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的肚子已經明顯隆起,就算秋衫也遮不住,知道王靜怡有了身孕,圍著她轉了兩圈,看徐茂青一臉緊張兮兮的模樣她好笑道,「這麼緊張幹嘛?咱弟妹不是好好的嗎?我又不是要吃了她!」
「嘿嘿!」難得徐茂青也露出了類似劉大漢的傻笑!
徐四郎一直沉浸在自己要當四叔的喜悅中,不時用胳膊肘抵抵許子魚,小聲嘀咕道「子魚哥,我要當四叔了,你才是個舅舅,真可憐!」
許子魚無所謂的夾了塊肉不經意間在徐四郎面前晃了晃,慢慢伸到嘴裡,嚼了兩下享受得眯起眼,似在品味絕色美味般,聲音都帶著愉悅「舅舅也只有我一個,哪像叔伯你不是唯一,當舅舅你也不是唯一,永遠排在最後邊,有啥好開心的?」
「這不一樣!」徐四郎吞了吞口水,想回話又想吃肉,最終戰勝了心底的反駁,夾了塊骨頭放手裡,啃得差不多了才滿嘴含油說道「我雖然最小,可是等我侄子一處來肯定跟我關係最好,沒看見我這麼久沒回來,我家雞鴨照樣貴我管?還有啊,我侄子整天圍著我轉,我說東就是東,我說西就是西,多好?」
「......」王靜怡擱下筷子,哭笑不得看著徐四郎,這孩子還沒生就說是個男孩,還比喻成畜生?為她孩子默哀!
徐茂青半眯著眼,耳朵側聽徐四郎的話後不置一詞,給王靜怡碗裡夾了肉和菜,似偏頭看著徐四郎身後的牆角又或者雙眼放空在走神,徐四郎身子一顫意識到自己好像比喻錯了,趕緊求饒,遞上手裡的骨頭,「二哥,開玩笑呢開玩笑,我侄子這麼可愛那群雞鴨怎麼比得上?」
「......」
徐茂青點了點頭,視線回攏到王靜怡碗裡,下拉的嘴角微微上翹,旁邊的徐四郎吸了口氣,剛才自己要是不補救一下,估計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夜裡,王靜怡翻來覆去睡不著,旁邊的徐茂青心裡擱著事兒也沒睡,再王靜怡不知道第幾次翻身歎息的時候,他攏了攏被子,「媳婦,怎麼了?」
「二郎,你說我要是沒懷孕怎麼辦?」她小日子四十多天了都沒來,可是完全沒有妊娠反應,她想要是沒懷上不是空歡喜一場?
徐茂青想的不是這個,他握住王靜怡又要翻身的身子「我這麼用力,裡邊肯定有的,明天我找大夫過來瞅瞅,真沒懷上明晚咱再接再厲,懷上也就早晚的事兒!」
「......」好吧,她還是希望自己懷上好了,翻雲覆雨需要的體力她還差些!
徐四郎因為自己要當四叔了,終於可以和偶像又找到一個共同話題,因此晚上死賴在劉家不走,美其名曰為寶寶想名字。
「子魚哥,你說我侄子叫什麼名字好?我大哥的兒子叫大錢二錢,我一聽就頭皮發麻,感覺咱家多缺錢似的!你說我這個侄子叫什麼好?」
許子魚還在燈下看書,眼睛都沒抬一下,「這得聽你二哥的吧,你敢越過他給你不知道性別的孩子取名?」
徐四郎趕緊縮了縮脖子,後伸得老長,臉漲紅了也沒說出那個字敢,哼了一聲「我問我二嫂去,我二嫂護著我的話我就敢!」
「那你想好名字了?」手在一行字上頓了頓,隨即連續翻頁到一處,擰著眉細細思考。
「想好了啊,我看就叫徐徐如升怎樣?」
空氣凍結兩秒,許子魚偏頭斜視了床上裸著臂膀的徐四郎兩眼,「你說的徐徐如升是我想的那四個字嗎?」不然,他很難想像徐四郎要是把名字弄成徐栩如生會是什麼境界。
「子魚哥,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默契肯定足,徐就是我家姓,再慣上一徐如升就是滿的升起來的意思,以後俺侄子肯定能步步高升!」徐四郎養著頭,看著拱形房梁,「子魚哥,屋裡的房梁上有蜘蛛網!」
「......」關上書,把燈罩子放在床邊的櫃子上,脫了鞋,他憋不住心裡的好奇問道「你二哥會高興他兒子慢得好像在上升嗎?」
「子魚哥我剛說的是梁上有蜘蛛網!」徐四郎偏頭,往裡邊移了移,把被子扯開,「我二嫂答應就成,不過我侄子是屬於寸字輩的,不能叫徐徐如升的!」
「那你剛才說的是廢話?」躺下,許子魚假寐,覺得和徐四郎聊天是牛頭不對馬嘴,費時費力。
「是啊,子魚哥一下就看出來了?子魚哥,劉嫂子的孩子叫什麼好?」徐四郎可是見過好多時候許子魚都在查書籍找名字的,自己也要向他學習才行。
「男孩就叫劉得郝,女孩就叫劉玥茹!」許子魚對許氏還沒出生的孩子也是歡喜鼓舞的。
「噗,留得好?哈哈哈,子魚哥,你太逗了,哪有取名叫這個的?果真要參加童生試的就是不一樣,腦子轉得比我快!」徐四郎雙眼放光,對許子魚的崇拜更高了,這麼有含義的名字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
「......」許子魚默然,自己剛才是不是不該說,知道徐四郎誤會了,不過他懶得解釋不然又沒完沒了的了。
徐四郎把被子角遞給許子魚拿著,自己心裡快速想著名字,「我家姓徐,沒有像留得好那樣有深度的名字,徐什麼好呢?徐寸頭?徐寸金?徐寸土?大錢二錢都沒大名呢,他們和我一樣可憐!」
徐家族譜,男的都有字輩,名字都是家裡的老人取,誰知趙氏懷著徐四郎的時候把公婆攆出門了,徐四郎爺爺肯定不會幫忙取名,趙氏憋著一口氣就按一二三四叫他徐四郎了,後來大名這事兒也不了了之。大錢二錢全是因為趙氏太上心,說什麼都要找個好名字,找來找去到現在都還沒定下來,對,沒錯,沒有大名的人不能上族譜,徐四郎到現在都還如孤魂野鬼般沒有宗卷記錄他的名字生辰。
許子魚不參合人家的家事,故而轉移了話題,「你二嫂要是生了個女孩怎麼辦?」
「女孩啊......」徐四郎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不是說女孩不好,只是第一胎若是男孩的話大家都比較高興吧?「女孩的話就叫徐子淼怎樣?你是雨她是水都是我崇拜要護著的人,多好?」
許子魚不想糾正他,很少有拿淼取女名的,而且就他所知徐家的女孩也是冠中間一個字的,不是輩分就是單純的讓那些嫁出去的女人一聽名字就知道那些是自己親人一樣,睡意上湧,他敷衍答道「這名字好,你和你二嫂好好說說,指不定她就答應了!」
徐四郎表示贊同,聽出許子魚的睡意,他也住了嘴,不過腦子卻清醒得厲害,他沒覺得王靜怡懷的是女孩,故而糾結叫男孩名去了,想著要不就叫徐寸江好了,有水可以養著魚!
第二天,王靜怡硬是拖著徐茂青讓他天亮了再去請大夫,她怕人家大夫沒起床反而和徐茂青吵一架明明是好事最後鬧得不歡而散,看到徐四郎頂著黑眼圈來幫自己生火,她疑惑,「四弟,昨晚你和子魚睡一起沒休息好?」
再次打了個哈欠,他全身無力,腦子迷糊的坐在灶前,「不是沒休息好,根本就是一宿沒睡!」想到家裡馬上就要有侄子了,跟大錢二錢不一樣,這可相當於是自己小家的侄子,不知道為什麼分家後徐四郎覺得只有他二哥二嫂才是他最親的人,那邊的都是親戚,因此王靜怡的小孩對他來說就是獨一無二的親侄子啊。
吹了好幾下火摺子火也燃不起來,他乾脆放棄,雙手撐著腦袋,「二嫂,你說我侄子叫什麼名字啊?」
「你怎麼就知道是侄子?」懷裡王靜怡雖然高興,但是名字什麼的她還沒想過,還有九個月有的是機會慢慢想。
「我說是侄子就是侄子!」徐四郎肯定道,想到名字卻是一臉糾結,「你說我侄子叫什麼名字?徐寸樁?徐寸糧?」
王靜怡把撈出的泡筍放到菜板上,偏頭對只看得見頭頂的徐四郎道,「你就是想名字想了一晚上?」
徐四郎點了點頭,長歎一口氣,「子魚哥都幫劉嫂子的娃兒想好名字了,你說我要不要讓子魚哥幫我侄子找個名字?」
「......」她自己的孩子她還是希望自家起名比較好,拿出菜刀在缸沿蕩了兩下,感覺鋒利不少,對撐著腦袋一臉苦相的徐四郎道「名字慢慢說,你先生火,我把泡筍用油吵一下,今早簡單吃些,中午咱吃肉,晚上給你蒸包子!」
「哦...哎......」
徐茂青風風火火半拉半拽著大夫,後邊跟著徐老頭和趙氏,王靜怡想這麼多人早飯鐵定要重煮了。
「大夫,快幫我媳婦瞅瞅是不是有了?」說著三步並兩步來到王靜怡跟前,大夫年紀大了,被拖了這麼遠此刻喘得連話都說不上來,臉脹得通紅,偏徐茂青還一直催「大夫,你倒是把把脈啊,給個准信就成!」
大夫一直順著心口,王靜怡拍掉徐茂青的手,讓他過去幫忙。
見大夫臉色潮紅,徐茂青覺得自己好像大力了些,手放在大夫背上輕輕順著,道歉道「大夫,對不住,我也是太激動了,一時沒忍住,下次不敢了啊!」
「下次?再有下次我這把老骨頭就被你們拆散了!」上次是劉大漢,這次是徐茂青,大夫覺得自己可能跟這邊的風水犯沖,以後還是少來為妙!
徐老頭回歸到了以前好脾氣的徐老頭,「二郎,你別催讓大夫歇歇,趕緊給大夫倒杯水把你媳婦叫進堂屋去坐著!」
「哎!」徐茂青去灶房倒水,時刻盯著大夫的動作,當看到他們已經進堂屋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裡舀了糖放進碗裡就端了出去。
堂屋裡眾人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良久見大夫順了順自己的鬍鬚,徐茂青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想問又怕打擾到大夫把脈,汗水蹭蹭往外冒,一眨不眨盯著大夫的手。
「恩!」
見大夫收回手說了句,徐茂青懵了,「大夫,怎麼了?恩是什麼意思?」
大夫略為指責的瞪了徐茂青一眼,自己現在可以出口惡氣了,板著臉嚴肅道「恩就是你媳婦有孩子了,你要當爹了!」
「哈哈哈!」剛看到大夫一臉凝重還以為是個烏龍,沒想到竟是這樣,上前握住大夫的雙手,眼裡盛滿的笑意,「大夫,謝謝你了,真是辛苦了!早飯就在這邊吃,我這就給你煮蛋去!」
「......」這人聽不出自己對他的不滿?大夫理了理衣袖,算了算了,自己和一個鄉野農夫計較幹什麼?
徐老頭跟趙氏也高興,趙氏是覺得自己丟了個孫子,這一下就補上了可見老天還是眷顧徐家的,徐老頭高興則是因為王靜怡的第一個孩子怎麼說也是徐金鳳打沒的,現在她重新懷上了,說明沒落下病根子,心裡的愧疚頓時輕了不少。
不一會兒,徐茂竹抱著二錢過來,見滿屋言笑晏晏的臉就知道王靜怡有了,拿出半籃子雞蛋遞給徐茂青,「我這個做大哥的點心意,給二弟妹補身子吃的!」
徐茂青擺手不肯接受,家裡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蛋了,趙氏發現徐四郎也在家,先抱著他哭了會兒才捶打他說他分家後就忘了娘,不回來看她云云,徐四郎無辜的看向徐茂青希望他能救他脫離苦海,誰知徐茂青悠悠來了句,「四弟說娘現在只愛二錢不愛他了,他心裡記恨著呢!」
「二哥!」
分家後徐四郎和趙氏的分歧越來越大,肯定是讀書的原因,他有段時間對趙氏甚是反感,覺得她就是揪住自家二嫂辮子不放,認為她好欺負,不過他也沒怎麼表現出來啊,再說去鎮上那麼久,怎麼可能不想自己娘?自家二哥說這番話不是讓自己彎不起身嗎?
果真趙氏一聽手裡的力道加重了幾分,邊哭邊罵道「你個護犢子,我怎麼不愛你了,想你在家的時候有最好的我哪次不是先給你了再給大錢二錢的,四郎啊,你這麼說真是挖娘的心啊!」
「娘,娘,二哥跟你開玩笑呢!我記著娘的!」徐四郎真是有苦說不出,昨晚自己無心之言竟被記了這麼久,自家二哥果真是個不能招惹的。
徐老頭看到徐四郎心情好了不少,不過對徐茂青還是沒有好臉色,王靜怡打了十個蛋攤成蛋餅,大夫看到桌上豐盛的菜時才露出了個自進屋後的笑容。
趙氏邊吃眼睛邊打轉,才一個多月不見這邊好像更有錢了,雞蛋餅都拿埽箕裝出來的,不過她沒敢多問,四郎長這麼狀看來二郎二郎媳婦還是上心的,她滿意了,知足了。
大夫一走,徐老頭和徐茂竹也要回家幹活去了,趙氏拉著徐四郎袖子不肯放,可能經歷的事兒多了或者在家裡的地位低慣了,趙氏竟露出幾分卑微的神情來,徐四郎自然拗不過徐茂青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不會過去陪娘的神情。為證明自己對趙氏還是時刻記掛在心的,他拍著胸脯,豪氣萬丈道「娘,好久沒和你說說話了,要不你留下來多坐坐?」
「不了,家裡還有很多活兒要做,田野裡現在有很多枯草要背回去存著!」經過夏天事件,趙氏勤快得知道撿柴存著以備不時之需了。
「那我跟娘一起過去好了!」徐四郎心裡哀嚎,他計畫的是今天和許子魚商量他侄子的名字呢!
送走一行人,徐茂青伸手把王靜怡環在懷裡,聲音還帶著喜悅,「媳婦,真好,孩子又回來了!」
當初是他沒護好自己骨肉,還好上天再給了他一次機會,手慢慢移到那裡輕輕撫摸,眼淚竟然莫名的有些濕潤,不過一直低著頭頂著他手的王靜怡沒發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