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的靈魂立在封閉的空間,這裏是他從一個世界出來,進入下一個世界前的休息站。
早就沒了最開始的震驚,現在在他看來,就是一個普通的房間。
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飄來的聲音,「叮,江先生你動情了。」
江余瞬間就擰起了眉頭,眼底浮現幾分陰霾,他從牙縫擠出幾個字,「我是人。」
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他已經在用盡所有可能克制自己要置身事外,把所有的人和事都當作是任務,卻還是沒有攔住孫子楊那個人的侵.入。
「叮,還是犯了忌諱。」
「你他媽要不要試試看?」江余暴戾的對著虛空低罵,臉上的表情極為難看。
「叮,江先生,你的情緒過於激動,不宜進行下一個步驟。」
江余抹了把臉,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腳,提醒這才是真實。
他漸漸平復下來,將過去的幾十年都壓到看不見的角落,冷笑一聲,「還有五個任務是吧?」
「叮,是的,完成之後江先生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這句話就像是最有效的鎮定劑,江余所有的情緒都在幾個瞬息間回到原位,他又一次抓緊了前方的那條繩索,不再讓自己搖擺不定。
虛空突然出現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從左往右,速度非常快。
江余的視線一一掃過,看的久了,眼睛幹澀的厲害,他閉了閉眼,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選擇才不至於那麼糾結。
「叮,最近新推出三個任務卷,一旦完成可獲得一項獎勵。」清脆的聲音停了一下,「獎勵是擁有一種超能力,可以在後面幾卷任何時候啟用,也可以回到現實世界再用。」
誘•惑實在不小,超能力三個字意味著太多東西,江余的眉峰隆起,「哪三個?」
「叮,就是那三個。」
江余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停頓片刻,他的手指指向中間。
八月,大豐王朝曄帝暴斃,舉國哀痛,天下百姓需服喪三月,不嫁娶,不娛樂。
宮裏彌漫著一股暴風雨前的安寧,曄帝剛登位不久,便在前些日子的中秋宴上突然暴斃,死因不明。
朝野震蕩,各種猜疑紛紛而出,涔太後喪子,悲傷過度,拒絕與朝臣商議繼位人選。
四位托孤之臣帶著幾個位高的大臣一同前來,臥床不起的涔太後不得不出面。
坐在左邊第一個位置的老人是太子太傅李垣,曄帝的老師,是三朝元老,威望甚高,對一手教大的曄帝很是喜愛,痛失愛才,一連數日憔悴了許多。
往下是鎮國大將軍封毅城,有著猛虎之稱,易怒,殺伐果決,早年先帝在位紛爭不斷,由他統領的黑翎軍消除各路黨羽,自此獲得信任,兵權在握。
右邊第一個位置是上任不久的丞相宋衍,出身有名的大士族,家裏世代為相,旗下門客頗多,權傾朝野。
在宋衍旁邊位置是當朝錦王姬柏,一雙眼眸如同豺狼,他是先帝的大哥,先帝還是皇子時,他是太子,未來的準皇帝,後因私藏龍袍被廢,也是目前受爭議最多的一位。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地在那議論,涔太後按著額角,顯得有些不耐煩。
二皇子姬俍剛滿八歲,他的母妃是宋衍的親姐姐,當年跟涔太後一起入宮,二人有過姐妹情深,也有多背後放冷箭,鬥來鬥去,成功一前一後誕下龍子霸占穩固地位,後來就慢慢疏遠了。
有大臣道,「太後,國不可一日無君,為安撫民心,此事不宜再拖。」
他的話一落,立刻就有一幹人等附和。
涔太後鳳眸閃爍,不易察覺的掃到李垣的位置。
「老臣以為不妥。」李垣沈聲道,「陛下死的不明不白,如果不查清真相,如何能草率立新皇?」
廷尉神色微凝,「臣認為太傅所言極是。」
陛下的死有太多疑點,他經過這幾日的搜查,已經有了初步判定,卻苦於還查無實據。
「那如果一日查不出,豈不是要一直放置不管?簡直荒唐!」
封毅城支著頭看那些大臣爭的臉紅脖子粗,誰當新皇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他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兩邊都不得罪。
涔太後看向一襲暗紫衣衫的男子,「丞相意下如何?」
宋衍掀了掀杯蓋,淺色的唇微張,輕抿一口茶,面色和悅道,「以防局勢發生異變,臣以為應當早日立新皇。」
對面的姬柏見涔太後的目光投過來,他冷聲道,「本王認同丞相。」
涔太後的指甲在椅子扶手上劃拉了一下,斷了半截。
接下來,大臣分為兩派,一派以為二皇子年幼無知,德才兼備的錦王最為合適,另一派強調理應選二皇子,畢竟都是先皇一脈所出,年幼不是問題,可以慢慢教導。
李垣坐在那裏,神色越發難看。
大殿之上,大臣們成了菜市口的菜農,一個個都唾沫星子亂飛。
涔太後揉揉額角,「哀家乏了。」
「臣等告退。」
大臣們起身行禮,不甘心的走出大殿,交頭接耳或相互交換眼色。
封毅城湊到宋衍那裏,「陛下一死,你說這裏面誰受益最大?」
宋衍眸色微斂,淡笑一聲,「誰知道呢。」
他說罷就擡頭看看黑雲沈沈的天空,意味不明的開口,「是時候該下雨了。」
「哼,成天陰陽怪氣的!」封毅城盯著宋衍的背影,像是要給活活盯出兩個大窟窿。
姬柏像是算好了時機,宋衍前腳剛走,他就邁步朝封毅城走過去,「封將軍,不知有沒有時間陪本王小酌一杯?」
封毅城眼珠子轉了轉,大笑著說好。
他們的談話沒有落入旁人耳中,但是談笑著一道離開還是在那些大臣心裏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最後一個從大殿出來的太傅嘆了口氣,臉上的凝重怎麼也散不去。
曄帝的遺體被放置在清正殿,那裏戒備森嚴,周圍有侍衛不停地來回巡邏,唯恐有什麼意外發生。
殿中央擺放著棺材,四周靜的有些死寂,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棺材裏忽地有一聲輕響,手腳平放的黃袍少年緊閉的眼簾睜開,怔怔的看著虛空。
半響,少年的胸口微微起伏,他呼出一口氣。
周圍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剛醒過來的江余有種缺氧的窒息感,他慢慢擡起手在兩邊摸摸,觸碰的是堅•硬冰冷的東西,他又曲•起兩根手指敲了敲。
片刻後,發現不對勁的江余懷疑自己現在躺在棺材裏。
「叮,恭喜江先生開啟第六卷《吾皇萬歲》,主線任務是收回實權,支線任務,找出殺害原主的真兇。」
江余在黑暗中聽著腦子裏的系統聲音,確定果然是在棺材裏之後臉色變了變,身上的汗毛頓時就豎了起來。
「我真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叮,請江先生別鬧。」
「呵呵。」
江余清了幾下嗓子,渾濁的聲線漸漸明亮,「說吧,說完就趕緊滾。」
「叮,姬曄,十六歲……」
這幅身體的主人姬曄是大豐王朝的皇帝,剛登基不久,年紀輕輕,唯一的優點就是善良,這點在帝王家就成了缺點,一個不慎便會置自己於危險中,甚至牽連他人。
他的死是人為的,目前從表面上看,除了太傅,宋衍,姬柏,封毅城三人都有嫌疑和動機。
封毅城戰功顯赫,軍士為他馬首是瞻,李垣曾經私底下找過姬曄,明裏暗裏提醒他收回兵權。
誰知姬曄年輕氣盛,當日就莽撞的召來封毅城,更是沒有任何謀劃的直接表明態度。
封毅城同意交出黑翎軍的兵權沒過兩天,姬曄就死了。
而姬柏就不用說了,他在當太子時就早有覬覦皇位的野心,只是時運不濟,這些年他也在府上私自養了一些文人學士,在朝堂收攏了部分勢力。
至於宋衍,雖然他在姬曄死後沒有任何動靜,一直是以國為主的賢臣姿態,但是沒有什麼比自己的親外甥當皇帝更好不過的了。
交代完該交代的,000非常自覺的滾了,消失之前還不忘給江余送上祝福,祝他順利完成任務之類的廢話。
理清這卷的所有信息點,江余皺了皺眉頭又松開,他希望不用再扯到所謂的感情,只針對任務。
過了一會,江余伸手拍拍棺材,等了等見沒任何動靜,他就開始大力拍打。
外頭路過的一支侍衛後面有個侍衛停下腳步,他古怪的側頭詢問同伴,「你聽見什麼咚咚的聲音沒有?」
對方打了個哆嗦,「哪有什麼聲音,怪滲人的。」
下一刻他身子一抖,咽了兩口唾沫,「好……好像真有。」
倆人不敢耽誤,快速去找頭領把事情說了,一行人握緊刀神色緊張的往殿內移步,隨著他們的靠近,咚咚砰砰的聲音更加清晰。
一個侍衛突然臉色蒼白起來,他指著棺材,「是……是……是從那裏……那裏發出來的」
其他人都同時後退一步,頭領抹了把臉,陛下的靈柩尊貴,他沒有資格去碰,只能派一個侍衛去通知宮裏。
很快,紛雜的腳步聲傳來,聞訊趕過來的太後看起來有些迷惑,她站在棺材前聽著裏面一聲聲砰砰響,那身雍容鎮定不見,也是驚嚇到了。
她攥緊手中的帕子,對著身後揮手。
曄帝的貼身太監小權領著幾個太監一步步貼近,棺材蓋子一點點拉開,沈悶的聲音仿佛帶著陰風,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小權正在往衣服上擦手心裏的汗水,猝不及防的與一雙漆黑的眼眸撞上,他嚇的跌坐在地上。
「詐、詐、詐屍啦,陛下詐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