路,欣賞京城古街小巷的風情。不同於繁華寬敞的主街道,這裡沒有華麗的臨街鋪面,沒有人聲鼎沸的茶樓酒館,有的,是石磚青瓦塔建的平房,是沿街叫賣的小喫茶攤。慕容舒清喜歡徜徉在這樣的小巷裡,它用它的古樸講述著京城古老的文化和故事。
慕容舒清一路走,一路揉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她想她是快要感冒了,昨晚貪戀清涼的秋風,最後居然在草地上睡著了,要不是綠倚叫醒她,估計她現在就不止是頭痛而已了。不過她醒來的時候,與她也算是共同賞月的男子早已不見蹤影。既然會出現在祁家,那麼應該就是祁家的人,她早晚都會再見到他的。
繞過青石小巷,後面是橫穿京城的越央河,河面不寬,河水也不急,是許多文人騷客暢遊流連的場所,所以每天,河上都停泊著或華麗,或大氣,或雅致的畫舫、船支。
微涼的河風,徐徐吹來,讓慕容舒清微痛的頭得到緩解,她今天出門的目的,除了遊歷京城的名街小巷,還有就是到抱月書齋選點書回去看,祁月的書房她翻看了一遍,感興趣的已經看完了,不找點書打發時間會很無聊。
京城裡最大的抱月書齋,就開在這越央河畔。書齋前院種植著一片翠竹,穿過小片竹林,是一間寬闊的平房。慕容舒清打量了門堂一眼,她很滿意,大門朝江面正面敞開著,門楣處,木匾上清漆著抱月二字。進得內室,有幾張紅木雕花桌椅,再往裡走,應該就是她設計要求的大圖書室了,果然,繞過一面巨大的青松獻瑞屏風,是一間巨大的書屋,裡邊已經有不少書生在選書、看書。
她今天來也是來選書的,所以她不打算表明自己的身份。出門時,選了一件靛青布衣長衫,頭上用同色的發巾和髮帶束起來,略顯單薄的修長身形,配上溫文淡然的笑意,活脫脫一個清秀儒雅的讀書人。
一旁隨侍的小童送上紙筆,謙和有禮的說道:「公子,您要什麼可以記下書名,您離開的時候我們會幫您打點好一切。」
身後的綠倚接過紙筆,慕容舒清微微拱手笑道:「多謝。」
小童回禮,退到一邊。
一路翻閱書籍,合意的都讓綠倚記下了,一圈走下來,慕容舒清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她竟在這書屋裡待了兩個時辰了,再看綠倚手上厚厚一疊書目,不禁好笑,她這不像是買書,倒像是來搬書屋的。
不過既然選都選了,就帶走吧。將那一大疊書目交到小童手中,也不管他目瞪口呆的樣子,遞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說道:「書你先準備好,待會會有人來取。」
說完,拉著綠倚出了書屋,因為她們真的已經很餓了。
慕容舒清看綠倚的臉色都有些不好了,愧疚的說道:「綠倚,餓了吧,帶你去吃好吃的。」畢竟讓綠倚餓著肚子陪她選書,還真是為難她了。」
綠倚開心的笑道:「謝小姐。」
慕容舒清狀似生氣的說道:「又叫錯了。」
綠倚吐了吐舌頭:「我餓暈頭了。以後叫主子好了,不會錯。」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她,這丫頭,越來越像紅袖了。兩人挑笑拌嘴著一路向迎賓樓走去,只是沒有走幾步,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後,一個藍衣女子在身後喘著氣,叫道:「公子請留步。」
慕容舒清細看眼前清秀的小姑娘,她不記得她認識她啊?不過慕容舒清仍有禮的問道:「姑娘有何指教?」
好不容易平穩了呼吸,女子微一行禮,指向前面一條淺藍精緻的畫舫,說道:「我家小姐邀公子一敘。」
她的話,讓慕容舒清更為疑惑了,順著她的指向,慕容舒清看向那艘停靠在不遠處的畫舫。畫舫不大,卻裝飾的典雅而華貴,紛飛的淡藍輕紗阻隔了慕容舒清的視線,只模糊的看見幾個模糊的身影。正要推辭,一抹火紅的身影出現在船頭,對她開心的招手。慕容舒清微瞇雙眼,才算看清女子的長相,是那天在清風樓裡的姑娘,那麼船上的人,應該就是:「海月?」
綠倚看慕容舒清看了很久,卻一直久久不語,擔心的請問道:「主子?」
慕容舒清回頭,回給她一個沒事的眼神。
海月邀她一敘所謂何來?多少王孫才俊求而不得的機會倒讓她給碰上了。既然如此,她也要對得起她那一萬兩吧。如果沒有記錯,清風樓的茶和點心味道都很不錯。
慕容舒清回頭,對綠倚挑眉笑道:「帶你去吃好吃的。」
看小姐這副促狹的模樣,就知道這頓吃的不會這麼簡單。不過綠倚仍笑著點頭。
慕容舒清對小姑娘笑道:「姑娘帶路。」
不一會,慕容舒清登上了這條精緻舒適的畫舫。在紅衣女子的帶領下,穿過層層藍紗,慕容舒清看見了船中央軟榻上的海月。
純白的紗裙配上她光潔的皮膚,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光裸的足踝上繫著一天冰藍色的水晶腳鏈,慵懶而純真的笑容,大方而隨意的姿態。都讓她完美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膜拜。慕容舒清輕歎,她果然是個尤物,別說是男子,就是女子也要驚慕。
海月緩緩坐直身子,下了軟榻,赤足踩在純白的羊絨地毯上,說道:「幾日未見,秦公子可好?」仍然只是隨意的點頭見禮,只是由她作來,又是風情無限。
慕容舒清拱手笑道:「多謝小姐掛懷。」
「公子請坐。」
慕容舒清點頭坐下,也拉著綠倚在身邊坐下。將面前一碟百合綠豆糕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吃一點。綠倚也乖巧的拿起一塊,咬了一口,開心的輕點了一下頭。
看她吃了點東西,慕容舒清也算放心了,餓了這麼久,要是暈倒那就不好了。
將她們兩人的親密互動看在眼裡,海月一雙明眸微瞇,在綠倚身上晃了一圈,果然是個標緻水靈的丫頭。收回視線,海月落落大方的笑道:「海月在清風樓久候多時,也未見公子再來,想不到今日有幸遇見。」
今日本來只是無聊的泛舟湖上,想不到會在岸邊看見他。與那日的華麗尊貴不同,今天的他,沒有綾羅綢緞,寶石玉器,只是粗布青衣,頭髮也只有布巾隨意的包著,但那一身的風采絲毫未被淹沒,反而越發瑩潤奪目。
慕容舒清只當她說客套話,也笑著虛應道;「小姐客氣,上次聽得仙音妙曲,至今仍回味。」
海月走到靠近甲板的古琴旁,說道:「想必公子也是精通音律的雅士,不知可否也送我一曲。」能夠和他琴瑟合鳴就更好了。
送她一曲?慕容舒清皺眉,看過幾本樂理的書,琴譜她還是可以看得懂的,說一說聽曲的感受,她也勉為其難可以評論,只是彈這樣的古琴她實在是無能為力。只得歉意的說道:「小姐謬讚,在下粗識音律,不敢班門弄斧。」
海月不相信他這樣常識的男子,不會撫琴,該是他不願意吧。走到慕容舒清身邊,海月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公子是不願意了!」
迎著海月固執的眼神,慕容舒清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確實不會彈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