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和宮,佟婉柔命人去將采來的花瓣用清水衝洗,賢貴人走入宮殿之後,就對她吩咐說,這未來的幾個月,永和宮眾人不許在外與人發生爭執,既是遇到對方挑釁,也必須率先認錯。
佟婉柔明白賢貴人這項命令的意思,點點頭,便妥善下去了。
遇到瑾蓉問了一番情況,佟婉柔便將今日在梅林的事情告訴了她,瑾蓉聽後也不住搖頭:
“這些女人是還沒嘗過宮裡的滋味兒,如今宮裡處處慣著她們,不過是看著她們前途未定,不予理會罷了,你且再過一月去看,她們是否還如今日這般過的舒坦。還出口訓人,不被人馴的找不著家門兒,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佟婉柔被她逗笑,兩人就去了小廚房。見兩個宮女已經將紅梅花瓣洗乾淨,裝在一隻很精致的白瓷小缸中,看著特別新鮮,佟婉柔取出一瓣放入口中,入口似乎有些乾澀,倒是梅香四溢的。
“晚上給貴人做梅花糕,將精面再篩一遍,取上回存下來的雪水過來放著。”
給一個宮婢吩咐之後,那宮婢便領命去了。
佟婉柔正將袖子挽了起來,永和宮的小淳子就跑過來對她打了個千兒,說道:
“姑姑,外頭有個宮婢說是想見您,跟您說幾句話兒。”
佟婉柔意外的看著他:“跟我說話?是哪裡宮婢呀?”
小淳子答道:“好像是儲秀宮的,她隻說是兩位主子讓她來給您帶話兒,您見是不見,不見的話,奴才去把她給打發了。”
佟婉柔想了想,便明白這宮女的來歷,替兩個主子傳話給她,放眼整個皇宮也就只有佟家的那兩姐妹會做了,雖然不知她們傳她有何事,但總歸是想讓她幫著她們做些什麽事的,想著賢貴人先前的囑咐,佟婉柔便下了決心。
對小淳子搖了搖頭:“不見,你去跟她說,就說我知道她主子是誰,但我正在替賢貴人做晚膳,今日不便相見,讓她回去吧。”
小淳子領命去了之後,佟婉柔便也沒再理會,兀自埋頭做起了糕點。
晚上賢貴人正用著膳,小淳子又跑到了殿外候著佟婉柔,等佟婉柔收了托盤走出去的那一瞬,就喊住了佟婉柔,說道:
“姑姑,那個宮婢又來了,這回似乎帶了旁人來。”
佟婉柔將盤子交給身後的宮女,對小淳子問道:“帶了誰來?”
小淳子搖頭:“奴才也不知道,看鬥篷的質地,怕是個主子,姑姑,這要是不見的話……”
佟婉柔歎了口氣,將手在圍襟上擦了擦,見賢貴人正吃著,桂嬤嬤在伺候,她便往外頭走了去,只見永和宮外的樹蔭下確實站著兩個人,一個宮婢一個穿著鬥篷的……小主。
也不知她是佟嬌還是佟媚,硬著頭皮走上去,對那穿鬥篷之人行了個禮,只見那人過來扶住了她,將她也拉到樹後,這才卸了鬥篷,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來。
“姐姐,還認識我嗎?”
佟婉柔看著她想了想,點頭說道:“奴婢認得小主左臉頰的小痣,是佟嬌妹妹吧。”
佟嬌一笑當真是傾國傾城的美貌,對佟婉柔笑道:“姐姐如今混的這樣好,妹妹差人前來傳你,你都不理,妹妹好傷心啊。”
佟婉柔見她話裡雖然沒怎麽責怪,可是話裡的含義卻是多少有些埋怨的,不禁福下了身,說道:
“妹妹說的什麽話兒,白日你們派來的人,我沒見著,是因為正給貴人做晚膳,不知妹妹夜晚親自前來,所為何事?”
宮裡自有宵禁,儲秀宮的秀女還未冊封,其實名位等同於宮女,佟嬌不顧規矩,特地過來找她,絕對不會只是為了敘敘姐妹情分的。
佟嬌聽她說的直接,便也不再兜圈子,畢竟是偷著跑出來的,當然是越快回去越好了。
“姐姐,咱們是一家人,妹妹有話也就直說了。”她將誘人的小嘴湊近了佟婉柔,吐氣如蘭說道:“憑我與媚兒的姿色,一月之後定會承寵,承寵之日便是我倆冊封之時,你是我們的叔伯姐姐,若是得你在身邊伺候,我們定能高枕無憂,而我們既是一家人,自然也不會虧待於你。”
佟嬌說著,便在佟婉柔身上打量了一番,說道:
“賢貴人確是老人,可她混了這些年也只是個貴人,畢竟庶女的身份在那兒,今後怕是也難有成就,姐姐若不然就跟了我們姐妹,我們姐妹三人在宮中闖他一闖,豈不妙哉。”
“……”
佟婉柔對這女孩兒的心思表示絕倒。
鬧了半天,她是過來這裡挖牆腳的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佟嬌瞪著雙眼看著她,佟婉柔愣了半天之後,才緩緩的說道:
“這件事怕是不成吧。我已經入了永和宮,又怎可提出換主子呢?”
佟嬌的臉色有些變化,對佟婉柔說教道:“怎會不可,宮規裡也沒寫著不準奴才提出換主子啊,你只需去對賢貴人說,你不願伺候她了,要來伺候我們姐妹,不就好了?”
“……”
佟婉柔看著她天真到有些厭煩的嘴臉,真覺得這世上什麽人都有,這種背棄主子的話,在她口中倒成了青菜豆腐這樣尋常的東西了。
當即搖頭,說道:“妹妹請回吧。這事兒不成!你們如今只是秀女,還未被冊封,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連主子都還不是,如何能到其他宮裡來要人呢?別說你們是秀女,縱然你們今後的位分比賢貴人要高,那能不能要到人,還得看萬歲爺和賢貴人的意思。你們能夠入宮,我也很替母族欣慰,萬望珍重,愛惜自己才是。奴婢告退了。”
佟婉柔說完這些話之後,就對佟嬌又福了福身,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入了永和宮中,將今晚這事兒當做是一個鬧劇,看過即忘了。
佟嬌看著佟婉柔離去的背影,終於冷下了臉,精致的五官擰了起來,黑夜裡有一種特別的任性之感。
第二日一早,佟婉柔盤點了一下永和宮的小倉庫,發現燕窩已經快沒有了,便叫上了瑾蓉一同去了內務府。
路上,瑾蓉問佟婉柔昨兒晚上是誰找她,佟婉柔也不想將事情擴大,便就扯了個笑,支吾了過去:
“沒什麽,就是個不懂事的娘家妹妹過來探我。”
瑾蓉也知道這回的秀女中,有一對雙生姐妹是佟佳氏出身的,佟婉柔說的定是她們倆,不禁問道:
“佟家的這對姐妹聽說還挺會做人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儲秀宮中的仆婢就沒有沒受過她們賞的,出手很是大方,果真像是名門望族出來的小姐。”
佟婉柔聽著瑾蓉的話,也沒說什麽,只是笑笑,瑾蓉又接著說:
“還有那個富察凝煙,出手也不錯,姑姑你這婆家娘家人都是了不得的,今後定然前途無量啊。”
佟婉柔聽到這裡,不禁苦笑出來:“我呀,也不指望前途無量,只希望她們別找我麻煩就好了。”
瑾蓉一聽,覺得有八卦,於是又追問道:“咦,此話怎講,我怎麽聽得,好像你在婆家和娘家頗有什麽內情似的,能說說嗎?”
佟婉柔無奈的看著她:“能有什麽內情?別瞎想了,內務府快到了。”
說著,兩人抬頭看到了內務府外掛著的兩隻大燈籠,瑾蓉這才閉上了嘴,跟在佟婉柔身旁,一聽走入了內務府中。
可是,從前來這還沒覺得別扭,可是今日,佟婉柔和瑾蓉卻怎麽都覺得別扭,不為別的,隻為這見一面就上來跟她行禮問安的架勢,就讓她們有些招架不住了。
兩人納悶著走入了正堂,看見了那抹穩重俊逸的身影時,才領悟過來這其中的含義。
內務府的掌事太監王喜迎了上來,對她說道:“喲,夫人來了,快坐快坐。”
王喜的聲音將正查閱著帳目的傅恆抬起了頭,對上了她的眼,兩人兩相凝望多時,傅恆才放下了手裡的筆墨,走出了書案,來到她跟前兒,說道:
“你穿這身還挺好看。”
佟婉柔沒想到他在宮裡也不正經,不禁紅了臉,偷偷橫了他一眼,這才說道:
“永和宮的燕窩快沒有了,我來申請一些的。請大人通融通融吧。”
傅恆見她神色正經,可是話語卻是包含著俏皮,不禁想伸手在她臉上刮一記,卻被佟婉柔先一步避開,特意不跟他說話,而是去跟一旁候著,笑得一臉褶子的王喜說道:
“王公公,內務府可還有燕窩嗎?貴人早起都愛喝一碗養養精神的。”
佟婉柔的目光雖然看著王喜,可是余光卻是盯著傅恆的,見他好整以暇站在那裡,王喜不住點頭:
“有有,旁人沒有,這永和宮要的東西,還能沒有嗎?姑姑您且等一等,奴才這就去準備。”
說完,便麻溜的去了後堂。
傅恆對佟婉柔指了指堂外的院子,然後便負手先行了,佟婉柔對一臉不解的瑾蓉說了句:我去去就來,便跟了出去。
瑾蓉站在那裡丈二摸不到頭腦,心裡納悶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