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
反反,覆覆。
以前和楚冰河他們拼字,紀苒柚作為一隻「十九年純釀單身狗」,巔峰時期手速曾一度達到每分鐘兩百。那種指尖跳躍在鍵盤上的感覺,都不如此刻這般強烈。
可能是溫度,也可能是熱度。
更可能浪潮般的洶湧,鋪捲著鋪捲著驟然釋放後,他汗濕著頭髮,伏在她身上、噴灑在她細膩肩頭地喘:「考完試你再試試,試試我會不會放過你。」
將手中滾燙的濘蹭在餐巾紙上,紀苒柚燙熟了臉龐:「為什麼要等到考完試?」
拿了紙巾幫她粗略擦了擦,顧沉抬手拋出一道流暢的弧度。「啪嗒」,紙巾準確落入紙簍。
顧沉翻身下床,勾住她的腰身將她打橫抱起:「我其實是抱佛腳體質,期末多少分,全看這幾天的衝刺。」
抱著她朝衛生間走,顧沉俯身吻了吻她的額:「起早摸黑是要學習的,不能沉迷……美色。」
他的嗓音仍舊黯啞,薄唇夾雜些許乾皮。
紀苒柚勾住他的脖頸仰面看他,看他一雙眼眸溫情深邃,那絲絲縷縷未熄完的焰如同篝火,蘊點荷爾蒙的氣息,撩得她細軟喉嚨滾了又滾。
好看不自知,最為動魄驚心。
……
大學大學,籠統來說,就是大而化之、學以致用。
有的人在裡面沉澱,有的人在裡面浮躁,有的人在裡面墮落,也有人在裡面上天。
比如——
從《計量經濟學》到被戲稱為「選擇與未來」的《Option Futures and other Derivatives》(期權、期貨及其他衍生品),在從《金融隨機過程》至《固定收益債券》。
幾本幾百頁的書,顧沉不僅可以在幾天內整理出所有的重點和提綱,還能在臨考前,畫出概率最大的考點,讓一無所知的女朋友背下來。
紀苒柚哭哭臉:「我可能背了假書,這些字母符號根本看不懂。」
顧沉瞥了眼她手裡的筆記本,面無表情地接著畫重點:「前提是你手裡要拿書,好意思?」
「我可能做了假題,為什麼會錯這麼多!」
「如果你做題的時候不刷微博不逛論壇不水群,」顧沉抬筆敲了敲她頭,「我保證你及格。」
「嗚嗚嗚。」
用書蓋住臉,紀苒柚癟嘴:「那你為什麼不直接給我畫幾道題,我背六十分下來就好。」
站起身舒緩背部,顧沉撓了撓她頭上的兔耳朵髮箍:「可以啊。」
紀苒柚眼睛都亮了:「真的嗎?」
顧沉憋笑:「假的。」
某姑娘嘴角凝固的弧度尚未收攏,便見顧沉食指按在唇上,一本正經道:「親一下。」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紀苒柚還能怎麼辦?乖乖巧巧扶住書房淺色的木桌上,踮腳撐開頭頂一片陽光,正好。
……
儘管學號相連,幾場考試下來,紀苒柚和顧沉卻是前後考場剛好錯過。有時候錯過一個教室,有時候錯過一棟教學樓。
無一例外,也並沒有什麼關係。
如果說以前,紀苒柚對顧沉只是陷於顏值忠於人品的喜歡。
那麼,當她每一科前一天急急背了重點,第二天上考場做一套相似度高達百分之八十的試卷……很早答完題,她眼前晃過顧沉的蹙眉,顧沉的笑,只覺得他的一切,都像夏天遊樂園裡最大最軟的棉花糖,攜著溫暖的甜氣。
「考試時間到,請考生停筆站立並整理手中答卷……」
考完計量後,考場大部分人都頂著「必掛」臉,和紀苒柚一派從容淡定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秦黛去講台上順手拿兩人的書包,遞給她:「怎麼這麼自信?能有五十九分嗎辣雞柚子?」
「八十分妥妥!」
戴正棒球帽,紀苒柚對右手拇指和食指做「OK」狀。她一邊和秦黛出門,一邊安慰道:「那些檢驗確實很複雜,誰都沒有想到他考協整考G-Q就算了,最後竟然還要出一個誤差修正模型……如果不是顧沉的一頁精華,我肯定也會掛。」
把所有自相關異方差雜七雜八的檢驗中最易考、最易疏漏的地方抄了一整頁A4紙,然後用紅筆圈出重中之重。
顧沉做完這些,點了一盒紀苒柚最愛的炸雞,把人從碼字軟件中拎出來摟腿上,炸雞就放在腿旁:「開始背,背一個檢驗吃一塊。」
腦海裡還想著吻一半的老洛和美人,紀苒柚吸了吸鼻子,開始管不住眼神:「這個這麼多,怎麼背得完?」
「三百八十四頁長篇和一頁精華,」顧沉表情清淡,「都可以及格,你自己選。」
紀苒柚:「……」
顧沉當時說,她沒留意。
方才自己說,她也沒在意。
可在人潮湧動的走廊,對上秦黛似笑非笑的眼神,紀苒柚駐足,恍然燒紅了臉頰:「咳咳,我說的一頁精華,是這個一頁精華,不是那個一夜精華,你不要想多了。」
秦黛含笑看了她半晌,最後抬手指了下閨蜜的脖頸,率先朝前走去。
紀苒柚順著秦黛視線看下去,一眼就瞟到了自己圍巾間的鎖骨畔,粉色淺痕映襯其間……她渾身一震,跟上去:「黛比寶貝等等我!等等我!!」
#狗是虐了,可這滿滿的汙氣腫麼破#
……
有的老師成績出的很快。
第一門兩人相同的98分固定收益債券出來時,紀苒柚直接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滯一秒,兩秒,三秒。
撲到他身上狠狠親一口,紀苒柚豪氣無比:「小鮮肉想吃什麼,中午姐姐請!」
視線落在屏幕某個框的數字「10000」上,顧沉有一下沒一下敲太陽穴:「姐姐說吃什麼,就吃什麼,小鮮肉奉陪到底。」
「吃了你個小妖精!」相比於某人的淡定,紀苒柚開心到不行!
見他依然盯著平板心不在焉,紀苒柚蹙了蹙秀氣的眉,索性一把抽出他的平板,乾脆道:「不就幾支股票嗎!要買趕緊買,一萬手怎麼夠,虛擬盤怎麼也要玩大點!」
任由她搶過去,顧沉把她拽到自己懷裡,尋求安心地吻她髮頂:「那大佬您想買多少,就改成多少吧。」
「改個好點的數字,18888888怎麼樣?八位數?發發發!」紀苒柚下單已經點了,還假模假樣回頭問他。
顧沉自然依:「你想怎麼玩怎麼玩,開心就好。」
知道他密碼,紀苒柚爽快點成交。帳戶持倉陡增的同時,顧沉茶几上的手機亮起——
【西南證券交易提醒】:您尾號8111的證券期貨雙向帳戶於2016年1月9日發生總額768889999.87元交易,扣除手續費57823元,買入康元影視共計1888888手,持有股份在康元全部流通市值中排名第二……如有疑問,請撥打VIP客服專享電話……
畢竟就讀於一所財經院校,不少同學大一開始就接觸虛擬盤的金融產品。
幾十萬上百萬的假數額玩得眼睛都不眨。雖然沒有實戰,真正到股市上的操作能力欠佳,但熟悉流程和規則的目的也是可以實現的。
只是……可是!!!
飛快掃完內容,紀苒柚握在手裡的手機不知道該拿給他還是放下,她吞了吞口水,後背不自知地起了一片冷汗:「你那上面,是實盤?是人民幣?不是泰銖或者津巴布韋幣?」
顧沉在重慶雞公煲和歡樂頌之間徘徊,聽她這話,將決定權交給她:「去吃排骨煲還是烤魚?」
紀苒柚注視他,要答案:「是實盤?」
「實盤虛擬盤有那麼重要嗎?你剛剛下單下開心了就好。」顧沉幫她披上米色呢子大衣,抬起她的手臂套進去,「再說,我對康元有太多主觀因素,一直下不了決心,你剛剛幫了我啊。」
紀苒柚呆呆愣愣的,腦海一片空白:「什麼主觀因素?我是不是不該買啊?」
「余康是我姐前夫,小魚兒的爸爸。就是你們文圈那個靠編輯上位,最後有了點名氣就睡粉踩編輯那位,出軌的對象是我姐前同事,離婚的對象是我姐。」
輕描淡寫回答完,顧沉繞到她身前給她扣扣子:「那你覺得要不要換個方式?」
拉著她的扣子將軟貓朝懷裡帶,顧沉順勢銜住她敏感的耳垂,嗓音低醇著問:「昨天晚上鄭美人給老洛說的那個詞蠻新鮮,叫什麼……肉償?」
紀苒柚腳下一軟,強撐面皮,發出來的聲音亦細若蚊蠅:「那我今天晚上洗白點?」
眸光深了深,顧沉唇下用力:「好。」
……
C市的冬天宛如上著花旦妝。一旁光禿的枝丫上樹葉全無,一旁的小葉榕碧色常青。
空氣冷,霾也重。
西大門口的美食街往日招牌鮮豔,現在,卻灰濛濛的一串,讓人看得囫圇。
從汀水河畔走過去,大概用了十分鐘。
顧沉推開玻璃門,紀苒柚側身進去,兩位老常客在服務員指引下找了個靠窗的座位。
紀苒柚在肝陰陽師每天中午的鬥技場,顧沉負責點菜。當顧沉手機震動響起那一刻,看到名片上寫的「顧靜影」,紀苒柚把耳機一端塞到他耳朵,另一端戴自己耳裡,摁下接聽。
一道急促的男音混著匆忙的腳步聲,就這樣,清晰抵達兩人耳裡——
「您好,我們是S市人民醫院,請問您是患者顧靜影的家屬嗎?看到她手機上最近一個通話記錄是您就打過來了,是這樣的,她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