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的眼睛瞪大到了極限, 滿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隊長被感染了?不、不可能!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噗呲——棕色長發的頭顱從脖頸上滑落,動脈裏噴濺而出的鮮血染紅了這間裝修豪華的辦公室。
“啊,抱歉,我只是不太喜歡有人沖我的脖子下手!”金色短發的白人青年聳聳肩,看著地上那顆滾動的美女頭顱,面露笑意。
他額頭上的傷口在快速復原, 原本註入他脖頸的血清針劑也被他拿在手裏捏碎了。
“真搞不懂, 人類居然會相信這種騙人的血清?”諾頓將那顆頭顱踩在腳下,露出了和白人青年一般無二的表情。
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來人正是引走警衛的丹尼爾。
丹尼爾摘下眼中的隱形眼鏡,露出了暗淡的灰色瞳孔。
“原始病毒樣本已經釋放在了空氣過濾網裏, 現在, 該開始演講了!”
白人青年看著兩個同伴露出了一個微笑。
「當然,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H市中心大廈的巨大光屏上, 一個金發青年的身影出現在上面, 他微笑著說:“我宣布, 這個世界屬於我們。”
圍繞著巨大光屏的市民們楞了一下,再擡起頭時已經全部變為了末日病毒的感染者。
他們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一模一樣的笑容。
「這個世界,是它們的。」】
——選自《致命感染》
*
槍聲充斥在這座詭異的地下實驗基地內部, 鮮血染紅了原本光潔的墻壁和地板。
反抗軍們死傷慘重, 輪回者們也死了大半。
【本次任務死亡人數:9】
【本次任務死亡人數:10】
“啊!救命!——”
“不不——救我——”
“媽的!”在一片慘叫聲中,滿臉胡子的中年男人程飛暗罵了一聲, 用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手格擋住一個感染者尖銳的指爪, 然後一槍將它爆頭。
他的衣服是當初花大價錢購買的高級防護裝備, 一時半會兒是不怕這些家夥的物理攻擊的。
但可恨的是這些感染者不像其他恐怖片裏的小怪一樣沒有智商,它們是真正具有智慧的生命體,共享著一個族群意識,同時具有戰略意識,它們懂得聲東擊西。
眼看他暫時攻不下來就轉而進攻其他人,一邊還時不時地朝他放冷槍,讓他防不勝防。
更可恨的是,有些廢物輪回者看他身邊沒有太多感染者攻擊,居然故意把感染者往他這邊引,還刻意朝他攻擊,窩裏鬥得厲害。
“一群白癡!我們是一個隊的好嗎!”滿臉胡子的程飛破口大罵後也只能無奈地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前方是一扇即將關閉的特殊金屬大門,反抗軍們已經全部撤退了進去,他們沒有等雇傭兵們全部進入就按下了關閉的按鈕。
“等等!——”程飛拼盡全身力氣向前奔跑,終於成功擠進了門裏。
“bingo~大叔好棒!”紮著雙馬尾的女人笑著為程飛鼓掌。
程飛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狠狠地瞪了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女人一眼。
很快,被關在門外的輪回者們就被屠戮殆盡。
【本次任務死亡人數:13】
程飛聽到了主神的死亡通報,即使與那些輪回者們素昧相識,也不禁兔死狐悲地露出了一絲悲色。
在這種幾乎是輪回空間最底層的輪回者隊伍中,這樣的死亡率很正常。
他們是失敗者,沒有獎勵點去兌換強力的武器,進入到這些恐怖電影世界之中,有時候甚至不如一個土著的力量強大,生存率自然也低得可憐。
所以,這次他必須要活著回去!
只有帶著這次的獎勵活著回去他才有可能離開底層,重回正規隊伍之中,才不會那麽輕易地死去!才有機會活著回到現實世界與家人團聚!
掩去眼中的惆悵,程飛露出了堅毅的表情,跟上了前方的反抗軍隊伍。
被關在門外的感染者們則呆立在那裏,眼中的灰色仿佛蕩起了層層波瀾。
他們身為病毒分裂而來的寄生體,共同受一個病毒意識支配,但在一般的時候他們彼此的記憶又是不同步的,畢竟同步後那巨大的信息量還不是現在剛出生的病毒意識可以承受的。
但在有需要的時候,每一個個體都可以將自己分裂後的記憶和精神上傳到病毒意識裏面進行轉移或者同步,這樣的生存方式更有助於他們族群的發展。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特殊的情況,例如某一個個體遭遇了重大事件而產生巨大的精神波動的時候,處於這個個體周邊的病毒寄生體們可以自動同步這些精神波動。
而此刻,他們就同時同步了一個同伴的情緒,本就是一個意識的他們瞬間露出了同樣的心疼的神情。
「他受傷了。」
“……傑克?”周宇看著面前這張陌生的面孔,有些遲疑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因為面前的這個感染者說的話跟死去的那個陌生研究員傑克一模一樣。
他不得不懷疑這就是傑克。
雖然傑克已經死了,而面前的人又頂著另一個人的皮囊,但他就是覺得面前的這個感染者就是剛才的傑克。
“如果你想要那麽叫我的話,當然可以!”灰色瞳孔的感染者溫柔地回答道。
他輕柔地將周宇從地上抱起來,看著周宇被鮮血浸濕的褲腿,眸中是掩飾不去的心疼。
“你受傷了,你需要治療。”他要殺了那個傷害他的人。
“唔!還好,可以忍受,沒事的,稍微包紮一下就可以了,沒有傷到骨頭。”周宇疼得臉色發白,但是這種痛苦確實是可以忍受的,所以他並沒有太急於治療。
現在,他只想要知道真相。
瘦削蒼白的手指緊緊抓住傑克的衣領,周宇的臉上帶了些許脆弱和依賴之色。
他可以感受到這個抱著自己的人的靈魂,就像是比魯斯一樣,是他的愛人。
可是,為什麽會變成那麽多份?而且看樣子連記憶都不是相通的,不然也不會一直那麽迫切地向他求愛了,明明他們都已經同居了。
“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嗎?”周宇輕聲問著,眼睛緊緊地盯著傑克灰色的眼珠。
“我是病毒。”傑克輕柔地吻了一下懷中人的額頭,答道。
“比魯斯(virus)?是你的名字?還是什麽……是真正的病毒?”周宇剛開始還以為是傑克在說比魯斯的名字,頓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傑克說的並非人名,而是真正的病毒。
這一世,他的愛人變成了——病毒。
腦海中被暫時壓下的畫面又再次湧了上來。
一支全副武裝的小隊闖入了基地,卻只發現了一群又一群的感染者,一旦被感染,原本的自我意識都會消失,淪為病毒的寄生體。這些病毒寄生體們毫無人類的情感,只知道瘋狂地攻擊正常人類,將他們轉化為同類。
周宇抿了抿唇,不太認同這個畫面裏那些血腥的場面,他的愛人怎麽會沒有情感?明明是這些闖入者想要殺人!
另一幅畫面是一棟大廈的內部,棕色長發的女人拿著一支血清針劑刺入了一個男人的脖子裏,而隨後,女人就被反殺了,男人露出了一抹看似溫柔的笑容,笑意卻不及眼底。
最後一個畫面是男人在巨大的光屏上說著什麽,光屏之下,無數民眾露出了自己灰色的眼睛,這個鏡頭一直往後拖,直到所有生物的眼睛都染上了那死寂的灰色,直到整個星球都陷入了黑暗。
畫面消失了,從這些畫面中回過神來的周宇臉色復雜。
他的愛人依然是一個反派BOSS,貌似還是個很成功的反派BOSS,把男主和女主都順利搞定,還順手毀滅了星球。
這樣很好,至少不用擔心愛人被主角殺死的事情了。
唯一不好的事情就是,他只有一個人,而他的愛人卻把自己分成了那麽多份!
按照他對每一個感染者都有好感來判斷,想必每一個感染者也對他很有好感……可是他並不想腳踏N條船,坐享齊人之福。
想明白一切的周宇感覺自己的未來很黑暗,精神也備受折磨,一時間都有些忍受不了小腿上的疼痛了。
看著周宇愈發蒼白的臉色,傑克不屬於人類的灰色眼眸中閃過心疼之色,繼續輕柔地安慰懷中的人類:“別怕,前面有一間醫務室,我們去那裏治療。”
周宇看了看愛人心疼的表情,無力地將頭放在了傑克的頸窩裏,道:“……好的,傑克。”他現在甚至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自己的愛人,比魯斯?還是傑克?或者是其他亂七八糟的名字?
周宇往旁邊看了看,這才發現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來了一大群感染者,全都有著灰色的瞳孔,臉上也全是同樣的愛憐之色。
這些感染者看到周宇看向了他們,全都露出了閃閃發亮的眼神,每個感染者都希望得到周宇更多的註視。
周宇只能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們。
因為他的感覺告訴他,這些都是他的愛人,他甚至想擁抱他們每一個人,但是不行,他終究只有一個,分不成那麽多份。
“他受傷了,你沒有照顧好他,交給我吧!”
前方有人擋住了傑克的去路,冰冷的聲音中帶著一股狠厲。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周宇猛地擡起頭,看向了前方:“比魯斯?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們究竟——”是不是同一個意識?
刺啦——刀刃劃過,血花四濺。
周宇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傑克的腦袋就被一刀刺穿,他也落入了另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傑克死在了比魯斯的刀下,隨著比魯斯拔出傑克腦袋裏的刀刃,傑克高大的身軀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周宇幾乎要崩潰了,畢竟在他的感知裏,無論是傑克還是比魯斯都是他的愛人,無論哪一個死了都會讓他痛不欲生,更何況現在的自相殘殺了。
“你在幹什麽!比魯斯!”耗盡力氣從比魯斯的懷抱中掙紮下來,周宇帶著怒意看向了自己的愛人比魯斯。
比魯斯漂亮的灰色眼睛閃了閃,握緊了手中的刀刃,解釋道:“My dear,他們想要傷害你,我在保護你,跟我一起離開這裏,好嗎?我絕不會傷害你的,我愛你!”
周宇拖著自己受傷的小腿往後退了幾步,強忍著疼痛道:“我知道,我也愛你——”
聽到周宇的示愛,比魯斯一下子眼神發亮,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像是一只得到了主人寵愛的大型犬一樣開心極了。
“——但是我不能讓你殺掉他們!你們、你們本該是同一個人……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可是,你們都是我的愛人。”這真像是一個渣到無可救藥的渣男的發言,周宇有點別扭地想道。
比魯斯的眼中滿是深沈的愛意和占有欲,他心疼地靠近他心愛的周宇,輕聲勸道:“不,它們不是,它們只是一些想要和我搶奪你的渣滓,我們才是真正屬於彼此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心中壓抑的狂暴的殺意和愛意令比魯斯的精神波動愈發強烈,一瞬間就感染了身邊圍繞著的感染者們。
這些感染者本來同步了屬於傑克的精神波動,心中滿是愛憐和疼惜,完全沒有興起獨占的念頭,即使在傑克被比魯斯殺掉之後,也還默不作聲地保護著他們心愛的人類,但此刻被比魯斯的精神感染之後,他們才真正發現了心中那些濃烈的愛意該怎樣表現——把他們心愛的人類永遠禁錮在身邊就可以。
因為,他們愛他。
“如果你不想跟他走,可以讓我來保護你嗎?”身旁的一個感染者攙扶著有些站立不穩的周宇,原本溫柔的眸子逐漸染上了愛意和瘋狂,“是不是多余的人太多了?我把他們都殺掉的話就可以了吧!”
“沒錯,殺掉他們就可以了!”感染者拿出身上攜帶的激光槍,一槍擊碎了身旁一個感染者的頭顱。
混戰由此開始。
“殺了你!”刀刃刺入了一雙滿是偏執的灰色眼睛裏。
“他是我的!”一個感染者的胸膛被激光轟出了一個大洞。
“該去死的是你!”鮮血四濺。
周宇的小腿愈發痛了,被激光擦過的部分還在不停地流淌出鮮血。
這些鮮血將褲腿浸濕,且漸漸在腳下匯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泊。
周宇看著周圍開始廝殺的愛人們,不知所措,甚至有點絕望了。
有什麽比在你受傷需要安慰的時候,愛人們開始自相殘殺更絕望的事情呢?
*
高聳的H市政府大廈內部
灰色眼眸的金發青年睜開緊閉的雙眼,臉上露出了一個染上了深沈愛意的笑容。
他只能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