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貴:
身體好嗎?
又搬家了?這麼頻繁地搬家,籌集押金和禮金很困難吧。可要是為了工作上方便也許就沒辦法了。
新的住所寫著白石轉交,是不是借住在叫白石的人家裡呢?要是借住的話,是不是伙食也可以提供呢?那樣倒是挺好的。因為你剛參加工作,有很多事情要忙。(以下略)
——4月20日
直貴:
身體好嗎?
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收到回信。坦率地說,我吃了一驚。是不是有空閒時間寫信了。不,當然,我非常高興。只是沒有期待過你馬上就給我寫回信。對了,上月寫信時忘記問了,你開始使用文字處理機了。看不到直貴的筆跡覺得有些冷清,不過使用文字處理機大概便利些。畢竟是賣電器的,不會用文字處理機就怪了。現在就連進了我們這兒的人,會用電腦的人都很多。甚至還有因為使用電腦犯罪被抓進來的傢伙。不過,不能寫做了什麼壞事。(以下略)
——5月23日
直貴:
馬上就要到連續悶熱天氣的季節了。雨水也多,到處都散發著發霉的味道。連有空閒的時候洗衣服都不行,很不好過。不可能不出汗,只好盡可能不讓汗水弄濕了衣服。也就是說,在很多場合盡可能光著身體。這樣做的人很多,房間裡總是像澡堂子似的。
你工作非常辛苦啊!上次來信說,要記住的事太多了。連腦瓜兒好的你都這麼說,可見相當難啊。每天都要把資料帶回家晚上還要學習呀?真不得了!要是我,不論怎樣努力也做不好吧。(以下略)
——6月20日
直貴:
身體好嗎?
來信收到了。真好啊!發獎金,我也真想使用一次這樣的詞彙,說發獎金啦!想知道能拿到多少獎金,不過,你要是說不告訴我也沒辦法。即便這樣,聽到發獎金的事,再次感到直貴已經成了公司職員。都是你努力的結果啊!你真能幹!一邊工作一邊上大學,然後成功地找到好的工作。我真想跟別人吹吹,你是我的弟弟!實際上已經跟同房間的傢伙們吹過了,我弟弟多了不起!(以下略)
——7月22日
讀者剛志的來信,直貴的眼睛熱了起來。剛志並不知道,自己寫的信被一個叫作白是由實子的名義給他寫的回信,只是高興地寫著信。大概剛志把弟弟的回信作為自己最大的激勵,可直貴到現在為止連想都沒想過,自己的信能有那麼大的力量。
直貴抬起頭,目光從信上移向旁邊垂著頭的由實子。
「明白了,由實子總是問我公司的事啊,各種各樣的事啊,原來是想收集給哥哥寫信的材料啊。」
她微笑著。
「不光是為了這個,我也願意聽直貴君說話。」
「可是,哥哥一點也沒發現是別人代寫的嗎?」
「嗯。各方面都是小心翼翼地寫的。」
「是啊。」他坐回原先坐的地方,「可是,為什麼那樣呢?」
「嗯?」
「以前也想過問你,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事呢?」
「那個……」由實子稍微有點彆扭似的低下頭。
「我曾想過,到現在,不管是誰,只要跟他說了哥哥的事,都會從我身邊離去。可並不完全是那樣,只有一個人,沒有離開我,那就是由實子。為什麼呢?」
「你希望我離開?」
「你知道不是那麼回事。」
由實子臉上的表情鬆弛了一些,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還是低著頭,開口說:
「我也是一樣的。」
「一樣?」
「我爸爸,是自行申請破產的。」說著,她抬起頭來,「像是傻瓜一樣,他迷上了麻將賭博,借了很多錢。大概是被什麼壞傢伙騙了。」
「是付不起輸的錢破產的嗎?」
由實子搖了搖頭。
「為了換賭債到處借錢。信用卡公司、高利貸……想起來就起雞皮疙瘩。每天每天,被人催著還債……」她故作笑容接著說,「甚至有人來說,讓我去土耳其浴室幹活。」
聽了這話,直貴也覺得要起雞皮疙瘩。
「親戚們多少幫了些忙,可還是杯水車薪。結果,我半夜逃離家藏了起來,一直到自行破產申請得到認可。我被寄養在親戚家,好歹熬到高中畢業。進現在的公司,也有過各種各樣的難處。要是父親的事被公司知道了,估計就職的事也就吹了。」
「現在呢?你爸爸。」
「在一個為寫字樓清掃衛生的公司裡幹活兒,媽媽也在幹著鐘點工。可是,好幾年沒見了。爸爸好像覺沒臉見我們。」由實子看著直貴,微笑著,「是不是像傻瓜一樣。」
直貴想不出回答的話。她也有過那麼辛酸的過去,連想也沒想過。一直以為總是鼓勵自己的她,大概是在優裕環境下長大的。
「我們父女一直是過著四處躲藏的生活,討厭逃避了。看到別人逃避也討厭。所以不希望直貴君逃避,只是這個。」
一滴淚水從她眼中溢了出來,直貴伸出手,用手指擦了一下。由實子用自己的兩個手掌,將他的手握在中間。