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裴江氏對於裴氏這個時候回娘家很是疑惑,見得她臉上帶了倦意,便問道,「你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沒出什麼事情。」裴氏擺了擺手,「母親,我剛從城外回來,這會還沒吃飯呢。」
「怎麼這個點了還沒吃飯?你這出城怎麼不注意點時間。」裴江氏一邊吩咐婆子去準備吃的,一邊說道,「再說了,這臨近年關了,你要幫著你婆婆打理庶務,怎麼會有時間出城?」
「母親,等會再與你詳細說。」裴氏道。
「好,你歇口氣。」裴江氏也不急。
填飽了肚子,裴氏抬頭看了眼房裡的丫頭與婆子。
裴江氏掃了一眼,丫頭與婆子都退了下去,「什麼事情這麼神神秘秘的?與你大嫂有關?」
「嗯,可不是就是與她有關。」裴氏點了點頭,「我昨日奉母親的命去勸說大嫂,本是想今天把她與大侄女接回來的。」
「怎麼?沒辦成?」裴江氏忙追問。
「哎,我瞧得這次大嫂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這侯爺若是不好好哄哄,大嫂是不會輕易回府的。」裴氏說道,「大嫂也真是的,這鬧就鬧,還鬧到離家出走,要和離,這都什麼事?」
「這你大嫂平日裡瞧得是溫溫柔柔的人,可就是這樣的人強起來可不得了。」裴江氏感歎了一句,囑咐裴氏道,「雖是家和萬事興,你是做弟媳的,該勸就勸,但你也別太攙和進去,這兩口子的事情還是他們自己解決,沒得前功盡棄,多年的謀算都泡了湯就得不償失。」
裴氏的打算,裴江氏是知道的。
「這個我明白的,我與她十幾年的妯娌,這還是能摸得著她的脾氣的。」裴氏點頭,身體微微往裴江氏的方向傾去,微微壓低了聲音道,「母親,夜長夢多,這還是早些把侄子與我那大侄女的事定下來的好,母親您是不知道,我瞧得那莊子上,那擺設都精巧得很,大嫂手裡有以前整個李家的財產,她就寧丫頭一個女兒,娶了寧丫頭還不是娶了一個財神爺回來!」
裴江氏笑得臉成了一朵菊花,「我最近也是考慮著這件事呢!可是我帶了你幾個侄子去串門,這你大嫂與你大侄女都不在家,去了也沒有用啊?」
裴江氏說著,眼睛閃爍地看向裴氏,「難道你有什麼好的點子嗎?」
裴氏點頭,「這次我去莊子上特意看了看,那東郊勳貴人家的莊子雖多,但是隔得比較遠,倒是個下手的機會。」
裴江氏目光閃爍了下,低聲問道,「你的意思是——生米煮成熟飯?」
裴氏笑著點頭,「嗯,時不可失,那莊子上就大嫂與寧丫頭兩個主子,其餘的都是奴才。」
裴江氏沉吟了一番,點頭,「確實是好機會,不過你這大嫂在,這事恐怕是不那麼好成。」
「她有那麼多的鋪子要管理,這年關到了,事情肯定多,再者,她不是想和離嗎?」裴氏笑得陰險,「侯爺去過莊子一次,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後來也沒去過了,侯爺事情多,這一去一回騎馬也得一天的功夫,我會想辦法讓侯爺把大嫂約回城裡來談,到時候……」
到時候,莊子上就只有寧丫頭一個人在,他們再是趁虛而入,就算是沒有把那生米煮成了熟飯。
這孤男寡女的在莊子上過一晚,這李芸娘與寧丫頭也只能認!
「還是你機靈。」裴江氏笑得開懷,笑了一會,說道,「這該讓誰去的好?」
裴氏斟酌了一番,道,「我覺得浩林不錯。」
裴浩林十七歲,是裴氏大哥的次子,排行第三,長得一表人才,風流俊朗。
「這……。」裴江氏蹙眉。
這大房的次子,這將來可是要幫襯著長孫一起撐起整個裴府的門戶的。
裴江氏心裡就有些不願意了,裴浩林雖不是那才華橫溢的才俊,可裴府這一輩的孫兒中,算是比較出眾的人了,比他兄長裴家的長子嫡孫裴羽林還要優秀幾分。
裴江氏與兒子都心裡有默契打算給他定一門上好的親事,將來在仕途上能拉幫他的。
可是沈家大小姐?沒有兄弟,這自己的幾個兒子都太小,本來就是與裴府就是姻親。又是退過親的,如今父母還鬧得要和離!
如此在裴江氏看來,沈家大小姐是配不上自己這個優秀的孫子的,所以不能讓自己的孫子浩林娶沈家大小姐。
浩林應該配更好的大家閨秀!
裴氏見得裴江氏猶豫的臉色就說道,「母親,這以後裴府是要交到羽林手裡的,這浩林是羽林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浩林若是娶了寧丫頭,這將來還不得幫襯著,母親,說句不孝的話,等您老人家百年之後了二哥與三哥將來或許是分府過的,只有長房好了,其他的分了出去後,長房幫襯著他們是義不容辭的。而且您也知道我那二嫂與三嫂兩人,眼皮子淺小鼻子小眼的都只顧著瞪著自己的腳尖過日子的,這若娶了寧丫頭這麼一個有錢的媳婦回來,還不得握在自己的手心裡?」
裴江氏默了半晌,點頭,「你考慮得比較周到。」
說完歎了一口氣,道,「只是要委屈了浩林這孩子了。」
「浩林這孩子孝順,會明白的,這將來等他飛黃騰達了,這給他多納幾個可心的人便是了。」裴氏笑著說道。
「這件事我會與你大哥大嫂通氣的。」裴江氏說道。
「嗯,等我那邊有了消息,我就讓人送消息過來。」裴氏說道,「我也該回去了。」
「嗯,回吧,路上小心些。」裴江氏起身。
「母親,您留步。」裴氏行禮告辭。
侯府長女!
這若是沈清寧與侯府斷絕了關係,自己就是侯府的長女!
昨日清寧說的話,就一直在沈清雨的腦海裡閃現。
沈清雨一路都蹙著眉頭,沉思著!
前不久,建安侯夫人張氏過來與祖母說了自己與宋世子的事。
這將來自己的主母是郡主,自己若是興寧侯府的長女,那……郡主應也會多給幾分臉面。
不得不說,沈清寧說這一番話,實在是太有誘惑了。
可是……
該怎麼勸祖母呢?
沈清雨昨晚一晚上都想著這個問題。
在府裡她能依靠也只有祖母。
該怎麼讓祖母對自己的話言聽計從呢?
「二小姐,時辰已過了正午了?您要不要在外面吃了午飯再回府?」雪蘭掀了車簾的一角看了一眼,對沈清雨說道。
沈清雨心裡有事,哪有那個心思在外面吃飯,於是搖了搖頭,「不用了,直接回府吧,對了,等會在藥鋪停一下。」
「二小姐,哪裡不舒服嗎?」雪蘭問道。
「沒,難得出來一趟,祖母每日裡忙得腳不沾地,現在天氣冷了容易著涼,我瞧著祖母最近有點咳嗽,我給祖母買點止咳的藥回去。」沈清雨說道。
「二小姐就是孝順,出門還念著老夫人。」雪蘭笑著恭維了一句,然後掀了車簾吩咐了車伕一句。
「二小姐,藥鋪到了。」
沈清雨拿了帷幕帶了下了馬車,走了兩步,突然頓住了腳步轉身扭頭吩咐了雪蘭一句,「我自己進去就好了,你就在這裡等著就好。」
「是,二小姐。」
沈清雨這才繼續往藥鋪裡走。
沈清雨不到半刻鐘就買好了藥走了出來,上了馬車,回府。
回了府,沈清雨帶著雪蘭朝陶然居走去。
走到夾竹道,突然從樹後閃出一個身影,「二小姐!」
沈清雨被嚇了一跳,雪蘭嚇得叫了一聲差點把手裡的藥給扔了,兩人定睛一看,卻是紫煙。
身段妖嬈,神情卻是非常的憔悴,往日裡一雙勾人的眼睛如今卻是一點光澤都沒有,眼下一片烏青,眼裡佈滿了紅色的血絲,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疲憊不堪。
雪蘭不覺得就沉下了臉,道,「紫煙姑娘,你突然這麼跑出來,嚇死人了。」
朱眉死後,紫煙沒了主子,沈峰便把她要到了自己的身邊,讓她在書房裡伺候著,正式被沈峰收了房成了通房。
「驚擾了二小姐,請二小姐恕罪。」紫煙跪著說道。
沈清雨蹙著眉頭,嚴厲說道,「紫煙姑娘,你如今是父親房裡的人了,做事怎麼如此一驚一乍的,幸得今日是我,要是你萬一嚇到了祖母她老人家,看父親不扒了你的皮!起來吧!」
「二小姐,奴婢不是存心的。」紫煙卻沒有站起來,跪在地上哀求說道,「二小姐,您想想辦法,奴婢這段時間來,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那夢裡血淋淋的,實在是太恐怖了!二小姐……您救救我!」
「紫煙姑娘你說的什麼笑話,你睡不著不是應該去看大夫的嗎?找二小姐做什麼?二小姐又不是大夫?」雪蘭不由得瞪圓了眼睛,沒好氣說道。
沈清雨往四周望了一眼,目光不屑地看向紫煙,笑了一身,說道,「紫煙姑娘起來吧,雪蘭說得對,這睡不著該看大夫。」
「紫煙姑娘,朱姨娘那樣狠毒的人,你以後不要再提起這個人了,免得得父親與祖母不高興。」沈清雨沉聲說道。
「二小姐,您救救我!」紫煙簌簌發抖地拉住了沈清雨的裙裾,佈滿紅絲的眼眸裡湧了一層水霧,哀求說道,「二小姐,救救奴婢,奴婢覺得是朱姨娘陰魂不散,二小姐您慈悲,不如您派人去把朱姨娘身上的草木灰給去了吧,奴婢實在是怕死了……。」
是自己偷偷地把朱姨娘與程媽媽說那齊國公世子的事情告訴了二小姐,自己瞧得朱姨娘一連好幾日的神色恍惚,眉目含春,也都一五一十地如往常一般都告訴了二小姐。
所以,在朱姨娘死後,二小姐說賤人水性楊花實在是可惡,讓自己偷偷地把草木灰塞在朱姨娘的口裡、鼻裡、耳朵裡。
但那血流滿地的場景太過驚心,她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還有那日自己跟著侯爺離開朱姨娘房間的時候,回頭的那一眼,朱姨娘眼裡的怨恨,不甘與悔恨!
許是最後回頭看的一眼沒,朱姨娘那眼神實在是太過滲人。紫煙從那以後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
沈清雨一腳把紫煙踢開,冷冷說道,「你又沒有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
朱眉,那賤人敢威脅自己?
說不幫她偷了那賣身契,她就會把自己與宋世子的事情給攪黃了!
她防著紫煙,生怕紫煙爬上了父親的床。
所以,當自己找上紫煙的時候,紫煙沒有猶豫就答應了自己!
水性楊花的賤人,是父親的人了,還不安於室還肖想著別人!
哼,敢威脅自己!
死了也要堵了她口鼻耳,讓她做個孤魂野鬼。
就算是僥倖能入得了輪迴,下輩子也只能做個口不能言的畜生!
看著跌坐在地上的紫煙,沈清雨說道,「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二小姐,救救奴婢!」紫煙苦苦求道,她身段好,相貌好,可膽子卻很小。
「雪蘭給她二兩銀子。」沈清雨冷冷地居高臨下看著紫煙,道,「拿了銀子你自己去請個大夫給你看看,讓他給你開一副安神的方子,若是你還不放心,那就去廟裡求一道符。」
「是,二小姐。」雪蘭點頭從荷包裡掏了二兩銀子塞到了紫煙的手裡。
沈清雨不再理會紫煙,帶了雪蘭離開。
紫煙顫抖著攥緊了手裡的銀子,臉上有著懼怕,卻也不敢再追上去,心裡盤算著是去找大夫還是去求符?
回了陶然居,沈清雨先給老夫人請了安,說道,「祖母,二嬸說有要事回一趟姨祖母那,她與孫女說了,她馬上就回府。」
老夫人對於裴氏回娘家自是不會介意,她只是關心裴氏與沈清雨這次去莊子上的結果,「你母親與大姐姐好嗎?她們什麼時候回來?」
「祖母……。」沈清雨垂下了腦袋。
老夫人一見便是知道了結果,於是擺手,「好了,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去吧。」
「是孫女辦事不力。」沈清雨說道。
「哎,這事怎麼能怪你,回房吧。」老夫人道。
「是。」沈清雨乖巧地點頭,然後拿了雪蘭手裡的藥,「祖母,這是孫女給您買的止咳的藥,我交給翠香了,您記得要吃。」
「好!」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欣慰地,笑著點了點頭。
沈清雨把藥交給了翠香,又交代了方法,然後才帶了雪蘭回房。
隨後,裴氏回了府裡把見李芸娘的事情都詳細地與老夫人說了。
老夫人雖是知道裴氏與沈清雨是難以把李芸娘與清寧請回來的,但心裡還是慪火。
會武功的丫頭不好找,但懂武功的女鏢師雖也不好找但是卻是比丫頭要容易,而且李芸娘給得起銀錢。
不過幾日的功夫李芸娘手下的人就挑了幾個合適的女鏢師送到了莊子上,然後李芸娘與清寧留下了一位叫許映的女鏢師。
許映二十七歲,長得英氣颯灑。
李芸娘是想讓清寧過了年,開了春天氣暖和了再學,可清寧卻不怕冷,堅持立即開始。
李芸娘雖然擔心天氣冷,但也拗不過清寧,只好依了清寧。
於是,清寧早晨開始跟著許映學習基本功。
一晃大半個月而過,沈峰派了親隨送了書函過來,說要與李芸娘好好談一談,臨近年關事情多,所以讓李芸娘回城相談。
李芸娘正好也有事情要處理,所以就應了。
李芸娘囑咐了一番下人,又囑咐清寧說道,「我會早些趕回來的,應該不會在城裡過夜,不過也說不準,你自己小心些。」
「嗯。」清寧點頭,把李芸娘送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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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
守門的劉二貴與馬長福烤火,一邊聊著天。
突然大門被拍得咚咚地響。
「都這麼晚了?莫不是夫人回了?」劉二貴的起身提了燈籠往外走。
「小心些,先問了明白再開門。」馬長福的為人謹慎。
劉二貴點頭,提了燈籠走了出去,隔著大門大聲問道,「誰啊?」
「我們是裴府的人,我家三公子出門辦事誤了時間,知道這是侯府沈夫人的莊子,特來借宿一晚。」
從門縫裡看得外面烏壓壓的七八個人簇擁著一位長相俊朗的公子,劉二貴心一緊,忙道,「稍等,等奴才先去回了主子。」
說完,任憑外面的人把門拍得響,逕直提了燈籠趕忙回了屋與馬長福道,「外面說是裴家的三公子,帶了七八個人,你快進去稟了小姐。」
「嗯。」馬長福趕緊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等我回了小姐再說,你切不可放了人進來。」
「裴家的三公子?」清寧揚眉。
「是,帶了好七八個人。」馬長福頷首回道。
裴家的三公子啊!
母親進了城,他們就辦事誤了時間,要來借宿?
真是太巧合了!還帶了這麼多人。
這若是自己不讓他們進來,恐怕他們是會硬闖吧?
清寧眼眸一凜,嘴邊勾了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