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閣下英姿勃發,可敢與我一戰?】
【某身經百戰,從未避戰!】
怔愣之後,虞滄瀾回憶起了在劍三裡插旗的日子,人數零星寥落的老長安茶館前,打了半個小時奶媽還沒放棄的勵志田螺;熙熙攘攘,被煙花炸了街的揚州門口,開場比心的萌新黃雞;厚重古樸石像下的老洛陽隨便一掃就能看到幾個雕像選手……
往日歡聲笑語漸漸淡去,虞滄瀾微微抬頭,笑著對他說:「可以,但先給我一炷香時間。」
印蒼山不解:「?」
玄光陰一點就透,明白虞滄瀾要去做什麼,正巧附近是家不大不小的酒攤,淡淡道:「我請你喝酒。」
「我不喝酒。」
玄光陰面無表情:「我也不喝。」
印蒼山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玄光陰就將視線錯開,繼續火熱地看著虞滄瀾,「好,我等你一炷香。」
他抱著窄刀靠在一旁立柱上,渾似刀鋒一般銳利,閉目養神。
虞滄瀾找了個僻靜巷子,見左右沒人,才取出雙劍,纖腰一扭——
名動四方!
小秀爺靈活地轉起了圈,眼見著頭像下的劍舞Buff疊滿了,虞滄瀾才感時曲終,結束劍舞狀態,給自己刷了個袖氣,走出巷子。
玄光陰正在巷子口等他,虞滄瀾不知道剛才那一幕他看去了多少,腳步一頓。
玄光陰伸手撩了一把還沒散去的粒子,問道:「這是什麼?」
「……劍舞。」
「劍舞……」玄光陰細細琢磨這個詞,認真記下,「那你先前起死回生的是何心法?」
虞滄瀾:「那是妙舞。」
玄光陰:「喵嗚?」
他:「……」
虞滄瀾愣了一秒,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還嗷嗚呢,行了,印蒼山要等久了。」
印蒼山察覺到虞滄瀾出來,睜開眼睛,將刀一揚。
虞滄瀾雙劍一手持著,一手背在身後,微微低頭:「請。」
話音剛落,印蒼山快速出手,刀鋒利落,衝往虞滄瀾,虞滄瀾並不正面接刀,避其鋒芒,隨後腰肢一扭,直接一招玳弦急曲打在印蒼山身上。
印蒼山目露驚訝,感覺身體似乎被灌入了什麼奇特的東西,再見虞滄瀾用同一個招式時立馬橫刀去格檔,突然邁出大刀闊斧的一步,刀鋒前衝,再次劈向虞滄瀾,沒讓虞滄瀾將第二個玳弦急曲讀完。
虞滄瀾不由感嘆此人感覺敏銳,要是疊起來急曲,他沒準能一套秒了。
……不過還是有點想得太多。
偌大滄州府,願意和他比試的沒多少,之前他拿玄光陰當試驗品試驗過,自己的技能現階段有巧勁卻少幾分力度,他能打出多少傷害心裡還是有些斤兩的。後來找了些弟子比試,對方都束手束腳,難以施展開,這回是個值得珍惜的好機會。
虞滄瀾眼神極為明亮,步伐輕盈。印蒼山得了攻擊的機會,怒喝一聲,刀起刀落,一氣呵成,揚塵千裡!
幾招下來,虞滄瀾發現他刀術自成一脈,從未見過,但離不開五個基礎刀式,一時難以招架的原因是他那把雙刃刀。
這把雙刃刀在印蒼山手中好似雙刀,左右突進時,兩刃成鋒,各有機竅,變化萬千,一時難以揣度。
正思量間,印蒼山露出一線破綻,虞滄瀾抓住這個機會,打出一招劍影留痕,印蒼山沒料到對方劍氣居然有這麼大的力量,直接被劍影留痕擊退三步,刀罡一振,還要上前,突然內息一空,眨眼間,虞滄瀾又打出一招玳弦急曲,腳步如鬼影似的奔得飛快,拉開兩人距離,站在遠處,又打出了玳弦急曲!
印蒼山真氣匯於足下,猛地奮力拔足,突然被定在原地,不遠處的虞滄瀾渾身真氣沸騰,一抖雙劍,劍花輕挽,劍氣長江補上最後一層急曲,江海凝光轟然炸裂!
殺!
印蒼山被打得有些發蒙,愣了一瞬,卻見虞滄瀾收起雙劍,對還要前衝的自己作了一揖:「承讓!」
腳步硬生生止在原地,印蒼山強忍刀罡,憋得滿臉通紅。
印蒼山:「……為什麼突然停了?」
虞滄瀾:「再打下去我就輸了,到目前為止我可是百戰百勝的戰績,不想被你打破。」
印蒼山瞬間無語。
他歸刀入鞘,一臉意猶未盡:「你功法特殊,怎麼說自己會輸?」
「內息不足」,虞滄瀾笑著看他:「走,請你喝酒去。」
印蒼山拒絕:「我真的不喝酒。」
虞滄瀾:「那吃點東西總可以。來來來,坐會兒。」
他們在附近的酒攤找了個僻靜處坐下,沒要酒,點了些牛肉等吃食。
虞滄瀾問道:「我能看看你的這把刀嗎?」
「可以。」印蒼山將刀橫在面前。
虞滄瀾細細打量,刀鞘不見特殊,花紋都很守舊古樸,像是城鎮裡普普通通的鐵匠打造的,就連刀鞘的材料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當他將刀從刀鞘中抽出來的時候,便有種玉鯉躍門的驚艷,刀鋒冷厲迫人。
「這把刀叫什麼?」
「天下第一名刀。」
虞滄瀾一怔:「什麼?」
印蒼山字字咬重,重複了一遍:「天下第一名刀!」
虞滄瀾:「……」
「……真是直白樸實的好名字。」
印蒼山臉上浮現了一絲傲然,他任由虞滄瀾肆無忌憚地打量自己的刀,一邊取了桌上吃食狼吞虎嚥,轉眼間已經吃掉了十個饅頭,桌上牛肉雞鴨等物卻紋絲不動。
虞滄瀾好奇問他:「你就只吃饅頭?」
「果腹即可,」印蒼山道,「你看了我的刀,我想看他的劍。」他一瞥玄光陰,眼神中略帶狂妄的挑釁,「你的隨從,很強。」
被誤以為隨從的玄光陰並不惱火,也不理會。
虞滄瀾一看他這態度就知道他不願意把斬歲拿出來供人欣賞,於是道:「他愛劍如命,你就別為難他了,這是把好刀,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刀。」
印蒼山更是驕傲:「全賴師父提點,他慣用雙刀,我有樣學樣,卻學不到他的精髓,後他說我須得專注一刀,就想辦法打造出了這樣一把刃開雙鋒的刀。」
「你師從何人?」虞滄瀾聞言,眼神複雜地問。
「我師父……」印蒼山垂眸不語,過了一會兒,站起來,將刀背在身後,抱拳作揖,「今日多謝款待,日後有緣再會。」
虞滄瀾忽然問道:「你認識虞隱嗎?」
印蒼山茫然搖頭:「不認識,抱歉。」
虞滄瀾:「……」
虞滄瀾遺憾地嘆了口氣:「好吧,再會。」
那人走後,虞滄瀾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牛肉,店小二上了盤點心過來,一瞥那人背影,道:「小少爺日後碰見他還是繞路走吧。」
「怎麼?」
「他白日經常出來找人切磋,刀罡很烈,經常會不小心把人打傷殘。而且,他常年守著個不知名的墳墓,看著就滲人。」
「不知名的墳墓?」虞滄瀾忙問,「可是在鎮郊的落劍峰下?」
店小二一怔:「是……」他猶豫片刻,問道,「二位是為了無名塚來的?那塚也頗為奇怪,尋常人不能輕易靠近,即便是有些修為的大能也最多靠近十步遠。」
虞滄瀾看向玄光陰,玄光陰點了點頭:「是我做的。」
「印蒼山為什麼要守那座墓你知道嗎?」虞滄瀾示意春桃從口袋裡摸出一塊銀子,遞了過去。
小二將銀子收了,小聲道,「這倒知道得不是很清楚,聽那附近的人說,他似乎不是我們本地人,約莫十來年前過來的,來後沒多久就一直守著那座墓了。」
他一頓,道:「在他來之前沒多久,青山村一百二十口人全被一個魔修給殺了。」
虞滄瀾懵然,右手用力攥拳,聲音喑啞:「 ……然後呢?」
店小二看他神情不對,欲言又止,春桃又摸了一塊銀子給他,店小二才道:「那座無名塚不知道是誰的,突然就出現在那裡,甚至沒人知道是什麼時候立的,第二天,那個刀客就一直守著那個墳塚。又過了大約三年,他白天離開墳塚找人比試,晚上則又折返回去。他好像在墳塚旁建了一個草屋,你可以去看看。」
「好,謝謝。」虞滄瀾道了聲謝,與玄光陰即刻趕往虞隱的墳墓。
路上,玄光陰說:「虞隱體內真氣充沛,更有雙刀陪葬,我恐別人挖墳就設了一個保護的禁制。」
這與虞滄瀾所料相差不大,他點了點頭:「我該謝謝你。」
「你……」玄光陰小心翼翼地問,「不怨我殺了你爹了?」
「怎麼可能不怨?」虞滄瀾憤憤道,「待我先將這些事情查清楚再說。」
幾人很快便抵達墳堆附近,虞隱的墳位於落劍峰下一隅,地勢偏僻,周遭叢林密生,唯有墳堆附近一片荒蕪,連片草都沒有。
不遠處,一座不算太大的小茅屋佇立在那兒。
虞滄瀾舉目眺望,印蒼山**著上身,手持那把雙刃刀正在練習揮刀。
掃、劈、削、掠、突,五式變化,虛實相生,各有不同。
玄光陰問道:「你怎麼知道他與虞隱有聯繫?」
「我能看出來,他的刀意裡有我虞氏的風采,柔烈相生,刀劍相合,這大概也是他挑中我挑戰而不是你的原因。」虞滄瀾長嘆一聲,走上前去。
印蒼山動作停住,他也不看虞滄瀾他們,拎起一旁的水桶,整一桶水澆在身上,佈滿肌肉的上半身被瑟瑟冷風吹得通紅。
他甩了甩頭髮,從垂落下來的額髮間微微抬眸看向虞滄瀾他們,沉聲道:「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