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人多勢大,西南壯瑤白等各族無不是馬首是瞻,在這次暴亂中更是隱隱成了牽頭之勢。龍池將苗族內一切反對的聲音壓住以後立刻趁著這雷霆之勢召見了各族的頭人,在強硬的手段下與各族定下了契約,決定自治西南。
西南民匪之患立刻得到了強有力遏製,各族敢於犯事者全都從嚴處置,龍池與各族頭人商榷後明令絕不再擅殺任何的漢人和漢商。殺人者不論出身如何皆得償命,此事已經得到了各族頭人的支持,一時間內敘洲各府開始有紀律嚴明的名兵開始維持秩序。
半月有余,各地的匪亂之禍被鎮壓下來,少有聽說那暴民為亂之事。各族人馬雖然還守著怒江提防官兵的偷襲,但延路上已經不襲擾漢人了,大山裡的人民開始漁耕,各府內也開始有人當起走街小販,小心翼翼的重操舊業賺起了活命錢。
這半月光景,處決了敢於冒犯令條的各族山民數百,其中苗族的鄉民就有二百之眾。這次龍池的手段極是強硬,哪怕是沾親帶故也絕不姑息,在一顆顆人頭定地以後,總算是讓其他人望而生畏,不敢再行匪亂之舉。
西南半壁,各族間的聯系越來越頻繁,從貌合神離變成了真正的融為一體。龍池身為苗家的頭人隱隱已是西南的霸主,處事果決而又公允,治理匪禍之時手段強硬沒半點的猶豫,雷霆行風更是鎮住了西南各族,沒人敢對他的權威提出任何的挑釁。
朝堂上的氛圍很是凝重,當這份奏折念完的時候所有人都是面色陰晴不定。溫遲良面色一白但還是很好的隱藏起來,容王爺看起來倒有幾分的幸災樂禍,之前他的人馬在西南慘死不少,不過看得出以容王的聰明才智他不會把矛頭對準龍池。
鎮王依舊面無表情,沒人猜得出他的所想。
眼下臉色最難看的是趙沁雲,身為定王世子他自然知道龍池對這一族何等的敵視,當年謝人東犯下的罪過已經牽連他們很多年了,也讓他們遭受了不少慘重的損失。
本來那些年龍池處處與他們做對時,定王就悔得恨不能拉謝人東出來鞭屍,那時的龍池不過是單槍匹馬的一個惡賊而已。眼下龍池成了西南之首有權有勢,那勢必不會與他們好過,這才是趙沁雲最擔心的地方。
龍池不再是以前那個臭名昭彰的惡賊了,他只要振臂一呼的話西南十萬青壯集結,恐怕到時那遙遠的一壁之地會再次陷入烽煙之中。西南初亂時都忙於內鬥誰都沒過多的精力去關心,可眼下龍池成了西南的霸主,即使遠在東北但對於定王一脈來說卻是個極壞的消息。
而眼下的朝廷,已經沒了曾經橫掃西南的成國公,沒了那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西南雙極旗。原本以為那暴亂會持續一段時間,但沒想到龍池這個出來吸引火力的擋箭牌真的有這種魄力,趁著朝廷松懈的時候大舉的培植勢力,竟然搖身一變成了西南各族一致公認的領袖。
“各位大人,你們怎麽都不說話了。”趙沁禮依舊以儲君之姿坐朝,只是這位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西南之亂他都不怎麽清楚,更別說是龍池這人了,恐怕他都不知道天下還有這一號的惡賊,更不知道這號惡賊成了西南的霸主對於朝廷而言是何等的顏面掃地。
“太孫,西南各族這是叛亂啊。”溫遲良第一個坐不住,馬上跳出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龍池賊子這是要割地為王,請太孫速請皇命,調派大軍鎮壓這些西南之匪,倘若任由他如此狂妄自大,朝廷的威嚴何在。”
“什麽啊,有那麽誇張麽?”趙沁禮瞪大了眼,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
朝上眾臣無不搖頭歎息,這個活寶貝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乾荒唐事,這麽大的亂子他都不知道。恐怕這些日子的奏折他是一本都沒看過,想那奏折上的批複都有理有據,這位爺也沒那樣高深的謀略,看來又都是溫家的一眾幕僚為之代筆。
溫遲良是有苦難言,就在他琢磨了一下又想開口的時候。趙沁雲也是坐不住了,馬上站了出來:“溫大人所言極是,我大華乃是天朝之威,自然不能任國中之國的出現,太孫應是速請皇命,派大軍鎮壓以示我皇的天人之威。”
他一站出來,不少人又納悶了。龍池為禍,定王一家子著急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人家的過節已經鬧得是人盡皆知,這龍池鬧事的話肯定夾雜私怨,到時矛頭所指少不了定王的麻煩。
那這溫遲良又急的哪門子事,龍池怎麽鬧關你家屁事啊,人家定王遠在東北都沒那麽著急。你小子在京城過的是安穩日子,怎麽人家急你也跟著急,龍池那禍害再怎麽鬧都和你溫家沒半毛錢的關系。
“哦,那個,諸位大人怎麽看?”趙沁禮一時有些傻眼了,他本來就迷迷糊糊的,很多的事情不了解,眼下這一幕更是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什麽情況,定王叔不是要奪自己的皇位麽?外公家和他那邊暗地裡一直鬥的事趙沁禮再沒心沒肺也知道,可這會兩人居然一個鼻孔出氣,一起把矛頭指向了那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龍池。原諒皇太孫的腦殘無知,以他那顆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腦子實在無法應對這種詭異的情況。
朝廷上的氛圍如此奇怪,這會誰都不敢輕易的開口,鬼知道說錯了什麽話會惹來麻煩。
趙沁禮是徹底的傻眼了,沒想到一向話多的朝堂也有如此安靜的時候。眼前外公和定王的世子站在一起請命,而且他們的目的性都是一樣,一向是樂天派的他此時腦子是徹底的當機,完全弄不清眼前的情況。
就在皇太孫楞掉的關頭,老太監進良突然從後邊走了出來,朝他行了一禮後大聲的喝道:“聖上有旨,今日早朝不必再議,此事有見地者可直接上書聖聽。”
“皇爺爺威武。”趙沁禮一聽頓時是松了口大氣,趕緊逃一樣的跑了。
朝堂百官嘩的一下就算了,當然不可能有誰真的上書聖聽,真有的話那也是這些權貴大臣的事。今兒定王和溫家穿一條褲子本來就很奇怪,這種怪異的情況自然誰都沒傻到惹火燒身的地步,鬼知道這兩隻老狐狸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
百官散去,走的時候是各有心思。趙沁雲眉頭隱隱的一皺,饒有所思也不知道想的是什麽,下了朝立刻是奔出了宮門,上了快馬也不知道焦急的是什麽。
溫遲良走的時候更是沒和任何人打招呼,看行跡是匆忙得忙,老狐狸難得的露出一副惶恐而又焦慮的模樣。
宮外,小小的客棧內起王趙元窿和一眾的舊部把酒言歡,這時即使沒有兵權在手,但與兄弟們一聚也甚是灑脫。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劫後余生,重獲自由的起王終日是聲色犬馬,有點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懶散。
客棧門前,兩輛馬車並趨而行,但卻是一路無話。直到緩緩停下之時,左邊之人才歎息了一聲:“王弟,有些事身在帝王之家是不得以而為之,愚兄也是無奈,直到現在你還在記恨我麽?”
“容王兄,有話但言無妨。”另一側,楊術的聲音依舊那般的古井無波,沒有情緒,猜不透他所想。
“西南之亂,終於是朝廷之慮,百姓之禍。”容王沉吟許久,這才緩聲道:“現在我還查不到到底是誰陷害我宏兒,只是那人借刀殺人之計實在高深,我順天府此次受創嚴重,京城的勢力已經不平衡了,你明白麽?”
“楊家為外臣,恕愚弟不懂。”楊術的聲音很是冷漠:“王兄兄弟相聚,楊術就不便打擾,告辭了。”
話音一落,也不留容王半點挽留的時間,楊術的車駕就走了。
車簾子一開,看著遠去的馬車,容王背著手是若有所思,久久後是歎息了一聲。短短半年,連喪兩子,他的容顏滄桑了許多,即使面色無異但已經沒了過往的那種淡然與平和。
“王爺,鎮王,到底在想什麽?”一旁的劉品陽皺著眉頭,始終看不透這楊家到底在做何打算。眼下各派之間的鬥爭日趨白熱化,難道鎮王身為楊家之首真沒想過為楊家尋找一個勢力歸附麽?
“他,本王也越發不明白了。”容王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客棧。
另一處,東宮之內溫遲良焦急的來回走著,煩躁之下連砸了幾個酒壺。宮女和太監在旁嚇得是大氣都不敢出,這溫大人一向滿和氣的,誰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能讓他急成這樣。
“父親。”蓮步輕挪,長裙及地。溫凝若一身宮群雍容華貴,看了看此時焦躁不安的父親,粉眉微微的一皺:“何必慌成這樣,龍池再得勢也得困在西南,即使現在他成了那一地之主也影響不到我們在京城的勢力。”
“為父有些後悔啊。”溫遲良滿面的懊惱:“這龍池是惡賊不錯,但一開始為父覺得他有勇無謀不足為慮,再加上苗家各族的長老擁權自重,他這個頭人也不過是個擺設而已。沒想到這賊子手段如此厲害,竟然真的統領了苗族又讓其他各族歸順,眼下我們更不可能控制得了他。”
“父親,我一開始就說過,拉攏大長老那是多此一舉。”溫凝若幽幽的歎息了一聲,神色一個恍惚,隱隱已經猜出了龍池之後是誰在為他出謀劃策。
“哎,為父也是想多一重把握,沒想到事與願違。”溫遲良苦笑著:“今日朝堂上商議此事,聖上卻突然發旨阻止了這次朝議,要知道他已經有近半年沒下過旨意了。如若不能借這事大作文章的話,我們根本沒辦法獲得兵權。”
“加緊與楊家和容王的拉攏吧。”溫凝若思索了一陣,這才輕啟朱唇:“眼下的形勢越來越亂,恐怕沒時間讓我們培植自己的兵力,父親最好還是把目光放在楊家的身上,許以好處讓楊家能為我們所用。”“說得輕巧,難納……”溫遲良苦笑著出了口大氣,有種混身無力的無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