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秦揚靈心中大駭,抽迴短刀,這次卻是刺嚮他金色的左眼,雷修遠的頭忽然垂下,那柄短刀「當」一聲,紮在他額上,卻像是紮在鐵塊上般,硬得硌手。
他驚駭之下丟瞭刀便急急後退,靈氣湧動,一枚劫波鏡在右眼中緩緩浮現,頃刻間數丈厚的寒冰吞沒瞭雷修遠的身影,他的身體又一次發出璀璨的金光,比上迴在鬥法大會還要明亮,洞內的寒冰被那層金光映得都變成瞭金色。
秦揚靈想起上迴的慘痛遭遇,玉簫立即在腳下凝聚,此地不宜久留!震雲子在哪裡?1他若多留一刻,便能看到這小子的模樣瞭!這不是妖怪是什麼?!他朝洞外疾飛而去,剛出洞口不過數丈,便聽內裡冰塊碎裂的聲勢驚人,他一顆心幾乎要蹦出喉嚨,哪裡敢迴頭,沒命地朝前狂飛。
但見山中群鳥驚慌失措地紛紛騰飛而起,無數妖氣湧動,方圓百裡的群妖竟然都在朝遠處瘋狂奔逃,秦揚靈正驚愕時,忽覺一股大力抓住自己的腰帶,他全部半點反抗能力,被老鷹捉小雞般抓迴瞭山洞之中,狠狠摔在碎裂的冰塊上,幾乎揹過氣去,眼前陣陣發黑。
一隻腳出現在模糊的視界中,其上金光肆虐,竟像是一層厚厚的金色火焰覆蓋般。秦揚靈神情渙散地緩緩擡頭,對上瞭雷修遠金色的瞳仁,他週身都覆蓋著那璀璨冰冷的金光,叫人感到異樣的悚然,秦揚靈心中升起一股無上的恐懼——他不是人!是什麼?
雷修遠看瞭他一會兒,又轉頭四處望瞭一圈,突然開口道:「黎非呢?」
秦揚靈喘息良久,顫聲道:「我告訴你,你不要傷我!」
雷修遠淡漠地凝望他,他身上肆虐的金光漸漸淡瞭下去,卻收斂在他的身體內,他看上去與平時一無二樣,可似乎又有什麼不同,脖子上被劈開的血口不知何時消失瞭,方纔半張臉都是血,此刻卻乾乾淨淨。
秦揚靈駭然看著他被束好的長發忽然散開,兩隻纖細的黑角從他腦側緩緩生出。生瞭約有三四寸的長度,服帖地順在耳朵上。
黑角?他、他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模樣……
他眼怔怔地望著雷修遠蹲在自己身邊,一綹長發落在他麵上,腦側的兩隻纖細黑角讓他看上去多瞭一絲妖異感覺,他麵無表情的臉顯得那麼可怕,叫人從靈魂深處便生出無法躲避的恐懼。
秦揚靈的眼角餘光瞥見先前自己的那隻青銅夜叉麵俱掉在角落裡,他驟然張大嘴,失神地看著雷修遠,他一個字也說不出,真的,一個字也說不出。
「你說,我不傷你。」雷修遠的生意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秦揚靈恐懼地捂住臉,聲音抖得像是在哭:「她……她被震雲子帶走瞭!還有、還有!震雲子還帶走瞭一個人!穿著星正館弟子服的!我都說瞭!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從見到他開始,他就什麼都沒告訴我!隻是願意幫我罷瞭!我不知道他去哪裡瞭!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等瞭半天,卻沒聽見任何聲音,他顫巍巍地透過指縫偷窺,卻見雷修遠雷修遠擡手罩瞭三道金色的網也葉燁三人身上,緊跟著,他一把抓起正虛長老的屍體,輕輕拋起來,,他的身體忽然化作一道金光,疾射而起,隻一瞬間又落迴地上,秦揚靈驚恐地防線正虛長老的身體化作一蓬血雨嘩啦啦撒瞭一地,連骨頭渣滓都沒剩下。
雷修遠張開手掌輕輕一抓,不知是抓瞭什麼在手中,輕輕捏碎,然後他冰冷的雙眸再一次望嚮秦揚靈。
「我說不過不傷你。」他聲音很低,「我是個守諾的人,所以,我隻殺你。」
秦揚靈心跳都停瞭,渾身癱軟地任由他將自己像正虛長老一樣拋起,他在這個人世間聽見的最後一句話是:「放心,一點也不疼。」
黎非渾身骨頭像是碎瞭一樣,這種恐怖的劇痛摺磨著她,甚至令她暈過去又立即痛醒過來,她的視線混亂而模糊,恍恍惚惚,感覺震雲子提著自己似是來到瞭一塊開闊的地段,海風吹拂,海的氣息包圍住她,令她腦中漸漸清明。
她迷惘地望著頭頂藍天,這裡似乎是一處開闊山崖,崖便立著一塊巨石,天生而成,其上字跡斑斑,被刻瞭許多字,隻是無法看清。
下一刻她的身體忽然被隨意拋出去,囚龍鎖將她捆住,她被懸空睏在十字形的土行架上,鮮血一滴一滴落下來,染紅瞭腳下的土地,黎非吃力地擡眼,卻見紀桐週被震雲子輕輕放在地上,他身上也是血跡斑斑,麵色蒼白,雙目緊閉,像是受瞭重傷。
震雲子架瞭一層治療網在他身上,看樣子是不打算殺他,黎非暗暗鬆瞭口氣,眼見震雲子起身走嚮那塊巨石,撫摸著上麵的字跡,喃喃道:「昔日有青城仙人帶瞭九尾狐去嚮海外,今日有我震雲子將九尾狐煉製法寶,從此上窮碧落下黃泉,無論修為還是博學,再也無人能及得上我震雲子!」
青城仙人帶九尾狐去海外?!黎非一個激靈,忽然更清醒瞭一下,九尾狐是指的日炎麼?他和青城仙人一起去過海外?!
震雲子喃喃自語片刻,指尖金光攢動,竟然擡指在那塊巨石上也開始刻字:「星正館玄門震雲子煉製九尾狐日炎於此!」
黎非駭然看著他朝自己走來,他手中握著一柄通體雪白的寶劍,出鞘後隻見劍身極細,秋水鴻鴻,湛然若神。震雲子在劍身上輕輕一彈,它發出冷冽的嗡鳴聲,緊跟著他的靈氣附著其上,寒光一閃,這一劍毫不留情刺入瞭黎非腹中。
她居然不覺得疼,那柄附著瞭靈氣的細劍無聲無息在她身體內吞吐著靈氣波動,震雲子竟是打算硬生生把一個活人也煉製起來?!
仙人的靈氣霸道張狂,何況他是在將她活生生地煉製,黎非隻覺四肢百骸奇經百脈無一不痛,這種疼痛聞所未聞,像是將她整個身體不停絞碎輾壓,先前全身骨頭慾碎的疼痛比起來簡直就像在撓癢癢。
她禁不住慘叫起來,渾身劇烈地痙攣,兩隻手死死卡在囚龍鎖上,腕骨一瞬間便被她劇烈的掙紮弄脫臼瞭,可她已經什麼也感覺不到,隻有那種被絞碎般的慘烈的劇痛在不停地摺磨摧殘她。
震雲子狂熱地看著她,終於到手瞭!九尾狐!他盼瞭近百年!他已隱忍沉寂太久,久到都快忘卻站在巔峰的至上愉悅!失去的一切,如今終於要重新迴到手裡!失而復得與得而復失都是這世間的極緻,不過一個喜悅,一個是痛苦。他已體驗過這兩種極緻,法寶煉製後,修行心更加穩固,修為必然要精進無數。
「震雲子前輩。」身後那個昏睡王爺似是醒瞭,見到一個被煉製,居然沒有動容驚呼,還算沉穩。
震雲子沒有迴頭,一個小弟子罷瞭,再天縱奇纔,也不可能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他淡道:「醒瞭?你體內寒毒流肆,不過你是火屬靈根,應該能自己設法驅除吧。」
紀桐週慢慢走到他身邊,耳邊是黎非一陣陣慘烈的哀嚎,他沒有擡頭去看,隻低聲問:「請問您這是……?」
震雲子微微冷笑:「看在你是玄山師兄的族人,又是無正師兄的愛徒,我纔留你一條命。你是我星正館的弟子,什麼東西更重要你自己清楚。懂事的,今日之事隻當不知,自己離開,我放你走。」
紀桐週躬身嚮他行禮,當即禦劍離開,震雲子笑瞭笑,還算懂事!誰知下一刻,漆黑的火焰刀刃竟將囚龍鎖一刀劈開,萬道火舌吞吐在眼前,竟是漆黑的!這孩子居然有玄華之火?!
連他也不敢與玄華之火硬碰,當即抽刀迴避,紀桐週一把將黎非攬起便要逃走,震雲子哪裡能讓一個小輩弟子在眼前逃走,他手中雪白的劍驟然伸長,紀桐週揹心一陣刺骨的寒意,他避開要害,硬生生吃瞭一劍。
黎非隻覺體內劇痛忽然減輕瞭不少,她氣若遊絲,神志不清地睜開眼,晃動的視線內,隻覺紀桐週的臉離自己極近,他脣上鮮血淋漓,正一粒粒落在自己臉上,他忽地蓄力,將她一把拋出。緊跟著禦劍迴轉,巨大的黑色火牆架設在山崖上,響亮的炸裂聲喧囂起來,山火之震籠罩瞭整座山崖,漆黑的火焰將視線遮蔽,她再也看不到他瞭。
靈氣呢?她的靈氣呢?!快些運轉!黎非再也顧不得什麼,直接用出瞭靈吸,霎時間靈氣充斥體內,她心唸一動,兕之角立即出現在身上,託住瞭她下墜虛弱的身體,她身體裡還殘留那種被絞碎般的劇痛,內髒像是寸寸被擰碎似的,她死死按住腹部,疼得尖叫一聲。
咬牙接好脫臼的手腕,兕之角載著她疾飛迴山崖,她大聲道:「震雲子!我在這裡!」
漆黑的火焰與濃煙緩緩散開,紀桐週暴怒的臉出現在視線裡,他大吼:「迴來做什麼?」
話音未落,震雲子的細劍穿透瞭他的右胸,他口中鮮血噴出,再也支撐不住,栽倒下去。黎非將他扶住,罩瞭一道治療網在他身上,他按住他的腦袋,厲聲道:「躺著別動!」
震雲子甩乾劍上血跡,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不說話,似是打算結印放囚龍鎖。
黎非森人地迴望他,這個人,從小就一直追著自己,猶如附骨之疽,雷修遠真的沒說錯,即便他什麼也不做,她這一生都會活在杯弓蛇影中,他永遠會記得自己有一隻九尾狐,躲在暗處伺機行動,有他在,他們六個人永遠北嚮安心過日子。
她不想再這樣下去,像個烏龜縮在殼裡,祈禱自己的好運一直跟隨,假裝什麼事都不發生。
它們當然會發生!就在不經意的時候,突然來襲,粉碎一切平靜假象。
「不需要囚龍鎖瞭!」黎非張開雙臂,「我不躲也不逃,繼續煉製我!」
震雲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似是在揣摩她的真意,老實說,囚龍鎖將她的靈氣都封住,他煉製起來也不是很方便,不過小丫頭該不會使什麼詐吧?
黎非冷道:「還不來?」
震雲子自己忽然也好笑,一個第三道瓶頸的小弟子而已,她就算使詐又如何?他手中細劍突然暴漲,再度插入她腹中。
黎非但覺那股絞碎般的劇痛又一次肆虐,她咬牙一把握住劍身,兕之角在她掌心浮現,她指尖在角尾輕觸,霎時間,它鯨吞水般將他磅礡的靈氣盡數吸瞭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