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發生了什麼
「爺可不喜歡多話的女人。閉上嘴,乖乖的讓爺疼你就好。」
第七章 重訪上水村
楊存想得卻是剛才楊通寶叫嚷的那句「眼淚鼻涕」,看著自己的袖袍上果真多了一些不明物質的液體,當下連想一巴掌拍死楊三的心思都有了。
媽的,就算老子沒有潔癖,但是這種重口味……老子真他媽的不喜歡啊!「主子……主子……我錯了、錯了。」
看著楊存一瞬間臉黑得跟鍋底一樣,不用腦子思考,楊三也知道自己已經闖下大禍。趕緊縮縮脖子,又努力地衝著楊存訕笑,還不忘記帶上那種可憐兮兮,彷彿像是被遺棄的樣子。
「主子,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一時太過激動才會……您就原諒奴才吧。再說……再說奴才可也受了傷。」,廢話自動忽略,倒是那句受了傷……閃過一絲狐疑,楊存望過去。正逢楊通寶鬆手,楊三的一個踉蹌,努力維持平衡才站穩身子。
「你的腿……」
楊存神色一凜,厲聲道:「這究竟怎麼一回事?你立刻、馬上將前前後後所有一切都仔仔細細給我講一遍。」
白永望,要是讓老子知道這件事情和你有關的證據,看老子不拆了你的狐狸窩!
「那個……其實……主子您不必擔憂。大家都好著呢,安巧他們都沒事,就是動叔受傷了,但是好在傷勢也不是很嚴重。」
正經的問題不回答,楊三反而顧左右而言他。
下一刻楊通寶的拳頭就橫在他的眼前,道:「你最好痛痛快快回答主子的問題,不然,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再添上一些彩。」
「主子您看……」
楊三立刻跳起,直往楊存的身後躲,見楊通寶其實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真的對自己不客氣,才放下心來小聲嘀咕道:「我這不也是看主子擔心安巧他們嗎,先安了主子的心再說。」
一番話說得雖然平淡,但是裡頭的意義……楊存暗歎一聲,神色黯淡幾許。
看樣子,楊三的一條腿是廢了。身為一個神偷,他除了練就手快的本事以外,再練的就是雙腿利落。可是剛才一個小小的動作,楊存已經發現他連一般的靈敏程度都沒有。
「好了,都別站著,坐下來說吧,現在我知道安巧他們沒事也就放心了。接下來,楊三,當時一品樓到底發生什麼事,你趕緊說給我聽。」
楊存邊說,邊在一把椅子上率先坐下。
楊三也拖著一條明顯不靈光的腿上前,結果大概是還不怎麼熟悉的緣故,差一點就摔倒了,好在有一隻手臂及時扶住。
看著近在咫尺的楊通寶方正的臉,再看看他伸出來的手臂,楊三受寵若驚的樣子並不亞於活見鬼。
「主子,如果……如果奴才說奴才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您……會不會一掌劈了奴才?」
楊存嘴角抽搐,怎麼都想不通當初怎麼會一時心軟撿了這廝回來?這果真是挑戰人忍耐力的極限。忍……我忍……再忍……努力調整好氣息以後,楊存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來:「講。」
「是。」
這一次,楊三倒是老實了。坐在楊存腳邊的矮凳上,開始將當時楊存他們不在場卻又迫切想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雖然這廝的講述從頭到尾根本讓人聽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楊存與楊通寶也只在心底自行還原解析,沒有打斷他。
「當時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安巧說總覺得要出事,我還笑她多疑來著。
後來住在西邊的那位京城來的侍衛大人過來了,安巧便按照我們一開始安排的那樣,說由我假扮的您不舒服,不能見客,就由動叔陪著在客廳說話。
「我因為當時在內室,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聽到外邊突然起一陣躁動,接著便衝進來一群蒙面人,喊打喊殺。
「動叔他們去院子與那些蒙面人爭鬥,我、安巧、安寧還有李彩玉一起去了攬月的屋子,商量好要是發生事情,就帶著她一起先走。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到了攬月的屋子裡,安巧她們卻一個接著一個躺下了,而攬月也躺在床上一394二\一目——「後來我很快便明白過來那屋子裡有迷煙,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抵擋不住開始迷糊的神識,我便倒在地上,隱約看見有個穿白衣的人朝著我走來,但是我已經看不清楚他的臉了。然而奇怪的是,我還能夠聽得到。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來人』,然後我便聽到安巧她們被帶走的聲音。後來醒來的時候,我就莫名其妙到了一個破舊的村子。」
「可是既然從頭到尾你都是迷糊的,那你又怎麼能確定安巧她們的安全呢?還有,動叔受傷,其實你根本就沒看到吧?」
等楊三講述完畢,楊通寶卻狠狠地皺起眉頭。
這番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敢情你就一無所知被人迷暈了給扔到一個小村子?
「是那個人告訴我的啊!」
楊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卻又矛盾地帶著一絲迷惑,說:「那個人好像什麼都知道。他說他會將我送到一個公爺幾天以後必定會去的地方,還要我告訴主子說安巧他們都沒事,甚至包括動叔受傷的事情都是他說的。」
「那麼說,要是他其實是騙你的,你也就被利用來騙我們了?」
楊通寶盯著楊三那個眼神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呃……這個……這個……」
似乎這還真的是事實。但是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楊三總覺得那個人似乎不會騙他?
「你說,他穿著白衣?」
楊存糾結的卻不是這件事情的真假,而是將注意力轉到另外一件事情上。
「那麼,他是男是女?」
「這個……我不知道,我聽不出來……」
楊三的回答有點窘迫。難怪楊通寶會生氣,似乎除了那個人告訴他的一切之外,他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不過隨即又想起什麼,楊三興奮起來,說:「少說奴才也跟過主子幾天,哪是那樣容易唬弄的人?其實奴才也順手摸了他一件東西。」
「有了這件東西,主子或許可以看出他到底是什麼來路。」
楊三一邊說一邊從身上摸出一塊東西遞給了楊存。
順手牽羊是你自己的習慣,與我無關好不好?楊存無語,拿過東西,就著燭光細細觀看起來。
那是一塊上等的羊脂玉,不大,不過憑著入手時那種獨特的溫潤手感也知道,這肯定不是凡品。
翻轉過去,在一朵層層疊疊刻花的花蕊裡,楊存發現一個極隱秘的「月」字。
這個東西……因為對這些玉器並無更深的研究,能認出是哪一種來已經實屬難得。楊存將手中的東西遞到楊通寶的眼皮底下,問道:「你看看,可看出這東西的來路?」
只瞥了一眼,楊通寶就變了臉色,怔怔地看著楊存發呆,倒吸一口涼氣之後才答道:「這東西只有皇宮有,等同是帝女的玉牒。」
「帝女的身份象徵?」
瞳孔緩緩縮起,楊存以拇指摩擦著玉上的花紋,突然之間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卻也在轉眼之間又變得什麼都不明白。
這一切到底是誰的意思?誰才是那個掌控全局的人?但是不管是誰,他們都只是把自己當成一枚棋子而已。
靠,玩老子你們開心是吧?小心老子逆襲,玩爆你們。
「哎,我說三兒,你怎麼想到要教給那個人那副對子的?」
話鋒一轉,楊存卻又繞到另外一個話題上。
「因為主子說過,那個對子世間再也沒有人會對出一樣的答案來啦……」
眨著眼睛,以嘴巴永遠比腦子快的樣子說完以後,才發現自家主子的思維方式是不是太跳躍了一點?
疑惑地望過去,卻發現楊存凝視著手中的玉,臉上的笑容詭異到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扭曲弧度……
看不見的風起雲湧,杭州城的形勢已經迫在眉睫。說不得什麼舟車勞頓還是暫時擱淺的廢話,翌日一大早,楊存便換上一身格外華麗的衣裳出門招搖,命其名為「散心」。
雖是暫住白永望的別院,楊存的自由卻不由他的限制。再說現在白永望八成正為新主子籌謀畫策,只要自己不鬧出太大的動靜,也懶得顧及他。所以楊存的「散心」之旅除了後頭多出幾雙眼睛出來之外,沒有遇到任何阻撓。
太陽再次重現人間,解放了人們心中連日來被陰雨壓抑的心境,一個個迫不及待地上街,似乎就像見不到誰會相思成災一樣。
也只有數日不見,才意識到原來早已習慣的日常生活中當真沒有太陽不行。
一日的光景,昨日裡還是沉悶壓抑的城內,不過就過了一夜的時間,那分再熟悉不過的熱鬧、喧囂又回來了,杭州依舊還是那個歌舞昇平的杭州。
除了大街上那個吊兒啷當又一臉色胚樣子的貴公子是多出來的。
穿在身上的衣裳夠華麗也夠招搖,油頭粉面的樣子,偏又在手中提了一把折扇,邊走便搖,那副騷包的樣子,將一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嘴臉刻畫得淋漓盡致地逼真。而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名一臉不情不願,怎麼看怎麼彆扭的紅衣小童。
杭州城人傑地靈,景美人更美,被這片水土養出來的杭州美人們也為杭州增添不少色彩。
溫柔婉約、靈動靜美的江南女子,其中又以杭州美女為首,一步一行間搖曳生姿,一個個人比花嬌,看得那位貴公子的眼珠差點掉了下來。
「啪」的一聲合上折扇,便朝一個方向指去,滿臉難耐的興奮之色。
「炎炎你看你看,那位姐姐的容顏是否是可比天上仙子、月中嫦娥?不對不對,此等容顏我從未見過,甚至還比嫦娥仙子美上三分呢。」
那般叫嚷讓不少路人都衝著他投以鄙夷之色,甚至那位小童也黑著一張臉,根本沒有半分理睬他的打算。
炎炎?靠,這麼噁心唚…「字,這個明顯智商不足的傢伙是怎麼順口叫出來的?
而被指的女子也的確有著幾分姿色,不過比起高憐心和靳冰還是差了不只一點,頂多就是清秀而已。她將楊存誇張的讚美聽在耳裡,怔愣過後,正待破口大罵,不過聽話語的內容如此受用,再看看楊存那張也算是俊朗豐逸的外表,頓時粉臉俏紅一片,跺腳嬌嗔一句:「哪裡來的登徒浪子?居然如此輕薄奴家。」
便起腳快步離開了。
楊存的笑容僵在臉上,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意識到,敢情自己調戲的還不是一個正經人家的女子?就憑她方纔那番言辭……好吧,坦誠來說,這也正是自己想要的。只要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子,勾搭起來不也省時省力?
這可是自己出門的終極目標。
其實楊存分析得都對他運氣極好,想找一個不怎麼正經的女子,結果隨手一指,居然就指到一個他想要的。
這名女子名叫嫣紅,是杭州胭脂樓的……連姑娘都算不上,因為頂多就佔了一個中等姿色,所以一直伺候在胭脂樓花魁身側,掛著一個丫鬟的名號而已。她心中本來一直頗感不悅,結果千盼萬盼,總算讓自己盼到一個懂得欣賞自己的人。
也不知道方纔那名公子是誰家的公子?雖然言語上輕佻了些,長相卻差不了。自己不像那些樓裡的姑娘們,不曾掛牌接客,所以雖然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但既然那位公子對自己讚賞有加,應當也不會特別在意才是。
若是有幸被他接回家去,就算只是給上一個妾的名號,也不是一種歸宿嗎?對她們這種人來說也實為難得。
嗯,對,等回去以後好好打聽打聽那位公子的姓啥名誰?家住何處?家中是否已經娶有妻室?嫣紅一時按捺不住想得太遠,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將來榮華富貴的好日子。她邊走邊搗著小嘴嗤嗤嬌笑,結果一個不慎便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
下一刻,下巴就被一紙折扇抬起。看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嫣紅頓覺身邊百花齊放,差點就克制不住高呼一聲「老天有眼」了。
一臉呆滯的花癡模樣,裡頭又夾雜著一些楊存不懂的複雜欣喜。眼前的女人激動到唇角不停抽搐,仔細聽下來,似乎還隱約可以分析出她呢喃的是:「菩薩……終於開眼了啊……」
但是,她在欣喜些什麼?楊存不懂了。
好在不懂也不妨礙自己的計劃。勾起唇角邪肆一笑,楊存深情款款的樣子可比情聖,對嫣紅道:「在下對姑娘一見傾心,不知可否有幸請姑娘喝上一杯茶?」
一見傾心……其實是……一見適合……利用。真相太殘忍,不忍曝光。
然而姑娘只是發抖,說不出一句話。
「嗯?」
楊存輕佻眉梢,嫣紅顫抖得更猛,就像一名羊癲瘋的病患似的。
「咳咳」輕咳兩聲,楊存只當她答應了。畢竟沉默就代表了默認不是嗎?男女授受不親,不好意思直接將人拉走,所以縱然心中已是著急萬千,臉上卻依舊是人畜無害的淡笑。楊存一邊指著街對面那家規模實在不小的茶樓,一邊做出「請」的手勢。
「對了,還不曾請教姑娘的芳名?」
「奴……奴家賤名……嫣……嫣紅……」
牙根發緊地吐出一句話,那名女子就直直往一邊倒去。
現在不扶也不可能了。好在楊存沒有那麼計較,有力的臂膀攬上嫣紅的腰,便開始往茶樓行去。看在那些別有用意者眼中,此景卻是楊存半攬著一名女子往茶樓走,姿勢曖昧不說,他臉上不加掩飾的淫蕩笑容也讓人不得不往讓人激情澎湃的那方面想。
而懷中女子一副不勝嬌羞的柔弱姿態,半掩著面的唇角得意地勾起。
哼哼,畢竟也在青樓待了那麼些時日,這勾引男人嘛,還不是手到擒來、小菜一碟?有感於自己表演的真實,便又將嬌軀往楊存懷中靠,搗著額頭適時呻吟個兩句,既讓人忍不住心疼、產生憐香惜玉的心思,又能恰到好處挑撥男人的那點獸慾。
什麼都是剛剛好,唯一遺憾的是嫣紅壓根就不知道楊存的真正用意,所以那一番應該在一般男人身上屢試不爽的招數,在楊存這裡還真沒起到什麼作用。
儘管他的目光是淫蕩到令人遐想,足以迷惑別人……及懷中的女人。至於其他,還真就懶得計較。
進入茶樓,楊存特意要了一間幽靜的包廂,讓以為自己受到重視的嫣紅心中十分激動……她雙眼發光地看著楊存對店家吩咐:「沒有爺的命令不准任何人上來。」
便自動將接下來的場景往香簾的方向發展。
為了博一個頭彩,也為了讓眼前的「貴人」認識自己的風情,一進包廂剛關上了門之後,嫣紅便化身成為八腳章魚,那個熱情倒是差點將楊存唬住。
靠,難道是自己入戲太深?拉下女人攀附上自己脖頸的手臂,楊存笑容詭異的神秘。他衝著滿面期待的女子說:「接下來,我們來玩個捉迷藏的遊戲。」
「嗯?您說什麼?」
懷疑自己沒聽清楚,嫣紅臉上滿是迷茫。
「我說……」
彎下腰,楊存在對方耳邊故意點火,將曖昧的戲份做了全套,柔聲說:「我們來玩遊戲……」
一刻鐘之後,穿著一身毫不起眼布衣的男子穿過茶樓的後巷,光明正大在陽光下行走。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即使處在人群裡也絕對不會有人多看上一眼。也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否有要事在身,並不在街間停留,行色匆匆就往城門的方向直奔而去。
同樣換成普通裝束的楊通寶已經候在城外一處幽靜之地,身邊立著兩匹高頭大馬,一看便知絕非是本地品種。
漢馬多以矮小為主,而眼前這兩匹無論是從身形還是氣息上,都可以看出來必定是自高宛引進的良種。
遠遠見到有陌生之人行來,楊通寶自然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戒,不過越是隨著來人的接近,警戒逐漸消失了。直到來人距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時,才拱手彎腰喚了一聲:「公爺。」
「嗯。」
來人也不多廢話。隨便挑選一匹,自楊通寶手上接過韁繩之後便翻身上馬。然而在初見馬匹時神色一閃的細節,楊通寶卻不曾注意到。
一路飛馳而去,目標是上水村的下游之地。既然現在已經證實有問題,斷然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時間有限,必須在被白永望的人發現自己跑掉以前,挖出那些他們刻意隱瞞的東西。
依舊是那洪災過後的悲慘景象。好在余姚算是還有一點人性,居然不曾在這件事情上唬弄了自己,那些前日還在水面上載浮載沉的人獸屍體已然不見,倒是那灘水還是一樣的混濁。
行到上次到過的地方之後,馬匹便不能再繼續向前。楊存止住下馬,看著河邊一早便候著的人還有小舟時,楊存轉向身後看去。
不知為何,岸邊那人總覺有幾分熟悉?一身簡陋的衣裳是災民的註冊標誌,但是那張臉總感覺好像見過?
「還不見過公爺?」
楊通寶一邊下馬一邊出聲喝斥道。顯然是對那人呆傻的樣子有所不滿。
「草……草民叩見……叩見公爺。」
那人倒也上道,聞言便直直跪了下去,任由那些泥漬沾上膝蓋也不在意。
「成了,這是在外面,沒有那麼多禮數,起來吧。」
一眼就明瞭這是楊通寶請來幫忙的人了。有求於人家還這麼踐?要是換成自己,恐怕早就揮揮衣袖走人了。
也許是看到楊存臉上的不悅,楊通寶也有些不自然起來。他一邊跟著楊存踏上小舟,一邊岔開話題,問道:「公爺不記得這個人了?」
「嗯?我見過他?」
雖然感覺眼熟,但是還真沒有熟到在自己的記憶中留下任何痕跡,不然方才一見著就會認出來了。
衣著簡陋之人並不答話,弓著腰,隨著二人上了小舟之後,一聲不響地拿起船篙往水中一點,舟便離了岸。因為是順流而下,所以他一人撐篙也不見費力。雖是一聲不吭,但楊存還是看出他心中的惶恐與不安。
怕嚇著人家,楊存也不再逼問。一邊的楊通寶替他解了疑惑,道:「公爺果真是忘記了。那天您可是救了他的性命。」
「嗯?」
楊存想起來了,自己那麼光明正大做過好人的回數似乎只有那麼一次?看向只顧著撐船之人,問道:「你便是那日落水之人?」
大概是心情太過激動,楊存的一語讓那人不顧一切擱下手中的船篙便跪倒在舟上,「砰砰砰」接連磕了三個響頭才哽咽出聲他說:「草民……謝公爺搭救之恩。無以為報,必將為公爺做牛做馬……」
那副樣子還真看得楊存直翻白眼。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哭什麼啊?跟個娘兒們似的,再說那天救人,其實主要還是因為看不慣余姚那副囂張的嘴臉,救你不過是順手而已。剛張口欲叫他起來,結果舟身突然就是一陣劇烈的晃動。
幾人臉色一凜,那災民顧不上什麼禮儀,趕緊起身重新撐了篙,才恢復原樣。應該是水中有從山上衝下來的落石,剛才不曾注意所以撞到了吧?楊存搖搖頭,正待轉身,復又聽到那名災民自報家門道:「草民……名叫王二,是……是上水村的村民。」
剛說完見楊存看著他,居然很不好意地憨厚一笑,那笑容裡的羞赧看起來比趙沁雲那張英俊臉孔上的虛假可令人舒服的多了。
「哦。」
楊存淡淡應了一聲,又覺得不對勁意識到了什麼之後便拉高聲音問道:「你有事要跟我說?」
「這……這個……」
騰出一隻手搔著自己的後腦杓,王二居然又糾結起來。
「你不必擔憂。如今有公爺在,你大可放心便是。」
身後的楊通寶適時插話。
「我……我……」
王二卻還是一樣,也不知道顧忌些什麼。
「在公爺面前你怕什麼?難道非要讓那些人找到你、殺了你全家才肯罷休嗎?」
王二的拖拉讓楊通寶不悅起來,冷著眉眼便是好一頓喝斥。這下子,王二更是戰戰兢兢,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誤事。「此事,你來說。」
看來從這個王二口中想方便快捷知道一些自己想要的訊息,恐怕有些困難了,楊存轉向楊通寶。想到方才楊通寶那句喝斥中的內容他又頗感疑惑,問道:「難道王二還被人追殺不成?」
「是。」
說到此處,楊通寶的語中帶有沉痛之色,續道:「公爺可知道,王三家為何不與別的災民在一起嗎?」
靠,我要是知道還問你?楊存狠狠地瞪回去才涼涼地道:「通寶,我倒不知道你幾時學會了吊人胃口?」
「呃……」
楊通寶被噎了一下,立刻恢復正常,以悲壯壓抑的語調說:「公爺且細細聽我道來。」
原來這上水村因為下游地勢較低,而且河道過水量大,若是有洪流災害,堤岸一旦被衝垮,下游處幾處地勢較低的村落必定會遭到侵害,所以暴雨來襲的第一天開始,官方為了防患未然,便及早徵集民眾冒雨加蓋河堤。
而上水村世世代代被貧苦所困擾的村民們為了那每日的兩弔錢,也還是去了。一同去的還有別村的壯年男子,其中就有王二。
其實這本來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但是奇怪的是在加蓋的過程中,這些雖說是見識短淺,卻因這是為了自己村落安危的村民們格外用心認真,漸漸地,便發現一些不對勁的事情。
這才是開始,真正可怕的還在後頭。
似乎從發現不對勁的那一日起,那些監管著他們做工的官兵們就有些不大對勁,開始格外嚴厲,做工時間連閒聊說話都不允許。而前一天發現問題的人,第二天必定失蹤。
漸漸地,那種詭異的氣氛開始在村民之間蔓延開來,人人不再說話,見面只以眼神示意。本想及早完工撿回一條性命,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