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手裡的扇子已經開開合合了半天,現在終於用力拍到了桌子上,目光直直地看向一旁始終摩梭著茶碗的人,“八哥,皇阿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胤禎也忍不住說道:“怎麼就只帶了她呢,難道皇阿瑪屬意的人是……”
幾個人互相看看,都沒接話。
胤禩仍舊摩梭著手裡的茶碗,嘴角掛著一抹淡的幾乎看不到的笑,慢吞吞地開了口,“你們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胤俄哼了一聲,“不過是會討皇阿瑪開心而已。”
“她討了嗎?”胤禩不輕不重地反問。
胤俄頓時語塞,是的,她雖然討皇阿瑪開心,可是她從來不曾主動討好過。反而是皇阿瑪欺侮她欺侮的很開心,每每見她無可奈何的忍氣吞聲皇阿瑪似乎就特別的高興。
“皇阿瑪只帶她一個人,實在太過輕率了,她一個女人家遇到事情怎麼應付得了。”胤禎伸手撫額。
胤禩輕輕地笑了,“這點我可以保證,遇到事情只怕她比我們想象中要應付自如。”
“對了,八哥,上次皇阿瑪遇險的時候只有你和她陪著皇阿瑪,到底是個什麼情形?”胤禟好奇死了。
“她的鞋子用去分散反賊的注意力,我的傷口是她包扎的,赤腳陪著我和皇阿瑪在山林裡走了半夜,沒有說一個‘苦’字,甚至笑著忙進忙出替皇阿瑪用山中枯葉鋪了歇息的地方。”她一直攙扶著行動不便的他,直到現在仿佛那縷發自她身上的幽香仍舊萦繞在鼻冀前。
“什麼?”胤禟愕然。
胤禩繼續道:“她反追蹤的能力很高,甩人的本領很漂亮,甚至偷襲人的手段也讓人嘆為觀止。”
“不是吧?”胤禟忍不住拿扇柄拄額了。
胤禩斜睨了某九一眼,戲谑地揚眉,“老九,哪天她要背地裡給你來一下,做哥哥的絕對相信要蒙你沙袋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她好像對九弟很不滿呢,呵呵。
“難道九弟我就這麼不濟事嗎?”某九不服氣了。
胤禎也忍不住笑了,“九哥,八哥就是隨便說說。不過,聽八哥這麼一說,我倒覺得皇阿瑪選她一同出行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胤禩笑著點點頭,“皇阿瑪早就說過論跟百姓相處,我們不如她,所以要避開我們她的方法就會更有效。”
胤禟點頭,“論躲人的本事,她確實值得一提,畢竟——”他低頭而笑,“她已經從四哥眼皮子底下跑兩回了。”還一次比一次時間長,哈哈。
“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皇阿瑪。”胤俄忍不住提醒他們今天大家見面的重點。
胤禎拿手撐著頭,嘆了口氣,“皇阿瑪擺明了是要躲我們,要找談何容易。”
“只要皇阿瑪動銀票,要找也不是很難。”胤禟說。
胤禩輕飄飄地瞄了他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這個問題我想耿側福晉會比我們更早注意的。”
胤禟被噎了一下,下一刻又恢復精神,“爺就不信了,她兩次被逮不都因為被人調戲麼,這次只要地方有調戲良家婦女的就讓下面的人盯住了不放。”
胤禎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立時就噴了。
“九哥,虧你想得出來。”
“這種時候只能病急亂投醫了。”胤禟揮揮手。
“我看可行。”胤禩慢吞吞地說。
胤禎和胤俄對視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無語。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話說八爺黨這邊聚合到一塊兒討論對策,別的人自然也不會閒著。
同一時間,某四和十三也坐在雍親王府的書房裡計議。
“四哥,我們往什麼方向去找啊?”胤祥忍不住嘆氣,這簡直無異於大海撈針麼。
胤禛面色微沉,手指在桌上輕扣,“他們最有可能往江南去。”
“江南?”胤祥挑眉。
胤禛點頭,“如今朝局也只有江南才能讓皇阿瑪為難。”
“我們既能猜得到,八哥他們想來也猜得到。”
“即使我們都猜到了,要找到皇阿瑪也仍然不容易。”某四事實求是的說。
胤祥無言的點頭,這次皇阿瑪可是找了個最能躲人的跟班啊,她明顯比李德全和那班侍衛會躲人,且更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那個女人——”
胤祥低頭竊笑,四哥終於忍不住動怒了!
某四口中恨得咬牙切齒的那個女人,此時卻正一臉木然地看著一個人。
一身普通百姓打扮的康熙,面容清矍而氣質沉穩,微笑的樣子還很和藹可親。
而他身邊的那個梳著一條長長麻花辮的少女,就是已經生了兩個孩子的耿綠琴同學,不過,單看她的外表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某琴實在不具備那種母親的氣場。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某琴不多不少剛好十八歲,那正是花一樣的年紀,所以某琴其實對於自己在花一樣的年紀就已經是某四的黃臉婆且還有了兩個嵬子的事私底下是灰常的傷感的,青春再美好也不能揮霍,那是何等的悲摧!
康熙很有看戲的閒情,瞧著不遠處茶樓裡那個得瑟的華服男子對身邊的某琴小聲說:“丫頭,如果我沒看錯,那幅畫是出自你手吧。”
“是。”您的眼光沒問題。
“他拿著你的畫招搖撞騙,你為什麼都不生氣?”
“生氣要有用,我就生氣。”道歉要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麼啊?
“那畫是你在黃山時畫的吧。”
“是。”沒想到還有流落民間的,不容易啊,她一直以為全部被皇城裡的人收走了呢。
“他竟然還加蓋了自己的私章。”康熙不得不感慨。
“那是因為我從來沒做過記號。”或許她也該刻塊章或者以後作畫都做個標記。
他們在這邊小聲的交談,那男子還在大言不慚的誇耀自己是多麼的有才華。
“你就不想拆穿他?”
耿綠琴忍不住瞄了一眼很想生事的康熙同志,堅定地搖頭,“不想。”
“為什麼?”
“為了未來的一年。”再不能忍她也要忍。
康熙笑的更樂了,忍不住繼續刺激她,“你不覺得他很無恥嗎?”
耿綠琴想了一下,一本正綠地看著康熙說:“老爺子,您聽過一句話沒有?”
“什麼?”
“有句俗話說的好: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她頓了下,朝茶樓中的那個正口沫橫飛的華服男子看了一眼,“而我相信他離無敵已經很近很近了,對於無敵的人,咱們還是不要招惹了,免得自找晦氣。”
康熙忍不住撫掌大笑,這丫頭的話就是聽著有樂子。
“這位老先生,不知您在笑什麼?”那位無敵的人很是彬彬有禮地沖著康熙做了一揖。
康熙“刷”的一聲打開手裡的折扇,笑道:“笑可笑之事罷了。”
耿綠琴一瞧那扇面,嘴角立即抽了下,那是她畫的呀,老康咱不帶這樣的,你說了讓我用一月換一年,結果你丫的拼命要暴露身份,合著是拿我開涮啊。
忒黑了,這也!
“什麼可笑的事情讓老先生這麼樂呵?”偏那無敵的人還很有刨根問底的精神。
康熙也不廢話,直接把自己手裡的扇面對准他,“你看我手中的這幅扇面如何?”
無敵的人臉色終於有些變了,但是下一刻人家說的話就把康熙和某琴全震住了。
“想不到老先生也喜歡在下的畫作啊,難怪見到在下如此高興。”
耿同學無語的抬頭看天花板,果然無敵的人就是彪悍啊。
彪悍的人生是不需要解釋的,她還是一邊默默崇拜去吧。
“是呀是呀,老朽對於公子的才華仰慕已久,今日能看到公子實在是三生有幸。”
耿綠琴不得不對老康的虛偽報以十二分的佩服,果然是腹黑的翹首,如此虛偽的話說出來竟然也能如此的面不改色。
“不知老先生是從哪裡購得此扇的?”無敵的人一臉掩飾不住的驕傲。
這個世界果然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啊,能升華到無敵的境界畢竟非同凡響,表情實在讓她這個正主兒都無比汗顏啊,內心尼加拉瓜瀑布汗中……
“這是老朽花百兩黃金購得,實在是一扇難求啊。”
屁,一個子兒沒花,純剝削來的,耿同學對康熙報以百分百的強烈鄙視,內牛滿面中,她就是那個被無情剝削的無產階級。
“讓老先生破費了,晚生實在慚愧,那些無良的商家竟然拿晚生的畫如此的大發不義之財。”
說的真他母親的義正詞嚴,可咋的就愣能幹出那麼無恥的事?耿同學覺得自己對於人性實在是無法理解啊無法理解。
康熙一臉虛偽的說:“怎麼會,公子你的畫那是千金難求啊,老朽今日幸遇公子,無論如何也要求得公子一幅墨寶才好,錢不是問題。”
耿同學在一邊暗自點頭,心說:“錢當然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
無敵的人一臉受寵若驚外加幾絲不自在,“老先生如何能用錢來羞辱晚生,我輩讀書人向來都是視金錢如糞土的。”
耿同學鄙視地看著腳面,丫的,你從頭到腳全他媽地是糞土堆出來的,整個一個糞桶!
“原來公子願意免費為老朽作畫一幅啊。”康熙一臉恍然大悟地說。
耿同學的身子微晃,心說,腹黑啊腹黑,這坑挖的可真不淺。
無敵的人果然臉色也忍不住變了下,但還是力持鎮定地說:“不瞞老先生,晚生作畫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如今晚生看到自己的畫作竟然被不良商人以如此高價售於老先生,內心不勝惶恐與自棄,短時間之內是沒辦法再拿畫筆了。”
“公子的人品太高貴了。”某琴忍不住出聲了,這樣的人她不得不用言語表示一下感佩,錯過真他媽地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