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有個習俗,懷了孩子三個月才會外傳,王靜怡懷孕後村裡又陷入一陣風波,原因無它,這徐家二房以前一直被趙氏壓迫,最後分家自立門戶日子好了不說還帶著村民發了點小財,眼紅的人家沒少拿王靜怡肚子不爭氣說事兒,如今人家懷著都三個月了......
徐茂青正和徐茂軍抬著木材家去,他準備再幾間蓋屋子,前幾日柳束博恬不知恥的來給許子魚輔導功課順便幫徐四郎糾正下錯位的觀念,什麼是錯位的觀念徐茂青不甚懂,不過徐四郎的確需要糾正,高興的留下柳束博,因為沒有客房犯了愁,他家住人的就兩間屋子,來個客人根本沒有住的,入冬的天村裡很多人都空閒下來,此刻正是建新屋好時節,徐茂青家裡沒有構建屋子的木材,還是徐茂軍揮手先把他家的拿去用再說。
王靜怡在縫補小孩子的衣物,做了一個多月孩子一年四季的衣衫都做完了布匹還有剩,被限行的她無聊的已經做小孩子一歲後的衣服了想想多年後對著她不知道孩子說「寶寶,你還在肚裡娘就把你三歲的衣物都準備好了」就覺得肉麻,不知道徐茂青發了什麼瘋,每次去鎮上都買回很多布匹,許氏打趣他時看向劉大漢惡狠狠的眼神她現在都記得,全是燒錢的東西有什麼好值得效仿的?
「弟妹,在家呢?」徐茂軍抬著木梁走在前邊,看到王靜怡還穿著秋衫,打了聲招呼,想到許氏也是穿的秋衫,不由得想是不是孕婦都不怕冷!
「茂軍哥真是辛苦你了!」王靜怡抬眼,停下手裡的針線,走到灶房幫兩人各倒了一碗水,裡邊放了秋日摘的花草進去。
雖是冬天,兩人扛這麼大的木梁早已衣衫貼背,汗蹭蹭往下流,徐茂青端起一碗遞給徐茂軍,自己拿起另一碗咕嚕咕嚕往嘴裡倒,有花香夾著一種微澀微苦的味道還帶著甜,徐茂軍覺得味道怪又好喝,道不明的滋味。
「二郎,那邊還有多少木材?」他們準備把坐南朝北的屋子再搭兩間,面向茅房的再搭一間,以後客人來了能住,孩子長大了也有自己的屋子。
「還有不少,媳婦再倒幾碗水,劉大哥和大哥抬著木材快到了!」擦了下嘴角的水漬又或是汗,徐茂青站了會兒才帶著徐茂軍離開。
這次建屋子他們只請了泥土匠,加上大房劉家喝徐茂軍兩口子,徐茂青算了算估計差不多了。
不一會兒,劉大漢和徐茂竹就抬著進屋,放到後院的石階上,兩人喝了碗水,徐茂竹看著籃子裡小嬰兒鮮豔的衣物,「弟妹,這衣服大了!」他以為王靜怡沒有經驗,看到大這麼多的衣物出聲提醒。
「這是一歲時穿的,差不多了吧!」加上吧字是因為她也不確定,拿著許氏做的衣衫比較著來的,許氏做的衣衫比自己還大些,她這是改小了的。
「哦哦,這樣啊!」徐茂竹臉帶尷尬,笑哈哈離去,中途還能聽見劉大漢調侃他的聲音,「我說大郎兄弟,這小孩子的衣服都是女人家做的額,我們爺們懂啥......」當然,這話要是傳到許氏耳裡,劉大漢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徐老頭和趙氏是靠近中午的時候才過來的,泥土匠在後邊攤泥,趙氏過來幫忙做飯,泥土匠總共四人倒也不需要徐老頭幫忙,他一進門就東看看西看看發現石板上的枯草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後才舒服了些,王靜怡直納悶不知道徐老頭唱的是哪一出,空地上的屋基已經打好,上邊鋪的是一層石板,一整塊是從徐茂軍師傅手裡買的,碎片是徐茂軍送的,因此對徐老頭彎身仔細查找的行為很是費解。
有一點值得說的就是王靜怡家裡的泥土地全部在上邊鋪上石板了,來源嘛是徐四郎敲詐柳束博得到的。
那日下雨,柳束博卷著鋪蓋坐徐茂青牛車回來的時候,整個身子裹在油布下,徐四郎輕聲嘀咕了句窩囊,一點都不爺們!
這話被許子魚翻譯給柳束博聽了,最後以徐四郎每天加練五篇字收場,禮尚往來,徐四郎也提出一個建議,「夫子啊,我們家馬上就要有小孩了,你這麼兩手空空而來不是讓人覺得寒磣嗎?」說著還攤了攤手,意思就是要收禮。
「誰敢說我寒磣?」柳束博躺在椅背上,半眯著眼打盹。
徐四郎的雙手立馬高高舉起,「我啊!還有我侄子,你可以說是第一次見我侄子吧,每個見面禮不是寒磣是什麼?」
可能真是在打盹,柳束博腦子慢了半拍,「哦,那你想要什麼禮?」
「不是我,是我侄子!」徐四郎糾正他道,東張西望上到房檐下到地面都仔仔細細瞅了番,「我侄子還不會走路,這天又下雨,你看,你一進來地面的泥都打滑了,要不把家裡的泥地全鋪成石板怎樣?也算你這個當夫子的心意,如何?」
良久沒有聽到回答的徐四郎拍著手出去了,大喊,「二嫂,二嫂,夫子送了咱一份大禮呢!」
柳束博醒來是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石板多貴?不過看著徐四郎殷切以及略帶鄙視的神情,他一拍桌,「行,石板就石板吧,對我來說小意思......」肉疼的掏出銀子,內心想著還好許子魚家裡是石板,不然真就虧大了,誰知許子魚也開口了,「我也在這謝謝夫子了,家裡的屋子已是石板,夫子若硬要送禮的話那就把院子弄成石板吧!」
劉家院子比徐家稍小,但王靜怡劃分了兩個菜園出來,劉家空地的院子卻比徐家大,柳束博也是見到了的,心疼的又甩了一布袋銀子出來,賭氣道「就這麼多,你們看著辦!」
徐四郎朝許子魚擠弄了下眉眼,高興的捂著嘴不讓柳束博發現絲毫,反正目的達到就對了。
柳束博過來見徐老頭還蹲在那裡看著地面,他過去看了看沒有什麼不妥啊?剛要問就聽對方微微抱怨,「這麼大的石板竟是碎掉的,裡邊草肯定會長出來,真是不懂得持家,要麼就別用石板,要用就用好的,這麼不倫不類的像什麼樣子!」
柳束博嘴裡掐著一口痰,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他忍不住彎身仔細瞅了瞅,哪有什麼縫隙,就算有也是那三人不要自己的石板造成的,關自己什麼事兒?這麼一想心裡暢快不少,徐四郎和許子魚正在屋裡看書,兩個小腦袋並靠在一起,他甚是欣慰,許子魚面上老實心則不然,徐四郎看上去狡猾心就那麼一點沒裝啥算計,兩人個性鮮明,親如手足也算一種緣分,以後若能相扶相持肯定前途無量,也算他手下的得意門生了。
站了一會兒害怕打擾兩人才離開,王靜怡擔心柳束博無聊,指了指西邊竹林,柳束博會意笑著離開,躺在軟榻上感受著呼呼的北風以及被打掃得一片枯葉都沒的林地,他覺得這徐家著實講究了些,樹林沒有葉子看什麼風景呢?不過,這種乾淨的林地還真是第一次見也算是別有一種韻味,只知道以竹殼葉為柴的,這麼大片大片樹葉全部掃回家的難得遇到。
他不知道王靜怡掃的樹葉全拿回家屯肥了,他雖見多識廣這塊還真沒聽說而且他也沒問。
王靜怡迅速把手裡的針線收工準備做飯,肉早就燉在鍋裡了,人多沒有用後院燒水的大鍋炒菜,還好有許氏和何氏幫忙,兩邊同時做飯炒菜,這樣不影響速度,也不擔心菜涼了。
生火時趙氏看了好幾次外邊,王靜怡以為她在等三房,徐茂青警告過那邊不准過來,近兩月她都沒見過三房一人。
「不是說茂軍媳婦回來幫忙嗎?別是到了飯點帶著孩子過來蹭飯的才好!」
沒想打趙氏會這麼說,她翻了個白眼,「娘,茂軍嫂子在劉家和劉大嫂一起炒菜呢!這麼多人咱兩人能做多少出來?」
因為都是熟人,王靜怡也不藏著捏著,蒸了一大籠包子,餡兒是宰的肉和筍子,聽了這話趙氏才收起了抱怨,小心生著火。
中途忍不住和王靜怡說話,「二郎媳婦,你們用了茂軍家的木梁什麼時候給人還回去?家裡的木材上次都被你們和三郎建屋子用完了,現在的是你爹留著我二老的棺材,你們可別想叫我拿出來還茂軍家!」
王靜怡覺得趙氏欠揍的性子真是一點都沒變,當時修建屋子的時候就沒想過用大房的,一是他們的木材還不夠幹,二是徐茂青也想到了這點故而朝分了家的徐茂軍開口借也沒問大房。
「娘不用擔心,忙完這段時間二郎就會上山砍樹把茂軍哥家的木梁還上的!」之前一直忙,沒想著木材用處這麼大故而把屯木材這事兒忘了。
「那就好,那就好!」趙氏心裡的石頭落地,專心生火不再說話,王靜怡覺得自己和趙氏沒什麼好說的也沒找話題,灶房裡就安安靜靜的。
中午蒸了許多包子,加上燉的肉,讓許氏炒了兩個菜燒了一大鍋湯,看著流油的菜色有兩個泥土匠起先不肯吃包子只顧夾肉吃,農戶家的包子就那樣,往裡邊包菜都是奢侈的更別說是肉,可是看著大家都把手伸向蒸籠,拿起熱騰騰的包子咬上一口時,他兩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另一泥土匠咬了一口問道「這什麼餡兒以前沒吃過呢!」王靜怡把臘肉煮爛了剁碎又把泡筍切得很細很細,咬上去能感覺肉香酸味但有什麼調料說不出來。
見徐四郎小小一人很快吃完一個又拿第二個,他兩試著拿起一個放去嘴邊,其實從拿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感受到面是沒有摻過粗糧的,心裡一陣狂喜等咬上一口感覺有汁水順著嘴角流下,趕緊用手擦拭,動作小心翼翼起來。舌尖的香味在地主家做事兒都沒品嘗過,肉一入口嘴裡動作就快了起來。
王靜怡煮肉的時候往里加了八角,木薑子和山奈進去,她想試著做滷味,現代的肉夾饃甚得她心,這次也是試著做做看,雖然肉沒有現代多,不過味道還算讓她滿意。
一頓飯,眾人如風捲殘雲般吃完,連一向文弱的柳束博今日都進入了拼搶階段,徐四郎擦了擦嘴角,「二嫂,這包子比以往的都好吃,咱下次還做好不好?」
「行,只要你聽話!」說完感覺自己的語氣老氣橫秋了些,徐老頭和趙氏還坐在旁邊呢!不過徐四郎渾然不覺,「放心,我絕對聽話!」
大家吃得心滿意足幹活的時候嘴尖都還在回味這種味道,不過手裡的夥計卻沒落下,只等著乖乖做事兒再吃上一頓包子才好。
泥土用木板夾得差不多了,這兩日徐茂青駕著牛車又買了很多石塊回來,用來做牆角,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圍下來,差不多有六十公分高,他量了量感覺差不多了,才讓大傢伙把用木板拴著的泥土抬起來豎好,等泥土幹掉,拆掉四周的木板就是牆體了。
孫氏帶人上門的時候被裡邊一起用力吆喝的使勁聲下了一跳,看來自己還是晚了一步啊,這兩天大家進進出出的門沒落鎖,孫氏想也不想就走了進去手裡抱著一個嬰兒,挺胸收腹活生生房東老闆收房租時俯視眾生模樣。
「靜怡啊,靜怡!」孫氏人還沒進內院聲音已經飄到後院了,王靜怡正把剩下的榛子砸開,準備炒好了擱著過年的時候當做零嘴,沒砸開一個她就心痛一個,以為用榛子煉油不難,當初讓劉大漢撿榛子回來她可是興致勃勃要煉油的,誰知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白白浪費了榛子還讓劉大漢嘲笑了一番,看來煉油不是一般人還真不會。
聽到孫氏的大嗓門王靜怡偏頭看了看走廊,緩緩而來的不是孫氏三人又是誰?張氏給王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把王老頭摔了的陰霾一掃而空。孫氏見王靜怡看著自己,挺直的脊背又往後挺了挺,抖了抖手裡的嬰兒,笑臉盈盈回視王靜怡,「哎喲,三姑娘在幹什麼呢?」
孫氏沒想到王靜怡家會這麼有錢,聽王雪怡的意思估計都超過她家了,今年每個村子的稻穀都被雨水浸泡遭了秧,王雪怡婆婆也開始省吃儉用起來,明哥兒洗三的時候她也是只帶了幾個雞蛋和一些野菜回來,孫氏雖不滿意總比王靜怡什麼都沒送強,這不孩子一滿月她就抱著過來了,反正王雪怡說她家有錢肯定沒亂說。
「親家母也在啊?」孫氏自己走到穿過走廊,在石階的一臺階上坐下,此時才把目光投向一群抬著木板泥牆的漢子,「哎喲,我就說我家三姑娘是個有福氣的,這分家沒一年就又蓋新屋了,真是好福氣啊!」
趙氏倪了孫氏一眼,沒打招呼,繼續砸著手裡的榛子,孫氏討了個沒趣也不尷尬,埋頭見眾人都在砸,她好奇,「這什麼東西?」見沒人回答讓站著的王聖文上前幫忙。
「娘,你怎麼來了?」當著外人在,王靜怡不想跟孫氏紅臉故而叫了聲。
「我來看看我家三姑娘還不成啊?」孫氏反問,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得理不饒人了些,立馬溫和補了句,「你侄子洗三也沒見你來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兒,這不你侄子剛滿月就帶過來讓你瞅瞅?」
柳束博幫忙抬了一下,手臂痛得發麻,坐下見大家都砸著,他從簸箕裡挑出一塊放進嘴裡,喃喃道「不錯不錯,真是什麼好東西都進你家了!」
孫氏沒料到一個陌生男人在王靜怡家這麼隨便,張口就碎道「你誰啊?三姑娘家豈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
柳束博旁若無人又吃了幾顆,一旁的徐四郎看不下去了,「夫子,要吃就自己砸,這些咱有用處的!」
他知道王靜怡實驗失敗低落了好長時間,以為她沒死心還要實驗,故而提醒柳束博不要吃多了。
「沒事沒事,你夫子想吃隨便吃,他給我咱這麼多好處吃幾顆這個算什麼?」王靜怡應聲道。
孫氏沒想到自己說出的話被眾人當成了耳邊風,她訕訕一笑,懷裡的嬰兒哭起來時她才想到正事,「靜怡啊,這是你侄子,抱抱不?叫明哥兒,你爹起的名字!」
王靜怡恩了聲,起身伸了伸懶腰露出微微隆起的腹部,孫氏沒看出蹊蹺,以為王靜怡要給她孫子意思意思一下了,「我就說靜怡喜歡自己侄子的嘛!紅包別太大了啊,不過靜怡我才發現你這肚子可要悠著點,胖得肚子的肉都凸出來了,要想辦法瘦下去才行!」她本想說要是哪天徐茂青把你拋棄了有你哭的時候,不過當著這麼多人,她要說了怕是惹得不快。
不過她這句話也沒討好,什麼叫瘦下去?裡邊住的可是孩子,越大說明寶寶越好,徐四郎黑著臉道「大嬸,你膝下有這麼多孩子現在手裡又還抱著一個怎麼就不懂常識呢?」見孫氏不以為然,徐四郎一字一字道「懷著孩子的只希望肚子越大越好,沒見過盼著人家不好的娘,人老了心思還這麼歹毒真不知道年輕時該是多心狠手辣!」
趙氏的手一頓,發現徐四郎盯著孫氏時才收回目光,默默砸著殼。
「你......」孫氏剛要罵回去腦子轉了轉不可置信盯向王靜怡的肚子,不是驚喜,「你懷孩子了?」
「不然我二嫂肚子這麼大幹啥?」一他二嫂的愛美程度,要麼肉長得均勻,這種一塊一塊的她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他可是見過她二嫂為了保持身材吃生苦瓜來著。
「呵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真是雙喜臨門啊!」孫氏沉默兩秒才擠出這句話,徐金鳳嫁過去那麼久現在都還沒懷上,王靜怡過來多短的時間都懷上兩個了,可能想事兒入了神,她偏頭問向張氏,「你說讓你小妹把孩子給你大哥養她答應不?」
一句話,在場的人都沉了臉,王靜怡的嘴角卻微微揚起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