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沈家人始料不及的是,還沒等禦史上參本,那些流言蜚語便似一夜間長了翅膀一下,在京城各處傳得鋪天蓋地。【本書由首發】
之前不過是些無見識的粗婦潑皮閑時無聊磨磨牙,胡聊些世家貴女與坊間下作公子的風流韻事,以滿足他們心中的那點齷齪。
而現在則傳得沒邊沒沿的,好像全京城的人都親眼看到金大人去了沈府,而沈府的人又連番遣了人去相看那金二公子。
於是這話就傳得難聽了。
有說當日沈家三小姐確實被金二公子佔了便宜的,也有說沈三小姐已經被金二公子偷上手,前段時日不是曾受傷在家養病,說不得就是打了胎的。旁邊也有人在附和道,好像確實曾聽說那時沈家小姐失去腹中胎兒的。
沈惜君聽說後,氣得渾身發抖,直罵道:“這些天殺的!不得好死。”
然後急急備了車馬,趕回娘家去。
沈家也是亂成一團。
沈父眉頭皺得更深:這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搗亂,否則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演變得如此厲害!
沈惜君自家人口中得知事情真相,不由破口大罵六皇子:他生下來是專來克沈府的不成!什麽壞事都與他有關。
沈秋君見二姐氣得直叫嚷著要找人去殺了金二,一了百了。她便拉住姐姐,笑道:“這件事情父親已經拿了主意,最遲後日,便可解決。”
沈惜君這才稍松了一口氣,想到自己聽見風聲便跑來一陣嚷嚷,一點主意也沒有,反要身為當事人的妹妹來寬慰自己,便不好意思起來,又知父親已經有了辦法。自己在此反易添亂,便要告辭而去。
沈夫人也道:“這件事自有你父親和我呢,你也不必太擔心了,趕緊回去吧,別太慌張了,倒像真有什麽似的。免得永泰侯府的人也跟著瞎嘀咕!”
沈秋君送姐姐回來,卻見母親正與父親說道:“方才麗兒來使人來問情況,並道不必擔心,明日賢王會進宮給皇上請安,我便把禦史的事都說給她了。到時賢王也好幫著使點力氣!”
沈父點頭道:“明日就上參本,倒是有些倉促,幸好已掌握了金二的幾個罪證。倒也可以先參著,其他的後續再補!”
見女兒進來,他夫妻二人忙又笑著安慰女兒,明日事情便會過去,沈秋君也作出一臉輕松的樣子。心裡卻仍是沉甸甸的。
煩惱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此時脈脈余輝灑在京郊的一處偏僻院落裡。
院裡站著一個身材頗為威武雄壯的中年男子。
再看他臉上竟有數道疤痕,此時在溫潤的夕陽下,倒還勉強顯得沒那麽猙獰。
中年男子聽到房間似有動靜,便推門進入,看到房中一個身著勁裝的冷面少年,不由愣了一下。問道:“你這是要準備去哪裡?”
那少年雖仍是冷著一張臉,對中年男子卻頗為恭謹,答道:“於叔。我今夜要入城一趟。去殺個人,爺臨去皇陵時交代的,今日正好是個機會!”
於叔疑道:“去殺誰,我怎麽不知道?”
少年輕松答道:“一個得罪了爺的紈絝而已!之前怕立馬就殺了他,汙了爺的名頭。老天倒是送了個好機會給我楊遠!”
於叔便叮囑道:“務必小心行事!”
楊淵已經傲然打斷他的話,說道:“我的功夫可不是唬人玩的。不過殺個不懂拳腳工夫的浪蕩子罷了,若是真難倒了我,我以後也不必去爺身邊當差了。”說罷,罩上外袍便走了出去。
今晚的金家注定是要度過一個不平靜的夜了。
金員外郎沒心情與解語花小妾玩樂,只在書房點了一支蠟燭,疲憊地呆坐在幽暗處。
這次他真是倒霉到家了,官運也就到此為止了,白白辜負了他的十年寒窗苦讀,可惜了他滿腹的錦繡文章。
子不教父之過!隨著自己的步步高升,白日裡削尖了腦袋身上鑽營,晚上則與侍妾們花天酒地,使得他於兒子上面的精力便少了很多,如今終於嘗到了苦果!
金員外郎又忙否決了自己的過失:大兒子雖才智平庸,連個秀才都沒中,可他品性還是好的,而自己同樣沒管過他。看來小兒子品性不良,是他自己的問題!
想起這個給自己惹下滔天禍事的逆子,金員外郎心頭又起了火,便起身欲再去教訓他一頓,這時一陣風吹來,燈燭被風吹得幾欲熄滅,就見窗戶被人打開,一個黑衣蒙面人持劍跳了進來。
金員外郎嚇得張口就要大叫,那人把劍橫在他脖子上,笑道:“不知是你的人來得快,還是我的劍快呢!”
金員外郎嚇直哆嗦,忙小聲求道:“好漢饒命!”
那人便收了劍,從容地坐下,笑道:“大人也坐吧,我此次來,可不是取你性命的,而是來幫你的。”
金員外郎扶著桌子勉強坐了下來,哆嗦著嘴唇問道:“如此,就謝謝好漢爺了!”
“你確實該謝我!你可知道沈侯爺如何對付你嗎?”
金員外郎忙搖頭!
“告訴你吧,他準備明日聯合禦史參你,縱子強搶民女!”
金員外郎聞言,反倒松了一口氣。
等待的過程最折磨人了,這也是早晚的事,早早了結也好,大不了自己回去做個富家翁。
那人便道:“看你的樣子,倒似解脫了一般!你可知如此一來,你的官也就做到頭了。為何不反擊?”
金員外郎苦笑,自己一個無根基的文官,怎鬥得過有權有勢的侯府,他們若想對付自己,還不跟撚死隻螞蟻一樣容易,也算是自己倒霉,生下那麽個孽障來。
那人見此,又說道:“禦史參你時,會繞過沈家小姐,直接拿六皇子說事,你可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
金員外郎點頭。
知道又能如何!無論是六皇子還是沈府的人,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六皇子是必不會與自己善罷甘休的,沈府若能摘出去,自己也少個仇人,至於是強搶皇子的罪過大,還是強搶侯府千金的罪過大,由得著他來選擇嗎?
那蒙面人便冷笑:“金大人倒是樂天知命!只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你自己都認了命,別人便是想幫你也不中用了。”
金員外郎聞言,精神一振,脫口說道:“誰能幫我?”
那蒙面人便笑了,也不說話,看著金員外郎急迫樣子,方開口慢聲道:“靠別人是不行的,你只能靠你自己!”
金員外郎心中失望,重又頹廢地窩坐在椅上。
蒙面人笑道:“六皇子如今人在皇陵,一個月後才能回來。”
見金員外郎仍是一臉迷茫,那人隻得又提點道:“如果你死咬住那日你兒子所搶的就是沈家三小姐,一個月後塵埃落定,難道六皇子還能在大街上叫喊:自己曾被一個青年男子搶為孌童?如此一來,皇室那邊的臉面也有了,六皇子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會再去為難你!是得罪侯府還是得罪皇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金員外郎心中激動:只要在六皇子回來之前,把事情都扣到沈府頭上,就萬事與他不相幹了。況且說不定他會把怒火撒到扯出他的沈府身上,也未可知。
其實他也曾打過這個主意,只是不知道六皇子躲在暗處要如何對付自己,如今六皇子既然不在,那麽把事情都推到沈府身上,一個月的時間也能想個法子,在他那裡補救一番,大不了舍了兒子去。
只是沈府無端損了一個女兒,怕不肯善罷乾休!
蒙面人看到金員外郎臉上神情變化,又道:“若是你與沈家成了兒女親家,你說沈府會如何呢?”
金員外郎聞言心中大驚,正要說話,卻見蒙面人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熄滅了燭火。
金員外郎不知他此舉何意,心中忐忑,不敢動彈。
蒙面人低聲道:“你院裡來了個小蟊賊!怕是來取你兒子性命的!”
金員外郎嚇得心直咚咚地跳,這一個兩個的進入自己府邸如入無人之境,京城的治安也太差了。
那蒙面人悄悄走到窗前,低聲道:“沈家不該出此昏招啊!”
等金員外郎回過神來,那蒙面人已然不見,他顫抖著挪到窗向外看去,卻見有兩個黑影一路刀光劍影打鬥著出了府。
他急忙跑去兒子房中查看, 只見兒子正在被窩裡蒙著頭瑟瑟發抖,心中倒真有絲遺憾:若是兒子就此死了,也就能一了百了。
不管那兩個是誰的人,還是做戲給他看,他都得有個決斷了。
於是金員外郎上前一把扯下兒子頭上的被子,教導他如何應對。
第二日早朝就有禦史上本,參奏金員外郎:教子不嚴,縱子欺男霸女,還曾褻瀆六皇子,藐視皇室。
金員外郎則辯解道:兒子在自己跟前一向乖巧,並不知其行為不羈,至於褻瀆六皇子一事,純屬子虛烏有!
禦史便將他所掌握的證人證詞一一列舉出來,畢竟都是確有其事,便是六皇子這事,也因為是發生大光天化日之下的,看到的人也不少。
這中間便牽扯到了沈府幫著六皇子解圍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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