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駱沒有回答, 只是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眼睛,似是有剎那間的晃神, 然後緩緩地放開了攥住他的手。
「你就不好奇你的另一個哥哥是誰嗎?」
許純微微一怔, 蹙眉道:「你怎麼知道?」
顧一駱眼裡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用了點小手段。」
他說完不顧許純的反應, 又把他拉進了屋裡, 許純環顧了一下四周, 剛想開口說話, 便看見投影儀上面忽然放出了畫面。
「這是什麼?」
許純望著投影出來的照片,照片裡是一個小男孩, 板著張臉看著鏡頭,可以從那張臉上的眉眼看出是稚嫩時期的顧訾。
「你應該知道顧訾和我是被收養的吧。」
許純點了點頭:「知道。」
這時畫面上又是一閃, 許純望過去,然後頓時愣出, 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表情, 呆呆的怔在原地。
只見畫面上是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嬰兒長得白白嫩嫩,十分可愛, 視線緩緩下移,卻發現嘴巴是十分突兀的兔唇。
顧一駱忽然湊近了許純, 微微偏頭看著他, 輕聲道:「找到這些可是廢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許純訥訥道:「這是……顧總?」
顧一駱點了點頭,說道:「是他當時還在福利院裡的時候的照片。」
許純強穩下心神, 直視著他的眼睛:「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顧一駱知道這個消息對許純來說衝擊力太大, 所以也不著急, 只笑瞇瞇道:「當然不能說明什麼,信不信要看你自己。」
第一次看見許純就覺得他眼睛的瞳色和顧訾一樣,但是也並沒有想到那裡去,後來知道他也是收養的,再加上之後他在網上曝出的那些身世風波,於是來了興趣稍微調查了一下,這下發現了不少有趣的事。
許純抿了抿唇,直直的盯著投影出來的照片,沒有說話。
「你看看。」顧一駱不知從哪裡找出了一張發舊的報紙。
只見報紙上最右下方一角有一則新聞,新聞標題是「患病雙胞胎慘遭拋棄,緊急尋求好心人籌款」,照片上是兩個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嬰兒。
許純死死的盯著最右邊的那個先天兔唇的男嬰,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是不是有些眼熟。」
顧一駱身子微微往後一仰,撐著手臂望著投影儀上面的照片,然後轉頭朝許純笑了笑。
「簡直是一模一樣。」
許純手指輕輕撫過報紙上的一角,語氣有些發顫,但還是勉強保持著鎮定,他終於還是把那句話問出來了。
「你的意思是顧訾他……是我哥哥?」
顧一駱笑瞇瞇的沒有說話,餘光瞥見門角的身影像是被什麼擊中一般,猛地一僵,心情大好。
「不然還有其他的可能嗎?」
許純白著臉沒有說話,這件事對他的衝擊太大,他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有難以置信有興奮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恐慌。
顧一駱微微偏頭望向門外,看著那個佇立不動的人影,笑嘻嘻道:「原來你還有偷聽的習慣。」
顧訾神色不改的走了進來,沉聲道:「不是你叫人把我叫來的嗎?」
顧一駱連忙矢口否認,任性道:「不是我。」
顧訾沒有再理會他,知道他慣會說謊,但是關於剛才他說的話,他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希望他說的是真的。
他看向許純,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只靜靜的注視著彼此,都沒有人先開口打破這種氣氛。
「你……」顧訾沉吟片刻後,神色微微動容,剛開口說話就被許純打斷。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許純垂下眼睫。
顧訾本來就是情感內斂的人,即使和自己久違的親人重逢,臉上也沒流露出什麼多餘的表情,但是嘴角隱隱上揚的弧度卻暴露了他的心情。
「你是我的弟弟。「他認真的看著許純,語氣鄭重,像是重新找到了什麼珍貴的寶物一樣。
顧一駱這時忽然插了一句話,笑瞇瞇道:「所以別再把我當做你的弟弟了。」說完話他話音猛地一頓,語氣低了下來,自顧自補充道:「聽得心煩。」
顧訾微微蹙眉,望了一眼他。
這個突如其來的重磅消息把許純砸的頭暈眼花,他都記不清最後又和顧訾說了些什麼,然後離開屋子回到了大廳。
他之前對顧訾的印象只是顧家集團的總裁,有過數面之緣,知道他有個弟弟,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就被告知自己是他的弟弟。
最棘手的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許家和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哥哥的關係,他之前和許母他們承諾過對他來說他的親人永遠只是他們,相當於和從前斬斷了羈絆,但是忽然又陷入了這樣的局面。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謝見原有些擔憂的看著許純,開口問道。
許純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人群中傳來了一陣喧嘩聲,只見顧一駱和顧訾雙雙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顧一駱笑瞇瞇的朝著眾人揮手,待視線掃到許純時,不由微微一凝,然後朝他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
顧訾也看見了許純,在眼神接觸的那一剎那,神情明顯緩和了些,眼裡不經意流露出幾分溫柔。
謝見原望了過去,看又是顧訾,不由微微蹙了蹙眉,沉聲道:「剛才你是和顧訾見面了嗎?」
許純微微一怔,也不打算在他面前遮遮掩掩,於是點了點頭。
謝見原眼底一沉,嘴角的笑容弧度卻愈來愈大。
「說了什麼?」
許純心裡亂糟糟的,看了一眼四周,只覺人多口雜,顯然不是說話的時候,於是道:「我回去給你說。」
謝見原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點了點頭,再看向場中的顧訾,眼裡黑沉沉一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宴會過程都是千篇一律,說實話許純很厭煩參加這些場合,但是這次是顧訾主動邀請,不能拂了他的臉面。
過了兩個多小時,夜色漸深時,宴會才宣告結束,許純和謝見原一起坐車回了酒店,一路上許純都沉默不語,因為有心事,腦裡一直在思考,無法靜下心來,也沒有注意一旁的謝見原。
回到酒店後,許純開門後走進去,謝見原便把門關上,五官隱沒在陰影之中。
「怎麼了?」
許純見謝見原忽然伸手攬住了自己,在自己脖頸上輕吻摩挲,試著掙開束縛,疑惑問道。
「吃醋了。」謝見原說這話時臉不紅氣不喘,神色沒有絲毫改變,語氣平靜的說出這麼一句話,如此直白反而讓人更加覺得哭笑不得。
許純訝然的看著他,因為在自己的印象裡自己並沒有做什麼。
像是知道許純不解,謝見原特意好心朝他解釋,只不過語氣聽起來有些委屈,悶聲道:「你老是看著那個姓顧的。」
而且那個姓顧的看許純的眼神他很不喜歡,那是對待特別的人的眼神。
許純無奈打趣道:「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點。」
他這句話只是開個玩笑,因為無論是看見他們倆,都會以為謝見原才是年齡大些的那一個,他無論何時何地都在盡心盡力的照顧著許純,在待人處事上也十分沉穩,只不過在這種事上十分的小心眼。
「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許純主動伸手擁抱住了他,安撫性的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不知怎的,總有種在給某大型動物順毛的錯覺。
謝見原比他高很多,所以他需要微微踮起腳,畫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謝見原滿意的瞇了瞇眼,嘴角浮現出狡黠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