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鑼密鼓的拍了整整一個月的古裝劇終於殺青完結了,因為之前製片人早就把放映權賣了出去,所以電視台早早的就排好了當期,等這劇一拍完馬上就上映了。
這個古裝劇其實投資不算大,除了男主角請了當紅小生孫燁以外,其他人全都是清一色的新人,但因為劇情足夠狗血、畫面足夠淒美,也可謂小火了一把。
而扮演炮灰男二號的雲錦書卻意外得到了眾多女性觀眾的熱捧,畢竟女人的母性經常氾濫,每次看到二世子掙扎在家國仇恨和兒女情長之中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流下幾滴熱淚。
特別是倒數第二集,子虛在戰場被遼國俘獲,親眼目睹心愛的倩蓉嫁給遼國皇帝為後,毅然自刎,用自己的鮮血來鞏固倩蓉的後位,為心愛的人送上最後的禮物。
當鮮血染紅那一襲雪白的袍子的瞬間,收視率頓時飆高了整整一個百分點,把製片人樂得直合不上嘴。
隨著電視劇的熱播,雲錦書的人氣也水漲船高,接連收到幾個大品牌廠商投來的橄欖枝,他的工作也越來越忙碌起來。
直到月底的最後一天,趙翰川給來電話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
「喂?喂,錦書,你在聽嗎?喂?」
趙翰川在電話那頭問了好幾遍,雲錦書才回過神來,趕緊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啊,有點走神,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差點忘了明天就是溫老爺子的六十大壽了。」
趙翰川歎了口氣,眉頭皺了起來,「你也別裝了,說實話是不是明天不想去?」
雲錦書笑了笑,最終還是「嗯」了一聲。
「我覺得自己去就是個多餘,論資歷,星輝藝人有這麼多,給政商們賀壽這種事情怎麼也輪不到我頭上,論交情,我連溫澤雲的臉都不想看見,你說去了有什麼意思?」
「你當我想你去?」趙翰川在那頭煩躁的抬高了聲音,「如果不是李恪定下名單之後根本沒和我商量,就把禮單給了溫家,咱倆現在也不用煩了。」
「溫澤雲不知道你要去也就罷了,現在禮單都送過去了,你要明天不去,他肯定會覺得視頻那件事情是你從中作梗,現在是心虛了,咱不去也得去了。」
趙翰川在那邊暴躁的揉了揉頭髮,倒是雲錦書先笑了,「趙大哥,我明白了,明天我去就是了,你別為我的事兒再操心了,你說的對,我要是不去,溫澤雲還真以為我怕了他。」
「唉……」趙翰川無奈的歎了口氣繼續說,「禮物什麼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經放在了你家郵筒裡,你直接下樓那就行。明天我估計會很忙,沒空去接你了,一會兒把地址用短信發給你。」
雲錦書點點頭,「知道啦,我保證準時到。」
趙翰川嗯了一聲,又不放心的叮囑幾句,「錦書,我現在右眼皮直跳,明天沒有我陪著你,你千萬要小心保護好自己。」
雲錦書失笑出聲,「放心吧,趙大媽,我會的。左眼跳桃花開,右眼跳菊花開,該小心的是你喲。」
「滾犢子!」
「哈哈哈哈……」
也不知韓江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當雲錦書穿著一身白色燕尾服下樓的時候,正好在家門口看到了站在黑色蓮花車旁邊的他。
在看到他的瞬間,韓江的眼睛亮了亮,接著揮揮手招呼了一聲,「錦書,這邊。」
雲錦書的臉色一僵,卻不能這樣裝看不見的走過去。這是從那日共處一室分別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雖然期間韓江約了他很多次,甚至還去片場探過班,但都被雲錦書以各種理由巧妙地迴避了,如今迎面碰上只能勾起嘴角笑了笑說,"韓老闆,好久不見,你的感冒應該好了吧。"
韓江不由失笑,心想過了這麼長時間才問這種話也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無心。
不在意的聳聳肩膀,他挑了挑眉毛有些戲謔的說,「多虧了你的熱被窩,第二天我就好了。」
反諷不成反被將一軍的雲錦書,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不過臉上裝出一副什麼都沒聽懂的樣子,笑著說,「嗯,那最好不過了,我替我家被窩謝謝你的誇獎。」
「韓老闆,我還有事要忙,如果你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著他謙遜的點了點頭,拿著趙翰川給他包裹的整整齊齊的禮物,轉身就要走,韓江卻在身後叫住了他,帶著淡淡的笑意說,「大概我們兩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一樣的,不過你打算就這樣走著去?」
雲錦書當然明白他的話,韓江一身黑色的禮服,領口還束著領結,一看就知道也是要去參加溫老爺的壽宴,只不過一想到一路上兩個人還要費一番唇舌,只能開口說,「韓少爺大概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出租車。」
韓江笑意更濃,「嗯,那你就去坐出租車吧,據我所知咱們要去的地方周邊已經被交通管制了,除了特殊標記的車子,其他車根本不允許通過。」
「哦,對了,只要你不怕自己這張臉被影迷認出來,完全可以去乘地鐵和公交車,到時候你這一身白色禮服估計就要遭殃嘍。」
韓江很少像這樣惡劣的拿別人開玩笑,但他非常懷念雲錦書氣的瞪眼挑眉的樣子,一時間嘴巴也管不住了。
果然雲錦書回過頭來,非常不悅的掃他一眼,秀氣的眉毛挑的老高,顯然是生氣了。
他冷笑一聲,在心裡忍不住罵了一聲「狗官」,接著淡淡的開口說:「多謝你的好意了,韓老闆,我想自己兩條腿還沒廢,可以自己走過去。」
韓江抬起手腕一看,裝模作樣的說,「嗯,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六點四十分,你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否則就要遲到了。」
該死!
雲錦書在心裡默默地罵了一句,從他的公寓到那個酒店步行至少要一個多小時,以他這種三流小藝人的身份如果遲到的話,不僅僅是讓李恪這個老總下不來台,而且會直接得罪溫家。
現在,還不是他正面跟溫家隊對立的時候。
心裡又暗自罵了幾句,雲錦書走到黑色蓮花旁邊,一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這期間一句話也沒說。
韓江笑著搖了搖頭,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他想,跟雲錦書能夠這樣有雞飛狗跳的對話,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只可惜當他踩下油門的那一刻還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情足夠讓他後悔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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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家老爺子的六十大壽,理所應當要辦得隆重而喜慶。
豪斯大飯店最頂層已經全部被包了下來,壽宴也果真像大家想像的那樣完美無趣,從走上樓梯的那一刻起,整條走廊兩邊已經全部用鮮花裝點,上面纏繞著紅綢,上面印滿了金絲繡線的壽字。
走到頂層,推開宴會的大門,引入眼簾的是正中央巨大的紅色幕布,兩邊擺著一排成色鼎好的壽山石,中間是一副長達兩米的山水畫,勁松梅竹簇擁著高山流水,遠遠看去正好組成「萬壽無疆」這四個大字。
宴席採取中西結合的方式,除了紅色幕布下的八角桌上擺著傳統中餐以外,其他全部採用自助餐的形式,大廳裡賓客滿堂,紳士淑女談笑風生,衣香鬢影紙醉金迷。
雲錦書把禮物放到前台之後,漂亮的禮賓小姐衝他甜美一下,「先生,請您出示一下請帖,然後在一邊的紙板上簽下您的名字。」
雲錦書正要掏口袋,旁邊的韓江卻攔住了他的動作,對著那個小姐笑了笑說,「他是我的朋友,這些就不必了吧。」
這種五星級酒店的迎賓小姐早就成人精了,又怎麼會不認識韓江,於是對兩個人笑了笑就退到了一邊。
雲錦書心裡有些不舒服,看了韓江一眼,從口袋裡拿出請帖放到了一邊,又仔細的簽上自己的名字之後才往裡走。
韓江無奈的笑著跟上去,問他,「這些都是糊弄人的,你有何必較真。」
「我不是較真,只是不想讓別人以為我是因為你韓少爺才被邀請。」雲錦書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不理站在一邊的韓江,兀自走了進去,韓江哭笑不得的剛想跟上去,卻突然被一群溜鬚拍馬的官員圍住了。
雲錦書趁機趕緊快走了兩步,可越往裡走,卻越覺得彆扭。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前世自己當紅的時候也經常跟公司去各個酒會串場,但這的確是他第一次參加跟政界沾邊的宴會。
先不用說這滿眼裡的明星大腕,就僅僅是幾十個經常在新聞X播上常見的官員就已經讓人咋舌,他一個三流小明星在這裡胡晃悠實在是有些難堪。
從侍者端著的盤子裡拿了一杯香檳,他漫無目的在宴會裡轉悠,而不遠處被一群官員和大明星包圍中間,也不知道站了個什麼樣厲害的人物,但凡路過的人都要湊上去露出諂媚的笑容打聲招呼。
他沒什麼興趣,喝了幾口香檳,四處看了看也沒有找到趙翰川的影子,正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的時候,韓江卻從背後一下子摟住了他的肩膀。
他嚇了一跳,一回頭看到韓江的臉之後就更沒好氣了,「你不去跟別人打官腔,又跑過來找我做什麼?」
韓江失笑,溫柔的眉眼舒展開,趁著別人沒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捏了他的手一下,「那些人說來說去不過就是那一套,我聽著煩,結果一轉眼你就跑了,我當然得追過來了。」
雲錦書退後幾步跟他拉開距離,掃了一眼全場,沒有看到今天的主人公,「你怎麼不去找溫澤雲?」
韓江臉色一僵,接著又釋然的笑了笑,「溫家的壽宴他該出場的時候肯定會出場,我又何必操心?」
說著他拉住雲錦書的手腕,輕巧的從他的手裡拿走了那杯香檳,「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還是不要喝香檳了,我帶你去找點別的吃的。」
雲錦書還沒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人拉著走了,結果這時候不遠處層層包圍的那群人突然散開了,在眾人簇擁之間,站著一個面容硬挺冷峻的中年男人,他原本在跟一個銀行行長聊天,視線往這裡瞥了一眼之後立刻笑著擺擺手,衝著雲錦書和韓江走了過來。
這人有一雙鷹一般的眼睛,雖然看起來很溫和易接近的樣子,可是眸子裡閃爍的光亮卻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被他盯上的人有一種被時時刻刻審視一般的感覺。
這人走過來,身後跟著一大群人,他笑著舉了舉杯,「韓江,在跟朋友聊天?」
韓江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笑容也收拾的乾乾淨淨,他點了點頭叫了一聲,「父親。」
雲錦書錯愕的抬起了頭,男人挑起眉用深邃的眼睛掃了他一眼,那種長久居於上位的優越感和侵略氣息雖然被掩蓋的很好,可是卻還是能感覺的到。
「韓仲天。」他對雲錦書笑了笑,伸出了一隻手,「不知小兄弟怎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