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旋被他一連打出去好幾步,此時周圍的人已經因為受到驚嚇而散開,彭旋徹底脫離了能夠抓到人質的能力範圍,他見情況不妙,立刻轉身就跑,洛映白隨後跟上。
彭旋自從離開長流派之後,一直依託於道家青門,常鄉村不遠處的承澤觀正是青門的地盤,彭旋一路逃到那裏,不知道走了哪個暗門,進去之後就沒影了。
洛映白隨後也趕到了承澤觀外面,只見道觀門口長長的石階上面有不少弟子正背著沙袋爬上爬下,借此鍛煉體力。石階最上面的大門旁邊立著一個牌子,上面寫的是“妙手仁心,奇術無雙”。
青門和彭旋一起在村子裏面“治病救人”,想來牌子也是村民們送的。
洛映白笑了笑,徑直登上了石階的最高處,抱著手打量那個牌子。
直到這時候,那些弟子們才意識到有外人來了,紛紛停下動作看去。
他們站在一級級石階的下面,看洛映白的時候不得不微微仰頭,一見之下,頓時覺得陽光炫目,而這個年輕人的容貌更有種比陽光還要華美耀眼的感覺,不可逼視。
只是他神情間似悲似怒,顯得那張面容上頗有幾分冷淡憂鬱,讓別人看著,也忍不住為他難過。
這人,是誰?
還沒等發出疑問,突然之間,這個讓人驚豔的男人就做出了一件犯眾怒的事情——他看了一會那個牌子,雙手依然懶懶抱在胸前,卻突然側身抬腿,橫掃而出!
動作間颯然風響,腿影快若雷霆,只聽“砰”一聲悶響,青門的金字招牌已經斷為兩截!
他的動作乾脆俐落,小腿筆直纖細,那一下實在是踢得漂亮,連陽光仿佛都為此而寧靜。
洛映白把腿收回來,神態自若,周圍的弟子們目瞪口呆了片刻之後,一下子炸了。
“你是什麼人,竟敢來青門挑釁!”
隨著一聲大喝,身後的氣流出現了一股異常波動,洛映白猛地轉身,只見兩道冷光厲厲生威,正一前一後直向他面門撲來!
千鈞一髮之際,他不躲不閃,雙指在面前一夾,第一支朝他激射而來的小箭在距他鼻尖前一毫米的地方定在了半空。
洛映白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緊接著揮手將箭甩出,與後面那支一撞,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銳響。
那兩支小箭在半空中相撞,非但沒有墜落,反倒改變了方向,攜帶勁急風聲,反向射出!
十來個人小箭射出的方向走出來,有男有女,打頭的是個四五十歲的瘦高男人,他眼看洛映白招架之餘還有能力反擊,臉上詫異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揮出一張符咒,打算把小箭打落在地。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符咒還沒有接觸到箭身,兩支箭忽然在半空一爆,化成了粉末,撲了他一頭一臉,就連旁邊的弟子都受到了波及。
這個惡作劇夾在殺招裏面,來的出其不意,反倒讓人上了當,洛映白似笑非笑,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自己的衣服,說道:“我是什麼人,不會自己看嗎?”
來的人正是青門中的門主齊坤和門下一些弟子,彭旋卻沒有出現,作為一派之主,他曾經見過洛映白一兩次,剛才見彭旋匆匆忙忙地躲進青門,他就知道是這位親自趕到了。
身為一派之長,剛出手就在後輩手下受挫,雖然他們只是個小門派也很丟臉了,齊坤擦了把臉,面帶薄怒,說道:“原來是洛少大駕光臨,你的手段可真不少。”
洛映白淡淡道:“手段多點不要緊,要臉就夠了。齊門主,我跟你們沒仇,也沒有交情,今天來是為了請你交出我派叛門弟子彭旋。客套話收了,你快點把人叫出來就行。”
一個青門弟子從外面匆匆跑來,跟齊坤小聲彙報了剛才發生的事。
畢竟窩藏人家的叛門弟子是不符合規矩,齊坤原本稍微有些理虧,結果一聽彙報,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洛映白不出手是不出手,一狠起來可還真夠狠的,幾個小時的時間,把他們好幾年來在村民當中培養的信任都給消磨光了,他這樣大肆揭短一番,不光彭旋,連他所依附的青門都要跟著名譽掃地!
齊坤先顧不得和洛映白說話,派出幾個弟子去安撫憤怒的村民們,讓他們先回家,承諾稍後一定會給出合理的解釋和交代——雖然連他們都不知道怎麼給這個交代。
來看病的人病沒看成,知道了這麼一件駭人聽聞的鬧心事,一起跟到了道觀外面,誰都不願意就此善罷甘休,正在吵鬧。
青門派出的人過去安撫,好不容易才勸的大家不情不願地離開了,但是齊坤心裏明白,這件事既然已經被洛映白發現了,那就肯定不算完——畢竟利用活人培養毒物的事,他們也參與了。
洛釗身為特偵局的局長,有一個職責就是約束術士們的言行,防止他們利用自身能力做出危害普通人的事情。現在青門跟彭旋合作事發,洛映白沒有權力干涉,但回去跟他父親告一狀卻是再簡單不過。
齊坤心裏猶豫不決,不敢殺他,卻又不願意就此交出彭旋讓洛映白離開。
就在他心裏掂量的時候,衣服被拽了一下,齊坤一回頭,發現彭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他仿佛已經看出來了齊坤在心裏想什麼,悄聲道:“齊門主不用煩惱,現在是我拖累你們,我也非常抱歉。這樣吧,不如你們掩護我逃走,然後再把所有的事情推到我頭上,這樣我留下了命,青門也能保住了聲譽,你看如何?”
齊坤心想這人反應真夠快的,到了這個份上也看不出來多麼慌亂,反倒主意一個接著一個,難怪當年他師兄師母都能被他暗算成功。
但不知道為什麼,齊坤也覺得很奇怪——彭旋已經來到青門將近一年,言談之間,齊坤卻很難從他身上看出太多對於洛映白的敵意。相反,彭旋偶然說漏嘴提起洛映白的時候,好像對他的態度既敬畏又眷戀,實在不像是打算置這位師兄于死地的樣子。
所以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彭旋這小子不會是長流派的臥底吧?
這個念頭在齊坤心中稍縱即逝,倒不是他有多信任彭旋,而是他很有自知之明——憑著青門和長流派的實力對比,真想對付他們,實在用不著臥底。
短短片刻中,他心念幾變,隨即很快地回道:“好,我掩護,你找機會走。”
彭旋深深看了洛映白一眼,道:“好。”
兩人商量好了,齊坤沖洛映白說:“洛少,你們長流派的事我是管不著。只不過你師弟彭旋曾經救過我師父一命,你也知道,咱們這樣的人最講因果,欠的人情我不能不還。”
洛映白緩緩抬手,食指中指相扣,道:“也就是說,你今天不會交人了?”
隨著他單手結出法印,洛映白麵前那片空間發生了微妙的扭曲,金屬的光澤在陽光下微微反出,緊接著鏗然一聲響,清光耀滿庭,他的手裏已經多了一把雪亮的彎刀。
洛映白生性不好戰,這是他頭一次拿出自己真正的兵器,俗話說劍是器中君子,刀則是兵中霸王,齊坤的目光在那雪亮的刀鋒上一掠而過,沒想到對方竟然用刀。
洛映白手腕一翻,刀光耀目:“那就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