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川把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來的爆米花扔進嘴裡,草薙在旁邊敲打著鋼製的桌子。
「無論怎麼看,我都覺得那個男人可疑,除他之外不可能是別人。」他一口氣說完,把速溶咖啡一飲而盡。雖然咖啡裡自來水的鐵銹味讓他難以忍受,但他全然沒有工夫抱怨。
「但是對方確實有不在場的證明啊。」湯川站在窗戶的旁邊,一邊喝咖啡一邊說。今天,他特別罕見地打開了窗戶。每當風吹進來的時候,遮光的窗簾、白大褂的衣角和他略帶茶色的頭髮都台輕輕地飄動起來。
「你不覺得那很反常嗎?恰好在柿本進一失蹤的那一天,他就去國外旅行了。」
「如果只是偶然的話,那就只能說他這個人實在是太幸運了。如果沒有這個證明,你可能已經把他拘留了吧?」
「可我現在還不能那麼做。」
「到底是什麼呢?」湯川拿著杯子,把身體傾向窗外。吸煙的餘暉映照在他的臉上。接著 他又把爆米花放在嘴裡。
在調查世罔無罪證明的時候,草薙發現他的說辭完全沒有問題,和他一起去旅行的公司職員也說,在8月18日上午8點半,他們和世罔在成田機場見了面。要說他中途偷偷回國,這種跡像是不存在的。
但是從動機來看,沒有人比世罔更可疑了。
據那個和他聯繫買馬的經紀人說,世罔的確提議過買馬,但是並沒有談具體的事情,合夥買馬更是頭一次聽說。
根據對世罔周圍人的調查,草薙發現,這個夏天他被好幾家金融機構裡的欠債壓得喘不過氣來,但是夏天剛過,他便一次性還清了所有債務。草薙推理的結果是,他可能用柿本進一放在他這裡的一千萬中的一部分來還債了。
但是到目前為止,世罔還沒有露出什麼馬腳,因為他沒有作案時間,這一點令警察毫無辦法。」你幫我調查那件事了嗎?」湯川回過身,「關於雷的事情。」
「啊,這事啊,我當然調查過了,」草薙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筆記本,「但是,到底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呢?這次的案件和——雷?」
「先別說這個,說說你的調查結果吧!」
「幹嘛?連目的都不知道就去調查,真讓人反感。」草薙打開了筆記本。「那,先從6月份開始說。」
「從8月份開始就行了。」湯川毫無表情地說。
草薙一直盯著朋友的那張由於反光而看不清的臉:「夏天不應該是從6月份開始的嗎?」
「是的,但是從8月份開始就可以了。」國川好像對朋友的牢騷毫不介意,面無表情地把杯子送到嘴邊。
草薙又長歎了一口氣,把目光投向筆記本:「8月份,整個關東地區都打雷了。」
「只說東京西部就可以了,就是葫蘆池塘所在的東京西部。」
草薙把筆記本扣在桌子上:「那你為什麼開始不這麼說呢?那樣調查起來不是更簡單嗎?」
「對不起,「湯川說,「繼續說吧。」
也許草薙真的很生氣,他一邊發牢騷,一邊再次打開筆記本:「8月份。在葫蘆池塘附近只有12日和17日兩天打雷;9月份是16日和——」
「停一下……」
「這回又怎麼了?」
「你好像說是17日,確定嗎?是8月17日沒錯嗎?」
「啊,沒錯,」草薙看了好幾眼筆記本,確認道,「那又怎麼樣呢?」
「嗯,是17日,8月17日,之後再發生落雷現象就是9月16日。」
湯川把杯子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左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裡,慢慢地踱著步,右手搔著後腦。
「喂!到底怎麼回事?還不能問問嗎?」草薙在屋子裡來回徘徊,問道。
突然,湯川停下了腳步,撓頭的手也停住了,他的眼睛盯著空中,就像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然後他又低聲笑了起來。這也太唐突了,一瞬間,草薙甚至覺得他是不是發生奇怪的痙攣了。
「那個人旅行了多少天?」湯川問。
「啊?」
「就是你認為很奇怪的那個人,去中國呆了多少天?」
「哦,是兩週。」
「兩週!那就是說他回到日本的時候是9月初?」
「是的。」
「你考慮過他有可能在返回之後作案嗎?這樣來一直讓你困擾的他不在場的證明這個障礙不就消失了嗎?」
「這點我也想到了,但是以乎不可能。」
「是從死者的死後時間來判斷的嗎?」
「嗯。根據專家的判斷,從屍體腐爛程度來看,死者最遲也得是在8月25目前後被殺害,9月之後是不可能的。」
「這樣啊,」湯川坐在近處的椅子上上,「你是說9月之後被殺是不可能的,怪不得,他輕輕地搖著肩膀笑了,「原來是這樣啊,一定是這麼回事。」
「什麼意思?」
聽草薙一問,湯川就翹起了腿,把雙手交叉著放在膝蓋上。
「草薙警官,你好像是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哦。不對,說是錯誤有點太嚴重了,是你掉進罪犯所設的陷阱裡去了。」
「怎麼回事?」
「我告訴你點有用的事情吧,」湯川用指尖把眼鏡推回了原位,「殺人時間是在8月17日之前。」
「啊?」
「沒錯,就是說,受害人在8月18日還活著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