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姨娘嚇得身子一滯,原本以為這事完了,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裝作一臉無辜的道:“夫人,這事我真不知道,方管事是管家,但都只向我匯報府裡一切事務,我哪知道他手上的抓痕是怎麼來的,說不定是蚊子咬的。”
嘴是這麼說,她心裡卻是嚇得隆隆響,額頭已經浸起細密的汗,目光陰沉如鋒利的刀子,好個厲害的南宮嫿,竟然連這個都看得出。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則微微轉眸,目光似冷非冷的睨向南宮嫿,從這次成姨娘的事件來看,她這個孫女,看來並不像表面那麼沒手段,以前她總是一臉帶笑,這一次卻連消帶打的把成氏、蘇氏逼得退無可退。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竟慢慢將自己母親的地位扶了起來,而且將蘇氏力壓了一大截,看來,好這個孫女,隱藏得很深啊,她也是這幾次才發現端倪。
這將來要出嫁的外人,太過聰明,可不是好事,如今趙氏竟有了治家的權力,她想向侯府安插自己人,可是難上加難。
婆媳之間自古以來就有矛盾,以前趙氏睜隻眼閉隻眼她也就罷了,沒想到剛才她竟主動把主母權利攬了過去,根本沒將她這個老太太放在眼裡。
若趙氏眼裡有她半分,剛才肯定會順水推舟的讓她管家,畢竟她才是這個家最大的人,當初她就不應該同意兒了迎娶趙氏,無奈兒子執意要娶,她拗不過兒子,只好忍了下來,這十幾年趙氏表現還尚可,她才沒找她麻煩。
如今,趙氏和南宮嫿兩母女,才是該防的,還是雪柔和二房的喬兒最貼心,喬兒那幾個孩子,才是真正的敬重她。
南宮嫿不經意的一抬眸,便看到老太太陰沉的臉色,難道,她開始懷疑自己了?這一想,卻發現,老太太的目光已經移到她身上,正冷冰冰的打量著她,南宮嫿便淡定自若的將眸光移向方管事,企圖掠過老太太的探究。
這老狐狸,算盤打得真精,她不過為了救母而已,老太太竟開始疑心她,果然是十分精明的老太婆。
南宮昊天此刻卻不想听蘇姨娘那些蚊子咬之類的詞,一個箭步衝過去,抬起方管事的手腕,見上面果然有幾條細如血絲的抓痕,好像是女孩子尖細指甲刮出來的紋路,和祁世子說的分毫不差。
這一幕,氣得南宮昊天全身血液都凝結起來了,他一掌就朝方管事的天靈蓋打去,打得方管事渾身顫抖,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一臉驚駭的道:“老爺饒命,小的沒有,小的哪敢啊,完全是大小姐在誣賴小的,大小姐血口噴人啊!”
趙氏聽到方管事說自己女兒,當即氣得火大,沉聲道:“大膽,竟敢誣賴大小姐,你信不信我把你全家綁了送官,男的世代為龜奴,女的世代為娼妓,還不快招!”
一聽到趙氏的威脅,方管事有些看不懂的看著她,以前的趙氏病歪歪的,何時有這樣的底氣,可是,一旦認罪,那他就必死無疑,不行,他怕死啊,只是,又怕連累自己的家人。
南宮嫿朝喜媽媽遞了個眼神,喜媽媽便上前一步,直盯著方管事,慢悠悠的道:“前兒個奴婢外出辦事回府,在街上撞見一美貌的農婦,她四處哭訴說咱們侯府欺負人,奴婢便上前問,侯府到底欺著她哪了。那農婦便憤憤不平的說,咱們侯府有位姓方的管事,他兒子為了搶奪她,竟把她丈夫打得半死,還說要求大家給她評理。奴婢當時就警告她,讓她別亂說話,等侯府調查了再說。但這事無憑無據,特意說出來有損侯府聲譽,奴婢沒把握,便在暗中查探,果然,查了兩日,奴婢查出那行凶的人正是方管事的兒子方鐘。只是,這時候方管事已經用我將農婦打發了,不過外頭的人已經議論紛紛,奴婢想著此事茲事體大,便想尋個時機告訴老太太。誰知就發生了成姨娘難產的事件,奴婢不想增加老太太的負擔,當時忍住沒講。如今方管事手上有抓痕,奴婢又想起這件事,才說了出來。”
喜媽媽說完後,恭敬的退到一邊,她說話時沒添油加醋,只按自己看到的實情說出來,可這實情,卻足夠讓南宮昊天抽心抽肺了。
“好你個狗東西,竟敢敗壞我侯府名聲,來人,把方管事送官,由官府查辦,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還有,把他那一家子亂棍打出去,從此以後不准來京城,以後本侯要在京城看到他們,見一次打一次!”南宮昊天背著手,又一腳踢到方管事臉上,踢得方管事眼冒金星,嚇得話都不敢說,與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
南宮嫿目光如寒鐵般看向方管事,原以為這個陰黑的方管事要很久才能處置,沒想到他自己倒先露了陷,如今一併處置,真是十分暢快。
“老爺饒命,小的沒有,小詩的死真的與小的無關啊。”方管事嚇得大汗淋漓,當即跪到地上,雙眸陰沉的抬著,狠狠射向南宮嫿。
若不是南宮嫿,他怎麼可能變成這樣?偏生他又不可能指出蘇姨娘,若是指出,全家必死無疑,只好強忍怒意,埋頭求饒。
這時,趙氏卻定定抬眸,晦暗不明的盯著方管事,幽幽道:“方管事,小詩和你無怨無仇,你怎麼會對她痛下殺手?說,在背後指使你的人是誰!”
趙氏的問話無疑讓老太太和南宮嫿雪上加霜,兩人表情都很難看,老太太有些不滿的盯著趙氏,明知道這是家醜,她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就算此事是蘇氏指使,真的能當著那麼多宗親的面查出來麼?
這一查出來,侯府還有何顏面?雖然她也不喜歡蘇氏,但要查,也該私底下查。
想到這裡,老太太微微垂眸,淡淡道:“還問這些做什麼?肯定是成姨娘,殺人犯事,證據確鑿,還送官做什麼?直接拖下去杖斃!”
“是,老太太。”孫嬤嬤忙答道,然後狠狠瞪了打手婆子們一眼,幾名打手忙上前將方管事堵住嘴巴,不讓他說話,再迅速拖了下去。
南宮嫿眉宇間溢出一縷淡淡的憤怒,隨即被兩彎清淺的眉目替代,老太太明知指使方管事的是蘇氏,她竟裝聾作啞的將罪名推到成氏身上,目的無非就為了侯府面子,怕外人覺得侯府內人人都骯髒不堪。
她更怕人家知道南宮楓的生母竟是如此不要臉的女人,會影響南宮楓,畢竟現在侯府只有他一個男孫,只是,她也覺得奇怪,老太太並不喜歡南宮楓,對府裡人人都是淡淡的,他似乎更喜歡二房南宮喬的幾個孩子。
就這樣,方管事被拖下去行刑,南宮嫿只聽到慘叫聲,那慘叫聲無比淒厲,好像從地獄出來的惡魔,可不一會兒,卻有行刑婆子來報,說方管事竟然逃跑了!
這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憑方管事那種無比陰狠的人,他逃跑後,必定會找自己報復,想到這裡,南宮嫿捏緊十指,眼眸裡閃出陣陣嗜血的寒光,如果方管事敢觸碰她的逆鱗,她會讓他死得很慘。
處置完眾人,送別祁世子,南宮嫿領著眾人回到飛羽院,一坐到雕花交椅上,南宮嫿烏黑黝深的雙眸定定射向窗外,眼底閃過一縷冷笑,在這侯府生存還真不容易,得時刻提防著,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喜媽媽手腳麻利的跟了進來,用綠絛絲汗巾輕輕蘸了蘸額頭的汗後,譴退周圍眾丫頭,就留下她、玉萼和南宮嫿。
見多餘的人已經叫出去,喜媽媽忙一臉擔憂的看向南宮嫿,真誠的道:“大小姐,這一次仗打得真的膽戰心驚,只要咱們一個不小心,就會進入蘇氏的圈套。她倒是沉得住氣,成氏那麼哭鬧,她都沒爆發,一味的隱忍裝可憐,否則,這一次連她一起治了。”
南宮嫿揮了揮手,黑曜石般的眼眸散發出如鋼刃般的冷芒,輕輕揚起嘴角,眼睛危險的瞇起,“不,她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我也不想她那麼快死,對付她這樣的人,最好是讓她心防一步步瓦解,她真那麼死了,可不便宜了她。要知道,她加註在我們身上的痛,她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我要她生不如死!如今爹爹正在房里安慰娘親,她想必氣得發抖,卻什麼都不敢說吧?”
喜媽媽轉了轉眼珠,沉思半晌,又道:“可是大小姐,那方管事竟然逃脫了,我猜肯定是蘇氏放跑的,她怕方管事禁不住打供出她。憑方管事那種陰冷的性格,必然會找大小姐報仇,咱們最近得萬事小心。”
南宮嫿眉鋒一挑,眼裡閃過一陣冷厲的笑,淡啟紅唇,“媽媽,你拿幾樣首飾去當點銀子,總是讓何然替我辦事,給些辛苦費是應該的。有了銀子,四處走動才方便。”
喜媽媽明白其中道理,便從匣子裡取出一粒金鑲寶蝶趕菊手鐲,一串亮麗耀眼的金累絲蜂蝶趕花鈿,兩支金累絲鑲玉嵌寶瓜頭簪,一個通體翠綠、上面天然形成一朵牡丹花形狀的玉鐲子,還把了一把大塊的流逝已久的金元寶。
看著這些件件皆貴重生輝的寶貝,喜媽媽嘆了口氣,大小姐若是能奪回嫁妝,也不會過得這麼拮据,之前辦事打點了不少人,昨晚辦事更是連連打點,都花了不少銀子。
如今大小姐要花錢,又得拿自己的首飾去當,想當年夫人嫁進侯府時,身後帶著的嫁妝成箱成串的,那些寶貝件件價值連城,夫人是中威伯府嫡女,出嫁自然也十分隆重,當時花嫁繞城一天,那嫁妝也如碩果般連連搬進侯府。
那筆嫁妝十分豐厚,相當於半個郡主的派頭,因為中威伯府只有她一個嫡女,其他全是兒子,便把自己當年的嫁妝拿了許多給夫人,如果有這些銀錢,夫人和大小姐過上富足的日子絕不是問題,還能過好幾輩子。
可如今,那嫁妝一半進了老太太腰包,一半被蘇氏把持著,還有些進了侯府公中的庫房,夫人自己身邊只剩幾件半件,過得極其局促,老太太和蘇氏都想把夫人的嫁妝給她們儿子,她希望大小姐把那些嫁妝一件件討回來。
喜媽媽前腳一走,南宮嫿便叫來綰綰,遞給她一粒小金花穿玉墜珠,綰綰不敢接,忙擺手往後退了兩步,“奴婢承蒙大小姐照顧,替大小姐辦事是應該的,哪能再要大小姐的東西。”
對她來說,在大小姐身邊當差是最幸福的,看別的院子,丫鬟們輕則被罵,重則被打,天天過在水深火熱的日子中,而飛羽院,下人們上下一團和氣,個個臉上都帶笑,大小姐待人極好,經常對她們噓寒問暖,又常打賞銀子。
她知道大小姐已經沒多少銀錢了,便忙著拒絕,這玉珠,恐怕能當上百兩銀子,她月銀二兩,還是丫頭中比較多的,一年也才二十四兩,這玉珠當她好幾年的工錢了,她不能要。
南宮嫿見綰綰一臉清明,知道她是過過富貴日子的人,如今見錢並不眼開,心底感到十分欣慰,硬是拖過她的手,將玉墜珠塞到她手上,親切的道:“昨晚的事,我能一力扳倒成氏,完全有你和你表哥何然的功勞,我是真的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挺身而出,幫我謀劃,我當你們是姐妹,你拿去給自己好生置辦幾件衣裳,再買點祭品,託人送到你父母墳頭上去。”
綰綰此時已經感動得熱淚盈眶,大小姐竟能想到她逝去的父母,她當即感動的跪到地上,顫抖的接過這玉珠,鼻子一紅,“多謝大小姐關心。”
“還不快起來?在我面前不用那麼多虛禮。”南宮嫿忙上前,迅速將綰綰扶起身,綰綰從前過的是衣來伸手的日子,如今卻被自己差譴,這種落差之下,她竟還能保持純真的風骨,很讓她佩服。
綰綰哽咽著點頭,似想起什麼般,又道:“大小姐,成姨娘已經被關進地牢,可能明天便會處死,咱們要不要晚上去套她的話?讓她把蘇氏供出來?”
“讓我想想。”南宮嫿微微沉眸。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後,喜媽媽帶著一包點心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一回到飛羽院,南宮嫿就趕緊叫人把門關上。
喜媽媽將紙包打開,把裡頭的點心取了出來,再一看,下面竟是幾大把整銀或碎銀子,足足有兩千兩。
南宮嫿看了看這些銀錢,便叫綰綰把何然叫了來,何然模樣生得俊削,一臉斯文,他與綰綰是表兄妹,兩人都是官家子女,因上峰犯事被連坐,這才可憐的到侯府當起下人。
不同的是,綰綰已家破人亡,何然卻還有家人,他的家人被貶為庶民,和他來到京城,在外邊擺攤子賣蔬菜水果,日子也過得十分清貧。
“何然,昨晚的事,多謝你。”南宮嫿朝何然微微一笑,湖泊色的眸子流光瀲灩,這笑容如青蓮綻放,眼眸裡盡是真誠,看得何然一臉感激,忙誠惶誠恐的道:“能為大小姐辦事,是何然的福分,大小姐,方管事如今已出逃,咱們得盡快派人去追踪才是。”
“嗯,我會讓夫人提你升為管事,接替方管事的位置,你趕緊派人手四處追查,務必將他抓到。人若是抓不到,就是顆懸在半空的石頭,隨時有可能砸下來。”
一聽到被提升為管事,何然當即一臉驚訝,綰綰已是一臉欣喜,抓著何然的手就笑嘻嘻的道:“表哥,太好了,你升官了。”
何然也靦腆一笑,臉色微紅,沒想到在府里當下人也能升上去,忙朝南宮嫿道:“多謝大小姐提攜,但小的才來,如此就當管事,會不會令眾人不服?”
南宮嫿端起茶杯,輕輕碰了碰茶杯蓋,翡翠般的眸子閃著點點寒光,寒意料峭的看向遠處,“誰要是不服,你來告訴我,我相信你的聰明才幹,會讓人心服口服。”
“還不快謝謝大小姐,你升管事了,我看她們還敢笑話我。”綰綰經常要被其他房裡的丫鬟笑話,因為她沒有依靠,如今表哥升了管事,她一躍就超過秋月她們,自然有了依靠,心里高興得不得了。
何然又是一笑,便朝南宮嫿堅定的點了點頭,“多謝大小姐。”
隨即,在何然要出去追查方管事時,南宮嫿從箱子裡取出一百兩銀子,交給何然,“這些銀子,除了拿去打點幫你辦事的人,其他的,你給你父母親買點補品補身子。”
“這……這太多了,大小姐。”何然不敢接受,打點人辦事只需二、三十兩,其他的就太多了。
見這兩兄妹都是一個性格,南宮嫿便硬是將銀子塞進何然手中,她重生回來,便不會再相信人,但她也相信以誠相待,必然會結交到真正的朋友,真正為她付出的人,她一定會好好待他們。
等何然出去後,南宮嫿又拿出五百兩銀子給喜媽媽,這是用來打點顧礎一家的,這一筆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顧礎肯出來幹這殺頭的事,必然要她付出更多的錢。
當時祁世子驗的那骨頭,其實不是孩子的腿骨,而是半路被何然想法子換的一根狗骨頭,狗骨頭自然和爹爹的血不相融了。
但這顧礎卻是扳倒成氏的關鍵,人都出來了,成氏再狡辯都沒用,這就替母親洗刷了冤屈,將這沉甸甸的銀子交到喜媽媽手中,南宮嫿便道:“媽媽,一定要讓顧礎簽名畫押,並告讓春婆子警告他,以後他們一家若是敢來京城,就等著被爹爹亂棍打死!”
喜媽媽忙點頭,恭敬的接過銀子,便出去辦事了。
顧礎在莊子上乾活,他和他妻子一年的工錢合起來也才十幾串錢幣,哪裡見過銀子,如今她一下子給他五百兩,估計他兩夫妻乾一輩子都難得到,所以他才冒死才做這件事,如今得了這麼一大筆銀錢,他可以去外地開個小店鋪,樂樂活活的過自己的小日子,比種地舒服多了。
他若是不珍惜,反而回來咬她一口,那就讓他等著瞧。
而且,此事是春婆子經手的,春婆子由喜媽媽聯絡,根本與她無關,到時候就算追究起來,她也是置身事外的人。
夜晚,涼風習習,更深露重,頗有絲月落烏啼霜滿天的意味,天色灰濛蒙的,深秋的季節,天氣已經轉寒。
南宮嫿換上一襲簇新的淺玫瑰紅繡織金對襟襖兒,下配金滿池嬌嫩黃折枝杜鵑花的長裙,襖兒豎領上扣著一粒祖母綠藍寶石,外罩一件深紅猩猩氈斗篷,烏黑的髮髻上戴一枝銀鎏金鑲玉嵌寶蝴蝶啄針,這蝴蝶啄針的蝴蝶邊翡翠通透,中間的紅寶石在暗夜發出點點熒光,照得暗處熠熠生輝,她手上的一對金絲鑲粉寶珠梵文玉鐲子叮叮作響,胸前掛著一副光彩容華的嵌南珠赤金絞絲金鎖。
喜媽媽和玉萼走在前頭,兩人提著紅花卉紋襯仙女的大紅燈籠,南宮嫿則雙眸平視跟在後頭,一行人在地牢門口停下。
趙氏辦事速度極快,南宮嫿才說要將何然提升為管事,此時何然便守在地牢門口,換了方管事的位置。
一行人見南宮嫿到來,全都齊刷刷的跪下行禮,“參見大小姐,給大小姐請安。”
“都起來吧!”南宮嫿淡淡出聲,眉宇間甚是冷清,給人一種高貴又疏離的感覺,令眾人不敢直視,紛紛望而生畏。
何然起身後,便上前朝南宮嫿悄聲道:“蘇氏多次打發人來看成姨娘,都被小的回絕了。”
“做得好。”南宮嫿默然點頭,朝身後的喜媽媽看去,喜媽媽忙從懷裡掏出一包碎銀子,朝何然身後的看守副侍衛長劉通笑道:“大家辛苦了,這是大小姐的一點心意,大家拿去喝酒喫茶。”
“多謝大小姐。”看守的侍衛們聲如洪鐘,說完後便目不斜視的立回原地。
南宮嫿滿意的點了點頭,領著人進了地牢,地牢裡濕氣深重,老鼠亂竄,不同的是,昨晚來的心情,和今晚完全不一樣。
走進地牢,南宮嫿命玉萼等人熄了燈,再讓荳蔻出列,因荳蔻的身材和小詩相似,兩人都是偏瘦略高挑的人兒。
荳蔻忙站出來,將自己的黃花折枝白玉蘭對襟褙子脫下,露出裡面一襲白色的衰服,她戴上一頂蓬鬆的衰帽,將自己的臉遮住,手中拿著一條鮮紅的舌頭,其實這是一張紙,是南宮嫿畫的假舌頭。
玉萼再將荳蔻的頭髮披下來,在她臉上塗上慘白的撲粉,此時,輕飄飄的荳蔻像極了冤死的小詩,那神情呆滯怨毒的目光,看得眾人心驚。
“好了,你進去吧,我安排爹爹進來。”南宮嫿吩咐完,荳蔻便按事先練習好的,抱著一隻黑色且眼神陰翳的貓,朝牢房處幽幽的走過去。
登時,冷風大拂,四周只有點點從窗外秀寒來的月光,這毛月亮極其慘淡,嚇得地牢裡被綁著的成姨娘啊的一聲驚叫,她害怕的朝四外望瞭望,好像聽到一陣極其沉重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像極了鬼神頓地,且聲音十分空靈,聽得成姨娘又是一驚。
“誰?”成姨娘叫了一聲,眼睛定定的盯著那黑暗的門口。
荳蔻在快走到牢房門口時,突然掐了一把手中的黑貓,黑貓被掐,“喵”的叫了一聲,這聲音像極了嬰兒在哭,成姨娘一聽到,當即渾身打了個寒戰。
嬰兒,難道是她死去的孩子找她報仇來了?
接著,黑貓又叫了幾聲,這幾次聲音十分悲哀,像是孩子在悲鳴,聽得成姨娘心頭髮怵,頭皮發麻,她感覺自己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牙齒也微微發顫,不敢確定的道:“你是誰?別裝神弄鬼的,你給我出來!”
此時,陰慘慘的地牢,只留給她“嬰兒”的細哭聲,除此之外,便是陰暗的風聲,那腳步聲正好在大牢門口停住,嚇得成姨娘繃緊神經,將背貼麼牆壁上,此刻,她真是生不如死。
“還我命來……”荳蔻慢慢移動到地牢門口,遠遠的看向地牢裡的成姨娘。
這句陰冷如厲鬼的話,嚇得成姨娘又是啊的一聲驚叫,她臉色此時已經比毛月亮還慘白,她顫抖的看向來人,見對面一高高瘦瘦的鬼魂正淒然的看著自己,那臉慘白如廝,那雙如鷹般的眼睛藏在她散著的頭髮下。
那女鬼頭上還戴著帽子,更是給成姨娘一記厲害的打擊,她已經嚇得渾身是冷汗,恨不得從窗戶外爬出去,這情景太滲人了。
“小詩,不是我害死你的,你別來找我。”成姨娘此時已經嚇得快尿遁,對面那一襲白影已經輕輕飄了起來,她好像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身影單薄,身上的衰服輕飄飄的,連帶那呆滯無神的眼眸,看得成姨娘忙閉上眼睛。
“還我命來!成氏,你好狠的心,用這種手段陷害夫人,還親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和蘇姨娘威脅我替你們辦事。沒想到,你們事後卻殺我滅口,我和你那冤死的孩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荳蔻聲音驚懼而淒厲,透著一股淡淡的哀傷,又迸發出鋒利的冷芒,如刀劍刺在成姨娘心上。
成姨娘自然不敢承認,便顫抖的咬著牙,冷聲道:“你休得胡說,我哪有害你?你要找找別人去,別來找我。我可以發誓賭咒,我沒害死你,至於我的孩子,的確是我掐死的,但也是被你們逼的!你不是鬼,是人對不對?”
成姨娘沒見過鬼神,便開始小心試探起來,她生怕對方是人偽裝的,怕自己說出真相後會連累家人,雖然已經嚇成半分離狀態,仍舊堅持咬牙,絕不鬆口。
荳蔻冷笑一聲,又在原地飄了兩步,聲音透著涼涼的寒薄之氣,眼神也是黝深可怖,她一個轉身,嘴上就多了一條血紅的舌頭,配上“嬰兒”的啼哭,幽幽的道:“你的孩子是你自己掐死的,自作孽,不可活。你這種狠毒的女人,就等著你的孩子來報仇,我和他會每晚入你的夢,讓你寢食難安,想必,你已經活不久了吧?”
成姨娘從心底騰升起一股寒氣,一聽到那嬰兒的哭聲,她就嚇得直往後靠,心里後悔不已,她這可憐的孩子,竟被蘇氏活生生掐死,如今孩子卻來找自己報仇,她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伴隨著嬰兒的哭聲,此時,整個牢房更加陰冷恐怖起來,氣氛一時陷入臨界點,連空氣都是冰涼的,成姨娘一抬頭,就看到小詩離她越來越近,而且她雙眸空洞,那一條白色的影子,嚇得她再次尖叫一聲。
“你饒了我吧,饒了我,不是我害的你。”成姨娘嚇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她最怕鬼神,平時一聽到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嚇得打個激靈,如今女鬼竟然要來找她索命,她已是嚇得下半身癱軟,站都站不起來。
“不是你害的?那你說,誰害的我,你說啊,如果你說不出,我就將我此身所有的恨都加註在你身上,我要一口口吃掉你,為自己報仇!如果在陰間路上遇到你那可憐的孩子,我就再次掐死他,讓他不能投胎轉世,讓他永遠活在黑暗的地獄,啊哈哈哈……”說到最後,小詩已經淒楚的大笑起來,她笑聲透著陣陣詭異,聽得成姨娘毛骨悚然。
“你說什麼?你要掐死我的孩子,你不讓他投胎轉世?你……”成姨娘發現,她已經沒資格指責小詩,是她對不起小詩在先,她有些瘋狂的搖了搖頭,覺得頭暈目眩。
在猛地搖了陣頭後,成姨娘忙朝小詩求道:“我求求你,別找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我求你讓他好好投胎,真不是我害的你,是蘇姨娘,是她啊!”
“蘇姨娘?怎麼會是她,分明是你陷害夫人,怎麼與她有關了?”小詩裝作不相信的搖了搖頭,一把抬起袖子,作勢就要上前去掐成姨娘。
成姨娘嚇得身子一軟,忙大聲道:“真是蘇姨娘,是她掐死我的孩子,逼我陷害夫人,還殺死你的,是她滅的你的口,與我無關,我也是被她逼的。”
說完,成姨娘仰天淒厲的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蘇繡月啊蘇繡月,你才是侯府最惡毒的女人,我在你身邊當狗當了十年,你卻拿我的雪兒和我的家人來威脅我,你偷關著我的家人,害我不敢跟老爺說出真話。虧老爺還這麼寵你,他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個心腸歹毒的蛇蠍婦人。賤人,你這個小賤人,你還我的孩子來!”
成姨娘發瘋似的捶打著牆壁,手上都砸出了鮮血,她的心好痛,這種痛刺激了她,她突然不怕小詩了,而是定定呆呆的盯著牆壁,幽幽的道:“孩子,為娘對不起你,你本就先天不足,為娘不該硬將你生下來。為娘本想多陪你一晚,沒想到蘇氏卻提前害死你,讓我連最後一晚都見不到你,她們還取你的腿骨去驗……”
說到這裡,成姨娘肯定要說孩子是老爺親身骨肉,指出南宮嫿作假一事,小詩聽見,忙大喝一聲,打斷成姨娘的講話,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此時,南宮嫿已警覺到後面的話不能說,便拉著一直隱藏在暗處的南宮昊天,兩人迅速上前,登時,喜媽媽等人已經將燈籠打了起來,不一會兒,整個地牢漸漸明亮起來。
看著這種變化,早已嚇傻了的成姨娘呆目若雞的看向南宮昊天,整個臉色都慘白了,再看邊上的小詩,那人竟迅速摘下帽子,撩起她的頭髮,露出本來的面目。
那竟不是小詩,而是南宮嫿身邊的荳蔻,此時,荳蔻抱起地上的黑貓,輕蔑的看了成姨娘一眼,迅速走到南宮嫿身後。
這時,成姨娘才發現,自己被南宮嫿設計了,她鑽了她的圈套,她忙搖頭道:“老爺,我什麼都沒說,真的,我真沒說,你別信我剛才的話,這一切都是我編的。”
她可不能供出蘇姨娘,否則,親人必死啊。
南宮昊天已經滿目陰鷙,他萬萬沒想到,掐死孩子的竟是蘇姨娘,這件事的主謀,也是她,她心中那個溫柔賢淑的蘇姨娘,怎麼竟變成了這樣?他不敢相信。
此時,南宮昊天已經氣得滿目冰冷,沉聲喝道:“賤人,都是一群賤人!左明,你留下,把這個惡毒的賤人勒死,讓她去陪她的野種!”
“啊……”成姨娘一聽到野種,正要解釋,南宮昊天又冷冰冰的道:“還有,本侯會抓到顧礎,將他一併送下地獄,讓你們一家團聚! ”
南宮昊天惡狠狠的說完,氣得轉身就往外走,南宮嫿沒攔他,知道他要去找蘇姨娘問罪,南宮嫿朝左明走去,溫潤的道:“左大哥,你先在外面守著,我要和姨娘說點心裡話,畢竟雪兒以後就養在我母親名下了,是正經的嫡女,姨娘也算我半個娘親,我總得開導開導她。”
左明朝南宮嫿點頭後,便領著人退了出去。
此時,整個大牢,只剩下南宮嫿的人,南宮嫿慢慢走到成姨娘面前,隔著欄杆,不緊不慢的道:“姨娘,你放心,以後雪兒跟著我娘,我會讓娘好好……待她。”
這對前世對她言詞羞辱,關鍵時刻踩她一腳的踩高捧低的小人,這一世,終於嚐到自作孽的苦楚,說不定前世成姨娘就幫蘇姨娘害過自己,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成姨娘嚇得身子一顫,如今雪兒在她們手上,她想罵人,卻只能咬牙切齒,她好後悔沒向南宮嫿投誠,做了南宮嫿的敵人,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還有哦,姨娘,其實呀……”南宮嫿慢慢湊近成姨娘,輕啟紅唇,淡淡的道:“你只是個幫兇,我並不想除掉你,可是你逼得太急,數次想衝上去撞掉我的弟弟,還想讓父親處死母親,你的心也太狠了!我們和你無冤無仇,在你難產時,我還救過你一命,否則,你能活到今天?呵……沒想到,我竟救了頭白眼狼,早知道,就讓你死在產房好了,你做了這麼多惡,難道你良心不會不安麼,你真的睡得著麼?”
“我……我是被逼的,而你……你為什麼陷害我?”成姨娘空洞的瞪大眼睛,一臉的淒苦,她鬥不過南宮嫿,她費盡心思卻被蘇姨娘利用,成了兩人相鬥的犧牲品。
她好恨!她明明能過上平淡卻富足的日子,卻被蘇姨娘害成這樣,還有南宮嫿,世上所有人她都恨!
南宮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幽幽的道:“其實啊,那不是你孩子的腿骨,那是一截狗骨頭……呵呵。”
“你!”成姨娘聽到真相,嚇得瞪大眼睛,眼睜睜的盯著南宮嫿,滿眼的不可思議,原來南宮嫿是在那裡使的計。
南宮嫿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忽然抬眸,陰冷的雙眸對上成姨娘那雙恐懼的眼睛,“還有,那顧礎,也是我花錢找來的,其實孩子是老爺的,可惜,只有我知道。所有人都以為你是不要臉偷情的女人,都以為那孩子是孽種。呵呵……我要告訴你的是,這,就是企圖陷害我的下場!誰要敢置我南宮嫿於死地,我就以十倍的反擊還回去,讓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你……原來,真是你設的計,怪不得我表哥會背叛我,你……你好狠……”成姨娘顫抖著說完,突然氣得吐了口鮮血,她慘白著臉,看著面前溫潤帶笑的女子,彷彿看到的是前來復仇的惡魔,她身上聚滿寒氣,只是笑著,卻無比的冷漠。
南宮嫿卻不理會成姨娘,淡淡轉身,讓人把左明叫了進來,朝左明看過去,一臉真切又憐惜的道:“左大哥,我已經和姨娘話別了,你就按父親說的話做吧,真可憐!”
南宮嫿說完,眼裡擠出一滴淚,她難受的用帕子沾了沾,正要走,身後的成姨娘則幽幽似看破生死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認命,剛才你嚇我說出真話,我也算幫了你,我的家人……看來是保不住了,還請大小姐開開恩,替我善待雪兒。在陰間,我會保佑大小姐和夫人……以及雪兒的。”
說完,成姨娘淡淡閉上眼睛,眼裡滑過一滴淚,她知道自己的這個下場,以前放不下雪兒,如今雪兒在夫人那裡,她卻覺得無比的放心,也慢慢認了命。
她始終覺得,雪兒跟著夫人,比跟著蘇氏好太多,只要雪兒不與南宮嫿作對,不設計南宮嫿,南宮嫿並不會害她。
南宮嫿則淡淡抬眸,目光森寒的看著前方,一字一頓的道:“只要她不觸碰我的逆鱗,我便好好待她,倘若我的真心換來她的假意,那我只好對不住了。”
南宮嫿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地牢,在離開地牢時,她明顯聽到一記女人痛苦的慘叫,隨後,一切陷入平靜,再無任何聲音。
蘇姨娘坐在月白瓷海棠式雕花臥榻上,兩隻白嫩的手狠狠捏緊繡帕,目光森寒的盯著對面的周嬤嬤,滿腹怒氣全溢在臉上,一張臉是又黑又紫,“沒想到,這一次,竟沒成功!原以為我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讓那賤人得了先機,她竟能查到成姨娘的表哥顧礎,還收買了他,這個小賤人,她到底還有多少彎彎繞繞我不清楚的?”
週嬤嬤把淺裳支了出去,有些忌憚的抬頭,忙走到蘇姨娘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關切的道:“姨娘你別生氣,為這些個人生氣不值得,這一次咱們雖沒整著夫人,不過她和南宮嫿已經遭到老太太懷疑,你沒見當時老太太看她們那個眼神,多麼的冰冷無情?”
“的確是這樣,老太太一直想掌家,之前她以各種理由想奪我的權,都被我巧妙的奪過去,如今這掌家之權竟被趙氏奪過去,我不甘心,那個病怏怏的醜八怪,還有她那陰險的小婦南宮嫿,都是一群小婦養的,敢與我作對,咱們走著瞧!”蘇姨娘氣得滿頭大汗,卻是心有餘悸,當時她差點就被供出來了,要不是她定力強,手裡握著成姨娘的家人,如今可能關進去的便是她。
想想便覺得唏噓,既慶幸又害怕。
週嬤嬤忙思索一會兒,獻計道:“要不姨娘,咱們給夫人使點絆子,讓她管家時屢屢出錯,這樣的話,咱們就好開口把權奪過來了。”
“如今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滅掉成氏的口,也不知道老爺打算多久處置她,說是明天,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變故?剛才我派了許多人去探望,沒想到那新提上來的管事何然竟敢給我的人使臉子,不讓她們進去,將她們全攔在了外面。看來,要解決掉成姨娘,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蘇姨娘想著想著,氣得又一臉憋悶,她臉漲得通紅,連帶身子都是發抖的,畢竟壞事做多了,還是很害怕會露陷的。
週嬤嬤則呸了一記,當即怒道:“那何然是南宮嫿的人,是她建議夫人提為管事的,何然有個表妹,叫綰綰,也是南宮嫿的親信。看來,南宮嫿已經讓好的人慢慢插手侯府事務,時間一久,恐怕這府裡咱們的人都要被換掉,逐漸換成她的親信,到那時候,咱們可就處境堪輿了。”
“憑她也想換掉我全部人?她不知道我在府里安了多少人,就連她那飛羽院,也有不少我的人,我在侯府十多年的根基可不是白瞎的。她要再敢逼迫我,我就下狠手,找人做了她。”蘇姨娘冷哼一聲,恨恨的喝了口茶,又將茶碗砰的一聲頓在桌上。
週嬤嬤想起上次刺殺的事,又道:“上次都怪陸爺心軟,說只毒南宮嫿一個,不殺無關的人,沒想到,卻讓南宮嫿裝死逃脫了。”
這個陸爺,與其說是心軟,不如說是沒膽子,他倒是有膽子騙姨娘,卻沒膽子替姨娘處置人,這樣的懦夫,也不知道姨娘是怎麼看上的。
蘇姨娘嘆了口氣,又道:“這也不能怪他,他一介書生,哪做得出這種事?下一次我自己動手。”
週嬤嬤作為下人,自然不敢多置喙什麼,便在心裡暗罵,什麼一介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那姓陸的只過有張皮相罷了,便迷了蘇姨娘這麼多年,真是不要臉。
正在這時,門口卻傳來淺裳驚慌失措的聲音,“老爺,你怎麼來了?老爺別生氣,快請進!”
一聽到這個聲音,蘇姨娘嚇得忙歪到榻上,裝得神情懨懨的樣子,此時,南宮昊天已經滿臉盛怒的走了進來,一進來,他就抓起那桌上的茶碗,將茶碗砰的一聲砸到地上,濺起一地水花!
“賤人!你竟做得出這種事,說,是不是你指使成姨娘陷害夫人的?你今天要不說實話,本侯……本侯打死你!”南宮昊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便恨恨的走到蘇姨娘榻前,目光如刀劍般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