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教皇至今仍被軟禁在德蘭皇室為他特製的監獄中接受調查,所以這一屆光明聖子的成年儀式顯然不能像從前一樣,由教皇親自主持。
雖然光明教廷的聲譽雖然隨著教皇入獄的跌倒了冰點,但光明教廷在德蘭大陸存在的歷史可以一直追溯到九百年以前,它和德蘭帝國相互爭鬥,卻也相互依託,如今早已經成了德蘭帝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果擁有著數量龐大的神職人員的光明教廷真的徹底到下了,德蘭帝國的整體實力也會跟著被不可避免地削弱。
德蘭皇室顯然也明白這點,雖然這次趁著教皇被魔氣侵染的機會和聖騎士團聯手重創了光明教廷,卻顯然沒有將它底摧毀的意思,所以光明聖子的成年儀式還是要正常舉行。
準確的說,不僅要舉行,還要舉行得儘量隆重,將此作為一個契機,安撫如今動盪不安的局勢。
所以這一次光明聖子的成人儀式,在教皇缺席的情況下,最終決定由德蘭國王親自主持。
在成年儀式開始的前三天裏,何晏按照光明教廷的慣例,除了吃飯洗澡睡覺,就是在光明女神的雕像前虔誠地祈禱。
當然,他只不過是做做樣子,實際上,他只是無聊地坐在那尊看不清面容的光明女神雕像前靜靜地發呆。
反正光明女神現在正忙著閉關驅逐神格中的黑暗污穢,根本不可能有精力關注下界萬千信徒中的一個祈禱得是否虔誠這種小問題。
自從聖騎士團接手了教廷管理後,他身邊原本教皇留下的那些眼線全都被換下來了。
——轉而全部換成了聖騎士團團長的眼線。
不過這些眼線可比之前的那一批識趣多了,也不知道聖騎士團團長是怎麼吩咐他們的,除了必要的時候,這些侍從都恨不得離他十米開外。
所以他才得以這麼毫無顧忌地在神殿中發呆。
三天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時間很快就走到了他十八歲生日當天。
被無數侍從伺候著極其繁瑣地收拾打扮了一番,何晏再次乘上了光明教廷的馬車,在一隊聖騎士的護送下到達了光明廣場。
侍從為他掀開車簾,將他從馬車上迎下來。
何晏站在馬車前環視了一下,心中略有些感慨。
曾經站在這裏榮光無限的教皇因為已經鋃鐺入獄,光明教廷也因為教皇的事聲譽一落千丈,然而這座光明廣場還是保持著曾經的光輝形象,在今天尤為熱烈的陽光照射下顯出恢弘的氣勢。
並且因為這裏即將舉行光明聖子的成年儀式的原因,還被好好地修葺了一番,用金帶與鮮花做了許多精美的裝飾,因而顯得更加光輝莊重。
今天的風略有些大了,將他寬大的衣袖吹得亂了起來,他伸手整了整衣袍,在侍從的引領下,如同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做過的那樣,沿著那條蜿蜒的臺階走上了高臺。
只是這一次,等在上面的並不是教皇,而是德蘭國王。
這位整個德蘭帝國最尊貴的男人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想必是為這次將自己的死對頭扳倒而身心舒暢。
見到他走近了,這位體型微胖的國王陛下用洪亮的聲音和他打著招呼,臉上閃著和善的光芒:“噢,我親愛的聖子殿下,成年禮快樂。”
何晏用塞西爾一貫清冷無波的聲音回道:“感謝您的祝福,陛下。”
雖然教皇這次估計是徹底涼了,但好在塞西爾一心只愛光明女神的人設深入身心,德蘭皇室也並不打算對教皇派系以外的神職人員動手,所以他基本沒因為這件事受到什麼實質上的影響。
從長遠的層面看,甚至因此獲得了一些好處。
畢竟只要教皇還在光明教廷中掌權一天,他就不可能擺脫原來那種一舉一動被人監視的生活,甚至到最後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以保全。
——原來的塞西爾,只是教皇和獸人交易中的一個犧牲品。
獸人族手中有一件光明神器的碎片,為了取回這片珍貴的碎片,教皇答應和獸人族做了一場交易。
他將“厄洛斯的饋贈”種在了光明聖子體內,用這聖潔和放蕩混合的特殊體質,來和嗜欲的新任獸人族長交換失落的光明神器碎片。
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們特地達成一致在精靈族領地附近實行光明聖子的交接,從而將輿論的焦點引到了避世的精靈族身上。
如果時間停止在交接的這一刻,那麼這場交易無疑是非常成功的,教皇拿回了光明神器的碎片,從而增加了自己的籌碼,眼光狹窄的獸人族長也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光明聖子。
然而雙方誰也沒有料到,被他們當成了一個交易品的光明聖子,最終會做出那樣決絕的報復。
塞西爾的性格很簡單也很純粹,他將全部的忠誠和熱愛都奉獻給了光明女神和光明教廷,並且從沒有對教皇產生過懷疑。
雖然這種純粹讓他沒有察覺到教皇的陰謀,從而落入了險境,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講,他同時也是堅韌並且極端的,在親手被信賴的教皇出賣後,他沒有選擇妥協,而是以燃燒生命為代價,強行衝破體內被教皇親手設下的禁制,在獸人族的領地中施放了一個高級光明禁術,同時帶走了自己和獸人族族長的半條命。
這場意外挑起了獸人族長的怒火,他為此向教皇發難,要求他歸還神器碎片,卻被老奸巨猾的教皇抓住重傷的時機,取走了剩下的半條命。
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教皇和獸人族長的來往被聖騎士團團長抓住了蛛絲馬跡,這位心計並不亞于教皇的血精靈經過細緻的調查,一點點復原出了當初光明聖子失蹤的真相,並最終利用這件骯髒的隱秘,給了教皇重重一擊。
不過,那些也都是塞西爾死後的事了。
從頭至尾,這位看起來榮耀無比的光明聖子都只是教皇手中一個毫無知覺的棋子,雖然最後出人意料地做出了反抗,但那也是以生命為代價的。
現在教皇提前倒臺,對他而言無疑是一件好事。
德蘭國王和他打完招呼後,接著道:“對於近來教皇一事,我深表遺憾,不過我相信民眾們仍對光明教廷抱有信心,你應當永遠地相信這點。”
何晏抿了抿唇:“當然。”
德蘭國王似乎並不在意他略顯冷淡的態度,接著興致高昂地和他交談了許久。
在交談過程中,他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瞳中浮現起一抹滿意之色。
他老早就看得一清二楚,這個光明聖子跟教皇那只老狐狸比起來可完全是兩個物種,根本沒什麼心眼。
這也就代表著——這是一個十分好拿捏的人。
他對這位光明聖子十分滿意,並且有意讓他做光明教廷下一任的教皇,中央教廷裏的那些紅衣主教大多都屬於教皇的派系,他可放心不下他們。
在兩人談話的過程中,何晏不著痕跡地用餘光四處找尋了一遍,不過讓他有些疑惑的是,直到儀式正式開始,他都沒有找到聖騎士團團長的身影。
隨著廣場中央一聲古樸的鐘聲響起,屬於光明聖子的成人儀式正式拉開了序幕。
光明聖子的成人儀式其實非常簡潔,總共就只有三個步驟。
第一項就是由教皇上臺,肯定和讚美光明聖子過去的作為。
不過這次的儀式主持者由教皇變成了德蘭國王,於是在場的所有人就看到,面色和善的的德蘭國王站在高臺上,飽含感情地為光明聖子念完了整整九頁羊皮紙的讚美詞。
本來在場的民眾們因為近來教皇一事對光明教廷產生了懷疑,從而對光明聖子的印象也下跌了不少,但隨著光明聖子過去所做的那些令人感動的事蹟一條條地從德蘭國王口中敍述出來,民眾們的感情也漸漸地被調動了起來。
等到國王停下話語時,他們難掩激動,自發地為這位聖子殿下歡呼了起來。
來參加儀式的大臣和貴族們互相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都看出了德蘭國王對光明聖子毫不掩飾的欣賞之意。
原本儀式的第二項是教皇用一個高級光明術為聖子賜福,不過由於德蘭國王的光明神力實在有限,讓他放個充充場面的中級光明術就已經艱難無比,高級光明術則根本連掙扎的必要都沒有了。
所以第二項儀式就被善解人意地改成了由國王親手為他戴上一頂精心編制的華美花冠,來表達對他成年的祝福。
最後一項就是由聖子選擇自己的契約騎士。
德蘭國王從高臺中央離開,落座到一旁有著諸多來參加儀式的貴族和大臣的席位上,將主場留給光明聖子本人和即將到來的聖騎士。
何晏站在高臺上,表面看起來十分冷靜,但實際上,他對於接下來的程式,是一點準備都沒有的。
他從西米返回中央教廷後沒幾天,教皇就出事入獄了,中央教廷在極短的時間內陷入混亂,他在那段時間裏忙於處理教廷中堆積如山的事務,而在聖騎士團接手這些後,他終於能從事務中脫身,但緊接著又要開始準備自己的成人儀式,根本擠不出空當去和教皇為他選擇的那三名聖騎士接觸。
好吧,事實上,就算他有空閒時間,他也不會去和三個除了名字之外什麼都不瞭解的聖騎士接觸的。
契約騎士是一個非常親密的概念,在神聖契約之力的約束下,契約兩端的人將無法背叛彼此,依託於這種不容置疑的忠誠,兩者往往會建立一段非常親近的關係。
在聖騎士和光明聖子契約後,這名聖騎士就不會再優先忠於聖騎士團,而是將自己的契約者放在首位。
而對於聖子來說,一個永遠不會背叛的契約騎士也將成為他們最為親近信任的人之一。
不過,何晏並沒有意向和一個陌生人建立這麼親密的關係。
如果非要讓他選擇一位聖騎士建立契約的話,他也只會選擇安布羅斯。
原本他是毫不懷疑這位聖騎士團團長會接受自己的契約的,但是在儀式開始之前的幾天中,安布羅斯從沒有找他商量過這件事,而且今天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出現在儀式現場找到安布羅斯的身影。
何晏的視線落在轉身離去的德蘭國王那有些微胖的背影,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絲不確定。
難道安布羅斯真的打算讓他隨便契約一個聖騎士?
不過——按照安布羅斯那連自己的醋都能吃得那麼真情實感的小心眼性格,他真的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和別的聖騎士結下契約?
何晏心中的淺淡的疑慮還沒存在幾秒,就被眼前猝不及防出現的身影打散了。
只見神秘消失了大半個儀式的聖騎士團團長忽然出現在了看臺側面的臺階底部,邁著一雙筆直緊繃的長腿,沉穩地踏著粗糲的臺階往上而來。
深秋溫柔的陽光落在他發絲上,在頭頂暈開一道淺金色的光暈,高挺的鼻樑在側面打下淡淡的陰影,深藍色的眼瞳在日光映照下比平時顯得更加透亮。
但是——
何晏的視線在他英俊迷人的臉上停留了幾秒,側開了往他身後看去,並沒有在後面發現其他聖騎士的身影。
很好。
跟德蘭國王一樣,這又是一個隨意篡改流程的。
在原本的和聖騎士訂立契約的程式中,為了在面子上照顧光明教廷,聖騎士團往往會安排幾名包括聖子提前選定的那位契約騎士在內的十幾位聖騎士,在此環節中一同來到光明聖子面前等待挑選。
但現在顯而易見的是,在這一次訂立契約的程式中,有且只有一名候選騎士,就是聖騎士團團長本人。
從聖騎士團建立至今,還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何晏:“……”
他原本以為德蘭國王因為不會高級光明術而選擇用一個花環頂替了事已經夠敷衍了,沒想到聖騎士團團長的所作所為甚至比德蘭國王還要明目張膽。
在聖騎士團團長的身影出現在寬闊高臺上的一刹那,高臺下的人群瞬間沸騰了,包括端坐在一旁的大臣和貴族們,臉上也紛紛露出了失態的表情,甚至還有一位貴族小姐發出一聲驚叫,手中精緻華麗的羽毛扇也落在了地上。
貴族席上的眾人不約而同地將余光掃向德蘭國王的位置,卻發現這位尊貴陛下的表情絲毫不變,依舊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和善模樣。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看臺下的普通民眾,都知道安布羅斯孤身一人出現在光明聖子面前意味著什麼。
——這位聖騎士團團長即將成為光明聖子的契約騎士!
像這種光明聖子和聖騎士團團長訂立契約的情況,仔細回想起來,也只有在聖騎士團剛剛建立尚且式微的時候出現過寥寥數次。
而後隨著聖騎士團從光明教廷中半獨立出去 ,因為實力增強而變得強勢起來,即使是地位尊貴的光明聖子,最高也只契約過鐵騎長級別的聖騎士。
到了雙向契約的規則被制定實施後,和光明聖子的契約的聖騎士,則無一例外的都變成了普通騎士。
即使現在光明教廷榮光仍在,光明聖子也幾乎不可能契約到聖騎士團團長,更不要說不久前光明教廷才剛剛經歷了一次嚴重的危機,在民眾眼中的形象受到了巨大打擊。
這實在是——太讓人費解了!
但無論看客們如何喧鬧驚詫、議論紛紛,高臺上的儀式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雖然已經沒有了別的備選騎士,但是何晏也只能按照正常的儀式,用古老的、蘊含著契約之力的語言對著自己心儀的騎士詢問道:“安布羅斯•艾德閣下,您願意成為我的契約者,將此世的忠誠與愛意永遠地獻與我嗎?”
聖騎士解下腰間的佩劍,將它放到光明聖子的腳邊表示臣服,然後在他面前單膝跪下,用低沉的嗓音,一字不差地按照契約之術書的記載,許下了代表著忠誠的誓言。
當聖騎士團團長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落下時,兩人的身體瞬間被白光包裹,何晏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虛空中傳來,在他的精神海中刻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跡。
在這股印跡中,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屬於愛人的精神力氣息。
何晏垂眼和聖騎士湛藍的眼瞳四目相對,淡色的唇瓣微微張合,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等到白光散去,他向著面前的聖騎士伸出右手,這是契約的最後一步,聖騎士將再次向他行騎士禮,以示忠誠。
這一次,聖騎士脫下了自己常年佩戴著的白色手套,用指節優美的右手執起他的手掌,在手背上極其鄭重地落下一個親吻。
……
整個儀式結束後,何晏帶著如同一個守衛者一般跟在他身後的安布羅斯最後和德蘭國王最後寒暄了一番,周圍是貴族大臣們各式各樣的探究的目光。
在回去的路上,他還能模糊地聽到馬車外民眾們對於這件事的議論。
安布羅斯將他送到中央教廷後,很快就又因為聖騎士團中突發的事務離開了,不過在臨走之前,他用那雙迷人的藍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和他道別:“晚上見。”
這位聖騎士團團長果然言出必行,在入夜之後,何晏再次受到了襲擊。
只不過這一次來的不是面目模糊的紅眼睛怪物,而是英俊迷人的聖騎士團團長。
“安布羅斯閣下?”
何晏坐在床榻上,目露疑惑地看著他從敞開的窗戶跳下來,因為屈腿的動作,聖騎士腿上緊繃的肌肉線條尤為明顯。
他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一邊靠近何晏,一邊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長臂一伸,將它隨手扔在了一旁的椅背上。
何晏像一個真正懵懂無知的聖子一般,從床邊起身,接著問道:“這麼晚來找我,請問有什麼事嗎?”
聖騎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當然是有很重要的事。”
這樣說著,他動作略有些粗魯地解下自己腰間的佩劍,將它放在桌面上,然後用一隻手俐落地解開自己的腰帶,將它扔在佩劍上面。
當看到聖騎士開始解腰帶的時候,單純光明聖子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眼中浮現出了驚詫之意。
不過已經晚了,聖騎士幾步跨到他身前,伸手鉗住他的上臂,將他帶到了鋪著柔軟被褥的床上,然後毫不留情地俯身將自己硬邦邦的身體壓了上去。
他一隻手撐在聖子臉旁,另一隻手捏住他柔軟的臉頰,強迫聖子那雙純淨的黑色眼瞳和自己對視。
下一秒,他如頂級寶石般深邃的深藍色眼瞳的陡然變得幽深,瞳孔一抹深到幾近黑色的深藍猝不及防的被詭異的暗紅替代,而後有細細的血絲從瞳孔中伸出,如同無數密密麻麻的細小觸手向著四周延伸,最終將他整個瞳仁都染成了一潭血紅。
今晚的月色異常明亮,在冰冷月色的映照,那一雙眼瞳中像是盛著會流動的鮮活血液一般,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何晏被這雙泛著異色的血瞳吸引住,一時間看得有些出神。
聖騎士用帶著幾分性感的沙啞嗓音問道:“塞西爾殿下,您覺得這雙眼睛熟悉嗎?”
何晏:“……嗯。”
壓在他身上的人看著他這幅被嚇到呆愣的模樣,愉快地咧開嘴笑了,眼中的貪婪之意一覽無餘,膝蓋一頂,輕而易舉地將他的雙腿分開,帶著幾分傲慢地宣佈:“親愛的,今晚我將為你獻上屬於一個男人的……成人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