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起,他不在家裡待著了,因為要是在家,朝美一定會來。估計她不會那麼簡單地遵從父親的意願,也不會接受父親和直貴商談的結果。
直貴決定不再見朝美了。要是再見到她會覺得傷心。
可是,她早晚會來「BJ」吧,在店裡無法躲藏。直貴跟店主聯繫,請他允許休息一段時間。
可是,從家裡出來沒有地方可去,考慮再三他還是跟白石由實子聯繫了。
「你說過會和我站在一邊是吧?」在由實子房間裡,直貴說,「幫我一下!」
「是幫你促成和那千金的事?」由實子問。
「不,」他搖著頭,「正相反!」
直貴把事情說了一遍。只有對由實子,他什麼都可以說。
聽他講完以後,她沉默著,一副憂鬱的面容。直貴不明白她的想法,不安地等待著。
終於,她搖著頭,「真差勁!」
「什麼?」
「什麼都是。」說著,她歎了口氣,「不論什麼地方,直貴君都會因為哥哥的事受罪,做什麼的權利都被剝奪,以前是音樂,現在是戀人。沒有這樣不講理的!」
「好啦!別說這些了,說了也沒用。」
「可是,就這樣能行嗎!她的事,就這樣算了?」
「算了,我已經習慣了。」
由實子看著他,皺緊眉頭。像是忍受著頭痛一般把手放到額頭上。
「直貴這樣的表情,我可不願意看到。上次樂隊的事情後,直貴變了。剛說的事非常嚴重,可最嚴重的是讓直貴君變成這樣。要是以前的直貴君,我覺得決不會做故意讓戀人懷孕的事。」
直貴低下頭,用手撓著脖子後面,「是個骯髒的傢伙,我。」
「直貴君本來不是那樣的人啊……」
「我也重新感覺到,那老爺子說得對,不管我跟誰結了婚,都會使那個人變成跟我一樣的境地,有了孩子,也會同樣。知道了這些,就不能再和誰結合了。」直貴輕輕地搖著頭,「不光是分手,還說連交往過的事也要保密,那個平常擺出一副尊貴面孔的老爺子,哪怕是做樣子,但能跪伏在地上懇求,我究竟成了什麼了!」
由實子傷心地聽著他說,反覆地將身上運動衫的袖子卷子來,又放下去。
直貴歎口氣,「就是這樣的事,請幫幫我。朝美可能會來找我,她個性強,要讓她屈服於父親的強硬做法,不會那麼容易。不管她對我怎麼看,都要來表明自己的想法。不過對我來說,她的想法怎樣都沒關係了。」
「要我做什麼呢?」
「不是很難的事,能不能暫時在我的房間裡住幾天?」
「直貴君的房間?」
「嗯。估計朝美會來的。如果來了就這樣說,直貴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大概不會很快回來。估計她會問,你跟直貴是什麼關係?那樣的話,」直貴盯著由實子的眼睛,「就說是戀人。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交往了。他經常不專一讓人頭疼,不過最近又好了……就這樣說。」
由實子扭著臉,撩了一下前面的頭髮,大大地歎了口氣。
「這樣的話,我說不了!」
「拜託了,要不這樣做,她不會罷休的。」
「可是……」
「要是由實子不答應,只能去拜託別的女人。即便不說詳細的情況,就說想甩掉總是糾纏的女人,也許有幾個人會來幫忙。」
聽了他的話,由實子瞪起眼睛。也許不是因為他說的話沒道理,而是話中暗示著還有其他的女性關係。
「我要住到什麼時候呢?」
「暫定一週吧。估計這期間她會來的。如果沒來再說。沒準她再也不會來了,那樣的話也好。」
「做這樣的事合適嗎?」她歪著脖子,「就因為直貴君跟別的女人分手,我也不應該高興……真令人心煩。」
「我心裡比你更煩啊。」
直貴說了,由實子像是勉強答應似的點了點頭。
從那天起,兩人交換了住處。直貴也沒去學校,因為覺得朝美可能會在那裡等著他。由實子的房間收拾得很乾淨,他盡量注意不弄亂了,吃飯或是在外面吃或是靠便利店裡的便當解決。
開始這樣生活的第三天,他正在看電視,突然門開了,由實子回來了。
「忘了什麼東西嗎?」直貴問道。
可是由實子搖了搖頭。
「你的計劃行不通。」
哎?他剛要問怎麼回事,由實子身後閃現出了一個人影,是朝美。她咬著嘴唇。
「由實子,你……」
「不,不是的,我是按你說的做了呀,可是,她……」
「你覺得那點把戲就能騙了我?」朝美俯視著他。
「我,我到外面去。」由實子出了房間。
朝美脫下鞋子,進了房間,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幹嗎要躲藏起來呢?不像是你啊!」
「跟你見面又要傷心。」
「是想跟我分手吧,要是那樣,分開不就得了。」
「不是那樣。」
「為什麼?我知道我爸來說過什麼。我爸也說你答應分手了。只是我怎麼也弄不明白,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看到她激動地說著,直貴反而感到自己的心裡冷靜下來了,覺得這姑娘還是太要強。
「我後來又想過,」她說,「那個辦法,也許並不是那麼壞。」
「那個辦法?」
「嗯。」他調整了一下呼吸,「懷孕的事。」
直貴垂下目光,不願再想那件事了。
「因為事前沒有跟我商量,當時一下子很生氣。對於將要結婚的兩個人,懷上自己的孩子本身,絕對不是什麼壞事。而且為了說服父母……」
「別說了!」直貴打斷了她的話。
朝美看著他,目光似乎在問:為什麼?他看著她的眼睛說:
「我現在所處的境地,不是你想像得那麼簡單。我原來想,如果和你在一起,沒準可以超越過去。可後來覺得好像不是那樣。如果你懷孕了,中條家的人們不會幫我們的,鬧不好會斷絕關係。」
「那又怎麼了,我們兩人聯起手來……」
「我一個人都覺得很困難了,如果有你和孩子,肯定會更辛苦,我完全沒有信心。」
朝美睜大眼睛,一直看著他,慢慢地搖著頭。
「我從中條家裡出來的話,你就沒有興趣了?」
「最終是不是會那樣啊!」
朝美還是凝視著直貴。目光像是要透過她的身體看到裡面有什麼東西一樣。直貴忍耐不住她的視線,轉向一邊,「好啦!」
「什麼好啦……」
「太麻煩了,怎麼都行啊!」
「我的事也是嗎?」
「啊……」
朝美嚥了口氣。
「是嗎,明白了。」
她站起身,用手抓起鞋子出了房間。門關上時帶起來的灰塵在日光下飛舞。
由實子走了進來,「好了嗎?」小聲地問道。
「好了。」直貴也站了起來,「故事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