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璐沒暈多久就醒了,青江正在榻邊守著。
見她醒了,青江就將她扶起來,關切地問道:「夫人醒了?可好些了?」
袁璐打量了一下這陌生的屋子,說:「這是哪兒呢……嘶……」邊說話,她邊用手揉了揉額頭,然後就感覺的到額頭有些火辣辣的疼。
青江說:「這是唐大夫的藥廬,您路上暈過去了,國公爺給您抱過來的。奴婢已經讓人回去傳醫女過來了,這會子應該也快到了。」
袁璐也就想起來剛剛的事了,她上輩子偶爾也會貧血暈倒。其實這本身是件小事,但是倒下去磕了碰了倒是真的麻煩。以前就經常醒過來發現一身傷。
不過現在倒還好,也就額頭撞了個包。
袁璐就大概也猜到是青江扶住了她,問她說有沒有損傷。
青江當然說沒有,袁璐也不信,自己動手卷起她的袖子看。果然看見她手臂上被包紮了。
青江就行把袖子放下來,跟她笑了笑:「不礙的,就是一點擦傷。看著包紮的可怕,但其實傷的不重。您先不忙這些,奴婢這就出去看看醫女來了沒。」
袁璐蹙著眉「恩」了一聲,本來她只是想去看看澈哥兒,天知道怎麼遇上了黑面神發神經。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現在雖然已經不疼了,可當時那勁兒絕對不是開玩笑的。簡直就是一頭大蠻牛!
袁璐在墊子上歪了一會兒,確定自己已經恢復過來了,就想喊青江一起回去。
畢竟這事傳出去也太丟臉了,他們兩個人居然在外頭差點打起來了。雖說她去之前已經屏退了小書房附近的下人,可到底是人多眼雜的地方,保不齊就被誰給看見了呢。而且她覺得自己身上可能也有磕了碰了的地方,這在外頭也不方便脫衣服檢查。
恰好這時候醫女也趕到了,給她把過脈,也確認沒有大礙,袁璐就回了自己院子。
回去後剛進了院門走到庭院,花媽媽已經迎上了上來。
「我聽人來傳醫女心裡就不踏實,您是傷到了哪裡?」
袁璐跟她搖搖手,「我不打緊,倒是青江身上估計有幾處晚上。媽媽不忙問,我們裡頭說。」
花媽媽就讓丫鬟去準備熱水了。
青江的小臂處的傷口已經包紮過,但是再晚上,手肘和肩胛也是撞到了。只因在外面不方便,就一直沒有處理。
袁璐就讓醫女在自己屋裡給青江看傷,這時候也每個X光什麼的,有沒有傷筋動骨全靠大夫用手去摸。幸好醫女給青江驗完傷,說並不嚴重,就是右手撞得狠了些,這幾天不能做體力活。
花媽媽看青江手臂都包上了,就拉著袁璐問:「您可有傷到?」
袁璐把自己腦門上的包指給花媽媽看,「我就這一處,不仔細看也看不出。」
花媽媽伸手輕輕碰了碰,袁璐就吸著冷氣抖了下身子。
撞這麼大一個包,花媽媽都要心疼死了,又問起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袁璐就把之前的事言簡意賅地說了,隱去了她暈過一段時間的部分,只說是摔了一跤,青江上去給她墊著了。可就這麼說完,她看到花媽媽瞪大了眼睛愣在一邊,一臉的不可置信。
綠水在旁嘀咕道:「您平日還說我耐不住事兒,您現在不也……」
花媽媽回頭看了她一眼,綠水就吐了吐舌頭躲到一邊去了。
花媽媽說:「不是老奴愛念叨,可今兒個的事鬧得確實過分了。您和國公爺青天白日的在外頭這樣無狀,若是被人看了去,可就真的鬧笑話了!況且素日裡小打小鬧也就算了,這次您和青江卻都是帶著傷回來的……」
袁璐自知理虧,就放軟了聲音拉著花媽媽袖子輕輕搖了搖,「媽媽別念我了,我平日裡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就是你不說,我回想起來都羞死了。可這事說到底也不能全賴我,是他先動的手,我一時氣不過,這才隨手摸了東西扔過去了。可我就了這麼一次手,他後來還給砸回來了。再往前說,往人身上砸東西的頭也是他先開的,您忘了我那條被墨染黑了一大塊的裙子麼?」
花媽媽輕輕歎了口氣,「您主意大,口舌也伶俐,老奴說不過您,只是您自己千萬仔細些,鬥氣歸鬥氣,可千萬不能再做出今天這樣的事來。」
「知道了,知道了。」袁璐討好地對她笑了笑,故意把話題岔開道,「我不在的這會兒可有什麼事?」
花媽媽想了想,道:「蕊初剛剛來過一趟,說是偏院的那位往她們那裡去了。她讓看門的丫頭不許她進去,那位就不依不饒地非要進。後來是姚家的那個小溪姑娘,出來和她說了會兒話,陪著笑臉把人給送走了。」
袁璐摸著下巴想了會兒,怎麼想都覺得那個姚小溪不是善茬,這一套一套的做法滴水不漏的,對人對事不卑不亢,左右逢源,也不知道到底想如何。不過她看向高斐那羞怯的眼神卻騙不了人,難不成又是個想上趕著來當姨娘的?
眼前浮現出那黑面神的臉,袁璐不耐煩地甩了甩頭,也不知道那貨有什麼好,惹得這麼多姑娘一個兩個上趕著,雖說他身份高,可京城裡身份高的世家公子多了去了,怎麼就不想著去挑個知情識趣的?真是見了鬼了!
那頭書房,刑部左侍郎劉規足足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把高斐給等回來。
高斐也知道讓好友等候這麼長時間理虧,回去後就還特地跟他拱手致歉。
……嚇得沒把劉規給嚇尿了!
乖乖!兩個人認識也快十年了吧,他就沒見過這位少年得志的國公爺這麼笑過,怪瘮人的不說,還這麼客氣,簡直就是驚悚了!
劉規感覺擺手道:「賢弟有話好說,如此這般真是折煞愚兄了。」
高斐自己習武多過學文,他算是個武夫,但劉規和李品確實地地道道的讀書人出身,尤其是劉規,不到四十歲就已經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子。雖說他父親以前也曾在朝為官,但等他入仕之時,其父也已經退下去了。
高斐敬重他們,並沒有因為自己是成國公的身份而擺譜,相反還放低身段,主動跟他們結交,一口一個「兄長」的喊著。
但像今天這樣,因為這麼一點事,笑成這樣主動給賠禮的,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了!
「賢弟剛從哪裡來?」劉規也有些好奇。
高斐挑了挑眉,「剛去探望哥兒們讀書,正好遇到內子,說了會兒話,因此耽擱了些功夫。」
劉規了然地點點頭,眼睛一掃就發現高斐的胸襟處有些不自然的褶皺。憑他多年的犯案……啊不,辦案經驗,這種輕微的褶皺應該來自於他跟其他人或物的大面積接觸!
雖說眼下日薄西山,沒一會兒就要天黑,可這白日宣淫還是要不得啊!劉規又輕輕地搖了搖頭,到底是小年輕,精力旺盛啊!
高斐也不知道他這位兄長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一會兒蹙眉沉思一會兒暗暗發笑是中了什麼邪,他下意識地又捋了捋自己的衣袖,之前被那小袁氏一把糕點砸在手臂上,也是留下了不少糖霜。雖說剛進門前都撣去了,卻也怕會有沒清理乾淨地方讓了笑話。
高斐讓二和重新上茶,也吩咐他讓廚房去準備酒菜。
閒話說完,兩人重新引入正題。
高斐日前得到了消息,今日邊關捷報不斷的背後,似乎是齊國公強弩之末地硬撐,或許戰局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明朗。他能從部下那裡聽到風聲,保不齊皇帝就能聽到。因此他才請了劉規過府一敘。如果皇帝要動齊國公府,第一個聽到風聲的肯定就是刑部官員。
劉規其實還真聽到了那麼一點風,前幾天他的頂頭上司——刑部尚書奉旨連夜進了宮。也不知道皇帝跟他說了什麼,反正回來後就愁眉不展的。
劉規算是刑部尚書的得意門生,想為恩師排憂解難,就主動問了問到底什麼事。
刑部尚書思慮良久,問了他一個典故——杯酒釋兵權。
兩人知道的消息這麼一對,同慶帝的用意就昭然若揭了。
劉規倒還好些,他想著皇帝雖然屬意讓刑部參辦此事,但他上頭還有刑部尚書頂著,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副手。倒是眼前的這位成國公有些可憐,好不容易跟著齊國公打了勝仗,得了封賞,眼下若是齊國公府被一鍋端了,他這個齊國公昔日的部下還納了人家的一個女兒當妾,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可就說不清了。
高斐反而是松了些氣,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齊國公府就是風頭太盛,惹的龍心不悅了。現在他能敢在皇帝動手前知道這事就不算晚。
只要他鞍前馬後地幫皇帝一把,就算秋後算帳,最多也就是把他的實權給收回去,還讓他頂個國公的虛銜。皇帝把邱繡送進來的那天起,打的就是一石二鳥、一箭雙雕的主意。他能躲得過這次,也保不齊能躲得過下次。索性就把他想要的東西都拱手送回去。
只要成國公府不倒,等到當今駕鶴西歸,太子登基為帝,難道他還不能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