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幽冥骨盾。
然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能因為沒有幽冥骨盾就什麼都不做。
時值中午,般若剛走出樹林,便看到有兩個鬼走過來, 這兩個鬼的法力一般,並不難對付,想著, 般若下意識把手放在錫杖上,然而,沒等她有動作,這兩個鬼便跪了下來, 他們恭敬地喊道:「鬼后!」
般若一怔, 這才意識到這些鬼認錯人了, 難道, 她和那女鬼果然像到如此的地步?看過她們的人都能認錯?
般若沒有聲張, 只道:「起來吧!」
小鬼立刻站起身, 他們似乎很忌憚她, 低著頭,戰戰兢兢地走了。
「般若……」他們一走,馮宗元便走了出來,他看向小鬼離去的方向說:「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聽一下?」
「師伯,我們怕是想到一起去了。」般若想著,與馮宗元對視一眼。
馮宗元捏著鬍鬚哈哈大笑:「沒想到我們還有這樣的默契!我這輩子沒有收過徒弟,倒是你很合師父的脾性,師弟收了個好徒弟啊!」
般若聞言,笑了笑,「師伯跟師父有什麼區別?」
這話很得馮宗元歡心,馮宗元笑道:「哈哈!沒區別!沒區別!」
「哎!我說!你們打什麼啞謎呢?」戴天師出來問。
般若看向遠方,聲音漸冷,道:「既然我和那女鬼長得很像,倒不如利用這一點。」
「你是說……」
「嗯!」般若點頭。
厲衍的辦事效率不錯,很快就從國家文物單位找來了一千年前的紅嫁衣,那紅嫁衣跟女鬼身上穿的很像,即便細節有細微不同,可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之處。
般若穿好衣服,又在專門畫古代妝容的店裡花了一個跟女鬼后差不多的妝。
這時,天已經黑了。
屋內燈光刺眼。
般若皮膚原本就白,穿了這紅嫁衣以後,更襯得膚白勝雪,她眉目冷淡,因為畫了濃妝,抹了紅唇,更顯得氣質冷艷。
般若走出門,往屋子裡一站,所有天師都愣住了,他們下意識往後退。
等回過神來,大家都意識到,他們把般若當成鬼后了。
「真像!真的很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肯定以為你們是同一個人,我甚至懷疑過,那鬼后是不是你的前世?」馮宗元說道。
般若搖搖頭,「我和她沒有說過什麼話,也無從知曉,但我總覺得自己命還不錯,都說人多做善事,下輩子便可以投身個好人家,按照這個理論來說,我的前世不至於是個惡人,又怎麼可能變成鬼作惡?再者說,如果她是我前世,她沒有去投胎,又怎麼能有我呢?」
聽了這話,馮宗元和其他天師都點點頭。
「但是實在太像了,比孿生姐妹更像,像是同一個人復刻下來的!真是奇怪!」
般若聞言,勉強笑笑,她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那抹紅唇異常刺眼,她原本就不愛笑,在這濃妝的襯托下,整個人像是個沒有表情的木偶。
「師伯,下面的就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你去找鬼喜歡的酒和香油香灰,引法力低的小鬼們過來。」
「好!」馮宗元和其他天師拿著準備好的東西引鬼。
不多久,不少鬼聞到空氣中有股奇異的香味,這香味使得他們很有幸福感,好似他們在人間出生時喝到的第一口奶,吃到的第一口飯,讓他們無比踏實、暖心。
「真香!」
「是什麼味道?好香啊!」
所有鬼停下手裡的動作,他們聞著香味,癡迷地朝著香味來源的方向去。
「糟糕!來了太多鬼!我們怕是鎮壓不住!」馮宗元看著不停從四邊趕來的鬼說。
「別怕!」厲衍看著站在明處的般若,說:「她一定會有辦法。」
所有的鬼趕過來,見了般若,他們愣了片刻,但有一些鬼見過般若和鬼后,正有所懷疑,很快,他們察覺到般若身上沒有任何的人氣。
所有鬼都跪了下來。
「參見鬼后!」鬼怪們齊聲喊。
般若穿著袖子寬大的嫁衣,她抬起袖子,道:「起!」
所有鬼都看向她。
般若冷沉著臉,面無表情地說:「鬼王有令,在鬼節結束前,他帶領眾鬼稱霸人間,我將帶眾小鬼們,一起去地府走一圈,鬧鬧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閻王!」
「閻王?」
聽了這話,沒少受閻王奴役的小鬼們陡然興奮起來,他們笑道:「好!去打閻王!閻王那老不死的平時盡會折磨我們,還把我們放在油鍋裡炸,我這就去把他的頭揪下來當球踢。」
於是,眾小鬼抬來鑾駕。
般若坐在那鑾駕上,下令:「起!去地府!」
很快,小鬼們抬著般若,晃晃悠悠往地府去。
到了地府,鬼門關大開,那獅子看了眼坐在鑾駕上的般若,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卻見般若動動腰間的七寸銷魂釘,看門獅立刻識相地閉嘴。
等進了鬼門關,一行人又來到了上次般若來過的田埂上。
般若一抬眼,爺爺和幾個村民正在那裡耕地。
「般若?」
般若對爺爺點點頭,隨即,她走下鑾駕。
爺爺驚訝地問:「你怎麼又來了?」
般若如實說道:「爺爺,人間大亂,我想辦法跟鬼王對抗,因為小鬼太多,我實在無法一一對付,便想把鬼帶到鬼門關,到時候等午夜一到,鬼門關的門自動關閉,這些鬼就會被困在裡面。」
爺爺看了眼那群鬼,說道:「雖然你帶他們進了鬼門關,但現在離午夜還有一段時間,你能進得了鬼門關,卻過不去奈何橋,到時候那群鬼肯定要起疑,那樣一來,你的計謀就失效了,他們還會回到人間作亂。」
「那怎麼辦?」般若有些急。
離半夜還有一些時間,到時候門關不上,鬼再回到人世,人間還有的亂了!
「這樣吧……」爺爺的表情陡然嚴肅起來,他和幾個村民對看一眼,說:「我們這裡有不少人,就由我們來攔住這群鬼,你趕緊出鬼門關,去找鎖,鎮住鬼門關。」
「你們?」般若懷疑地看向他們,爺爺和村民加起來也就幾十人,怎麼可能對抗這麼大一群鬼?
「總之,我們一定會攔住他們,般若,快走吧!去想辦法對付鬼王!我之前覺得你肯定不可能贏過鬼王,但也許,這是你的使命,結局如何,誰又能知道?」爺爺彷彿知道了什麼,話到此,再也不想說,一個勁兒攆般若走。
般若無法,只好趁小鬼們沒注意的時候折回。
這時,般若回頭看去,只見那些村民們拿著鋤頭砍向小鬼,他們根本不是小鬼的對手,可也不是吃素的,砍殺起來,也有模有樣。
可是……
正在這時,般若看到有個村民倒下了,這個村民是爺爺家的鄰居,她小時候經常去他家裡玩,長大後雖然再也沒有見過面,可心裡總記得幼年的時光,她去鄰居家玩,那老人家顫顫巍巍從屋子裡捧出一捧糖果,不由她拒絕,強行裝進她的口袋裡。
一個鬼撲過來,掐死了他。
般若的眼眶不由濡濕,她閉上眼,實在看不下去了。
「般若!快走!」爺爺急道:「你還有使命沒有完成,不要管我們!你忘了嗎?爺爺本就是鬼,還談什麼死不死的!」
般若聞言,含淚點頭。
外面的馮宗元感受到她的召喚,立刻做法把她帶出了鬼門關。
眼前又是那片熟悉的樹林,般若不由回頭看向鬼門關,想到爺爺和村民們正在與鬼對抗,般若擦乾眼淚,沉聲說:「現在,我們去找鬼王!」
他們來到一塊空地上,般若走過去,看見鬼后正坐在一塊石頭上,面無表情地看向天空。
察覺到她的步伐,鬼后抬起頭,看見般若穿著打扮的一瞬間,鬼后眉頭緊皺。
「你要做什麼?」她冷聲問:「你打算裝成我,去對付鬼王?」
聽了她的話,般若覺得渾身發冷,這個女鬼不光是長得跟她像,聲音也是一模一樣,就連皺眉和說話的語氣,都和她很相似,怎麼可能有這麼像的兩個人?而且,女鬼知道她要做什麼。
「鬼后!你知道你今天的做法害了多少人嗎?」般若冷聲質問。
鬼后挑起唇角,冷笑一聲:「就算死光了,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你以為我是你,愛逞能,愛當英雄,以為自己有保護天下人的使命,當個爛好人!」
聽了這話,般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認識我?不……這不可能!」
「何止是認識!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人。」鬼后冷笑道。
「不可能!我根本不認識你!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前世!」
般若說的異常肯定。
「你不信?」鬼后笑了笑,一雙杏眸內閃爍著冷意。「我問你,你的心口是不是有個指頭大的紅色心形胎記?」
般若的身體陡然變得僵硬,她忍不住後退一步,手不由抹上胸口的紅色胎記處。
「怎麼?被我猜對了?」女鬼咄咄逼人地走上前,她看著般若,無比認真地說:「我沒想到,過了一千多年,我居然還能再見到你。」
一時間,般若心裡閃過無數個猜想,她想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她前世的孿生姐妹?否則,為什麼會如此相像,為什麼這女人如此瞭解她?
過了半晌,女鬼看著般若臉上震驚的神色,帶著憐憫說:「我沒猜錯的話,你想對付鬼王?對付一個區區鬼王,還需要裝成我的模樣去騙他,你也未免太可憐!」
「你到底想說什麼?」般若眉頭緊皺。
鬼后陡然笑了,她繞著般若走了一圈,而後冷嘲:
「我的話說的還不夠明白?我說你弱!說你沒用!僅僅是過了千年,你的轉世已經這麼不堪?法力已經弱到了這種地步?不是我說,這樣的你根本不是鬼王的對手!我倒要看看,你最後怎麼完成你的夢想,怎麼拯救世人,怎麼關掉鬼門關的門!」
般若聽了這話,彷彿受到打擊一般,退了幾步。
她雙目中帶著明顯的震驚。
這鬼后,連她要做什麼都知道,也知道她想裝作鬼后的樣子,把鬼王騙去鬼門關,最後關上鬼門關。
雖然還沒有找到幽冥骨盾,可是,她也不能就這樣坐著乾等,如果試試,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也許最後關頭,厲衍派去的人能找到幽冥骨盾呢。
正是懷著這樣的希望,她才使出這個計謀,卻沒想到,她一句話都沒說,這鬼后卻全都懂。
她連般若在想什麼都知道。
鬼后接著道:「你想殺掉鬼王?憑你現在的能力簡直是做夢!但我成全你的夢!也無需你扮作我,我這就去引鬼王去鬼門關,到時候,我要看看你的夢想如何破碎,看你殺不掉鬼王反被鬼王殺了是多麼暢快!看你怎樣才能認清現實,接受你根本不是這世界的守護者這一真相!」
「你……」般若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這鬼后剛才說什麼?她要幫自己?「你到底要做什麼?」
鬼后深深地注視了她一眼,而後道:「我想要……你死!」
說完,目光徹底冷了,兩人就這樣站著,穿著一樣的衣服,梳著一樣的發誓,畫著一樣的妝容,面對面。
夜裡的涼風拂過,兩人的衣角翻飛,一時間,周圍沒有任何聲響,可兩人之間卻有著翻騰的暗湧。
說完這話,鬼后回到鬼王身邊。
「狸奴做什麼去了?」鬼王倚在鑾駕上,像是調戲一隻寵物一般對鬼后說話。
鬼后掃了他一眼,冷聲說:「我聽說鬼門關那裡有情況,不如我們去看個究竟。」
「哦?狸奴什麼時候對那等雜事有興趣了?」鬼王問。
「我樂意!」鬼后說著,擅自道:「起駕去鬼門關!」
鬼王居然也縱容她,只笑笑,沒再說任何話。
小鬼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鬼王,鬼王哼道:「看我做什麼?聽鬼后的!」
說著,所有鬼往前走去。
所有的鬼抬著鬼王鬼后,很快到了鬼門關。
鬼門關的門大開。
鬼后臉色不變,命令道:「進去!」
等所有的鬼都進了鬼門關,般若站在鬼門關外,遠遠看著他們走進眼前的迷霧裡。
這時,她看了眼時間,正巧是12點。
正在這時,鬼門關陡然關了起來。
厲衍派去的人還沒有任何回話,沒有人找到幽冥骨盾,般若別無他法,將錫杖插入鬼門關上的鎖孔內,這時,她抬頭看去,只見鬼抬著的鑾駕上根本沒有任何人,鬼王、鬼后都不在那裡。
「人呢?」般若皺眉問。
一個陰沉、危險的聲音從她耳邊的耳畔傳來。「你在找我?」
沒等般若反應,一雙冰冷的手從後面掐住了般若的脖子。
就這樣硬生生地把般若從地上掐了起來。
般若難受地摀住脖子,她根本喘不過氣來。
鬼王掃了她一眼,見她穿得跟鬼后一模一樣,這才道:
「你在做什麼?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變成鬼?既然你不想做人,喜歡多管閒事,喜歡跟我作對,那我就成全你!」
說著,鬼王加大了力氣,死死掐住她。
這時,鬼后從一邊走了出來,她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我早說過,你是找不到幽冥骨盾的,就算你找到,你也根本不是鬼王的對手!」
因為脖子被掐住,般若難受地閉上眼睛,她隱約能聽清鬼后的話,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鬼后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怎麼知道她在找幽冥骨盾?
鬼王哼了一聲,對鬼后道:「你把我引來,就是為了幫她?」
「幫她?我怎麼可能幫她!我恨不得現在就要她死!」說著,鬼后瞇著的眼中迸出冷絕的光。
「你想她死,這容易!我這就幫你殺了她!」說著,鬼王掐住般若的手,更為用力了。
「啊……」般若只覺得有一隻手扼住自己的脖子,讓她呼吸困難,根本無法掙脫。
她的身體在空中晃了晃,眼睛使勁睜大,然而,她早已無法喘氣,眼看是不行了。
其他天師想上前幫忙,卻見鬼王袖子一抬,這些天師頓時被掃落在地,傷得不輕。
已經沒法呼吸了。
般若的臉上多了層死氣,她有天眼,向來能看到別人身上的陰煞氣和死氣,但她死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一低頭,就看到了自己渾身上下繚繞著的黑氣和死前。
難不成是要死了?
不!不會!這不是她的命!她重生而來,救活了家人,遇到了愛人,幫助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她的命不該如此!
般若艱難地懸空在空中,在鬼王的扼制下,她的身體不停搖晃。
這時,她閉上眼,已經無力掙扎,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感覺意外的比從前更為靈敏,她感覺到自己胸前有一塊牌子樣的鏈子在晃來晃去。
般若恍然記得,當年得了陰陽環的時候,還同時得到一塊方形的盾牌,那盾牌她從未查到過任何相關的資料,也無法操控它,因為它根本沒有任何的法力,只是一根普通的吊著盾牌的項鏈,也因此,一直以來,她都把那鏈子當成普通的首飾佩戴著,如果不是被鬼王掐著,脖子底難受,她到死都不會記得自己身上還有這麼一個東西。
等等……般若陡然睜開眼睛。
盾牌……
那盾牌她從未在法器相關的書上查到過資料,按理說,她連陰陽環的資料都能查到,又怎麼可能查不到那根項鏈呢?還是說,那項鏈根本不是法器!
難不成……
想到這,般若艱難地移動著手,趁著還有最後一口氣,伸手去拿脖子上的盾牌,好不容易,她抓住了。
般若把項鏈一扯,終於項鏈斷開了,般若看著倒在地上的錫杖,用力將那盾牌扔過去,正中錫杖頂端。
忽然,一陣強光刺來。
奇跡發生了,那盾牌竟正好卡進了錫杖的頂端,有了盾牌,錫杖渾身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光芒,像是有一團暖黃色的光環繞著它,使得它像是一個聖物,不似人間該有的東西。
厲衍走過來,拿起錫杖,扔向般若:
「般若,接住!」
般若聞言,接起錫杖,這時,她拿起錫杖一掃,錫杖立刻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雖然不至於殺死鬼王,卻使得鬼王忌憚,鬼王下意識鬆開了手。
「咳咳咳……」般若落在地上,她站起身,撫摸著自己的脖子,不停咳嗽。
般若拿起錫杖,瞪著鬼王,冷聲說:「我要殺了你!」
看門獅見狀,呵呵一笑:「蠢貨!你終於知道,這幽冥骨盾就在你自己身上!」
般若掃了他一眼,臉上明顯不悅。
鬼后也走出來,她明顯驚訝,顯然沒想到,般若身上真的有幽冥骨盾,這樣一來,般若正如同千年前一樣,拿到了鬼門關的鑰匙。
真是好笑,跌跌撞撞,連鑰匙都沒拿到,卻試著把鬼王引來,最終居然讓她這麼好運得到了鑰匙,是該說她運氣好,還是說她傻人有傻福?
鬼王笑了,表情帶著魅惑,雙唇緊抿,可說出的話卻帶著明顯的嘲諷說:「我是該稱讚你的勇氣,還是該嘲諷你的無知!就算你找到幽冥骨盾又如何?你以為你能抓得住我!」
他說的沒錯,即便般若拿到了幽冥骨盾,能打開鬼門關,把鬼王關進去,可問題是,般若根本不是鬼王的對手,又怎麼可能讓鬼王進入鬼門關呢?
這時,鬼王一腳踢向般若,般若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鬼王踢到在地。
鬼王的法力本就高強,又使出了全力,因此,這一腳下去,般若早已口吐鮮血。
般若咳了咳,撐著從地上爬起來。
她依舊無所畏懼地看向鬼王。
「瞪我?我讓你死得更明白些!」
說著,鬼王又一腳踢向般若,被這一踢,般若又被踢到數百米外。
般若的身體撞到了樹幹上,她震了震,一口血又噴了出來。
馮宗元急了,「大家想想辦法,再這樣下去,般若根本扛不住!」
厲衍拔出噬魂劍,衝上去刺向鬼王,鬼王不屑地掃了他一眼,而後拔出一把劍,一下就把噬魂劍打落在地上。
「厲衍!」所有天師都圍上去,馮宗元見狀,更擔心了。
一個是千年鬼王,一個只是普通的人類,實力懸殊太多,般若根本不是鬼王的對手。
想到這,馮宗元歎息一聲,看向般若說:「實在不行,就放棄吧!也好保一條命。」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如果般若放棄,也意味著這千年之劫,是逃不掉的。
那麼,人類世界將會怎樣?所有人都不知道。
這時,鬼王來到般若面前,他抬起腳,狠狠碾在般若的肚子上,般若被這一踩,痛苦地呻吟:「啊……」
鬼后悄然來到他們邊上。
被這一踩,般若一個人類又哪裡還有力氣站起來?她痛苦地閉上雙眼,彷彿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這樣的她,無異於等死。
鬼王低著頭,俯視著她,那眼神如同看一個卑微的螻蟻。
「我等了千年,終於有了報仇的機會,我不找你你居然還敢找上我!哼!我現在就讓你知道,跟我作對是什麼下場!」
說完,鬼王拿起劍,作勢就要刺向般若。
「等等!」鬼后出言阻止。
鬼王眉頭緊鎖看向她。「怎麼?」
「我有話要問她!」
鬼后來到般若的邊上,低著頭看著奄奄一息的般若,眼睛裡帶著極其複雜的情緒,她啞聲問:「你後悔嗎?因為自己可笑的堅持和所謂的正義感把自己的命都丟了!」
般若哼笑一聲,似乎覺得這問題有多麼可笑一般。
「不後悔!」
鬼后又皺了眉頭。
般若緊接著說道:「你們這種人是不可能懂的,你們不懂我的堅守,不懂我的信念,不懂我的堅持,因為你們根本沒有心!」
鬼后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怒色,她似有些不甘心地問:「別跟我談什麼信念!你都要死了!還說那些做什麼!你寧願死都要做這些可笑的事!為了那些你根本不認識的人,犧牲自己!我不懂!你為什麼這麼蠢!蠢到這種地步!」
鬼后說著,語氣裡有了明顯的怒意,如果般若睜開眼,就能看到她說話時臉上的歇斯底里。
般若閉著眼,笑了,她的皮膚特別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一絲鮮血從她口中溢了出來,那顏色跟她身上的紅嫁衣很像,彷彿就要融為一體,那種刺眼的紅色給人一種不祥的預感。
般若抿著唇,語氣淡然地說:
「人活著,就圖個自在,我是天師,做這一行之前,我就知道,我必須有自己的使命和操守,這無關別的,我根本不需要別人的感謝和認同,我幫了他們,就算他們根本不知道也無所謂,我對得起的是我自己的心!我要堅守的是我自己的心,你這種人又怎麼能懂,在一條路上走到黑,走到死,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情!」
鬼后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動,她不敢相信地看著般若。
一個即將要死的人,卻不把死看在眼裡,依舊忠於自己的內心。
鬼后終於又問:「這樣做,你開心嗎?」
「我當然開心!」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般若伸手摩挲著權杖,回答道:「我很開心!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情!作為天師,捉鬼是我的使命,現在我遇到了強勁的對手,就算死也覺得光榮。」
說完,她久久沒有聽到鬼后說話,這時,她已經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扯起嘴角,苦笑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很親切,這很可笑吧?明明你是鬼,可我卻無法對你生出厭惡之心,我總覺得我們好像認識,好像很熟悉,我猜想,我們前世一定是孿生姐妹,經常把自己的秘密說給對方聽。」
鬼后的眼裡陡然閃動著淚光,她哭了笑,笑了哭,好久,才終於屈服於自己的內心,哭著說:「你真是傻,不管是一千年前,還是一千年後,你都這樣傻!那些人類到底跟你有什麼關係?即便死了又如何?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死腦筋,總是做一些跟你無關的事。」
頓了頓,她揚起紅唇,笑了:「你問我我們是什麼關係,記得嗎?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們是彼此最親密的人,你以為我們曾經是孿生姐妹?你錯了……」
眼淚流到嘴角,鬼后擦了擦眼淚,接著說:
「我們根本不是孿生姐妹。一千多年前,這世上有一個神秘的民族叫鬼氏族,這個民族很有野心,因為這個民族的人向來有些神力,總能看到鬼怪或者其他奇異的現象,許多人甚至還能往返於不同時空,因此,他們想到了利用鬼的力量來稱霸世界的想法,當然,憑藉著民族僅存的一百多人,根本無法達到這樣的目的,他們想到一個方法,將他們的聖女敬獻給鬼王,讓鬼王庇佑鬼氏族,為鬼氏族踏平人間!於是,他們挑在了鬼節,鬼王法力最強大的時候,將聖女綁在竹筏上飄向水中……」
「後面的事你應該能猜到,聖女不願意與鬼氏族同流合污,也不願意嫁給鬼王,為了人家安危,她最終找到了鬼門關的鑰匙,把鬼王封印起來,這一過就是千年。」
「說到這,你一定能猜到,那聖女就是你自己,但你可能又想知道,我是誰?讓我告訴你。」
鬼后笑了,她的嘴角露出嘲諷的弧度,不知在笑般若,還是在笑自己。
「那個聖女是你,也是我!」
聽了這話,般若太過震驚,然而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做出反應,她依舊閉著眼,憑借僅存的意識聽鬼后講述。
「鬼氏族的聖女向來跟普通人類有不同之處,你是聖女,我也是,因為我正是你!我是你體內的惡念,是由你的靈魂分離出來的惡魂,我從你體內產生,來自於你,又不同於你,我主張惡,主張殺戮,主張利己主義,我只為自己,只顧自己快樂,我不想你冒險做那些保護人類的事,因此,我與你體內的本魂激烈鬥爭,最後兩個靈魂無法共融,我便從你的體內分離出來,變成遊魂的我很快樂!又自在!我想殺誰就殺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像待在你體內的時候,總要被你的善念給壓住,做什麼都瞻前顧後!可好景不長,你肯定容不下這樣的我,封印了鬼王后,你找到了我,將我封印起來,這一晃就是千年。而你封印了鬼門關死後,便借由本魂去投胎,一千年來,你經由多次轉世,最終來到了這一世。」
般若無法形容內心的驚訝,她想跟鬼后說話,可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鬼后的臉上露出一絲迷惘的身色,她勾起唇角,露出一絲自嘲來,許久,見般若不再說話,她的聲音逐漸變得悲慼,「一直以來,我都討厭你,可我嫌棄你歸嫌棄你,我討厭你歸我討厭你,就算我能打你罵你殺你,但這種事,輪不到別人來做一分!我看不慣人家碰你分毫,畢竟,我再討厭你,你也是另一個我,或者說,我們本就是同一個人,同一個靈魂,我怎麼忍心讓你就這樣死去?」
說著,鬼后摸了摸般若冰冷的臉,她察覺到般若早已停止了呼吸,脈搏也不再跳動,她笑道:「這麼死了可不像是你的風格!你一向那麼多管閒事!這一千年來,我一直不快樂,我不明白,為什麼我處處為自己,活得如此自在,卻依舊不快樂,現在我終於懂了,我心裡缺了一樣東西,那一塊,正是缺失的你,只有把你補回來,惡與善交融互補,不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那裡,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說著,鬼后閉上眼,一滴淚從她的眼中滑落,她臉色平靜從容,嘴角噙著一絲溫暖的笑,對準般若的身體,就這樣睡了下去,最終,她融入到般若的身體裡,與般若合二為一,就好似從未存在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