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花多長時間,直貴的心便完全沉浸到音樂中。看寺尾祐輔他們演出的幾天後,他成了CD出租店的會員,但是沒有聽CD的工具。他在宿舍附近的舊貨店裡,買了一個已經很舊的CD隨聲聽。
傍晚幹完活兒以後回到宿舍,一邊聽音樂一邊學習,成了他標準的生活模式。他並不挑揀音樂的種類。與其這樣說,不如說並不瞭解更細微的分類,只能先從某一方面聽下去。
對直貴這一新愛好給予強有力支持的,當然是寺尾祐輔。不僅是聽音樂,還要教他創作音樂的樂趣。而這事兒的起因,是一次去卡拉OK的時候。那是某一天晚上面授之後寺尾約他去的。樂隊的其他成員也在一起。
「我就算了!」直貴開始拒絕道。可他拉著直貴的手就是不放開。
「來吧!想讓你唱一次歌嘛。」
硬被帶著去的卡拉OK店裡,除了其他三位樂隊成員,還有三位女孩子。據說這些人都是寺尾他們的粉絲。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唱著,直貴一邊覺得困惑一邊也愉快地聽著。搞音樂的寺尾當然沒的說,大家都唱得不錯,或者說非常熟悉。
所有的人唱過一遍以後,麥克風自然轉到直貴這裡。他覺得為難,沒有非常熟悉的歌。
「什麼都可以,你隨便點一首就是了。過去的老歌也行。」寺尾說道。
「過去的老歌也可以嗎?而且還是外國的。」
「當然可以。」
「那……」
直貴點的是約翰·列儂(英國著名搖滾樂隊「披頭士」成員,著名音樂家、詩人、社會活動家。)的《想像》。聽到這個歌名,一人笑了起來。「現在還有披頭士啊?」是在樂隊裡做貝斯手的男孩。
「你煩不煩呀,住嘴!」寺尾瞪著他說道,操作著機器。
直貴唱了剛剛學會的歌。在別人面前唱歌,還是中學以來第一次。他覺得因為緊張並沒有完全唱出來,腋下也因出汗突然覺得冰涼。
他唱完了。一瞬間誰也沒有反應。是不是讓大家冷場了,他有些後悔,要是唱個更歡快的,哪怕唱得不好也不會影響大家的氣氛。
最初開口的還是寺尾,「你喜歡列儂的歌?」
「不是都喜歡,不過喜歡這首《想像》。」
「還有會唱的嗎?」
「不,我也不知道,就是這首也是第一次唱。」
「那,什麼都行,像是會唱的告訴我,我來放。」
「等一下吧,現在我剛唱完。」
「沒關係的……是吧?」寺尾徵求大家的意見。
樂隊的成員和女孩子們都在點頭。令人不解的是,不像是因為樂隊頭頭說的關係,而是他們自己也願意的表情。
一個女孩子嘟囔著:「武島……是吧,我也想聽。」
「我也是,」另外兩人也點頭說。
「你還真行!」負責擊鼓的男孩說道,「你,相當可以!」
看到他認真的表情,直貴反而有些畏縮。
結果,直貴在那之後又連續唱了四首。寺尾自己做主放的,四首韻律和氣氛根本不同的歌。
「下次能來錄音室嗎?」直貴唱完之後寺尾說,「參加一下我們的練習好嗎?」
「參加?我可不懂樂器呀!」
「不是可以唱歌嗎。」寺尾看著其他的成員,「想不想讓他加入一下看看呢?」
沒一個人反對,大家的目光中都閃爍著光芒。
「我們可能有點好運了!」寺尾說著笑了起來。
公司進入盂蘭盆節假期不久,直貴被寺尾帶到了澀谷的錄音室。不用說,去那樣的地方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進了門有個像是洽談室似的空間,幾個業餘愛好者模樣的人,手裡拿著自動售貨機上買的飲料在商談著什麼。直貴想,要不是這樣的場所,只會覺得是一幫精神不大正常的傢伙。他覺得像是踏進了一個迄今未知的世界一般。
寺尾以外的三人在錄音室裡等著,像是幾個人已經開始了練習。據他們說,這裡是按小時收費的,一分鐘也不願浪費。
首先是包括聲樂兼主旋律吉他的寺尾,和以前一樣的四人組合開始演奏。是他們自己原創、在演奏會上也受到歡迎的曲目。音量相當大,直貴覺得自己身體內部都能感到震動。
「武島,這首能唱嗎?」第一次的演奏結束後,寺尾問道。
「不大清楚,」直貴晃了下脖子,「要知道歌詞,說不好,也許會唱錯。」
「來吧!」寺尾招著手。
剛站到麥克風前,演奏就開始了。寺尾專心彈著吉他,絲毫沒有唱歌的意思,沒辦法,直貴唱了起來。
直貴馬上就感到了衝擊,由真人伴奏唱歌,可以感到一種在卡拉OK無法體會的陶醉感。自己的感覺漸漸地朦朧起來,像是和平常完全不同的聲音,從身體不同的地方發了出來。唱到中途寺尾也加入了進來,直貴覺得兩人的聲音非常協調。唱完後的一刻,由於興奮腦袋裡還是迷迷糊糊的。
「聽到了吧?喂!聽到了吧?」寺尾問其他的成員,「怎麼樣,和我說的一樣吧,把他放進來我們就大不一樣了!」
貝司、吉他和擊鼓的三人點著頭。一人還嘟囔著說:「陶醉了。」
「哎,武島,和我們一起幹吧!」寺尾問直貴,「一起拚個勝負怎麼樣?」
「是說讓我加入樂隊?」
「是啊!絕對行。我們是絕配的二重唱。」
「不行吧。」直貴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是因為不懂樂器嗎?那好辦,重要的是聲音。我從第一次跟你說話的時候,就覺得應該讓你唱一次試試,我猜中了,你的聲音中有和別人不同的東西,不發揮的話就可惜了啊!」
被這麼說還是第一次,直貴從沒把自己和音樂聯繫在一起考慮過,連考慮這事兒的機會也沒有。
「在樂隊裡確實很愉快,」直貴又搖了搖頭,「可還是不行!」
「說什麼呢!你忙大家都知道,跟我們不同,還準備認真地在大學學習,但不能說一點時間也沒有吧?還是不喜歡跟我們在一起?」
「不!不是那麼回事。」直貴苦笑著。一副認真的表情,「是不願給大家添麻煩。」
「又是說不會樂器的事了吧。」
「我說的不是樂器的事。」直貴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