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大叔依舊在嘮叨,一直嘮叨到了車邊上,這才回過神來——雖不知被抱著的那位到底是哪個,可明明有下人,哪能叫自家少東家親手抱著個人走這麼遠呢?再小也禁不住啊!
這才回過味兒來,往被葉女史放到車邊兒上的白色圓形物體身上看去。
呂悅正好一側頭,跟褶子大叔來了個臉對臉。
「進去,小心凍著。」葉女史的臉色已經被嘮叨的順利變黑了,把呂悅強行塞進了車內。
「東家……這位是?」老管家臉上有幾分疑惑、幾分震驚的問道——這種顏色的孩子……比起自家的少東家還要引人矚目啊!
「少奶奶。」說罷,抬腿邁上了車子,不再理會這位嘮叨技能滿級的大叔。
老管家一臉的恍然——原來如此,難怪呢!不過……好像小了點兒?也罷,反正自家少爺年紀也不大嘛,再養個兩年應該就能圓房了。天仙似的少東家跟天仙似的少奶奶生出來的娃……值得期待、值得期待!
呂悅進了馬車之後,就沖著窗邊爬去了,一臉驚歎的盯著那兩邊的窗子,由於太過震驚,所以並沒聽到外頭葉女史對於自己的介紹。
等後面葉女史也上了車子,她才雙手顫抖的指著那兩邊的窗子:「玻、玻璃?!」
葉女史挑挑眉毛:「當然是玻璃。」
「可、可……」可她在宮裡都沒見過用玻璃做的窗子呢好不好?!
葉女史往車中放著軟墊的地方一靠,順手把她拉到了身邊,呂悅一個重心不穩,一頭載到了他懷裡,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還沒等爬出狼抱,手就依舊指著那兩邊的窗子:「怎、怎麼會用玻璃當窗子?!連……那裡頭都沒見過呢吧!」
抬手在那張有些發紅的小臉兒上捏了捏,葉女史的嘴角勾了勾:「宮裡要弄,也得有人先晉上去再說。這東西是這兩年才流進來的,又遇上宮中事多,自然還沒送進去。」
呂悅由於心裡面過於震驚,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的那隻手,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的琢磨了起來——倒也是,連鏡子什麼的,自己也只是在韶華殿裡見到過,太后那裡似乎就不喜歡用這種東西,所以並沒見過。
小塊兒的菱花鏡自己倒是有一塊,不過是葉女史之前給自己的。像這種透明度極高的玻璃窗,還沒傳進宮中……想也是正常的吧?
誰說皇帝就能得到天底下最好的東西?看看葉女史現在坐的這輛車子,再看看外面侖山縣往來的有錢人家的車子,哪一輛上鑲的不是這種透明玻璃?
「那個……這種玻璃只用在馬車上面嗎?」呂悅撐在他身上往外又張望了幾眼,小心翼翼的問道。
「家裡自然也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手滑到她的耳垂那裡,手指輕輕的揉捏著,果然,反應過來的呂悅臉上逐漸的發起了紅,往後躲閃著。
兩人鬧了一路,一直到外面馬車停了下來,才又聽到剛才那個嘮叨了半天的老爺子的聲音:「少東家,少奶奶,到了。」
呂悅一臉的迷茫——少奶奶?這是在叫who?是跟「少東家」說「少奶奶」已經到了?這麼說,外面有個「少奶奶」過來攔車?
出了車子,看著一排小廝垂手立在門口兒,左瞄、右看,居然沒半個妹子的影子……
啊!
呂悅又是一驚,再度瘋狂腦補了起來——莫非,其實「少奶奶」指的就是葉女史?!這裡其實不是葉女史的家,而是她未來的夫家?!
身邊的人已經跳下了車子,轉過身來,把行動力底下的白毛團子抱下了車。經過這一路的顛簸,呂悅早把剛下船時的那種眩暈感覺給徹底清除掉了,可這會兒呂悅同學又因為以為自己會見到傳說中的「葉女史她老公」,而又讓大腦再度進入混亂狀態。
一腦袋漿糊的呂悅同學沒聽清那位老管家再跟自家的女史大人繼續嘮叨著什麼,只是在老管家被葉女史跟揮蒼蠅似的趕走之前,才撇見了一眼——此時,老管家正用那滿是詭異光芒的眼神死盯著自己,就跟餓了三天三夜的狼看到了肉似的……
呂悅打了個寒顫,不由得往葉女史身邊靠了靠——貌似,她之前高興的太早了,本以為了離了宮,她就能舒服自由的過上一陣舒心日子了,莫非現在剛出了宮鬥模式,就進入了宅鬥環節?
話說……
左右瞄了一圈兒,怎麼這屋子裡連個使喚丫鬟都沒有啊?自己到底要幫著這位大姐跟誰鬥啊!!
「冷?」感覺到身邊的小人兒抖了抖,就往自己的身上貼,葉女史挑挑眉毛,難得的好聲好生的低頭問道,手還按到了她的額頭上面。
「東家,薑湯來了。」剛疑惑著怎麼沒有丫鬟,這會兒就鑽進來了兩個。十四五歲的模樣,人長的普普通通,衣著打扮看著也清爽簡單、乾淨俐落得很。
呂悅又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疑惑的抬頭看了看葉女史。
「放這兒吧。」葉女史表情依舊淡定自若,揮手命兩個丫鬟退了出去。那兩人連結巴都不帶打的,立馬福了一福,低頭退了出去。
這到底是因為葉女史太不愛用人服侍了,她們才退的這麼快呢?還是說因為這位太不受寵了,所以沒人愛搭理她呢?啊啊啊!這是哪國的宅鬥模式啊?怎麼連進入狀況都這麼糾結呢?
「真凍著了?」葉女史眉頭皺了起來,摸她的頭並不熱啊……想著,手按到她後頸處,順著領子就往裡頭鑽,要摸她背上的溫度。
呂悅又是一個激靈,連忙往前一步,想要躲開她的手,卻不想,自己的領口甚小,她手進去容易出來難啊!自己雖然上前一步想要躲,可她卻一手到底,順著自己的背幾乎摸到了尾椎那裡!!
「別亂動!」手感真好,光光滑滑……話說,這小丫頭的肌膚怎麼就這麼細呢?跟綢子裡面裹著一兜水兒似的。
「我沒燒、沒燒!沒著涼!」呂悅滿臉的通紅,急得直跺腳,可還是躲不開她的手。
聽她這麼說,葉女史這才挑挑眉毛,手以比伸進去時慢上好幾倍的速度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往外抽著:「那發的什麼呆呢?」
呂悅這會兒臉上更紅了,咬著牙,狠瞪著這個大白天調戲自家小太監的變態女史:「我、我、我只是奇怪,他們怎麼都叫你東家!」
「哦,這個啊。」葉女史又挑挑眉毛,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不喜歡別的稱呼,從我五歲時起就讓他們改口叫我少東家了。」其實主要是因為當年跟著父母出門交際時,見到有生意場上的年齡差不多、可卻見到那些長的又蠢、又醜、又白癡的年輕少爺們,被他們的下人一口一個「少爺」的叫著,覺得自己要是也被叫成「少爺」,似乎就和那些蠢貨們被歸為了同一類,才非要自家的這些奴僕們改口,學著店裡那些管事們管自己叫「少東家」。
呂悅又眨了兩下眼睛,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那,少奶奶是誰?這裡到底是誰家?」
葉女史又是一挑眉:「這裡當然是葉家,少奶奶……」說著,眸子一深,嘴角洋起一摸略帶詭異的笑意,彎腰下去,跟她臉對著臉,「當然就是你了。」
「啊?」呂悅一愣,渾然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沒明白沒關係,面前的那張臉再度被放大,帶略帶一絲寒氣的唇又貼了過來。
懷裡的小東西先是被震得愣住了,忘記躲閃,後又窒息感太強烈才開始掙扎,好半天,葉女史才略略抬起頭來,滿意的看著一臉通紅外加帶著一股子怒火的小傢伙:「手!手出來!往哪兒摸呢!」
「腰而已,你還有別的?」
呂悅氣得直磨牙,拉著他的胳膊往外抽,抽了半天也沒抽出來,最後一臉喪氣的直跺腳:「你少胡說八道亂占我便宜,你還想不想嫁人了?!」
葉女史又是一笑,總算是把手抽了出來,卻又把剛鬆了一呂悅拉到桌邊:「婚事——當然是要辦的,不過不是現在。現在,喝薑湯。」
又苦又辣的一大碗薑湯下肚,呂悅出了一身的汗。這才得了空閒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這裡的建築不像是宮中那種輝煌大氣的模樣,也不像京中葉府那種標準的院落模樣,反倒像是把江南水鄉和北面的高建築合到了一處。
四周的窗子上面沒有半張紙,清一色的全都是透明的小塊兒玻璃窗,顯得要比原本宮中亮堂得多。
博古架上擺放著瓷器山子花瓶等物,呂悅在這間堂屋子走了兩圈兒,才愕然發現另一件事:「怎麼不冷??」
把二人的斗篷、大衣裳丟到邊上屏風上面,葉女史聽到她的話後跺了跺腳:「有地龍。」
「地龍?!」呂悅又是一愣,隨即皺著眉頭雙手托在下巴上面一臉疑惑的問道,「那個……這麼奢侈真的沒問題?比皇宮裡面還奢侈真的沒問題??」
葉女史此時似乎心情還不錯,嘴角再度勾了勾:「官宦人家不能奢侈太過,商賈人家……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