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析華喃喃的點點頭,沒有說話,大太太就拉著她的手,在她耳邊細聲的說起話來……
太夫人沉著臉坐在椅子上,看著蕭延亦道:“可查到了,到底是怎麽死的?”
蕭延亦就道:“那十六個人去福建,在路上就被人殺了,還是任雋托人捎來的口信,說他一個走漕運的朋友,在河裡撈上來的屍體,見那些人懷裡有府裡的銘牌,就告訴了任雋,任雋一見人,就確定是侯府外院的銘牌,帶著人去把那十六個人的屍體接了,又去找四弟,找不到四弟就來尋我了。”
田夫人眼睛眯了眯又道:“回來報信的常隨名叫蕭山,昨夜醒了,他說侯爺帶著一隊四十八人,偷襲那夥倭寇的糧草大營,卻不知是誰泄了軍機,路過一個名叫斷頭坡的地方時,被一股穿著黑衣蒙面的人攔住,對方數百人,且都是高手,殺氣人來手起刀落凶殘的很,他護著侯爺逃走,侯爺卻將他推下了河道,說他不能丟下自己的士兵獨自逃命,讓他一定要活著回來,給您報喪!”說完,蕭延亦頓了頓,聲音沉沉的沒有絲毫的波瀾:“還將大嫂的一塊玉佩一起交由他帶回來,我來前把玉佩送給大嫂了。”
太夫人的眼淚,就順著眼角落了下來,蕭延亦上去坐在太夫人的身邊,環抱著她:“娘,大哥還說他有負父親所托,無臉回來見凝!”
太夫人抱著蕭延亦,嗚嗚痛哭起來,吳媽媽也在一邊擦眼淚。
侯府的正門口,白幡飄搖,平日裡的莊嚴肅穆此刻縱然客來人往,賓客不斷,可依舊顯得冷清而蕭條。
有侯府的小廝站在門口,引著下車的官員往裡去!
安靜中,忽然自一字排開的官員用的鶴頂琉璃平頂馬車中,傳來一聲驚呼聲,眾人駐足回頭望去,就見遠遠的一輛黑色平頂馬車疾速飛馳而來,卷起漫天灰塵,所到之處所有人驚呼著跳開,愣愣的去看馬車。
霧蒙蒙中駕車人一鞭揮起,尖利的鞭聲穿過人群,馬車驟然止步在侯府正門前,駕車人一身黑衣,面容之上敷著黑色面巾,隻余兩隻精光暗斂的眼睛露在外面,他動作輕盈的跳下車,在所有人瞠目結舌不明所以中,他挑開車簾。
一襲黑袍呈在眾人眼中,緊接袍子一動,車裡的人已經站在馬車外面,當眾人看清那人面孔之時,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那人胡須敷面,臉上除了一雙狹而長的丹鳳眼,再也看不見別的東西,他大步朝侯府大門走來,走動時步履沉重,發出砰砰的聲響震懾眾人的耳膜。
此刻他們才驚覺,他懷裡還抱著一人,那人一身金色戰袍,袍子上血跡斑斑,看不清臉但侯府早有眼尖的下人認出來,那是侯爺出征時,穿著的戰袍!
“四爺!”有人推開旁人驚呼的迎過去,噗通跪在地上哭道:“侯爺!”
蕭四郎看也不看那樣,大步朝正門走去,門口的官員主動讓開一條通道,府門大開蕭四郎揮袍走了進去!
“小姐,四爺回來了!”平巧衝進蕭延箏的房裡,爬在床邊抓住蕭延箏的手道:“四爺回來了,還把侯爺也一起帶回來了!”
蕭延箏一下子坐了起來,拉著平巧的手確認道:“四哥把大哥帶回來了?”
平巧連連點頭。
蕭延箏立刻坐了起來,對平巧道:“快幫我穿衣服,我要去看看!”平巧急忙幫她幫夾襖和褙子找出來,又隨便梳了頭,析秋正好掀了簾子進來,見到蕭延箏起床不由問道:“怎麽了?”
蕭延箏匆匆往外跑:“四哥把大哥帶回來了,我要去看看。”
析秋一愣,難道蕭四郎消失了這麽多天,是去接蕭延炙了?!
她不放心蕭延箏一個人出去,就陪著她去太夫人那邊,就見到太夫人的正廳裡,太夫人坐在正位之上,三個兒子依次跪著,在他們的前面,蕭延炙一身戰袍面色祥和的躺在那裡,這是析秋第一次見到蕭延炙,也是最後一次見到!
一屋子的人靜靜的,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音來,蕭延箏進房,一下子撲在了蕭延炙的身上:“大哥!”她拿著帕子去擦蕭延炙沾了血的臉,可因為時間太久怎麽也擦不乾淨,蕭延箏就死命的擦著:“大哥,您平日最愛乾淨,現在怎麽變的這麽不講究了!”
太夫人也哭了起來,靠在椅子上眼淚無聲的落著!
析秋默默的走到佟析華身邊站住,壓抑的哭聲在蕭延箏撕裂的哭聲中終於不再壓抑,眾人放聲大哭起來!
析秋抬眼去看蕭四郎,他垂頭臉臉頰上的胡須已有半指長,面上滿是灰塵,甚至有幾處傷口正在滲著血,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滿身的風塵……她聽蕭延箏說過,蕭延炙的遺體還有二十日左右才能到京城,可蕭四郎僅僅過了四日,就將蕭延炙帶回來了,她無法想象他一路是怎麽走的,才能將二十日的路途縮短至四日。
“侯爺!”忽然,門外一聲驚呼聲傳來,析秋就見到宣寧侯夫人甩開身邊攙扶的人,衝進了正廳裡,撥開蕭四郎和蕭延亦撲在蕭延炙的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這是析秋這幾日來,第一次聽到她發出聲音來!
蕭四郎卻在哭聲震天中,突然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遺體抬回侯爺生前居住的房裡,梳洗小殮後,欽天監的人到了,擇了三日後大殮,停靈七七四十九日!
析秋第二日才知道,蕭四郎在蕭延炙的書房獨自坐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和蕭延亦一起在外院裡接待。
第二日聖旨來了,追封了蕭延炙為一等忠勇侯,榮威大將軍的封號,按郡王禮葬!
這已經是無上的殊榮!
朝廷的態度明確後,侯府的門庭再次熱鬧起來,幾乎在京的官員都來吊唁,三日後大殮,大太太的三牲祭品也到了,宮裡的兩位皇子以及太后娘娘也各都送了三牲祭品,本應隨大太太回府的析秋,卻因為蕭延箏的病再次犯了留了下來。
蕭延箏躺在床上,析秋給她喂了藥,蕭延箏歎氣道:“禮部,把奏折扣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