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也不用生怒,老爺的性格您是最清楚的,他終歸是念著您的好的,至於到底帶誰去任上的事,奴婢到是有不同的看法……”大太太眉梢一挑,問道:“你說。”
房媽媽就笑著道:“夏姨娘此人雖柔弱性子淡薄,但卻是極好強的,大老爺當年那麽對她,她知道後什麽話也沒有說,帶著一雙兒女就去了東跨院,對這件始終半句辯駁也沒有……以此可以論定,她心裡必然對大老爺是極怨的,以我看,這帶她去任上的事,不過是大老爺一廂情願的想法,夏姨娘願不願還得另說!”
大太太目光一愣,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她真是氣糊塗了,只在意老爺的想法做法,卻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大老爺是能決定帶哪個去隨去任上,可她是嫡母,她卻能決定子女們的命運,她倒要看看這場爭執到底誰輸誰贏。
你去把幾位姨娘都喊來,這件事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也要讓她們知道才好!
房媽媽神情一松,立刻喜上眉梢,大太太果然是大太太,轉眼功夫便已經想明白其中關節。
她笑著道:“奴婢這就去,太太也消消氣,旁的不論也想想小姐,少爺。”大太太就微微點頭,喝了茶沉了沉氣,感激的握了握房媽媽的手:“難為你為我想的這麽多。”
房媽媽就笑著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道:“這是奴婢該做的。”她還記得當年大太太出嫁時,老夫人悄悄拉著她在房裡說的話:“二姐兒雖是聰明,但脾氣也被寵刁了,事事拔尖拿捏在手裡,你謹記住,無論在府裡與姑爺起了什麽樣的爭執,定不能讓她一怒之下說出不該說的話,傷了夫妻情分。”
知女莫若母,老夫人真的是用心良苦。
房媽媽讓代荷進來把房間裡收拾一遍,她自己則打著燈籠,帶著小丫頭先去書房,進了門大老爺正臉色陰鬱的坐在書桌後面,房媽媽當先跪了下來磕了頭道:“老爺也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大老爺的表情,接著道:“老爺和太太二十年的感情,也了解太太的脾氣,她平時日日念叨著老爺,事事都以老爺在先,可她性子太直,說的有時難免不中聽,老爺也不要放在心裡,您和太太是夫妻,這情分豈能幾句話就能消除的……奴婢是仆,這些話本不該奴婢來說,可奴婢隨太太二十幾年,年齡又比太太長幾歲,今兒也倚老賣老一次,求老爺念在太太為老爺操持庶務,教養子女的份上,不要生她的氣。”
大老爺依舊是面無表情,房媽媽略一思量,又道:“依奴婢看,這一次是大太太不對,老爺是一家之主,做什麽決定太太即便有異議,也不該說那樣的話……奴婢剛剛勸了太太,她也明白過來,所以就讓奴婢來看望老爺的,還望老爺能消了氣。”
大老爺終於面色稍霽,房媽媽心裡一喜,立刻就將大太太交代的話說出來:“太太說,老爺即是心意已決,她也不多說什麽,可這事雖說是老爺的事,可也是府裡的大事,幾位姨娘在府裡也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也該和她們商量商量的才好。”
大老爺再次冷了臉:“她又想折騰什麽?”
房媽媽就抬著老臉堆著滿臉的笑:“太太並沒有別的意思,說句不敬的話,老爺與太太夫妻一場,也為夫人想一想。您改明兒帶著夏姨娘一走,留下的兩位姨娘那邊該怎麽想,老爺不在府裡,府裡的事都是大太太操持,若是幾位姨娘都心生的怨念,太太又是個心慈的,這府裡還怎麽安生。”
這話倒全非是歪理,女人之間吃醋耍些小思絲毫不奇怪,大老爺臉色漸漸好轉,皺著眉頭略沉吟了片刻,便道:“那便如她的意,你去把幾位姨娘請去正房,就說有事相商。”
房媽媽終於松了口氣,磕了頭從書房退出來,就去了東跨院,依次請了三位姨娘。
半個時辰後,大老爺便去了正房,暖閣裡大太太坐在主位之上,左手邊依次坐著三位姨娘,見大老爺進來,大太太目光略閃了閃,就起身去迎大老爺,幾位姨娘也站了起來行禮。
大老爺目光在夏姨娘面上一轉,她今日穿了一件蜜色的素面褙子,頭上也只有一隻點翠的發釵,整個人若出水芙蓉一般,靜靜站在哪裡,與垂首含胸的梅姨娘,咄咄逼人的羅姨娘相比,她若掛在樹梢的銀月,清新淡然讓他慢慢靜了下來,他擰著的眉頭一松,面無表情的坐了下來,房媽媽立刻奉了茶,又退了出去小心的關了門守在外面。
待幾人都坐了下來,大太太就笑著看著眾人,道:“你們也伺候老爺十幾年了,為佟氏開枝散葉孕育子嗣助我打理府邸,都是功不可沒的,今日把你們都喊來,也是老爺與我有事要和你們商量。”
幾位姨娘都不是蠢笨的人,這樣的節骨眼上,大太太喊她們來,能為了什麽事,便是不說各人心裡早已有了數。
大太太稍一沉吟,又道:“老爺後日就要啟程回永州,此去又是三年,雖說有下人照顧,可貼身的事難免有不周之處,所以今年與歷次一樣,還要勞累你們其中一位隨去伺候,也能安我在府裡擔憂的心。”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羅姨娘目光一閃,余光迅速朝另外兩位姨娘看去,就見梅姨娘原本弓著的身子驀地坐直了,眼底盡是期望,而夏姨娘卻是恰恰相反,她臉色瞬間一白,已是坐立不安的樣子。
她心生疑惑,不是說夏姨娘這些日子偷偷在老爺面前走動,還親手做了衣衫,怎麽說到去永州,反而一副驚恐害怕的樣子?
她不說話,也是垂著臉靜靜坐著。
大太太滿意的看了眼三味姨娘,又笑著看向大老爺,道:“老爺的意思是,這一次讓夏姨娘跟去。”
此話一出,幾人面色俱是變了幾變。
梅姨娘手裡的帕子一緊,眼底就流出不甘的光芒,羅姨娘側開臉,面上雖依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可心裡卻難免還有些失望,而夏姨娘則是面白如紙,她緊張的抬起臉去看大太太,又看了眼大老爺,不確信的問道:“帶奴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