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一驚暗暗瞪了眼毛姑姑,剛剛怎麽也不讓一讓,他抱拳躬身回道:“因為她偷懶爽滑欺騙兒臣,兒臣氣不過便踢了她一腳。”一頓又急切的解釋道:“不過踢的並不重,她嬌氣所以受不住。”
聖上眉頭緊緊擰了起來,眼底露出厭惡:“哼!”冷哼一聲不再看皇長子,從他身邊繞過忽然又停了腳步:“今晚去禦書房,將百家姓抄十遍,朕要讓你記住,這天下不是只有朱氏,你身為皇子也不比旁人尊貴一分,知道了沒有?”
“兒臣知道了。”皇長子垂著頭應了,又朝裡面指了指:“父皇,母后剛剛暈倒了。”
聖上眼眸一眯,不再看他轉身便進了裡間,床上皇后閉著眼睛,耳中卻能聽到父子倆在外面的對話,想到自己兒子如今變成身有殘疾,他這個父親不但不安慰照拂,還多加指責,心中的火便是熊熊燃了起來,她要睜眼沈太夫人卻是咳嗽一聲,朝聖上行了禮。
聖上目光冷幽幽的轉過來,放在沈太夫人身上:“姑母年事已高,以後沒事就不要常出來走動,就待在府中安心養老吧。”
沈太夫人一怔,驚訝抬頭朝聖上看去,聖上又道:“朕當初說過,會將你當母后一樣尊敬,現在朕也不變初衷……從今日開始,姑母便留在沈府內,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也過一過普通婦人老年的悠閑日子。”幽禁了。
他這已經是看在皇長子的面子上,對沈氏從輕發落,若不然以他們的罪名,便是滿門發落貶為庶民也不過,可沈氏畢竟是皇長子的外家,沈太夫人當年鼎力扶持他登基,不但如此,他又是他的姑母,處罰上他不得不顧及人言可畏。
沈太夫人愣了許久,盡管心中明白可一生做慣了人上人,如今讓她退居人後自此隱匿在府中,她一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多謝聖上體恤,自沈季離世老身便覺得身體每況愈下,確實需要好好調養一番。”沈太夫人收回驚訝的目光點頭應是:“只是皇后身子不好,還請聖上派人多加照顧一二才是。”
聖上面色冷淡:“她是朕的正妻,朕自當會照顧他。”說完目光就落在早已經睜開眼睛,不甘的看著她的皇后面上:“皇后醒了?可有大礙?”聖上負手看著她並未見有關心之色。
皇后語氣再掩飾不住的怒意,當年若非他們沈氏相助,怎麽會有他的今日,可是他呢,政局穩定就縱容蕭四郎一步一步將沈氏推翻,都說帝王無情,她如今才算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心死了,皇后再看眼前的男人,就覺得惡心,一眼都不想再見他。
她閉上眼睛,眼淚就從眼角流了下來,可是,她的炎兒怎麽辦,一個廢了手臂的皇子,若是在宮中沒有母親照拂,往後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艱難。
轉眼,她恢復了常色,戚戚的看著聖上:“聖上體恤母親,臣妾感激不盡。”說完,朝皇長子看去:“炎兒,快給你父皇倒茶。”
皇長子飛快的應是,帶著毛姑姑退了出去,皇后微笑著道:“臣妾身體不適,還望聖上恕罪不能起身迎駕。”
聖上深看了眼皇后,淡淡的道:“你既然是身子不適,宮中的事有樂貴妃,待雯貴妃傷勢好了也能幫她,你且安心!”
“謝聖上體恤。”皇后回以微笑,可被子裡的手心,幾乎快被指甲掐爛了。
聖上不想多待,頷首道:“朕這些日子還有要務,若有事便去找常公公。”言下之意,有事沒事都別去找他。
“聖上。”皇后想要做最後的努力:“臣妾真的沒有派人去刺殺蕭懷敏,臣妾還是那句話,他不過蕭府庶子,臣妾有什麽理由去殺他。”
聖上走路的步子一頓,轉目過來看著她,陌生而疏離,正要說話,外頭常公公隔著門便喚道:“聖上,奴才有事回稟。”
“進來吧。”聖上看著進門而來的常公公,問道:“什麽事?”
常公公朝皇后和沈太夫人行了禮,就躬著身子有些猶豫的樣子,聖上便道:“說吧!”
“是施大人。”常公公面含喜色:“剛剛有人回稟,施大人已在民間找到失落多年的皇子,不日就會歸京。”
聖上眉梢一挑,臉上露出喜色來,點頭道:“好,好!朕等著他回來。”
沈太夫人一個不穩扶住了床沿才堪堪站穩,常公公剛剛說什麽?找到了先皇后遺腹子了?怎麽可能,蕭懷敏就是那個孩子,不是已經死在關外了嗎,怎麽還會被施勝傑找到?
她搖著頭不敢置信,滿面的驚恐,難道,她連最後一點以為的勝利,也在別人的算計之中?
皇后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眯著眼睛瞪著聖上:“你說什麽?等誰回來?”
聖上就轉頭過來,看著皇后:“等朕的長子,皇后也替朕高興?”
“不可能。”皇后脫口而出:“他不是死了嗎?”話落,意識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他當年不是在聖上府邸隨著先皇后一起薨了嗎。”
聖上目光冷冷的看著他,眼底是竭盡的涼薄和輕蔑:“朕的皇兒如何會死,自是活的好好的。”
門外啪嗒一聲,瓷器落地的碎裂聲傳來,皇長子滿臉驚恐的看著裡面……先皇后的遺腹子回來了?那豈不是大周正經的皇長子,那他呢,他是什麽?
聖上拂袖轉身:“皇后好生歇著。”頭也不回的出了門,留了呆立在門口的皇長子,站在床邊的沈太夫人和魂遊天外的皇后在房內。
她們終於明白,或許蕭四郎所做的一切都是經過聖上默許的,所以他才是最歹毒之人。
自此,仁宗的第二位皇后,歷史上為了和先皇后區分而稱之為小沈氏的皇后被打入冷宮,封號還在但鳳梧宮卻就地化為冷宮,沈太夫人則被幽禁在府內終生不得離府半步,直至她死的那一日,都沒有再與自己的女兒見上一面。
一場風波悄無聲息中平複。
沈季靈柩被運回京城那日,夏日的豔陽高照,滿城沉浸在先皇后遺腹子,也就是大周真正的皇長子一個月後返京的消息中,裝著國舅骨灰的馬車緩緩入城行在沸騰的大街上,沒有人在意更沒有人迎接,顯得格外的淒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