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寧候夫人的七七一過,明珠就提出要帶白易跟芷琴等幾個丫鬟去昭華寺。
羅韶看著萎靡不振的明珠,非常心疼。羅韶因為自小就離開了白氏,母子相處的時間屈手可數,所以母子感情並不深厚。當然,這也不是說羅韶就不孝順,相反,羅韶非常孝順,白氏的要求只要不越了底線他都會答應的。這些年白氏弄出來的爛攤子也都是他在後面收拾。只是那些煩心的事多了,原本就不深厚的母子情份越發的單薄了。白氏過逝,羅韶心底多少也鬆了一口氣了,以後不用收拾爛攤子了。
明珠卻跟羅韶不一樣,明珠自小就在靖寧候夫人身邊。靖寧候夫人對明珠那真是含著嘴裡怕畫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母女倆人的感情非常好,也就到了後來羅韶覺得明珠性子不成,跟靖寧侯夫人說了很多次,後來還強制讓明珠從正院搬出來。也正因為母女兩人感情深厚,明珠甚至在後悔自己沒有花更多的時間陪伴著靖寧侯夫人。
羅韶想了一下後就答應了:「你想去就去吧!」原本太后的意思是讓明珠去皇宮裡的,但是羅韶認為讓明珠去昭華寺會更好。去昭華寺有了月瑤的陪伴,明珠應該很快就從陰影之中走出來。
月瑤見到明珠的時候,明珠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月瑤也多說什麼,牽著明珠的手回到院子裡。
月瑤沒說什麼勸慰的話,而是說道:「當日我爹娘過世的時候,我就一直給他們抄寫經書。你既然來了,就多抄寫《孝經》跟《往生咒》吧!」有事做就能分散注意力,而且為死去的人做點事也能讓心裡舒服一些。
明珠點頭道:「好。」
這天晚上,月瑤寫完字後見到明珠還在抄寫經書,拉了她出了書房到了院子裡。
明珠仰望天空。
秋夜正是天高露濃時,一彎月牙在西南邊靜靜地掛著。清冷的月光灑下大地,是那麼幽黯。
月瑤握著明珠的手說道:「明珠,你知道嗎?我娘是難產過世的。在我聽到我娘過世的時候,我根本就不相信。我娘過世的那段時間,我每次醒來都要跑到我娘的屋子裡去看一看,我那時候多麼希望進去的時候能見著她。」
明珠眼淚又湧上來。
月瑤取了帕子讓明珠擦,繼續說道:「等我爹過世的時候,我就覺得整個天都塌下來了,當時我是恨不得跟著爹娘一起去的,省得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被人欺凌。」月瑤說到這裡,眼淚也來了。
明珠什麼都沒說,只是抱著月瑤。
月瑤拍了拍明珠的後背,再說話的時候言語之中透露出堅毅:「可是我不能死,爹娘最大的期盼就是我好好地活著,所以我不能自暴自棄,我要好好地活者。明珠,你也一樣。我相信你娘也希望你好好的,快快樂樂的。」
明珠知道月瑤在安慰自己,眼淚刷刷地掉下來:「我知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的。」
這天晚上,明珠痛哭了一場,發洩出來以後,情緒明顯好了許多,月瑤也沒再多說此事,她自己有著切身的經歷,所以她只是在一旁多陪陪明珠,說說趣味或者談談經書,盡量不讓明珠一個人待著,讓她有事可做,這樣就不會總是陷入悲痛之中。
日子過得很多,轉眼就到了臘月底,這次別說月瑤不想下山,就是明珠都不願意下山。
願望是美好的,可惜不能實現的。羅韶親自過來接人,明珠不想回去也得回去。月瑤這次也乖覺,老老實實地跟著羅韶下了山,省得又讓大表哥過來接她。
羅韶到山上看著明珠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當下也放心。等送月瑤到馬府門口的時候,羅韶看了一眼月瑤身邊的細雨跟巧蘭。
羅韶的眼神太犀利了,巧蘭跟細雨都打了一個冷顫。
月瑤等羅韶走後,小心翼翼地問了向薇道:「我怎麼覺得世子爺這眼光滲人呢!」
向薇道:「世子是好人,眼光怎麼滲人呢!」
月瑤噗哧一聲笑了,說羅韶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說羅韶是好人,那一臉生人勿近的神情,跟好人絕對沒有半點關係。
回到馬府,月搖最先見的就是馬成騰。沒想到馬成騰告訴月瑤一件喜事,那就是他很快又要陞官了。
月瑤非常驚訝:「怎麼都沒人告訴我呢?」
馬成騰笑著說道:「這事得出了正月才會正式下達文書。」衡陽堤壩死了很多人,也牽連的很多官員。工部的右侍郎也牽扯進去了,工部右侍郎的位置空缺出來,他的機會也就來了。他資歷足夠了,又有得力的姻親,還花了一點銀子上下打聽,只要不出意外這個位置肯定是他的,只是到底沒有任命文書下來,這件事只有幾個人知道。馬成騰覺得這件事最大的功勞是月瑤,所以忍不住告訴他了。
月瑤滿臉的笑容:「舅舅,這可是大喜事呢!」既然說十有**,那基本不差了。
馬成騰笑容可掬道:「說起來,舅舅能陞官也都是你的功勞,若是沒有你警醒舅舅,舅舅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呢!」一但被牽連到那個案子裡,不死也得脫層皮,哪裡還能陞官。
月瑤笑道:「舅舅好了,我也能更好。」馬成騰好了,他能得到的庇護也就越多。
馬成騰看著到他肩膀的月瑤,笑著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月瑤,你有沒有其他的打算?我是說你這兩年?」馬成騰覺得月瑤總是這麼四處走不著家不大好,可是月瑤的特長又是作畫,總不能天天關在屋子裡,哪能畫出好的作品出來。
月瑤心頭一頓,笑著說道:「舅舅,這幾年我想多出去外面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舅舅,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不能遠行,也就在京城四周走走。」想出京城去外省那是肯定不成的,但是到周邊的地方走走還是可以爭取的。
馬成騰猶豫了一下後說道:「你也大了,過了年就十三了,離及笄也就兩年,你也該準備秀嫁妝了。」馬成騰沒覺得月瑤四處走有什麼不妥當,只是姑娘家定好了親就該繡嫁妝了,嫁衣跟蓋頭床被什麼的總要繡了。可是月瑤到現在連塊帕子都沒繡過,馬成騰真擔心月瑤的繡工。
月瑤卻笑著說道:「嫁妝的事還早呢!有大半年的功夫也足夠了。舅舅,我也就只能趁這兩年多出去走走了,等過兩年想出門就不容易了。」女子一旦出嫁,要出門就得跟婆婆丈夫打個招呼,非常不方便。
馬成騰聽了心軟了:「成,你要出去就出去吧!到時候我再多給你配給個隨從。」姑娘大了,出門得注意安全。
馬成騰雖然他覺得月瑤這樣出門不妥當,只是他一直都是一個感性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將家裡弄成一團糟。
月瑤對於這件事非常奇怪,好好的舅舅怎麼會不讓他出去。月瑤回到院子裡對著郝媽媽問道:「去問問,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舅舅面前說了什麼話?」
這件事還真被郝媽媽給打聽到了。郝媽媽面色不佳地說道:「姑娘,是二老爺在太爺面前說的,說姑娘大了,總出去對名聲不好。」馬躍在朝堂當差,何時會關心內院這樣小事。這件事十有**是湯氏的意思。這湯氏的手伸得太長了,竟然想要管理他們姑娘的事。
月瑤有些不明白:「湯氏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以他對湯氏的瞭解,湯氏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應該是有什麼盤算了。
郝媽媽搖頭,他也不理解。
過年的時候,湯氏提議讓月瑤幫著管理一下府邸內的庶務,這個提議還沒到月瑤這邊,在莊若蘭那裡就否決了。
莊若蘭說道:「瀅姑娘馬上就要出嫁了,讓他在練練手。」陸瀅是三兒媳婦,到了張家也不可能管家,只是總有一天要獨立門戶的,讓他多學點無大錯。
湯氏張了張嘴,最後什麼話都沒有說。湯氏其實也跟莊若蘭提過了月瑤總是出門在外不著家不好,只是這件事在莊若蘭這裡碰了釘。
湯氏覺得自己費心費力不僅得不到一句好,莊氏還事事提防他,這讓他心頭很不爽快。只是現在莊若蘭有孕在身,他也不好推了庶務。
湯氏回到自己院子以後,想著莊若蘭圓鼓鼓的肚子就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他的大哥兒跟莊氏的二姑娘是前後腳生的,可是莊氏這邊都馬上要生第三個了,他到現在還沒懷上,請了大夫看了又說沒問題。這讓湯氏有些著急,雖然他有兒子,但是一個兒子太少了。
莊若蘭想著湯氏的行為忍不住搖頭,湯氏明知道月瑤的性子還說要月瑤管理庶務,若是他直接詢問月瑤的意思也就罷了,偏偏還希望自己去說,莊若蘭現在都不知道如何說這個妯娌了。
莊若蘭正在想事呢,月瑤過來了。
月瑤看著莊若蘭鼓起的肚子問道:「表嫂什麼時候生?」這肚子比以前的都有點大。
莊若蘭摸著肚子,笑道:「穩婆說大概是二月初。」孩子已經有七八多月了,穩婆跟太醫都說了這胎十有**是兒子,有了兒子,他壓力也少了許多了。
月瑤也希望莊若蘭這胎生個兒子,有了兒子也不用再日日焦慮不安了。女人呀,嫁人後就得有兒子才算是徹底站穩腳跟,否則就算娘家再強硬也無用。
莊若蘭雖然拒絕了湯氏的要求,但是還是跟月瑤提了一句:「我想著你估計也不樂意操勞這些庶務,所以就回絕了你二表嫂。」
月瑤笑道:「嫂子,我最近挺忙的,沒時間幫著打理庶務,表姐也學了快兩年,是該讓她多練練手了。」
莊若蘭頷首:「等我生產完,再讓你琳表姐跟著我學管家。」等她生產完肯定是要將中饋接過來的,到時候再帶了馬琳琳在身邊,莊若蘭也不是不信任湯氏。相反地,湯氏管家能力一流,只是馬琳琳以後肯定是要嫁到官宦人家去,很多東西湯氏沒法教。若是以前莊若蘭肯定也不會多費精神,只是有了馬鵬的提醒,她覺得寧願現在多花點功夫,也別讓馬琳琳以後再給家裡增添麻煩。
月瑤笑著道:「嫂子真是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