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琬琰就這樣拜入了劉老先生門下,劉老先生沒那麽多規矩,隻讓紀琬琰當場給他敬了一杯茶,磕頭喊了一聲‘師祖’,這事兒就成了。
老先生在宛平有個如意書齋,因為紀琬琰是姑娘家,所以不會要她每天都去書齋,五日去一回即可,劉老先生是有名望的先生,有很多大戶人家想要請他教導講習,想讓子女記名如意書齋,只是老先生的書齋說好進也好進,有一項特長即可,但說不好進的話,就真的是不好進了,尤其是老先生的入室弟子,更是全憑緣分二字。所以,當這樣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者提出來要收紀琬琰做弟子的時候,只要紀琬琰本身願意,老太君是沒有理由當著劉老先生的面拒絕的,畢竟誰不希望自家的孩子多學些東西,多與這些學者大觸相交呢,哪怕是學個一星半點,就是擔著劉老先生弟子的名聲,今後只要不自甘墮落,名聲上總是好聽些的。
老太君強勢,卻也不敢隨意擔上一個‘毀子孫前程’的名聲。
寧氏在府裡掌管著一切,她是老侯爺的續弦夫人,大房是前老侯夫人所生,二房老爺和三房老爺都是她的嫡子,四老爺是老姨娘生的庶子,她的兩個嫡子,一個襲爵做了平陽候,一個做了宛平知府,四老爺是個閑散老爺,一輩子考功名,卻只在中了個秀才之後就再無進益。
紀琬琰上一世經歷這件事的時候,才十歲,從前過慣了清苦日子,覺得老太君對她而言就是那雲裡出沒的菩薩,因為她深信,只有得到老太君的賞識,才能在這個府中過上好日子,被眼前利益蒙蔽了雙眼,將自己圈在了後宅,拉低了一輩子的格局。
劉老先生滿意而歸,紀琬琰送他到府門,回來後,就見先前給她梳頭的丫鬟再前來傳她,說老太君讓她再回去說話。
紀琬琰去了之後,老太君讓她跪在眼前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命人將她扶起來,寧氏橫臥在軟榻之上,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在給她捶腿,身後還有貼身嬤嬤替她揉肩,對紀琬琰招招手,讓她到跟前去。
“院裡過的可還好嗎?”
老太君微微一笑,避開了先前的話題,直接問紀琬琰生活。可紀琬琰在府裡過的好不好,老太君難道還會不知道不成?
紀琬琰亦是恭謹欣喜的回答,就好像真的是因為老太君關心她而高興的樣子,說道:“蒙老太君惦念,一切就都好。”
說完這句話,紀琬琰對老太君彎唇笑了笑,模樣親昵極了,與先前劉老先生面前那樣恭謹守禮判若兩人,帶著府中姑娘見到老太君時應該有的討好與嬌軟。
這才是一個府裡姑娘看見她的正常表現,老太君眯眼想了想,決定試她一試,問道:
“先前那事……你是怎麽想的?以後還真的要拋頭露面去做學問不成?”
紀琬琰面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對老太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老太君見她有話要說,便道:“有話就直說,在我面前怕什麽?”
得了老太君的許可,紀琬琰才斟酌著說道:“先前老先生那事兒,不是祖母暗示我答應的嗎?”
老太君眉頭一蹙,問道:“我暗示你?胡說什麽?”
紀琬琰一副驚恐的樣子,退後兩步就跪了下來,焦急的說道:
“是啊,老太君您暗示的我。我想著如果老太君不願意我做老先生的弟子,您是我的嫡親祖母,應該早就替我拒絕了,既然您沒有拒絕,那不就說明您是願意讓我做老先生弟子的嗎?要不然我怎會答應,好好的府裡不待,要去做那老人家的弟子呢,我又不認識他。祖母切莫生氣,我這可都是為了您啊。”
紀琬琰這番話說的在情在理,連老太君都有些質疑自己了,如果一切都如她所說的那般,確實有一點道理的,這丫頭說的對,她又不認識劉老先生,不知道老先生的名望,更加不知道做老先生的弟子有什麽好處,若不是想討好祖母,哪裡會去真心想做一個陌生人的弟子呢。
先前她隻覺得這丫頭忤逆了她的意思,倒是沒往深裡去想,見她如今這幅害怕的樣子,委屈又可憐,老太君看著她,幾乎都要笑出來,笑自己把一個不過十歲,又沒有見過世面的小丫頭想的太厲害了。
“起來吧,我不過是問問,你這樣害怕做什麽。快來,到我身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