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谷中,陽光打在樹梢,斑駁的影子落在樹下的人身上,彷彿無形的手在撫摸著。
修長的腿半曲著,髮絲完全散開,那沉靜的人影似乎完全與這方小小天地融為一體,挺直的鼻樑間,鼻翼微微張翕,沉醉在花香中。閉著的眼睛弧度斜挑,長長的睫毛陰影投落在臉上,忍不住地讓人猜測那雙眼睜開後,會是如何的吸引人。
樹上的花瓣緩緩飄落,無聲無息地沾上他散落的發,在黑色中增添了濃豔的顏色,散發著奪人呼吸的魅惑。
他喉間發出滿足的嘆息,翻了個身。
髮絲也隨著他的動作而動,將那張絕世的容顏遮擋了大半,卻又多了些許誘惑。腰間一方墜子順著姿勢滑下,正巧落在一縷打在地上的陽光上。
陽光打在令牌上,流光溢彩,祥雲似要脫離飛出。一隻白虎背生雙翅,腳踏祥雲,臨空落下,威猛不可當。
猶在睡夢中的人似乎也感覺到了腰間墜子的小小滑動,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摸到了那方熟悉,才欣慰似的鬆了手,唇角勾起淺淺的笑容。
鳥兒婉轉啼叫,花落髮間,這個山谷包容著他的身體,又好像是獨屬於他一人的安寧。
沒人察覺,山谷的入口,站著一道明麗的身影,盯著地上的人,靜靜地看著,像是被點穴般。
他始終睡著,睡的寧靜,她也一直看著,平穩的表情下,掩飾不了眼神的複雜。
陵遷,他還是這麼喜歡這裡,喜歡一個人窩在這裡,懶懶散散地睡著,睡在樹下花間。
記得當年,她無意踏入這裡,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他就像花精光靈幻化出來的影子,剎那衝進眼底,驚豔了她的目光。
俯首拾起一枚小小的石子,飛彈而出,落在他的耳邊。
“誰?”睡夢中的人猛地睜開眼睛,一雙銳利的眼中毫無半分睡意,目光掃過時,手揮起,數片落葉割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
當樹葉如刀鋒閃過,他的目光也終於看到了石頭來處,那站在谷口,裙袂飄飄含笑而立的女子。
驚詫一瞬間浮上臉頰,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反應過來時,手忙腳亂地想要拍飛那攻擊的樹葉。
奈何那樹葉已到女子身前,再想要改變,已是來不及。
青蔥兒的手指優雅彈出,尖尖的指挽了個花,翻腕將樹葉拈在手中,閒庭而立,裙角輕搖。
像是勾描工筆的菩薩拈花圖,幾分端莊幾分嫻靜,唯有那雙眸更加的靈動鮮豔,流轉波光。
“陵遷還如當年那般,對這裡有著執著的領地感。”任幻羽輕聲笑著,緩步走向他,手中搖著那幾片樹葉,玩的煞是開心。
遙記當年,她玩心大起,拾起一塊石子拋向他,結果遭到了他數枚樹葉的攻擊,如今二十五年之後,他竟是半點未變,時光在這一瞬間恍惚了,與那初夏的午後,悄然重疊。
他也是這樣掩不住眼中被打擾了好夢的怒意,也在手足無措過後想要收回自己的攻擊,更是在樹葉落入她的手中後,無聲地將自己兩隻手背到身後,假裝自己什麼也沒幹過。
明明處事沉穩的男子,竟會有如此孩子氣的動作,任幻羽還記得當看到這個動作時,她深深地懷疑眼前人是不是眾位長老口中那個大氣有度,最為看好的侍衛接班人。
有時候,骨子裡保留一份童真的本性,會讓人忍不住地親近,她就是被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吸引了,從而好奇了這個男人。
如果說陽檀是她在意,而沒有來得及徹底袒露心思,陵遷則是真正與她有過一段情,纏綿過的男子。
就在這樹下,就在這陽光中,她與他翻滾在落花間,將這小小的山谷成為兩人新婚的東方,以天地為鑑,日月為光。
想起那一刻,心頭都是軟的,溫柔地能滴出水,那刻陵遷的目光,成為日後午夜夢迴時最常記憶起的傷痛。
她與景颯,是生死相依,為了讓當時只剩一息的景颯復生,她用盡了所有的醫術,以水族的冰魄晶保住他的氣息,在人間守著藥草成形,再趕回水族,陪著景颯一點點地好轉,這一拖延,就是十餘載。
再之後,他們覺得十餘年的時光,該是對方放鬆警惕心神的時候了,不如隱匿下更好。
再說是以大局為重,她也不可能不思念,越是與景颯親密,心頭的愧疚就是越深,對不起陽檀,更對不起陵遷。
她也曾問過,如果發生事情的不是景颯,是他們其中之一,她會不會如此拚命?會不會拋下神族族長的地位身份不顧一切?
答案竟沒有半分猶豫,是的。不管那個人是景颯,是陵遷,是陽檀,她都會這麼做,於她而言認定了自己是他們的妻子,就會以命相護。
女兒曾說自己其實是有大局深算謀略的人,否則不可能隱忍二十多年,不可能捨棄愛人在神族,也絕不回首一眼。
所謂大局,所謂謀略,犧牲的是個人感情,辜負的是陽檀和陵遷。
陵遷站在那,散開的發間還夾雜著幾瓣落花,那背手的動作裡流露出幾分狼狽,那緩緩歸落的發絲,遮擋了褐色的眼瞳,也遮擋了他了尷尬。
腳下,甚至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當年,他也是這般的動作,也是這樣的想要逃離。
但這一次,他退後的腳步只是一瞬,就站定了。
“陵遷,是我。”任幻羽只覺得嗓音乾啞,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這話說了和沒說沒有差別。
陵遷唇角揚起一縷笑,很溫柔,也很魅惑的笑,看的人心尖抽抽的,也不知道是悸動還是激動。
就在任幻羽被這笑容勾的剎那魂魄離體的瞬間,那樹影下的人突然動了,頎長的身形劃過如流星的影像,撲向谷口的女子。
姿態優美,殘影久久不散,就連嘴角那抹笑,都似永遠定格在她的眼中,值得慢慢回味。
陵遷愛美,舉手投足間都散落獨有的風情,但在神族中,有人說陵遷溫柔,也有人說陵遷暴烈,更有人說陵遷冷漠,獨獨不會有人說他風情。
因為他的風情,只為一人綻放。
那個人,叫任幻羽。他的風情,不是對神族族長而起,只對任幻羽。
他說過,他奪護衛之職,因為那谷口第一次的見面,他喜歡上了她,才為了她而去爭奪護衛之位。
因為護衛之位而愛上她,和因為愛上她而奪護衛,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她愛極了陵遷當時那種傲嬌的口氣,他的百變與景颯的飄渺,陽檀的剛毅木訥相比,又多了幾分讓人征服的慾望。
看著他的身影剎那靠近,她忍不住地彎起了眉眼。
“啪……”一聲脆響,頓時把她的笑容生生頓住了,凌厲的指風擦著她的臉頰而過,打的不重,卻響。
陵遷的手揮過,卻也是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掌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打著她一般。
“你……”他咬了咬唇,擠出一個字。
“想問我為什麼不躲,還是為什麼心甘情願給你打?”任幻羽摸摸臉頰,有些燒燙。
這麼多年,倒是只被兩個人打過,兩個還都是她的心頭肉。
笑笑,“既然你盛怒之下都不肯打實,我又何必躲,如果一巴掌能讓陵遷消氣,那我是賺到了。”
當年,他也是這樣的一掌揮來,卻不是今日這樣了。
那時候的她,風流不羈,少年浪**,擦身躲閃時,手指拈下他發間的一枚落花,低首輕嗅。
“當年族長一招敗落陵遷,今日若族長還能一招制我,陵遷願去長老堂領罪。”陵遷眼眸底,依然是那淡然的笑。
他知道她不捨傷他,既不捨傷他,便做不到一招制敵,更何況她更不願他去長老堂領罪吧?
“陵遷一如當年毓秀機敏。”三言兩語,她通透了他的心思。
陵遷揚起手指,強硬地捏了捏,“二十五年,族長若不能強過陵遷,只怕也不能再讓陵遷委屈這白虎侍衛之職了。”
這句話更缺德,若她故意讓他,他就不做她的侍衛,換而言之,不做她的丈夫了。
這……這分明是賭氣嘛。
如果真的是不願意做她的丈夫,早在二十五年前他就辭任了;現在她贏不得,輸不得,打不得,放不得。
果然,她的護衛一個比一個更棘手。
昨日她緊追陽檀而去,得到的卻是一個閉門羹,外加一句如石頭般冷硬的話——陽檀閉關,一月出關。
什麼狗屁閉關,她比誰都清楚,陽檀是氣她因為景颯亂了陣腳失了方寸沒了判斷力,陽檀更是氣自己,那種悶騷的性格,只會生悶氣,於是索性把自己關了起來,不見任何人。
今日想要追回陵遷,卻又是這般光景,她若再讓陵遷跑了,真的一頭撞死在神族石碑上算了。
“陵遷真的想和我打?”她苦笑,“若是陵遷想要發洩這些年對我的恨,幻羽不還手就是,你什麼時候心裡舒坦了,什麼時候停手,只是那辭任的話,我不會准你再說,也絕不會答應。”
陵遷只是冷冷地望著她,似笑非笑,明明是溫柔的目光,卻閃爍著怒意。
攤開手,她的手心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花瓣,陵遷眸光跳動著,呼吸也有片刻的凌亂。
當年,她一招從他發間摘下花瓣,說的就是這麼一句話,剛才他甩她那巴掌時,她已出手過了嗎?
任幻羽指尖拈著花瓣,“一縷青絲幾瓣香,寸寸皆是多情傷。”
陵遷手中凝著勁,卻怎麼也遞不出去,眼底無聲地飄起幾縷薄霧,口中呢喃著什麼,卻是凌亂不成語。
不需要聽清,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若得白首不相離,黃泉伴飲孟婆湯。”
當年,在這花樹下,他將自己交給她的時候,說的就是這話;所以他恨的,也是這話。
他死也願意追隨她,她卻不帶著他走。
“我當年不是不想找你們,一則景颯的傷誤了十年,不敢或離半步,當他傷好之後,我卻不能找你們,十年都等了,我不能功虧一簣,你們是我的侍衛,一旦你們離開了神族,必定會引起他人注目,誰都知道我任幻羽又回來了,所以……”她低下頭,“我不是不想,是不能。”
任幻羽一向是瀟灑隨性的人,極少開口解釋什麼,即便她知道以陵遷的聰明又怎麼會猜不到。
他要的,是一個真誠,是她親口說出道歉。
“我知道。”那尖銳的語調終於低沉了下來,“我與陽檀從未動搖過你會回來的念頭,也從未懷疑過你會從此拋棄神族,但依然會恨,恨自己心心唸唸奪取的神族護衛之位,為的就是在你身邊,卻成為擺設;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只能在神族乾等。”
太多的怨交雜在一起,連他都不知道最後恨的是誰。
“以後,我絕不會再拋下陵遷,二十五年,我負你太多。”她撫著仍有些熱辣辣的臉頰,“陵遷的性子,似乎打的有些輕了。”
一隻手溫柔地握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牽開少許,暖暖地掌心貼上她的臉頰。
手心中,有些微的粗糙,是繭。
“陵遷這些年,過的苦。”她咬著唇,壓抑不住心尖上一陣陣蕩漾開的疼。
剛才一出手,她就知道陵遷武功的精進,這掌心的繭,也不知是多少個日夜的錐心蝕骨下自虐練功的結果。
越是想,越是揪心;掌貼著他的手,那溫度在慢慢融合,但是僅僅這一掌的觸碰,又太少,少的難解相思;卻又太多,二十五年的時光,她終又握住了他的手,他還在她的手中,何其有幸。
往事就像一根針,在一點點地撩撥著,是疼痛,是酸楚,相同的地點,相同的人,一幕幕地流水滑過。
她痛,是因為痛著他的痛。
她難受,種種都是她的錯。
那唇,被她齧咬著,已是麻木感覺不到疼痛,蒼白的痕跡印在唇間,慢慢沁出一滴紅色,鮮豔奪目。
“莫要咬了。”陵遷的聲音不知何時已柔軟,手指輕柔地擦上她的唇邊。
任幻羽輕輕吸了口氣,搖搖頭。
她在與景颯相依偎的時候,陽檀與陵遷只有月下孤影。
她在外界毫無消息的時候,他們堅定她定會回來的信念。
當她風光回來,再是神族之主的時候,他們默然退去,未有一句埋怨。
她慢慢探出手,觸碰了下他的,當腰身的溫暖溫度入指尖,她竟然又縮了回來。
情怯啊……
那一觸,他沒有躲閃,是無聲地默許。
那手,再度怯怯伸出,小心地從一個指節,到兩個指節,再到半個巴掌,她一點一滴地觸摸著,拉近著二十五年的距離。
當她的手終於環扣著,徹底擁上他腰身的時候,她悄然閉上了眼睛。
手下的腰身,一如當年。
他的氣息,一如當年。
就連空氣中的花香,青草溫柔,亦一如當年。
只是陵遷,還愛她一如當年否?她似乎是肯定的,卻又不敢肯定,只因虧欠太多,不忍苛求。
想說,不敢說,所有的力氣,都在齧咬著自己的唇,甚至不敢抬眼去望他。
唇上,忽然一暖,舌尖滑過她的齒邊,將那滴紅色捲走,“莫要再咬了。”
他的唇,也如當年般輕柔,他的吻,也如當年般鄭重。
他的一切,竟然如此清晰,那些記憶,從未走遠,只是被封埋在心間不敢回味,如今放下所有,讓往事流淌,都是當年的味道。
齒鬆了,她含上他的唇瓣,他舔著她的傷處,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瀰漫,還有陵遷獨有的香甜,混雜在苦澀的記憶中,只餘多情纏繞。
忽然,那小心翼翼的吻,變了。他雙手擁緊她的腰身,將她攏入懷中,掌中的力量猶如要將她揉入身體深處,那帶著些許微疼的力量她卻欣慰,同樣用力擁著,將自己貼的更緊。
這些許的疼,只為了讓自己知道的更清楚,他終於再一次屬於自己,他真實地存在於她的手心中。
即便難以呼吸,即便他有些硬硬的胸膛撞的自己生疼,只要有他的氣息包裹,有他滿滿的味道,就足夠了。
再多淡定,再是身份尊貴,再是從容端莊,在這一刻都不需要了,她只是想要追回愛人的女子,只是想要補償丈夫的妻子。
濃烈的吻如火山,侵蝕著她,燃燒著她,她仰著頭,始終閉著眼,她要全然感受,她的陵遷。
這吻是相思,她只想告訴他,她是真的想他的。
而她,似乎也不必再多問了,陵遷的主動已經表明了一切,他依依不捨的吻,他佔據著她的唇始終不肯離開,他手掌炙熱的溫度,他那不斷收緊的臂膀,都是答案。
究竟親吻了多久,誰也不知道。他依戀,他索取,她就由著他,放任他。
當他放開她的唇,卻將她擁的更緊時,她在他懷抱中,無聲地笑了。
她敢調戲他,她敢將一切當年的事捧出,都是為了追回他,那強自鎮定的從容,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而此刻,才是真正地落了地。
“陵遷一直在這裡嗎?”她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急促的心跳,遙想當年花樹下,他赤紅著臉探索著她身體的時候,心跳也是這樣激烈,烈的快要跳了出來。
陵遷的青澀,一如當年。
她的手指點在他的胸口,順著他的胸線一點點的蹭著,猶如小女兒般的姿態,她記得陵遷的身形修長秀美,她最喜歡就是這樣蹭著他,而他怕癢,總是躲閃。
“我喜歡這裡,這裡有……”他縮了縮,很快又貼了回來,“有我們的回憶。”
那騷弄的手指停駐,她垂下頭,才起的玩心又悄然沉重。
靠著回憶度過二十五年,何其殘忍。
“不殘忍。”他抬起她的臉,與她目光對視,任幻羽記憶中那雙溫柔的雙瞳再現,“這裡有我最美的過去,有我最愛的人,有我最值得懷念的記憶,你陪我在這裡看落日,你喜歡趁著我睡著的時候拿石頭驚我,你喜歡偷我發間的花,那些都是快樂的,既然曾經是快樂的,又怎麼會殘忍?”
落日斜暉,打在身上都是金色耀眼,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長長的,身後紅楓片片,也被染成了金色,堆在兩個人的腳邊。
“太陽下山了,幻羽不回去嗎?”他偏著臉,又是那勾著半邊唇角的壞笑,魅惑風情再現。
“誰說我要回去的?”她靠著他的肩頭,遙望落日的方向,雲霞燒紅半邊天空,紅的如新婚之夜的燃燭,“我想與陵遷看落日,一直看到月上中天,陵遷喜歡螢花飄在空中的美麗,我就陪你吹螢花玩。”
無數個夜晚,他大膽的就這麼與她天地為帳花前月下肆意翻滾,一提及往事,兩個人顯然都想到了什麼,同時不自覺地垂了臉,唯有相扣的手更緊。
“任幻羽,你在哪?”男子的聲音以千里傳音的功力散開,瀰漫在整個神族的上空,撕心裂肺地。
陵遷眉頭跳了跳,一聲冷哼,“這不是景颯的聲音!”
當然不是,景颯才不會這麼雞毛子鬼叫。任幻羽癟了癟嘴,想要從那走調的聲音裡判斷對方是誰。
“這也肯定不是陽檀的聲音。”陵遷聲音裡冷冽的意味更濃。
當然也不會是陽檀,陽檀穩重內斂,怎麼可能這麼上躥下跳的亂喊?
“那麼,在神族內誰還有資格喊你的名字?”這一次,陵遷索性鬆開了握著她的手,“幻羽難道不該去安慰一下你新勾搭的小情人嗎?”
她什麼時候勾搭了小情人?她什麼時候新找了男人?
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陵遷雙手抱肩,一聲冷哼,飛掠而去。
“陵遷!”任幻羽正待拔腿追,冷不防那撕心裂肺的聲音又尖銳飄蕩開。
“任幻羽,你在哪……在哪……哪……”
總算在聲音中聽出了這刺耳的嗓音屬於誰,任幻羽好懸氣歪了嘴。
追上了陵遷又怎麼樣,解釋清楚了又如何,再被這個傢伙這麼叫下去,她這個族長的名頭還要不要了,威嚴還有沒有了?
“小王八羔子,誰教你這麼喊的!”她一跺腳,身形朝著山谷外飛馳而去,“今天老娘不搞定你,我就不叫任幻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