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姝女秀臉紅透,推開了吉雅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吉雅從床上站起,嬉笑著說道:“你們也來了?”
齊顏端起手臂行了一禮:“參見雅娘娘。”
南宮靜女快步來到床邊,拉過南宮姝女的手:“二姐,你不要緊吧?”
南宮姝女搖了搖頭:“雅娘娘適才是想摸摸本宮的頭燙不燙……”
吉雅接過話頭繼續說道:“不小心絆在了這塊板子上!”指了指床前的足踏繼續說道:“我們草原沒有這種東西,我來到皇宮幾個月還是沒有習慣。”
南宮姝女紅著臉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齊顏見南宮姝女隻著裡衣便說道:“臣到院子裡走走。”
吉雅坐到南宮姝女身邊,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基本不熱了,再喝幾幅湯藥就好了。”
“多謝雅娘娘。”
“那你們姐妹說說知心話,我就先回去了。”
“小妹,可否替姐姐送送雅娘娘?”
南宮靜女起身卻被吉雅按了回來:“不用了,我走了。”
……
吉雅離開後,南宮靜女也抬手貼了貼南宮姝女的額頭:“禦醫怎麽說?”
南宮姝女向殿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抓著南宮靜女的手問道:“本宮病的這些日子,你可聽到了什麽風聲?”
“大哥去了,父皇禁足了六哥、將李昭容放出宮去了。”
“哎……這件事本宮也聽說了,旁的呢?”
“二姐指的是什麽?”
南宮姝女抿了抿嘴唇,低聲道:“太尉府有沒有什麽說法?”
南宮靜女搖頭:“沒聽說,要不要我幫你打聽打聽?”
南宮姝女靠到軟墊上:“不必了,想來是無事的。不然父皇早就傳喚本宮了。”
“出什麽事了?!”
南宮姝女深吸了一口氣:“我用簪子捅傷了陸仲行。”
“啊?!”
……
原來,南宮靜女生辰後某一日,陸仲行喝的酩酊大醉來到了公主府,不顧丫鬟的勸阻衝到了書房非要與南宮姝女理論一番。
南宮姝女擔心陸仲行酒後胡言,讓丫鬟聽了去便將下人遣退。本想心平氣和與陸仲行談一談,誰知他竟說了好多汙穢之言。
南宮姝女見話不投機,也對這個男人徹底失望、打算過了今天吩咐下人再不允許他入府。
結果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被陸仲行拽了回來,把她按到書架上,紅著眼睛問她為何欲,求不滿……
南宮姝女害怕極了,突然想起吉雅對她說的拔下頭上的金簪刺向了陸仲行的脖子,鮮血噴了南宮姝女一臉,她也徹底慌了。
陸仲行捂著脖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南宮姝女看著地上一直延伸到門口的血滴、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然後親自端來水盆,將地上的血跡處理好,出了一身汗被冷風一吹,再加上受到了驚嚇,當天夜裡就病了。
南宮姝女輕歎一聲:“第二天雅娘娘傳旨命我入宮陪她,傳旨的內侍見我病的深沉或許就將消息告訴了雅娘娘,當天下午她就來了。”
南宮靜女怔怔地注視著自家二姐,半晌說不出話來。
南宮姝女又道:“這些日子雅娘娘得空就來,托她的福我倒是安心了不少,至少有她在陸仲行也不敢撒野。”
“都怪我……應該早點來看二姐的。”
南宮姝女綻放出一抹蒼白的笑意:“你和妹夫能和好如初是二姐最希望看到的,本宮的病並無大礙。”
南宮靜女憤憤道:“陸仲行也太過分了,一個外臣有什麽資格這麽對公主?”
南宮姝女冷笑一聲:“大樹底下好乘涼,你以為世間的駙馬都如妹夫那般溫潤知禮?他是太尉府的公子,身份高貴、眼高於頂,本宮不過是不受寵的公主罷了,有什麽可顧忌的?”
“二姐!”
南宮姝女拍了拍南宮靜女的手背,虛弱地說道:“本宮氣力不足,你不要與本宮爭辯,聽我說幾句知心話。”
“嗯。”
南宮姝女幽幽一歎:“從前本宮時時端著,現在回過頭想想不過是心裡沒底罷了。這些事啊……本宮一直都明白,只是藏在心底不肯同任何人提起。折騰了這一遭反而看開了,只是這自古以來女子都講求三從四德,我們三姐妹雖出身帝王家,卻也有諸多身不由己。大姐雖也非嫡出但到底是長女身份,性情灑脫大方、再加上麗妃娘娘母家尊貴,自是不同。我就不必說了,非嫡非長母親又不受寵,嫁給權臣家的公子,磕碰是在所難免的。你……”
南宮姝女喘了幾口氣繼續說道:“你是內庭最尊貴的公主,得父皇寵愛,妹夫又是個溫潤知禮的、定能一生順意。但二姐今日要說的還是勸你珍惜。妹夫這個人說實話……本宮也看不透他。或許是這陣子臥床無事就胡思亂想,總覺得妹夫好像並不似表面上的那麽簡單。你生辰那日本宮和他在湖心亭談了幾句……”
南宮靜女心頭一緊:“二姐和他說什麽?”
南宮姝女斟酌回道:“左不過是勸她珍惜眼前人罷了,但我感覺我的話他並未入心,為此還起了爭執……算了。不說這個,可在正殿上他當眾跪勸你少飲,本宮想了幾日總覺得他所做的事情和他展現出來有出入,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南宮靜女似懂非懂,卻本能選擇相信齊顏,解釋道:“二姐有所不知,齊顏其實是個……很有傲骨的人。雖然他有時候看上去的確有些不苟言笑,可是他待我是極好的、如果不是真的關心我絕不會那樣的。”
南宮姝女不由得暗歎:當局者迷。
若真的是有傲骨,又怎麽會當眾下跪?可她想了數日也想不通齊顏會有什麽目的,他已經迎娶了渭國最最貴的公主,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見自家二姐不說話,南宮靜女還以為是齊顏的頂撞讓南宮姝女心生芥蒂,搖了搖她的胳膊:“二姐,齊顏若是有什麽錯處我替他給你道個歉,我們已經和好如初了,他待我極好的、你就不要生氣了。”
南宮姝女看到南宮靜女嬌羞的神態和臉頰上可疑的緋紅,問道:“小妹,你們……”
“嗯?”看到對方探尋的目光,南宮靜女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她和齊顏的那個吻,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南宮姝女心下了然,疑慮也去了大半:既然這二人已經行了周公之禮,或許只是自己的錯覺吧。
南宮姝女又說道:“聽說公主府寢殿前的紅燈連掛數日?”
南宮靜女瞪大了眼睛:“二姐怎麽知道的?”
“是雅妃娘娘告訴本宮的。”
“她怎麽知道的?”
南宮姝女忍俊不禁:“想必是聽旁人說的吧,或許是父皇?”
南宮靜女徹底坐不住了:“什麽?父皇也知道了!?”
南宮姝女拉著自家小妹坐好:“這有什麽稀奇的?掌事宮女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將府內大事記錄成冊上報內廷司,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他自然多關心你一些。”
南宮靜女捂住通紅的臉:“秋菊也真是的!這算什麽大事?”
“當然是大事了,這是公主府裡最大的事情了。你也莫要責怪她,她只是依照宮規辦事的。”
南宮靜女的臉頰滾燙,乾脆撲到南宮姝女身邊,將頭埋在枕頭上。
南宮姝女目露欣慰,自己雖然走到了這一步,能看到自家小妹幸福也無憾了。
她輕撫南宮靜女的背,溫柔地說道:“不過……掌燈這種事不宜太過頻繁,你要學會節製才是。”
南宮靜女從床上彈起,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和他是在生辰次日的早上……”
南宮姝女呆呆地看著自家小妹,一向端莊自持的她表情有些崩潰:“早上?”
南宮靜女羞的不行,未經人事的她根本沒察覺她和南宮姝女想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撂下一句:“我不和你說了!”說完便匆匆跑了出去。
……
齊顏就站在亭下,午後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令整個人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聽到聲音齊顏轉過頭來微微一笑,竟讓南宮靜女看的有些癡了。
“殿下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不與二姐多聊會兒?”
南宮靜女臉頰的溫度再度升高,快步來到齊顏面前感受到對方眼中的關切,心如鹿撞。
她抓著齊顏的胳膊搖了搖:“二姐欺負我~。”
齊顏輕笑,抬手拭去南宮靜女鼻尖的薄汗:“這幾日天氣轉寒,回去提醒秋菊帶件披風出來。”
“你都不問問二姐為什麽欺負我?”南宮靜女的神色突然有些不自然:自己這不是作繭自縛麽?
齊顏笑著拉過南宮靜女的手:“殿下大度雅量,定不會生氣的。”
南宮靜女正好順著台階就下了:“你說的沒錯。”
二人攜手離開,吉雅卻從假山後面繞了出來。
剛才她就是站在這裡和齊顏說的話,門口並無丫鬟服侍吉雅便直接推開了寢殿的門。
屏風後面傳來一陣驚呼,南宮姝女呵斥道:“誰?!”
“是我。”
南宮姝女一邊穿衣服,一邊狐疑地問道:“雅妃娘娘?”
“嗯,本來是要走的,但一想到今日特別過來看你連三句話都沒說上就這麽回去,豈不是虧了?”
南宮姝女輕歎一聲:“雅妃娘娘請稍後,我馬上就好。”
南宮姝女出了一身薄汗,正準備擦拭一番,剛脫下衣服吉雅就去而複返。
南宮姝女出了屏風坐到了吉雅對面,吉雅將剛剝好的桔子分了一半遞了過來。
南宮姝女:“謝謝。”
吉雅將剩下的桔子一口吃了下去,咽下後突然說道:“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了。”
“雅妃娘娘不必如此,您是長輩此等小事不必與我說。”
吉雅笑了笑:“我可從來沒把你當成晚輩啊。”
看著吉雅盈光閃閃的眼眸,南宮姝女一時語塞,竟不知該接什麽。她與吉雅相處了這麽久,依舊無法適應她的直白。
吉雅掃過南宮姝女手中的半個桔子:“怎麽不吃?”
南宮姝女隻好在吉雅的注視下將桔子吃了下去,吉雅又道:“你和駙馬鬧成這樣,就沒想過離合嗎?”
南宮姝女秀眉微蹙:“雅妃娘娘這是何意?”南宮姝女的確動過這個念頭,但對方的家世顯赫牽扯太深,況且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
吉雅不管不顧,繼續說道:“你先別急著回答我,考慮清楚再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吉雅登上回宮的馬車,耳邊響起齊顏的話。
她是故意躲在假山後面等齊顏的,隻為問問齊顏下一步的計劃。
南宮皇族已死掉一位皇嗣,吉雅斷定短期內齊顏不會再動手。
結果這一次齊顏卻並沒有回答,她盯著吉雅目光中透出一股殘忍、笑得有些高深。
吉雅的心中閃過了一個可能,又覺得齊顏此舉太過大膽,她追問:“你要動太尉府?”
齊顏不置可否。
吉雅怒極,低吼道:“你答應過我會將南宮姝女留到最後的!”
齊顏抬手折下一根枯枝,冷冷說道:“你放心,蓁蓁殿下定能保下她。”等同於默認了吉雅的推測。
所以吉雅才會去而複返,她給了南宮姝女一個選擇,鑰匙就握在她自己手裡。
這夜,蓁蓁公主府的寢殿前又掛起了紅燈。
黑暗中南宮靜女躊躇良久,鼓足勇氣扯了扯齊顏的袖子。
“殿下?”
南宮靜女鑽到了齊顏的懷中,心中羞澀不已、齊顏會認為她“不知羞”嗎?可是自己好想他……
自從有了第一次的親密,南宮靜女感覺自己的心就像長了草一樣,思念瘋狂地蔓延。
有時候明明齊顏就在身邊,她卻忍不住思念到心口酸澀。
“齊顏……”
“是。”
“你能不能……能不能像那天,那天……”
齊顏的呼吸一滯,翻身傾覆到南宮靜女的身上,南宮靜女的心臟砰砰直跳、下一刻終於等來了所期待的事情。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齊顏熟練了不少,很快就忘情的深吻在一處。
只是比上一次要更霸道一些,間或用牙齒輕輕撕扯對方的唇瓣,南宮靜女攥住了齊顏的衣襟,深深地淪陷在這一吻中。
次日,齊顏直接回了私宅,寫了兩封拜帖交給錢源。
一封送到謝安府上,另一封送到二皇子南宮威的府上交給府中賓客:谷楓,谷春樹。
自上次一別已經過去了幾個月,是時候會一會故人了。
午時剛至,谷楓準時出現在雅間。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谷楓見過駙馬爺。”
齊顏回了一個平禮:“春樹兄請坐,今日隻為會友春樹兄叫我名字即可。”
“不敢,還是稱呼您一聲齊公子吧。”
齊顏打量谷楓,笑著說道:“春樹兄神清氣爽,想必在二殿下府上大放異彩了?”
谷楓的眉梢揚了揚,雖有意克制卻還是泄露了心中的得意,向齊顏拱了拱手:“齊公子過譽了。”
齊顏開門見山的說道:“實不相瞞,今日請春樹兄前來,是想賣一樁人情。”
“哦?齊公子此話怎講?”
“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聽得枕邊人說了幾句閑談。特來轉奉春樹兄。”
“齊公子請講。”
谷楓不禁坐直了身體,蓁蓁公主之盛寵天下皆知。
“我身為皇家內臣本不應參與這些,只希望春樹兄口風緊些不要將我送出去就好。”
“齊公子大可放心,在下口風嚴得很!”
齊顏輕笑道:“日前我家殿下入宮請安,聽到陛下似乎為皇儲人選頗為苦惱,幾方大臣各有推舉陛下似乎還想問問太尉大人的意見。”
“此話當真?!”
齊顏輕笑:“殿下與我閑談提起,並非我親耳聽到。還請春樹兄回去自己斟酌吧。”
……
齊顏出了牡丹樓,直接向謝府走去,夜幕降臨三皇子南宮望來了。
“妹夫說有要事相商?”
“是,臣在去年上元節認識了一位朋友,姓谷、名楓、字春樹,與臣同年登上殿試,不過名次不好在二皇子府上謀了個幕僚之位。”
南宮望皺了皺眉,有些不喜齊顏與南宮威的人來往。
齊顏主動解釋道:“殿下請放心,臣隻忠心殿下一人。這次臣借從谷楓那裡得到了一個重要情報,還請殿下早做準備。”
“什麽?”
“據谷楓說,二殿下近來頻頻私會太尉府長子陸伯言,每次隻帶他一人,命他守在門外,似乎在談什麽重要的事情……”
南宮望稍加思索便想通了:“你是說老二在勾結太尉府?”
“很有可能,如今朝中國本之事舊事重提,大皇子這一走朝臣的進諫愈發頻繁了。雖然太尉大人近來稱病避朝,但他的話依舊舉足輕重。陸大人作為開國功臣,又是陛下的結拜兄弟若他也站到二殿下那邊,恐怕會對殿下非常不利。”
南宮望恨得咬牙切齒:“老二素來與太尉府的兩位公子交好,生辰宴上又對灼華駙馬大獻殷勤,原來是別有所圖!依你之見,如何?”
“二皇子已經捷足先登,殿下再去結交陸家長子稍顯被動,不如退而另辟蹊徑,宴請灼華駙馬請他在陸太尉面前美言幾句,就算他不肯支持殿下,保持中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