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和信紙上都沒有署名,內容寫的也和求救無關,是一封詞不達意的表白信。
但上面凌亂的字跡和略顯皺巴巴的紙張,還是粗糙撕成正方形的,又讓人不覺得這是拿來表白的,更重要的是,表白的對象和她毫無關係,翠花是誰?
蘇錦繡抬頭問清竹:「信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信是今早送到府裡頭的,小姐走後沒多久,到別院送東西來的管事帶來的,指明要交到小姐您手裡。」
「什麼樣的人送來的?」
「聽管事說,是個年輕的小伙子。」
蘇錦繡看著信紙上寫的零散這些表白話語,有些字還瞧不仔細,看起來像是識字不多的人所寫,顛倒反覆後,蘇錦繡盯著那翠花二字,感覺哪裡不太對。
指明交給她的,信中所寫的名字卻不是她,知道她蘇錦繡的人也不是滿天下都是,能送到施府來,那這信肯定與她有關。
這麼混亂的字句,就看出了『翠花我喜歡你』,『我在山下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欠的債很快可以還清了』『終於』之類的字眼。
蘇錦繡翻來覆去看著,將信紙重新折了回去往信封內放,忽然兩間紙間背面露出來的字跡裡,有兩個字重疊在了一起,蘇錦繡腦海中電光火石閃過念頭。
飛快將信紙拿出來,攤開來平平整整的放在桌子上,翻過來,對折後,將紙張的四個角按中心對折,反過來後繼續往中心對折,用手固定出形狀來,四指套入,合併時成了個小尖角,打開時,裡面全是字。
左右手打開時,裡面合併起來是終和山三個字,食指和拇指控制打開,清風債三個字。
「終和山,清風債。」蘇錦繡默念著這幾個字,那不就是鍾和山,清風寨!
是四哥。
四哥堂哥中,四哥的年紀和她沒差幾歲,也最願意陪她玩,這是小的時候四哥教她玩的折紙遊戲,在紙上寫懲罰方法,比武輸了就要在這裡面選,選好後要照做,不能哭鼻子也不可以告訴外祖父。
信紙上並非四哥的筆跡,還是這樣的信紙,依照四哥平日裡的習慣,蘇錦繡有理由相信,四哥現在處境不太妙,上次逃出來的時候已經夠狼狽的了,這回逃都逃不出。
但蘇錦繡再想依著折紙看信息的時候,除了這六個字外,再不能拼湊出別的信息來。
這時天色微暗,施正霖回來了,蘇錦繡本想去找二哥,見他回來,便把信交給他看:「之前四哥就被綁上過山寨一回,這清風寨應該就是上回四哥被關的地方。」
「鍾和山盤踞著不少山賊。」施正霖將『終和山』『清風債』六個字圈出來,「你說他之前就被綁上過山寨?」
「嗯,之前他灰頭土臉的來找我,還讓我給他準備了行禮,這回我成親後第二天他就離開上都城了,今早施家忽然有人送來這麼一封信,他要是有辦法,肯定不會求到我這裡。」蘇錦繡想了想,前世也沒慘成這樣啊。
「那他現在應該是被限制了自由,他要用這種方法才能把信送到這兒來,說明看管十分緊。」施正霖抬頭看她,「把信送到你這兒,是不想報官了。」
蘇錦繡點點頭,桃花債怎麼會要報官呢,不過在施正霖面前,好歹給四哥留點顏面,於是她斟酌著字眼道:「之前二哥和四哥在東皋處理案子時,和鍾和山上的一個寨子有過合作,四哥現在所在的,就是這個寨子。」
施正霖何其聰明,怎麼會聽不出她話裡額外的意思,要是為了剿匪深入敵營,這會兒官府早該出動了,那就是私人恩怨,還不能報官,看蓁蓁這副神情,施正霖猜到了她所想:「你想去找他。」
「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我得去一趟東皋。」她成親一個多月,算算從東皋過來,快馬加鞭也得十來天,也就是說四哥已經被關了十天以上,也不知道四哥現在處境如何,就算是沒有性命之憂,看著這樣的信她也不放心。
「找幾個人,我陪你一起去,必要的時候可以借用當地官府的人。」
蘇錦繡抬起頭:「來去起碼要一個月,小叔子這兒有爹娘在倒是沒問題,但你職務上…」
「爹和娘都在,我托南藥過來看看,不會有問題,東皋那邊,正好可以查一查新政的落實情況。」
………
施正霖打著前去東皋暗訪新政落實的情況,蘇錦繡家屬同往,帶了幾個人手,並未引起什麼注意。
前去東皋的路上,蘇錦繡還是簡單交代了一下四哥這一段桃花債。
對於前世那未能謀面的准四嫂,蘇錦繡既是好奇,又有些難過,四哥在漠北的那些年,與她喝酒時,喝到醉時總是會念叨同一個人的名字,鳳末。
清醒時問起來四哥又不願意提多少,她也只知道那是四哥的感情債,讓四哥濕了腳的人,前世四哥與她糾纏過一段,後來直接收心了。
施正霖卻十分客觀說了句:「鍾和山上那些山賊,皇上早晚會派人清繳,宋家這樣的立場,早晚要兵戎相見。」
蘇錦繡微怔:「他們的確沒結果。」上一世縱使皇上沒有派人剿匪,四哥和她也沒結果,就是不知這一世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十來天後,他們到了鍾和山下的鎮子。
蘇錦繡以前來過東皋,這邊算是上都城周邊幾個州府中治安最差的一個,鍾和山附近的尤為混亂,除了鍾和山的山賊外,這兒的人許多也不安分,許多人犯了事兒就往鍾和山跑,跑進山後增加了抓捕難度,有些案子明知是誰幹的,就是不能將犯人抓捕歸案,幾年耗下去,就成了一樁積案。
而那些逃進山裡的人,許多直接進寨當起了山賊,過些年還能大搖大擺下山來打劫欺負人,這就直接助長了惡人的氣焰,使得這些人犯起事情來更加有恃無恐。
這不,進了鎮後不過半個時辰,蘇錦繡就遇到了三波小偷。
衝過來仗著人多想趁亂偷錢的,還有小孩子過來乞討裝無辜趁機下手的,更有明目張膽尾隨在後頭,等他們停下買東西的時候就來個擦身而過。
施正霖帶了四個護衛,蘇錦繡帶了紫茵,六個人被摸走了倆錢袋。
最後一個護衛拎著個半大的孩子過來,那孩子手裡還捏著從施正霖身上摸走的錢袋,拳打腳踢的想掙脫,見掙脫不了就罵罵咧咧。
蘇錦繡從他手裡將錢袋子搶過來,敲了一下他的額頭:「還有一個呢。」
「不是我偷的。」看他們人多勢眾,這男孩子又開始扮起了可憐,求著護衛放開他,眼淚鼻涕的瞧著別提多誠懇了,「我知道是誰拿的,你放開我,我帶你們去找他。」
護衛看他老實了,便鬆開了手,熟料這孩子落地之後就跟兔子似的,撒歡就跑沒影了。
護衛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蘇錦繡笑了:「我們這一行人,一個個可都掛著肥羊的牌子,又是外來人,他們哪回這麼輕易放過,還會來的。」
蘇錦繡將錢袋遞給施正霖,想了想後又塞到了自己懷裡:「放你那兒不安全。」
「玉珮也給我,等會兒買個假的戴上。」蘇錦繡又讓他把腰上掛著的玉珮也拿下來。
施正霖解下玉珮交到她手裡,輕笑:「好。」
出門在外謹記財不外露,蘇錦繡為了快些引出他們,專挑人多的地方買東西,買東西的時候還故意把錢袋子口拉的很開,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能看清楚裡面有多少銀子。
很快,沿途一直盯著他們的人上鉤了。
這時蘇錦繡就與施正霖單獨走在一塊兒到了個糖人攤子前,紫茵和幾個護衛隔的遠一些在別處買東西。
忽然五六個人朝蘇錦繡走了過來,跟著來往的人群,有兩個緊挨著施正霖,從他腰間摸走了掛墜,另一個往蘇錦繡這兒挨,待人群經過後,蘇錦繡的身邊留下了個滿臉菜色的小孩子。
他的手被蘇錦繡牢牢抓著,另一隻手也被制住了,動彈不得。
蘇錦繡笑瞇瞇的看著他:「看來剛才走的那個是去通知你們了。」
這個看起來比之前的還要小,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會瞄準看起來弱一些的蘇錦繡下手,這會兒被抓了,臉色瞧著挺凶的,一點都不怕被送官的樣子,還衝著蘇錦繡吐唾沫:「放開我!」
「我呢脾氣沒有他們那麼好。」蘇錦繡斂了笑意,手下一用力,這孩子哎哎哎痛叫了起來,「屁大的孩子還敢在我面前充大爺。」
紫茵他們圍了過來,也抓到了兩個逃走的,施正霖看她將三個小偷拉一塊兒訓話,這架勢,瞧著她才是他們的老大。
教訓完了,看他們三個耷拉下腦袋,蘇錦繡便拿出了幾個碎銀子在手裡掂量:「帶我去找你們老大,這些銀子就是你們的,要不然呢,我就把你們送到衙門裡去,打它個二三十大板。」
幾個人偷偷瞄了眼蘇錦繡手裡的銀子,其中一個朝人群外一處飛快飄去,得了信息後即刻從蘇錦繡手裡一把抓了碎銀:「我帶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