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四郎將信扔在桌上,負手而起立在窗台前,聲音沉沉的道:“讓蕭權繼續跟著,若有消息立即傳信回來。”蕭延庭聽著淡淡的點了點頭,目含憂慮的看了眼蕭四郎,歎道:“你也該放下了。”
蕭四郎沒有說話,轉身深看了眼蕭延亦,大步出了門。
蕭延亦看著他的背影,眉頭就緊緊蹙了起來。
晚上依舊是去太夫人那邊吃飯,晚上回來析秋在蕭四郎進淨室前,笑著攔住了他,問道:“四爺,明兒要回家,我讓天益幫我安排好了馬車,四爺……”四爺有沒有空。
析秋說完,定定的看著蕭四郎,目光含著一絲探究。
蕭四郎看著析秋笑盈盈的面容,目光微閃了閃點頭道:“自是要一起去的。”說完便沒了別的話,析秋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又沒話找話道:“我幫敏哥兒準備了衣裳,四爺幫我看看合適不合適。”
說著,笑著走到床前的櫃子裡找出給敏哥兒準備的大紅金邊對襟小襖,一雙繡著胖胖元寶的棉鞋,一隻掛著金鎖的項圈,笑著回頭和蕭四郎說話:“四爺,敏哥兒明兒穿這件您覺得怎麽樣。”
蕭四郎目光很淡,掃一眼她手裡的衣裳,微微點頭道:“不錯!”說完就轉身進了淨室。
留下有些清冷的背影,處處透著疏離。
析秋沉了臉放了手上的衣裳,蕭四郎果然是在生氣,若是之前她以為他只是有些心情不好,那麽此刻她可以確信,他是生了她的氣……
她仔細回憶昨兒到現在做的事情,她並沒有哪裡做的不對。
他為什麽生氣?到底是因為什麽。
等蕭四郎從淨室出來時,就見到析秋拿著帕子笑盈盈的迎了過來:“四爺把頭髮擦幹了再睡吧。”說完,拿著帕子要去給蕭四郎絞頭髮,蕭四郎腳步一頓,神色有些奇怪,卻依舊順著析秋在椅子上坐下來,析秋將爐子移到旁邊,立在蕭四郎身後給他擦頭髮。
蕭四郎的頭髮很長,析秋慢慢擦著笑著道:“今天去太后那邊請安,四爺猜妾身遇見誰了。”主動去和他說她今天做的事情。
“嗯?”蕭四郎淡淡嗯了一聲。
析秋又道:“妾身遇到沈夫人了,她看上去精神不錯,她介紹了韓夫人給妾身認識,韓夫人瘦瘦的,笑的時候很親切,可若是收了笑容就覺得很嚴肅……”她慢慢的將今天皇宮裡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又仿佛沒有目的的轉到二夫人身上,又說到銀樹:“昨晚的煙花可真美,和七彩斑斕的銀樹交相呼應,讓人目炫……難忘。”
房間裡很安靜,一時間只有析秋輕輕柔柔的說話聲,和蕭四郎捧了書翻書的聲音……
“四爺,我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和三姐姐也不知怎麽了,說幾句話便會不歡而散,她做事時也處處針對我,我們之間從來不多說話,但是我和四姐姐關系卻很好,我記得有一次,去四姐姐房裡玩,四姐姐去母親房裡請安,但讓我奇怪的是三姐姐竟然在四姐姐房裡,我進去時三姐姐正匆匆忙忙的出來,神色有些慌張,我一時沒有多想就進了房,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等四姐姐回來我們進書房,才發現四姐姐新得的一件裙子被人絞爛了,當時房裡只有我一個人……”
蕭四郎翻書的動作停了停,想到析秋當時在伯公府的桃花塢裡打佟析言的情景……
析秋又笑著道:“四姐姐很生氣,我在一邊安慰她,我沒有多想,自以為四姐姐和我想的一樣,必然是三姐姐做的,我還憤憤的罵了三姐姐,可是四姐姐呢……她卻紅著眼睛轉頭來問我,是不是我做的。”析秋說著頓住,在蕭四郎身後仔細抖開他的頭髮,借著爐子裡的熱度去烘頭髮。
“她懷疑你?”不期然的,蕭四郎淡淡問道,聲音裡卻透著一絲冷意。
析秋唇角一勾,眼裡掠過一絲明亮,就笑著點頭道:“那時候我們年紀都小,四姐姐也不過才八歲……”她停了停,蕭四郎就聽著身後發出清脆的笑聲:“四姐姐可喜歡那件裙子了,就這樣壞了心裡自是生氣,又是只有我在房裡,除了我還能有誰呢。”
蕭四郎聽著眉頭便擰了擰。
析秋就笑著道:“我和四姐姐面對面的對峙,把心裡的猜疑都告訴了對方,後來事情說開了,又仔細去問了院子裡的婆子,確認了三姐姐確實來過,後來誤會解開了,我和四姐姐之間也因為那件事,越發的親近了。”
一個邏輯並不通順的比喻,和析秋平日說話辦事有些不同,蕭四郎聽著便挑了挑眉……
析秋這樣看似絮絮叨叨沒有目的的說了這麽多,是在告訴他,不管是什麽人有了什麽誤會,大家都應該坦誠以待,這樣對彼此都是好事。
他目光頓了頓,卻是丟了手裡的書站了起來,看著析秋道:“時間不早了,明早你還要回佟府,早些歇著吧。”說完,慢慢走到床邊,掀了被子躺了下來。
析秋有些泄氣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忽然想到他和太夫人之間,好像也是因為什麽事,母子間水火不容數年之久,直到現在大家住在一個院子裡,也是不冷不熱的樣子,彼此間的結還是沒有解開。
蕭四郎就是這樣的人,便是有事也習慣一個人藏在心裡,一個人獨自去面對。
難道他們以後也要這樣,有事放在心裡,等著時間慢慢衝淡遺忘……然後消化?
看來,想要解開他心裡的結,只能找到源頭,可是他不說她怎麽知道他是為了什麽事。
析秋揉著額頭,靜靜的坐在桌前,看著床上躺著的蕭四郎,背對著她沒有平日裡的和聲笑語彼此調侃,顯得冷漠而疏遠……
她轉身出了臥室,點了暖閣裡的燈,坐在炕上找了繡花繃子,一個人盤腿坐在炕上繡花,只是不如平日裡的飛針走線,此刻的動作顯得緩慢,落針也是茫然的毫無目的。
她覺得很委屈,垂著臉一滴淚便落在繡花繃子上,上面嫣紅的杜鵑立即暈開一圈淡淡的紅暈。
房間裡,蕭四郎擰著眉頭坐了起來,看著緊緊關著的房門,也陷入至今從未有過的迷茫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