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機不對,但當自己的神識“自作主張”地纏上了青年白白軟軟神識的一瞬間,他還是不合時宜地沉溺到了那股溫暖舒適的交纏感中。
在遁入地獄潛修之前,他也曾聽洪荒中人說過神識雙修十分容易讓人沉迷。只是眾所周知,修為越高的人往往意志越強,所以他一直沒把這種事當過真,直到和青年親自嘗試過之後,他才明白這種說法並不全是誇大。
至少……現在只要一回想起和青年的神識深入交纏的滋味,他就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神識躁動,雖然他本體是一縷怨氣,修的本來也不是無情無欲的無情道,但實力擺在那,意志力也不可能薄弱到哪里去,如此輕易地被一個凡人勾去心神,也是他從來沒能想到過的事情。
在那兩天兩夜裏,單是他附著在陰司令上的那一縷神識和青年精神力交纏的滋味,就已經讓他念念不忘至此,若是用本體和青年雙修,他也許會控制不住,直接將青年拆吃入腹。
就是不知道以青年的神識強度,能不能接納他過於龐大的全部神識……
當然,事實證明,這種擔憂顯然是有些太過於長遠了,很快,他就被現實教做人了。
青年白色的神識被他的神識纏住後,似乎是被他這種厚顏無恥的行為驚呆了,白生生的神識楞在原地僵硬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扭過身狠狠在他識海中狠狠抽了一下,掙脫了黑色神識黏黏糊糊的糾纏後,毫不留戀地從他識海中退了出去。
他的識海已經修煉打磨了不知道多少年,當然不是凡人能輕易撼動的,所以青年抽的那一下對他來說其實根本不痛不癢,但真正讓他慌亂的是,青年將神識從他腦中抽出後,立刻面無表情地轉身就走。
青年果然還是生氣了。
玄歧怔怔地站在原地,黑色的神識因為留戀和青年神識交纏的觸感,跟著青年的神識從識海中探出了頭,但在主人的控制下,又不敢追上去,如無主浮萍般呆立在半空中,顯得有幾分滑稽和茫然。
在這一瞬間,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司長大人,面對心上人轉身離去的身影,木著一張臉,陷入了“追還是不追”這個曠世難題中。
絞盡腦汁、千方百計才制訂出的“先跟對方交好再坦白身份”的計畫在第一步開始的時候就慘遭失敗,完全沒有過處理這方面問題經驗的玄歧,幾乎是立刻陷入了手足無措的狀態之中。
他並不想就這麼放青年離開,可剛剛他的神識還對對方做出了那種騷擾一般的舉動,想必現在青年已經氣得完全不想看見他了,他要是繼續不識趣地纏在青年身邊,會不會被討厭的更加厲害?
畢竟他在青年那裏本來就已經罪行累累了。
在他猶豫的這段時間裏,青年的身影已經從他的視線中消失了,他的神識在空中對著青年離去的放下探頭探腦了許久,最終還是默默地縮回了識海中,頗有幾分垂頭喪氣的意味。
在原地靜立了許久,他垂眼掃了一眼一旁滿身是血、人事不省的嚴席席,微微向後退了一步,身形瞬間就模糊消散在了空中,而在他消失的下一秒,有一陣風從不知名的地方吹來,短短幾秒就將空中多到詭異的白色小花吹散了,只剩下零落的幾片花瓣,在空中寂寥地打著轉。
一道常人無法察覺的裂帛聲響起,籠罩在湖邊的結界悄無聲息地徹底破碎,湖面被初夏正午熱烈的日光照射,折射出一片波光粼粼的微光。
有一對小情侶沿著樹林裏的小道向著湖邊走來,男生似乎是講了一個笑話,將身旁的女生逗得捂著嘴笑了起來,還伸手要去打他。
只是一個側眼間,女生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臉上的笑容僵住,雙眼猛地瞪大,嗓子中逸出一聲尖叫!
男生沒有預料到她忽然變臉,一臉疑惑地問道:“寶寶,怎麼了?”
恐懼從她的眼底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來,用手推著他的肩膀,指了指不遠處長椅的方向,顫聲道:“你看……那裏、那裏,是不是有一個人?”
男生順著她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垂頭倚在長椅旁、臉上和胸腹部都占滿了暗色血跡的長髮女人,臉也瞬間被嚇得臉色發白!
將被嚇得臉色發白的女友摟進懷裏退了幾步,男生強忍內心的恐懼,迅速地打了急救和報警電話。
很快,就有救護車一路鳴笛進了A大。
救護車鬧出的動靜很大,並且在那一對情侶之後,還有不少人也陸續看到了現場,消息根本瞞不住,下午上第一課的時候,幾乎全校都知道了有人在學校的小樹林裏出了事,血流了滿地,被拉去醫院急救了。
就連出事人的身份,也很快被扒了出來。
何晏週一下午的第一節課是思修,這是一節眾所眾知的劃水課,壓根沒有幾個人在認真聽講,他坐在最後一排,目光凝聚在面前的課本上,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瞳孔根本沒有焦距,不知道神遊到哪里去了。
旁邊的室友正喋喋不休地試圖和他討論學校裏傳的沸沸揚揚的“小樹林”事件。
這個原本和原身並不怎麼熟悉的前室友,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自從他稍微收拾了自己一下的臉之後,就大有要黏上來和他交朋友的架勢。
室友見他一直盯著書看:“喂,你還要聽我說嗎?”
何晏禮貌性地回過神來,側頭對著他“嗯”了一聲,表示自己還在聽。
面對沒有惡意的人,他一般也不會露出什麼冷臉,而且他現在也確實需要這樣一個聒噪的同伴,好將自己的注意力從玄歧身上分散開。
室友搓了搓手,臉上浮現出了一種複雜的表情,大底是介於難過和半信半疑之間,湊近了對他小聲說道:“聽說啊,那個人就是我們班助……明明上午還見過的,對吧?”
何晏點了點頭,表示附和。
室友愣了愣,納悶道:“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何晏將面前的課本翻了個頁,淡定道:“聽說罷了,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作為幫助許溪對嚴席席進行復仇的當事人,他當然清楚到底出事的人是不是嚴席席,只是這些事,他當然不可能對別人直說。
室友剛想反駁他說這消息的來源很可靠,可轉念一想,強調這種事好像他巴不得嚴席席出事一樣,有些不太道德,也就沒再提。
大一的課程相對而言還是比較輕鬆的,下午只有這一節課,下課後,何晏就背著自己邊角都被磨蹭得有些發白的書包,一個人回了出租屋。
半路上,路過出租屋附近、那家他曾經買過外用消炎藥的小藥店,他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腦海中浮現起了那次上藥時,黑影“搗亂”的經歷,緊接著,又不可避免的聯想到了關於玄歧的事。
聯想到陰司令的由來,事情的真相已經很明顯了,黑影就是玄歧附著在陰司令上的一縷分身,因為受到他精神力的吸引,才從陰司令上溜了下來和他糾纏,而昨晚黑影的“失蹤”,應該就是受了傷後自動回歸本體。
他剛發現玄歧就是黑影的時候,確實是很生氣的,可那股衝動一過,回想起他離開時,身材高大的男人滿臉僵硬的站在原地、黑漆漆的精神力細絲眼巴巴地朝著他的方向伸出來卻又不敢真正追上來的模樣,又不禁覺得有點可憐。
冷靜下來之後,何晏其實也慢慢想明白了玄歧隱瞞身份的理由。
他和黑影的開始其實並不美好,雖然對他而言,認出對方就是自己的愛人後,接受起來並沒有什麼障礙——如果非要說有什麼苦惱的話,大概就是黑影的形態讓他有一點接受障礙?
但玄歧是沒有上一世的記憶的,雖然會因為精神力的吸引而情不自禁地產生親近他的**,但在他的認知裏,兩人之間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
所以從玄歧的角度看,那兩天兩夜的經歷完全就是一場黑影單方面的強迫,按照常理來說,他作為被強迫的那一方,理應是對黑影抱有恨意的,所以,也就不難理解玄歧為什麼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了。
可,雖然在理智上能理解對方,感情上何晏還是難免感覺有些鬱悶。
自從黑影失蹤之後,他的心情就沒有好起來過,結果,被他擔憂的物件實際上已經換了大號、偷偷摸摸地潛伏到了他身邊,還試圖隱瞞身份,他要是沒起疑心拆穿對方,他是打算隱瞞多久?
歎了口氣,何晏繼續往家裏趕,今早出門前他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情去收拾被昨晚的那場風波折騰得七零八落的房間,所以現在整個房間還是亂糟糟的,無論如何,他都要先回去將房間收拾一下。
那間出租屋在三樓,心不在焉地爬到了二樓中間,何晏才注意到自己家門口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因為是私人蓋的舊樓房,所以整棟樓的設計都有些不合理,樓層高度很低。穿著一身妥帖西裝、肩寬腿長的男人站在狹窄低矮、牆皮脫落的樓道裏,顯得十分束手束腳,並且格格不入。
作者有話要說: 大佬:XX太大擔心對象接受不了怎麼辦?
作者:……還是先把物件追回來再想這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