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慕梓悅都心情甚好,早朝的時候也都面帶微笑,她原本就生得雋秀,這一來,頗有幾分面帶桃花的味兒,惹得夏雲欽不時地往她這裡瞧。
夏亦軒上朝將巡邊軍印上繳,夏雲欽將此印交由兵部尚書,此舉一出,頓時滿朝文武都有些驚疑不定,誰都知道,兵部尚書傅廣慶,雖然是左相魯齊勝所轄,但卻是實打實的慕黨,從征西軍的都尉一直到將軍,最後被老廣安王推舉到這個位置。
魯齊勝捋著鬍子一臉的惋惜:「瑞王爺正值壯年,陛下三思而行。」
夏雲欽笑著說:「左相多慮了,皇兄這麼多年為朕勞碌奔波,到了現在,連個正經的王妃都沒有,朕於心不安,況且此事交由兵部,傅大人做事,朕也放心得很。」
魯齊勝恍然大悟:「陛下所言甚是,不知道瑞王的王妃可有人選了?」
眾人一下子都豎起了耳朵,心裡把自己能扯得上關係的待嫁女子都盤算了個遍,要是能和瑞王府攀上親事,這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朕需和皇嬸、太妃們好好合計合計,皇兄若是心裡有什麼人選,可不要藏著掖著,直說便是。」夏雲欽能逮著機會調侃夏亦軒,不由得心生得意。
「臣知道瑞王爺喜歡怎樣的女子。」慕梓悅微微一笑道。
眾人的目光都朝著她看了過來,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夏亦軒都有些驚訝。
「梓悅你說說看,昨日皇嬸在麗太妃那裡足足坐了半日,還讓朕過去陪了一會兒,朕的耳朵聽得都快生繭了。」夏雲欽饒有興趣地問。
一直沉默不語的夏亦軒冷冷地打斷了他們的話:「陛下,臣愚鈍,此乃議政的朝堂,不是家長裡短的茶館。」
夏雲欽不由得有些尷尬,剛想打個哈哈岔開話題,只聽見慕梓悅哼了一聲:「陛下想要談的事情都是政事,方大人,你說呢?」
方於正正在後面不知道想著什麼事情,一聽慕梓悅叫他,不由得有些茫然。
「方大人,你前幾日不是還彈劾本王無後不忠不孝,愧對大夏嗎?怎麼今天就不說話了?厚此薄彼,非御史本色也。」慕梓悅正色道。
方於正的耳根有些泛紅,半晌才生硬地說:「瑞王時常不在京城,是下官疏忽了。」
「方大人你這就不對了,瑞王爺如此為國為民操勞,你怎可以視而不見呢?豈不是讓瑞王爺寒心嗎?」慕梓悅盯著他說。
方於正整張臉都憋紅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夏雲欽在上面看得有些不忍,打圓場說:「方大人必然是對梓悅期望很高,愛之深,責之切,方大人你說對不對……」
話音未落,滿堂文武都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夏雲欽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句話放在這斷袖傳得沸沸揚揚的廣安王身上,實在有些不妥啊!
散朝的時候慕梓悅照例慢吞吞地走在最後,她都有些不忍心去看方於正,深怕他一時失控,拿著手中的象笏朝她砸過來,雖然她不怵這文質彬彬的御史中丞,但在金鑾殿上打架,總有些說不過去。
不知為何,那夏亦軒也慢吞吞地走在後面,沒走幾步,兩個人便並肩而行。
「梓悅倒是說說,我到底喜歡怎樣的女子?」夏亦軒問道,他的聲音低沉且略帶磁性,彷彿在她耳邊低語。
慕梓悅不著痕跡地往側邊讓了一步,瞟了他一眼:「瑞王喜歡的,自然是那些個知書達理、溫柔嫻淑、國色天香的女子,要不然,當初怎麼會來廣安王府退親呢?」
夏亦軒良久沒有吭聲,快走到宮門口了,才吐出兩個字:「梓悅。」
這一聲梓悅,低沉柔和,彷彿帶著幾許說不出的情誼,讓慕梓悅愣了一下,她和夏亦軒,可能命中注定就是對頭,這樣在兩人之間覆上一層溫情脈脈的面紗,有必要嗎?
她停下腳步,不解地迎向夏亦軒的目光,那目光犀利,令她她不自覺地含了含胸。
眨眼之間,夏亦軒身上那股蕭殺之氣倏然而至:「還有,當時,我並沒有想退親,難道你父王沒有和你說嗎?」說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步離開了宮門。
慕梓悅有些莫名其妙,這退不退親又不是他說了算,再說了,現在慕梓安死了,就算有一百門親事,也隨著那一抔黃土消失了。
她聳了聳肩,往自己的馬車走去。她的馬車在左邊,剛好和夏亦軒分道揚鑣。回到府裡,管事便通稟說,慕大已經在書房候著了。
慕大是親衛隊長,專門負責廣安王府和征西、定北軍的聯絡,也負責廣安王府在各個王公重臣、各地府尹薄王之間眼線的信息傳遞。
一見慕梓悅進來,他便迅速地關上了門,將幾封密信遞了過去。
「傅將軍和應將軍多次傳訊,邊境並不太平。」
「平南軍中有幾次調動,聽人說,還有一次小型的騷動,不知道所為何事。」
「瑞王此次巡邊,和梁州府尹在花街風流了一晚,想必其中有奧秘,原本此事無人知曉,偏生那府尹夫人循著去了,鬧了一場大笑話。」
「右相秦沖在老家又置辦了一所大宅院,據說花費萬金。」
「最近不知為何,左相魯齊勝府上的一個幕僚出現在齊地,入了齊王府中。」
……
慕梓悅看著手中的密信,心裡有些發涼,秦沖貪腐,這她早就知道,可秦家經商多年,盤根錯節,又掌管著大夏的鹽運、礦業、賦稅等各項國庫重要來源,前些年夏雲欽根基未穩,動他不得。
而魯齊勝那個道貌岸然的老匹夫,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蟄伏了這兩年,終於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那齊王是夏雲欽的兄長,當初更是夏雲欽繼承帝位的競爭對手,先帝為了掩人耳目,把齊王當成儲君養了好幾年,到了最後才把他踢到北方的邊陲小郡封了一個齊王。
還有這夏亦軒,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那梁州府尹,曾是廣安王府力薦,她曾經叫過一聲世叔,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這些朝堂上看起來忠心耿耿的臣子,一個個都各懷鬼胎,這看起來一片和睦的大夏朝堂,裡面是什麼樣的波譎雲詭?
她沉吟了片刻說:「看來魯家也需多派人看著些,秦沖那裡你就不用再盯了,我自有打算。」
慕大應了一聲,面上略顯憂色:「王爺不要太過勞神,有些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需徐徐圖之。」
慕梓悅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良久,才輕飄飄地說:「只怕時間不多了。」
慕大有些困惑,剛想再細問幾句,敲門聲急促地響了起來:「王爺,陛下來了,在前廳等著你呢!」
慕梓悅剛踏進前廳,便看見夏雲欽身著便服端坐在上首,正喝著聽風、聽雨特意為她準備的酸梅茶,小慶子跟在他的身後。
「這茶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夏雲欽滿意地點了點頭,「聽雨姐姐,這是你做的嗎?」
聽雨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陛下,奴婢可不敢當這姐姐兩個字。」
夏雲欽的神色黯然:「你看你們一個個都這樣,朕以前不就是這樣叫你的嗎?」
「這……這以前不一樣啊。」聽雨戰戰兢兢地回答。
「有什麼不一樣?是朕變醜還是變狠了?難道朕不是那個在廣安王府長大的小殿下嗎?難道朕不是追著你們後面要放紙鳶的小殿下嗎?」夏雲欽惱火地把茶盅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發出匡噹一聲。
慕梓悅在門口清咳了一聲,上前見禮:「陛下,好端端地怎麼發起火來。」
聽雨終於鬆了一口氣,垂首站到了慕梓悅的身旁。
夏雲欽盯著慕梓悅看了好一會兒,抿著嘴,一聲不吭,只是把玩著手中的茶盅蓋子。
「陛下以前在廣安王府住過幾載,這是我們的福分,可現如今陛下已經登基,萬民景仰,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樣,要不然還成何體統?陛下莫不是還看我被御史台彈劾得太少?」慕梓悅歎了一口氣。
夏雲欽的臉色稍緩:「你是不是煩方於正?朕明日找個茬把他弄到別的地方去,省得在這裡你看著心煩。」
「不用,陛下要相信臣,只要臣願意,就算他今日對我吹鬍子瞪眼,明日也能對我服服帖帖。」慕梓悅昂起頭來,臉龐微微一側,帶著幾分傲然,那神情,有種說不出的風流蘊借。
夏雲欽的眼神有些迷離,忽然便低下頭來,掩飾著飲了一口茶,再抬起頭來,眼底已經清明,只是微笑著說:「梓悅的魅力無人能敵,想當初,朕剛到這裡,看誰都好像要害朕一樣,只有梓悅,能讓朕放下戒心。」
慕梓悅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陛下那時候才這麼點大,一聽到動靜就會嚇得跳起來,可是唇紅齒白,長得真雋秀,我和……小安真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裡,出去玩都惦記著你,有次看你可憐巴巴地抱住木柱不捨得我們走,就偷偷把你拐出門去,結果回來被父王狠狠地揍了一頓。」
夏雲欽有些悵然:「真想回到那時候,朕每日都可以和你在一起。」
「現在不也是每天都可以看見嗎?陛下在臣的心中,和以前一模一樣,沒有區別。」慕梓悅聽著這話,有些納悶。
「真的?」夏雲欽盯著她,臉上露出了幾分孩子氣的惱意,「那為什麼梓悅你平日裡都不進宮陪朕了?非得朕三請四請才會進宮,還一定要到御書房談論公事?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妹子們,這麼柔嫩的新文,乃們忍心霸王嘛,來嘛來嘛,冒泡透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