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漢最近都是一人打獵,還好王靜怡叮囑他帶些值錢的果子回去倒也不覺得等獵物的時間漫長,每次背著一麻袋回來的時候他心裡的困惑就多一些,他沒有刨根究底這果子幹什麼用,按王靜怡說的法子放在席上曬著,許氏偶爾也會幫忙將其攤開。
在王靜怡看來,她懷了孩子,最緊張的竟是徐四郎,這兩日去老屋那邊時總淚眼汪汪的看著她,弄得她都想把人留下了。
徐茂青再不讓王靜怡上山,想著那天她背了一背篼的樹葉心裡就一陣後怕,田野裡的菊花綻放在瑟瑟秋風裡,很是鮮豔,荒地的豆苗用不了兩天就移栽完了,王靜怡當著徐茂青的面一直點頭保證不去後山,等他人影一消失迅速拿了竿子準備摘八角茴香去了。
香味甚濃,棕黃的八角有些已經開裂,用竿子拍打枝椏,成熟透了的八角自動脫落枝葉掉下,每撿一粒她臉上的笑就多一分,要知道這可是錢呢!榛子讓劉大漢去撿,她怕自己和徐茂青去注意力太大會讓村裡人哄搶一空,他們也許不知道榛子的用處可是細細一觀察就能看到出裡邊的玄機,若是就這麼被村裡人撿去填飽肚子用就真有些暴殄天物了。
拍得入神的王靜怡沒發現旁邊樹下站著幾人好奇的打量她,目光時而在她身上游走時而放在那株樹上,彼此交替會意的眼神後又慢慢隱藏起來。
樂滋滋的想著試驗成功她可就是古代第一人了,財源滾滾而來當地主絕對沒問題。背篼裡的八角茴香越堆越高,她晃了晃發現再重自己承受就不住了才收手,看著高大的植株她想怎麼就沒有芽苗長在附近呢?
菜園裡有茴香,木薑子,結了幾個果子的桔子樹,若把這枝椏多,幾米高的八角茴香也搬到菜園裡就更好了。
徐茂青把秧苗地裡的豆苗全部移栽到地裡,看著綠油油的荒地心裡滿足不少,回家的時候王靜怡正把曬著的八角茴香裝起來,他皺了皺眉,過去接過王靜怡手裡的活兒,「媳婦,不是說等我回來一起去山上嗎?」
有了人接替王靜怡樂得清閒,不知道是不是當娘的緣故,沒事兒她就喜歡把手插在腰間,等意識過來後趕緊放下,見過太多次趙氏潑婦駡街的場景,她可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成那樣,剛才也是如此。放好手的王靜怡要拿凳子,又被徐茂青阻止了,「等我把這個放屋裡了再來拿,你進屋躺著啊!」
王靜怡看了看自己的腰身,一點都看不出是懷了孩子的,因為腰間的肉不是一坨是一圈,她虐為愁苦,照徐茂青這種吃了就盼著自己上...床的養法估計還會漲幾圈肉出來。沒懷孕肉就這麼多,真懷上了就真的成肥婆了,想到此她就打了個寒顫,無法想像自己有朝一日走路身上的肉一上一下起伏的情形。
連續去老屋那邊兩日,徐四郎是有苦難言,一回來就去沖涼水洗澡,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原因無他是給累的,趙氏想起往年王靜怡去田野摘的那些沒用的花,不撿柴後,她就帶著二錢和徐四郎到處摘花,二錢年紀小正是什麼都喜歡的時候,尤其是有顏色的,可憐他都八歲的人了還要跟著摘花,要是被柳束博見到了肯定要說自己長了顆姑娘心,喜歡花花嬈嬈的東西,為了不讓他的形象坍塌,這事兒他誰都沒說,包括許子魚,洗完澡他松了口氣,明天終於可以不用過去接受荼毒了。
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華退去,悶悶的響雷從屋後滾到屋前,風卷起地上的泥灰引得樹葉飄落時沙沙作響。
生火的徐茂青看徐四郎冷得哆嗦了好幾下,忍不住提醒,「剛洗了冷水澡,多穿些才好!」剛說完就聽徐四郎打了個噴嚏,農戶家裡一般不種姜,徐茂青眉毛一豎,「趕緊回屋再穿件衣衫,要是著涼了晚上就別去挨著子魚睡,若把病氣過給他不是耽擱他考試嗎?」
一直站著不動的徐四郎聽到最後一句一溜煙沖了出去,再回來時身上多穿了件衣衫,搓著手笑嘻嘻的看著徐茂青,「二哥,我來生火吧,暖和暖和!」雖然此時他有些發熱。
秋天的雨多為雷聲大雨點小,好一會兒雨才淅淅瀝瀝而來,徐茂青問徐四郎老屋的情況,火光照耀的小臉立馬成了霜打的茄子,「娘一個人在家,爹和大哥出去了!」
王靜怡以為是出去做工便沒有細問,徐茂青看著天色問了出來,「爹和大哥是不是幫鄰村地主收稻穀去了?」
雖然他們的稻穀已經烘乾收倉但鄰村肯定還在豐收階段尤其是田多的地主家,今年不知道是誰家先撒秧的,時間略提前了些,眾人生怕自己落後一步都紛紛效仿,他去交稅的時候聽裡正跟人談起,鄰村的稻穗才發黃,如今正是大豐收時節才是。
「二哥,這你都猜到了!」爹說鄰村的稻穀經過之前近半個月的雨水浸泡都沒長好,前兩天花田村的地主來咱村裡找人幫他收稻穀,每天十文錢不管飯,爹說不遠就答應下來了。
這事兒徐茂青去稻田的時候也聽人提起過,地主家的田多然後發現天一天一天冷了才急著找人幫忙,看了眼表情無異的王靜怡後才接著道,「我也是聽村裡人說的,他們那邊比咱村裡遲,地主家也是急著要把稻穀曬乾!」本想加上一句花田村的普通農戶應該早就收完了,想到王靜怡早就和那邊不往來了,自己那句話還是不說為妙。
翌日,王靜怡躺在床上聽著雨打在屋頂的嗒嗒聲,伸了個懶腰,全身軟綿綿的還想接著睡,「二郎,你吃了就忙我要再睡會,不用叫我了!」朝外喊了句,眼睛就又閉了起來,種完大豆就下雨,真是好時機。
「媳婦,等一下,餃子馬上就好了,吃了再睡!」徐茂經今日要去鎮上買些東西,順便幫劉大漢送獵物過去,故而早早就起來準備了。
王靜怡腦子懵懵的,感覺有人一直在自己耳邊叮囑什麼事兒,細細感受又像是在做夢,周圍安靜下來她裹了裹被子,接著睡去!
她再次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徐四郎在劉家還沒有回來,揭開蓋子看了看,餃子放碗裡蒸在鍋上,肚子咕咕的叫聲讓她想起徐茂青走之前貌似說餃子在鍋裡讓自己醒來吃來著。
不知道徐四郎回來吃飯不,多煮了些米備著徐茂青的份兒,自己吃餃子就夠了。
徐茂青回來得很晚,牛車用油布蓋著惹得王靜怡好奇,發現對方眉頭微蹙的盯著自己,她彆扭的站著沒動,下石階的姿勢戛然而止,要她真下去了估計夜裡又要被教育了。
看著徐茂青把一件一件東西搬上石階,她詫異不已,布匹,白麵,紅糖,豬肉,大豆等等一系列東西看得她眼花繚亂,最上面又有兩床棉被,她指著幾袋子白麵問道,「二郎,這是你買的?」
若要花錢買這麼多幹啥?若不花錢完全可以再拿些回來,越多越好。
邊整理東西的徐茂青邊點頭,「恩,媳婦喜歡吃就多買些!」
不會過期?這是王靜怡的第一反應,自己又不是坐月子要這麼多東西幹嘛?撿起其中一小坨紙包好的瞧了瞧。「二郎,買這麼多生薑幹嘛!」
徐茂青也是昨天聽到徐四郎打噴嚏才意識到,若王靜怡有天感冒了怎麼辦?故而又去藥堂抓了些適合孕婦吃的藥,為了以防萬一。「媳婦炒菜的時候不是說要是有大蒜和生薑多好?今天進城見著了就買回來擱著!」有些事兒不能說,說了就怕靈驗,故而他附帶買了大蒜回來。
可能是受到這裡節儉持家的影響,王靜怡覺得調料若不是自己找的,花錢買完全沒必要又不是非它不可,不過心裡還是有些小得意,起碼對方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她不知道徐茂青買生薑是因為知道薑水能禦寒,今日的天氣又冷了兩分,以後還會更冷若不把這些備好,家裡有天需要了村裡也沒得賣啊!
徐四郎在劉家待得很愉快,下午雨停了後才回來知會聲就又要轉身走,還是徐茂青提醒他才想起自己還要照顧一堆雞鴨,打開雞圈鴨圈把它們趕到竹林覓食,聽著嘎嘎的尋覓聲,徐四郎用樹杈在地上畫著圈圈,他覺得徐茂青提醒自己放鴨子覓食根本就是他們有事兒要出去讓自己留下來看家的。
看見有豆子王靜怡嘀咕了句要是有豆腐吃多好,徐茂青看著霧濛濛的天色今日推磨吃豆腐也不錯,挑著水提著豆子讓王靜怡小心跟在身後,兩人慢慢往村子走去。
王靜怡用雨傘頂部撐在地上一步一個腳印跟著徐茂青,她硬要跟去看看推磨的,不然就只能回屋躺著睡覺,與其那樣養肉不如出來走走,而且走動也利於胎兒成長。
村裡就一口磨,在村中一個帳篷搭建的茅屋裡,他們去的時候那裡空無一人,徐茂青把水倒進磨中間的口子,然後推動旁邊的樹樁,圍著石磨轉圈,水順著磨沿周圍緩緩流下,如此反復幾次後徐茂青才停下動作。
「媳婦,你等等,我去挑些水來!」可能推磨真需要很大的力氣,徐茂青說話有些喘。
王靜怡對石磨好奇無比,揮了揮手專心研究起石磨原理的,她記得這是定滑輪和動滑輪原理,當時物理老師有拿這個和井邊打水的輪子比較,晃了晃腦袋,感覺那已經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兒了。
沒多久,徐茂青就挑水回來了,欲言又止的神情讓王靜怡好奇,「怎麼了?」
「沒事兒!媳婦,你把豆子放進去再加水,我來推!」
王靜怡照做,出來的真是白色的漿狀物,她不是蠢到以為這個就是豆漿了,沒想到這麼點豆子竟磨出這麼多來,「二郎,待會咱看看爹跟大哥在家不,把他們一起叫過去吧,這麼多咱也吃不了是不是?」
「爹和大哥在呢!」今天下雨,肯定不能打稻穀,故而都在家。
王靜怡見從挑水回來眉頭緊鎖的徐茂青眉頭舒展開了,她心裡罵了句傻子,兩人這麼大張旗鼓的來磨豆腐,村裡人肯定看見了,該做的面子她還是懂,再怎麼不舒坦那邊也較之前好了不少,他們若真是朽木不可雕她是不會搭理的。
「咱弄完了讓他們一起過去吧!」說完就專心往口子加豆子。
徐茂竹挑著桶走在最前邊,其次是王靜怡,徐茂青背著二錢略微後一點,一行人還沒到村口就聽後邊傳來田氏的大喊,「爹,二哥,等等我們啊!」
聲音在萬籟俱寂的小路上格外刺耳,王靜怡撐在地上的傘都顫抖了下,專心走路的她聽到這個聲音還真被嚇著了。
徐茂青擰眉,兩人怎麼像蜂子怎麼甩還是要追上來?徐老頭已經偏頭碎罵了,「沒叫你們跟著過來幹啥?跟上就跟上這麼大聲嚷嚷生怕你們不知道要去吃好吃的?」
徐茂青抬眼望了徐老頭一眼,他的意思是讓自己接納兩人?等田氏和徐茂森走到跟前了他沒挪動步子,看到徐茂森盯著她媳婦他就一陣噁心,要不是背上背著二錢他真想過去打他一頓,「爹,上次的話我不想重複,你們都沒忘才是,過去我是不會開門的!」
因為王靜怡懷孕,徐老頭自認為和徐茂青關係緩解了,如今聽到這話才知道人家壓根還在記仇,板著臉打圓場道「你三弟也知道錯了,你這個做二哥的該多多包容才是!怎的這般......小家子氣!」
「爹,我不想說難聽的話,還是那句話去了別想進我家的門!」徐茂青態度堅定,徐茂森不時抬眼瞄被徐茂青擋住的王靜怡兩眼,看在徐老頭眼裡就是徐茂森被徐茂青嚇著了,連頭都不敢抬,沉的臉略微嚴肅,「什麼比一家兄弟還重要的,分家時我說的話你們都忘了?」
倒退兩步的徐茂竹發現了徐茂森的視線,眼神變了變,「爹,二弟和三弟的事兒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咱走吧!」
不想徐茂竹會說出這話,徐老頭剛要呵斥就聽後邊的趙氏也說,「老頭子,一代不管二代命,這還是你教我的,以後他們三兄弟的事兒咱都別管吧!」趙氏精明了一輩子怎會不知道徐茂森想的啥,要是徐茂青真發狠了,她可護不住三郎。
「好,好,好,就你們一家人!」徐老頭拂袖轉身氣衝衝的走了,為啥他不是硬氣的說不吃飯轉身回家?笑話,他還等著和徐茂青多多交流讓他幫襯徐茂竹和徐茂森一把呢!小不忍則亂大謀,他說不清楚這句話但道理還是知道的。
田氏見跟上無用,心裡把徐茂青罵了個狗血淋頭,暗暗發誓等有一天自己發達了看她怎麼嘲笑對方,拽著徐茂森的耳朵在對方的尖叫謾駡中緩緩往回走。
自己磨的豆腐比村頭的好吃得多,王靜怡上次吃豆腐還是因為徐金鳳的關係,那時吃飽就不錯了哪有時間注意味道,這次豆腐做了一鍋,舀了一罐子豆漿出來,給劉家盛去一盤子,剩下的被幾人吃得乾乾淨淨。
趙氏告訴王靜怡她摘了許多野花,要是她要的話讓徐四郎過去拿,摸不准趙氏是不是又在抽風,王靜怡拒絕了,說明天跟徐四郎一起去田野裡摘,摸著自己圓滾滾肚子的徐四郎騰地站起剛要反駁就感覺身上投來一道淩厲的目光,王靜怡望過來的時候他趕緊一臉討好,「是啊是啊,我明天陪二嫂摘是一樣的,娘,你摘的那些都留著吧!」心裡暗暗叫苦,誰能拯救他於水火壓迫中啊!
為了不讓自己被嫌棄像姑娘,不知道徐四郎用了什麼辦法讓許子魚跟著一道去,他背著背篼提著籃子,許子魚空手跟在後邊,最後邊的是王靜怡。沒辦法徐四郎想讓許子魚幫忙提籃子來著,誰知對方竟說提籃子的要麼是小孩要麼是婦人,與他穿著不符故而拒絕了,徐四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背篼籃子也和自己的穿著不符啊,怎麼他二哥就不能像他一樣體諒許子魚一般體諒自己呢?
徐四郎沒料到沒想到他二嫂比他娘講究得多不是見花就摘,背篼裡的跟籃子裡的還不一樣,摘出經驗來,他也來了興致,管什麼爺們不爺們撈起袖子就去摘花,完全沒有和趙氏一起摘花的感覺時間的漫長。
回去的時候收穫不少,田野裡嬉戲玩耍的小孩見到他們摘花也跟著蜂擁而上摘花,他們小認為王靜怡摘花肯定有用說不定就能賣錢!對不少孩子的加入,徐四郎起了爭強好勝心,往路邊一站,拎著籃子的手伸直,側著身子使背篼也占一塊地,這樣他一人霸佔了差不多四人的面積,王靜怡看得好笑,打趣徐四郎沒有容人之量,都是野花一起摘沒啥。
徐四郎鼻子裡哼了聲,他這麼做完全是想早點擺脫摘花的日子好嗎?若和他們搶,要什麼時候才能達到王靜怡需要的量?
三人回去的時候許氏羡慕不已,她懷著孩子整天待在家,王靜怡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心情還沒自己暴躁,真是自己脾性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